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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乱第3部分阅读

剑平,昨夜我在你的肩头看到一处伤口,好吓人,是什么时候弄的?”担忧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边。

    大小姐居然看到自己肩上的伤?那……她岂不是……

    “可是你死拽著衣服不让我帮你脱。”白毓锦的话像是故意给她宽心。

    邱剑平稍稍松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解释,“上次不是曾和大小姐说过,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我上去帮忙,受了点小伤。”

    “我当时只以为你真的是受点小伤,可是你看看,居然在身上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疤,本来很美的肌肤都留下残缺了,让我怎么不心疼?”

    白毓锦的话让她的双眼更是紧闭,不敢睁开。

    “剑平,你是觉得累,还是不想看我呢?”白毓锦的声音有著笑意,“不过你要休息也无妨,这些天你是太累了,你多休息几日,就要和我一起去锦市了。今年的锦市,我有个绝妙的好主意,可以让我们出门后不张扬,避开那些养蚕小户的耳目,等你全好了,我再说给你听。”

    白毓锦终于起身离开,叫著外面的人,“茜草,叫厨房做碗清淡的粥来。”

    茜草回应道:“是,不过……许先生来了。”

    “表舅?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间过来。”白毓锦抱怨的声音都能传遍邱剑平的房内,如果那许万杰就在院子外站著的话,只怕也能听到吧?

    静静听著大小姐的脚步声渐远,过了一会儿,有人叩门,邱剑平轻轻说了句,“进来吧。”

    茜草端著一个小托盘走进来,“邱大哥,你身子好点了吗?这是一碗南瓜粥,吃了补补力气吧。”

    “有劳你了。”她觉得身子果然轻松了许多,已经能撑坐起来,便捧过碗自己吃粥。

    茜草坐在一旁有点忧心忡忡地看著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先是大小姐把墨烟赶到许先生那边去,接著邱大哥又病倒了,一桩事连著一桩事,好像府里不大顺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失言,忙捂住嘴,“我,我是无心说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将粥喝完邱剑平虚弱地对她说:“我还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那个,邱大哥,你该换换衣服了,你的这件衣服如果一直穿著,对身体不好哦,昨天晚上我闻到衣服上有河水的腥气,你是掉到河里去了吗?大半夜的你怎么会跑到河边去?”

    茜草好奇的喋喋发问并没有换来邱剑平的回应,她只好端著空了的粥碗,悻悻地离开。

    邱剑平翻身下地,虽然头晕得厉害,但却还是跌跌撞撞地把门闩插好,窗户紧闭,放下珠帘,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已经干透了的衣服换下。

    果如茜草所说,虽然此刻衣服干透了,但依然还可以闻到一些河水的气息,最要命的是,中衣裤上的斑斑血渍让她顿感难堪不已。

    恨,最恨生为女儿身!

    她邱剑平为何要是女儿身?既然上天让她去做男人才该做的事情,为什么却以女子之身给了她种种牵绊?

    那个强吻了她的金大少,如鬼魅一样纠缠在她的生活中数年,该死!只恨她防备不周,还是太大意了,才会让他得逞。

    而白毓锦……那似戏谑似认真的玩笑话语,又将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和风波啊?

    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有生就有死,有聚就有散,其实本毋需强求。”

    “你啊,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搞得这样苦啊。”

    求伯啊,求伯,知我如你,该明白并非是我自己要强求什么,也不是我非要让自己如此地苦著,而是——

    生来皆有千种命,其实万般不由人啊……

    第五章

    心中有事,但为了白家不得不打起精神的邱剑平并没有特意去问大小姐,那天在床头前对自己所说的什么“绝妙的好主意”到底是什么。

    为了去锦市,她如常地准备车马和货物,而白毓锦原本说要等她全好了再告诉她的好主意内幕,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改变主意,一直没有和她提起。

    出发那一天,镇上最有名望的富绅和官家都来送行,白毓锦微笑著、客气地,一一告辞。

    因为带了大批的货物,所以车队很长。

    看了看车窗外,白毓锦对邱剑平说:“剑平,告诉队伍先行,我想一路看看风景,所以要稍后到,让他们不用等我。”

    这段路白毓锦走过多少回了?每次也不见大小姐这么留心,怎么今日突然想起要看风景来?不过她仍依命向车队传达消息,而她和白毓锦的马车则渐渐落到了后面。

    “还好把茜草留在家里,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白毓锦忽然对她瞥了一记挑逗似的眼神,“剑平,你去车外坐一会儿。”

    她心知大小姐要搞鬼,也不多问,打开车厢坐了出去,但是一看到赶车的人,她立刻惊问:“求伯?怎么是你?”

    她竟然没有发现,何时起车把式居然换成求伯?

    他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苦笑,“大小姐强令我这次随行,我也没办法。”

    “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她低声问。

    求伯的笑容古怪,“总是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才合大小姐的性格脾气吧?”

    车厢内,白毓锦笑道:“你们不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都听得到。”

    接著从里面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可邱剑平就是猜不出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好一会儿后,白毓锦又开口道:“好了,剑平,你进来吧!”

    她疑惑地打开车门,只往里看了一眼,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冲到了头顶!白毓锦此时竟然换了一身男装,儒雅的月白色绸缎长衫,长发用青巾束起,插了一根银簪,手中还轻轻摇著一把纸扇,犹如一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般,变幻得炫人眼目。

    “剑平,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如何?是不是可以蒙骗过不少人的眼睛?”白毓锦得意地朝她一笑。

    邮剑平好像被其光彩眩得睁不开眼,忙将视线移开,讷讷地说:“嗯,挺好。”

    “这只是我计策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还要你的配合。”白毓锦对她招手,“你进来,我和你细说。”

    她只好无奈地坐进去,白毓锦低笑著坐到她身边,“以前我是女子之身,你对我有戒备顾虑,现在我是男儿身了,你怎么好像更怕我?看,连手都是冰凉的。”

    不经意间,白毓锦已经拉起她的手,换上男儿装的白毓锦的确比女儿身时更让邱剑平不安,好像白毓锦身上有某种诡异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来。

    “剑平,你想,每年都是我和你一起去锦市,那些大小商贩早就熟识我们的样子,如果今年我们变个装束,他们定然认不出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暗中打听他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不是吗?”

    “属下也要变装?”她终于听出话中的重点。

    “是啊,衣服我都替你准备好了。你看——”白毓锦自旁边的一个箱子里拿出几件衣服放到她面前,“别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一件件亲自替你挑选的,虽然是女孩的衣服,但是绝没有让你难为情的裸露设计。”

    盯著那紫纱云锦裙衫,邱剑平的眉心颤抖不已。让她穿这个?那岂不是要自己变回女儿身的装束?她当男儿当了十几年,从不知道自己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偶尔,看到茜草她们那些小丫鬟穿著五颜六色的裙子在院中跑跳,裙裾飘摆,心中也难免会生出一丝羡慕,但是……但是这不能成为她忽然改穿女装的原因啊。

    “我知道你面子薄,让你换这种装束可能会很不高兴,但是为了我们白家著想,这不过只是一点小小的牺牲,对不对?”白毓锦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呢喃,“或者,你不会穿女装,要我来帮你?”

    白毓锦的手指悄悄爬到她的腰间,只一抖一抽,就将她的腰带抽落。

    邱剑平随即惊呼,“不,我自己来!”

    这话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白毓锦笑得粲若春花,“那我在外面等你哦。”然后跳到前面的车辕上去和求伯闲聊,并反手将车厢门紧紧关闭。

    荒唐啊,真是天大的荒唐,到底她和大小姐,谁是女儿身?谁是男儿身啊?

    邱剑平捧著那几件女装,呆呆地坐了好久,才发现在旁边的衣箱上还有一面小铜镜,大概是白毓锦专门拿出来为了换装用的。

    她有些恍惚地捧起那面铜镜,将发钗抽落,发髻再不成髻,青丝虽不若白毓锦那般长,依然为自己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温柔的妩媚之意。

    而自衣裙上淡淡散发的那一缕幽香,又著实像是种魔力,蛊惑著她,情不自禁地将衣裙轻轻抚摸良久,终于,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的衣扣……

    “剑平,还没换好吗?要不要我来帮忙?”白毓锦在外面等得著急,忍不住推开了车厢门,登时眼前一亮。

    只见邱剑平的女装已经换好,只是似乎因为不知该梳什么样的发式,举著梳子犹豫不定,淡紫色的衣裙因其清瘦高姚的身材而更显飘逸俊雅,虽然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脂粉,却清丽妩媚,别有一番风情。

    “我早就知道……”白毓锦脱口而出,随即又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笑道:“剑平,你穿女装真是好看,以后也不要变回去了。”

    “是吗?”她喃喃地回应,却觉得镜中的那个女子十分陌生,那真的是自己吗?

    白毓锦也坐回车内,向外喊了声,“求伯,我们现在就去盘锦吧!到了前面的市镇要换辆马车,天黑之前要赶到哦。”

    白毓锦拿过她握在手中的梳子,“梳头发我比你在行,让我来,不过以后我们的称谓要改一改了,我呢,就叫……玉三少好了,姓玉,排行老三,嗯,就说我是从中原到东岳国游历的,至于你呢,就是我的宠妾。”白毓锦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揉按几下,戏谵道:“我就叫你……萍,好不好?”

    她怔了怔,叹口气,“这太胡闹了,我本不该由著大小姐这样闹的。”

    “但是你现在已经同意了,不是吗?萍?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但愿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变回去了。”

    这最后一句话是白毓锦搂著她的肩膀,咬著她的耳垂说的。

    “从今天起,我们就只当重生了一次,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为你重活一次,你也答应我,就当是为了我,活这一次,好不好?”

    邱剑平垂下眼睑,“但这就好像是梦,是梦总会醒的。”

    “我不让它醒,为了你,我会让梦一直作下去,你信我这一次。”她,不,白毓锦已经是“他”了,他抓著邱剑平,也就是“她”的手,第一次,用这样坚决的语气,对她,做出了保证。

    就任白毓锦去梦一场吧。

    她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无阻拦了。

    去盘锦的路上已经变得很热闹,因为锦月不仅仅是东岳国丝绸生意者的大日子,连西岳国及外邦都会有不少人来赶集。

    白毓锦换成男装后显得颇为潇洒惬意,时常就坐在车辕上和求伯说话聊天,肆无忌惮地观赏著道路两侧的风土人情,而邱剑平没有了男装的保护,一袭女裙极为不惯,再加上白毓锦总是玩笑似的坚持叫她是自己的宠妾,不让她过于抛头露面,使得她反而成了深锁车中的娇娥,不大见人。

    路上他们换了马车,为的是不让认得白家马车的人认出他们的真实身分,偶尔有店家问起他们的来历,白毓锦便如事先编造好的谎言一样,称自己是从中原来的,因为喜欢游历四海,所以偶然到东岳国来,又听逢有锦市,就来凑个热闹。

    因为他说谎说得极像是真的,所以旁人都深信不疑,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引来任何多余的目光。

    “求伯,今晚就留宿在这里吧。”白毓锦忽然道。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客栈的名字倒也有趣,叫“仙客来”。

    白毓锦笑道:“冲著这个名字,我今天也要睡在这里。”

    求伯慢悠悠地一语道破,“只怕你是看中了人家门口的这两匹马吧?”

    原来在客栈门口拴著两匹高头大马,非常神骏的样子。

    他笑著对求伯挤了挤眼睛,“到底是求伯知我心,这种马儿好像不是我们东岳国的口叩种,真不知道是什么人骑到这里来的?”

    邱剑平闻言掀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这马应该叫大宛驹,是中原才有的品种,听说前些年神兵山庄也弄了一些。”

    “神兵山庄?就是东岳国里最神秘的那个组织?”他笑了笑,“那我就只能远观不能近瞧了。神兵山庄的人,我们还是远远地避开吧。”

    “也不用避,反正你是生意人,他们是江湖人,井水不犯河水。”求伯大概是累了,先跳下马车,对店内的小二喊道:“小二,我们的马车停到哪里才好?”

    店小二笑咪咪地迎出来,“几位贵客是远道而来吧?要打尖还是住店?马车我给您赶到后面去。”

    “先吃饭,也要住店。”白毓锦向店内望了望,回手伸到车厢门口,叫了声,“萍,我看这里还算干净,就住这里吧。”

    邱剑平从车内走出,她很不习惯自己以小鸟依人的女人姿态被白毓锦搀扶著,所以只是闪身站到他身侧,白毓锦悠悠一笑,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柔声提醒,“小心,这石板路滑,别跌倒了。”

    她低著头,以遮掩自己脸上变化不定的尴尬表情。习惯了大步走路、冷眼看人的她虽然收敛了步伐的幅度,却收不住自身的气质性情。而白毓锦也是如此,虽然换了男装,风流倜傥,但是那双黑眸还是滴溜乱转,精明之气毕现。

    两人刚刚走进客栈,就引来一片侧目之光。

    “萍,就坐那边吧,求伯,你也来。”

    他招呼著求伯和自己同桌,求伯则笑笑著婉拒。

    “老奴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吃,怎么敢和少主同桌,老奴就在西窗外,少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见求伯执意不肯同桌,他也不强求,和店小二点了几样酒菜之后,小声对邱剑平道:“有没有觉得屋子里的人挺有趣的?”

    “嗯,”她早已打量过屋中的人,“东边的一桌是蚕丝商户李太甲的公子李少甲。”

    “李太假,李少假,这对父子我向来讨厌,总是把持著蚕丝想坐地抬价,又想拉拢其他蚕丝商的人心,真是假到了极点。”

    她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南边那桌坐的人应该就是神兵山庄的人,看打扮是小角色,中间那一桌的几名壮汉虽然穿著平常,但脚上却是官靴,看来是衙门的人,他们之中那个便装男子好像是这里的徐知府。”

    “真的是很有趣,这一屋子有官有商、有黑有白,如果没有出好戏看就就可惜了。”手托著腮,他的眼珠子又开始转啊转。

    邱剑平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不要惹事,这里的人我们惹不起,更何况,那李少甲未必不认识你我,万一被他看破了行踪就不好了。”

    他扬唇一笑,“听你的,我一定乖乖不惹事。”

    此时李少甲的目光正好投向他们,望著邱剑平时,他的眼神像是闪了闪,白毓锦暗暗看在心中,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吃完饭,店小二将两人领进客房内,他打量著客房,“虽然比不了家里,也还算不错了。”

    邱剑平接著开口,“往年你都是住自己的别馆,这次住客栈,只能委屈一下——一话说到一半,她看到白毓锦对她伸手,遂疑惑她看著他,”怎么?要什么?“

    “萍,进了房,还不和我亲热亲热?”

    他的笑脸笑语都犹如真的一般,让她手足无措,霍然拉开门说:“我去看看求伯。”

    “总是逃走啊……”白毓锦在屋内悠然叹了口气。

    邱剑平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从下面上来一个人对她笑著行礼,“这位姑娘,有礼了。”

    说话的人正是李少甲,由于她以往与他只在远处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倒不怕他认出自己来,只是她向来不喜欢这个人,便只是点个头就要下楼。

    李少甲的双手扶在楼梯欐杆的两端,拦住了她的去路,“在下李少甲,祖上做点蚕丝生意,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她一蹙眉,“请让开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