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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15部分阅读

    毒害,我就变成她雪恨的对象了。”

    苏曼微启朱唇,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微微一笑,“都说你爱胡说八道,果然所言不虚,乌兰老师可在前面那辆车上呢,要不我去告诉一声。”

    “别,像你这样聪明伶俐,美丽大方,兰质蕙心,玲珑剔透的仙淑佳丽哪能干那些打小报告的事呢,你说呢?”

    苏曼大笑,看看周遭大家的反应,忙捂了嘴,“你这是在夸我吗,还是在骂我呢?”

    “我绝对没有违心地夸你,我只是说出一个极其普通却有着雪亮眼睛的群众的心里话,绝对据实而言,没有浮夸的成分。”

    苏曼收了刚才奔放的笑容,但笑意还在脸上,美滋滋的。曲阳接着说,“看来我这马屁功夫是拍对地方了,瞧你美得!”

    “就美。”说完往后一靠,闭了眼,长长的睫毛翘翘着,一缕乌发飘过来,在曲阳脸颊轻轻划过,一阵发香悠悠地弥漫而来。

    汽车已经行进在大青山的盘山公路上,借着玻璃映出的模糊人影,曲阳打量了一下自己,用手拨弄一下几丝凌乱的头发。窗外,时而悬崖峭壁,时而乱石穿空,可在曲阳眼里,均美得离谱。

    苏曼轻轻碰了一下曲阳的手臂,“给。”说着递过来一颗苹果。

    “谢谢,我以为你睡了。”

    “这车摇来晃去倒像是摇篮,可惜我不是孩子。”

    “不是小孩子,也是大孩子。”

    “哎,你们家那里有草原吗?”

    “没有,我们家周围都是农田,倒是有驴马牛羊。”

    “那你们都种什么。”

    “你们吃什么我们就种什么。比如你们吃的面条馒头,那是我们种出的麦子,你们吃的莜面荞面就是我们种的莜麦荞麦。还有什么葵花、玉米、胡麻。好像除了水稻不能种,其他都能种吧。”

    “种地好玩吗?我有一次跟着我妈妈去巴盟的亲戚家,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那景象,太美了。”

    “种地没有好玩,倒是好累,你看有出息的有几个乐意留在农村啊,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像很难做到。”

    “我倒喜欢农村,自己种点地,养几只鸡,不用按时上下班,多自由自在啊!”

    “现实往往比理想残酷,比如刷牙没有自来水,做饭没煤气罐,冬天没有暖气,厕所没有抽水马桶,有事没事停电,下点雨没办法出门,想卖袋洗衣粉得跑十多里,你还觉得好吗。”

    苏曼一吐舌头,“完了,我的美好理想被你毁了,那你们怎么过。”

    “原始社会的人都能活下来,别说现在,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其它因简就陋,就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了。”

    “你们那里就这标准啊!”

    “也没有那么悲观了,有几样也是城里所不具备的,比如公鸡是我们的闹钟,太阳是我们的手表。还有就是我们那里的人都特别的好,都像我这样的。”

    “去,就你这样的。”

    “当然,就我这样的是我们那里的反面教材,我们那里人人淳朴的像是陈永贵、焦裕禄,个个都是董存瑞、刘呼兰。别人不敢说,你要去我们家,我妈一定乐开了花。

    “才不要去你们家,让人家误会。”

    “是已经误会了,你没看许多多的眼神。”

    “她那个鬼丫头,一天没个正型,才不要提她。哎,真的,你会骑马吗?”

    “说到骑马,你可找对人了,不是我夸口,假如给我一把弯刀,上马我是英勇威猛的蒙古武士。”

    苏曼强忍着,笑还是从指缝中挤出来,“给一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一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你上马能武,下马能文,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不包括期末考试的话,我希望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哪怕你‘锄不断、剁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怎么觉得你这又是‘解不开、顿不脱’,又是什么‘套头’的,有点像是说驴呢?

    “姑且认为你也是夸我吧,有时‘驴’也是一种品质。”

    苏曼笑得趴在前排的靠背上,身体不住地起伏,一时间花枝乱颤。“驴的品质,笑死我了,可是城市里不需要驴的品质。”

    “那需要什么,狐狸的品质。”

    “不,牛的品质,任劳任怨、说得很少,做得很多。”

    “不好意思,投胎时投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这辈子打算是做马当牛的,你挖苦了我半天,我没有反击一语,这不正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崇高精神境界吗!”

    “错,哪来的千夫。”

    “我立马发扬牛的精神,面对的你指责,我把鲁迅的名言篡改为低眉笑对千金指,俯首聆听银铃声。”

    焦柳从前排挂着笑走过来找了空座坐下,“你们俩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我坐在最前排,都被你们吵醒了。”

    苏曼眉毛一挑,嘴上也不饶人,“要你管,我们聊元曲,你知道啊!”

    “原曲我当然知道了,原曲不就是原创歌曲吗。”

    曲阳紧急插话,“那方曲就地方歌曲了。”

    “错,方曲是地方戏曲,地方歌曲叫民歌。”

    “高人啊,幸会,幸会,你有一米九几?”

    “也就一米九五减二十公分。”

    “在哪高就啊?”

    “我舅不高啊,大舅一米七三,二舅一米三七。”

    “难怪胡说八道,基本可以确定,遗传基因上出了问题,近亲结婚害死人啊!”

    焦柳要扑过来打曲阳,奈何中间隔了苏曼,一身功夫不得施展,只好愤愤地咬牙切齿。苏曼笑得快岔了气,“你们宿舍每天都这么热闹嘛?”

    焦柳自觉刚才处于下风,男人魅力没有得到释放,忙接了话头,“要问我们宿舍,绝对人才济济,一个只会说‘干哈’的东北人,一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西北人,还有一个黑老鸹死了三百年----全拿嘴支着的内蒙人,剩下一个就是我,一个温文尔雅、闻过则喜、温良恭俭让、温故而知新的倍受欺凌的我。”

    苏曼含着笑,“你这只黑老鸹死了也好几百年了。”

    曲阳本着脸说,“我这只三百年,他那只估计有二百五十年。”

    焦柳也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别急,我算算,没有二百五十年,充其量大概可能或许也就二百四十九年,到底年头短啊,没炼出曲阳的铁嘴钢牙,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天废话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尤其是嘴唇,磨损太大,我觉得你应该向汇演那样,天天抹个红嘴唇,这样对你是一种保护,你说万一把嘴皮子磨漏了,对人民照成多大的损失啊!”

    “我就觉得汇演的妆是你小子的陷害,一定是你撺掇乌兰老师的。”

    “哪能呢,再说,这也对你的一种保护,请理解文艺部的一片苦心啊,同志。”

    “大哥,跳舞你保护什么嘴唇,要磨损也是脚后跟,我申请配备一瓶口红,专门抹脚后跟。”

    焦柳一撇嘴,差点触及到耳朵垂“你那脚后跟,老茧这么厚,没把礼堂地板磨塌了就不错了,谁磨谁啊!”

    “苏曼,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宿舍那位叫什么来着,温文尔雅、闻过则喜、温良恭俭让,还有什么的,你看他占那一条,我刚说了两句,他来了一火车,我看他比那范睢差不了多少,睚眦必报。”

    “范睢是谁,拿东北话说,干哈的。”

    苏曼轻描淡写,“夸你呢,宰相。”

    “我才不信呢,夸我,少有,曲阳说话我得先用木炭石棉过滤,然后才能听,否则我这耳朵非得过敏,红肿不可。”

    “然后变大,有二师兄那么大。”

    焦柳还待还击,车却停了下来,焦柳忙起身招呼大家上厕所,苏曼也收了笑得发僵的脸,整整衣服。

    汽车再次上路的时候,焦柳上了前面那辆车,苏曼没有说话,静静地躺着。曲阳望着远方,什么时候汽车已经翻过大青山,奔跑在苍茫的原野中,静逸的村庄,散落的牛羊,星星点点,连绵不尽。

    苏曼呼吸渐匀,头一歪,靠在曲阳的肩头,曲阳看看周围,好在大多人都在瞌睡打盹,没人在意。苏曼清秀的一张脸近在咫尺,胸脯高高耸起,一起一伏。曲阳心底慢慢萌发出一些异样,忙着合上眼,不敢再看,沉浸在一片温馨之中。

    再远的路途也有穷尽的时候,曲阳从甜蜜中睁开眼,苏曼还在沉睡,曲阳微微地动动肩头,“到了,大小姐。”

    苏曼忙抬了头,可能意识到刚才的亲密接触,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我,睡着了。”

    “我也睡了一觉。”

    苏曼整理了一下衣物,拢了拢头发,用一根橡皮筋轻轻一扎,“走,去找许多多,你还得负责教我们骑马呢,上次来的时候,怕得要命。”

    “你来过了。”

    “以前坐我爸爸的车去过锡林郭勒盟那边,好远的。”

    “不是吧,你们家都现代化到有车的程度了。”

    “没有啦,我爸他们单位的车而已,不聊他们,我们走。”

    许多多拉了他男朋友跳跃着往车上看,待二人下来,坏坏地一笑,“怎么样,二位,聊了一路。”

    苏曼忙挎了她的胳膊,“哪有那么多可聊的,我睡了一觉,啊呀,你们看,花都开了,好漂亮的小黄花。”两位女生惊叫了一会儿,许多多忙拿出相机来拍照,曲阳和苏曼刚站定,忽然焦柳生生地挤进来,“还有我呢。”

    许多多愤愤地说,“怎么哪都有你,你会毁了这画面的。”

    焦柳笑容满面,“你快拍吧,小丫头,没有我,才不完美呢。”

    许多多按过快门,焦柳说,“你们赶快过来,一会儿好马都被挑光了,快点啊。”

    许多多看着焦柳的背影,“我就瞧不上这种京油子,你瞧在舞蹈队,自以为是多大的领导。”

    苏曼一笑,“你这丫头,不要如此刻薄吗,小心找不到婆家。”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男朋友一眼。那男的面嫩,涨红了脸。

    苏曼挑了一匹枣红马,许多多和他男朋友拉着两匹栗色的马,曲阳一眼看上一匹毛色纯黑,小腿以下却纯白的一匹马,扳鞍入镫,翻身上马,“哎,你们知道我这什么马吗?”

    焦柳拉着一匹红色的大洋马过来,“什么马,蒙古马。”

    “我这叫踏雪无痕,你们看这马的四只蹄子,雪白无暇。不过我们家那里,人们却不敢使用这样的马,他们管这叫‘出丧棒腿’,认为不吉利,殊不知这是难得的好马。至于焦柳的那匹,虽然好看却不是蒙古马,是外国的大洋马,耐力不如蒙古马好,当然一般人驾驭不了,就看焦柳这二般的了。”

    “别光说不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焦柳说完,用缰绳猛抽踏雪无痕的屁股,那马挨了打,忽然屁股一撅,两只后蹄向后踢来,几乎触及到焦柳的身体,焦柳应声而倒,曲阳人在马上,差点被栽倒在马脖子上,一位蒙古族服饰的马倌惊慌失措地想要过来抓住缰绳,那马却四肢发力,一个箭步又向前冲了出去。曲阳前倾后晃,使劲抓紧铁鞍梁,焦柳傻傻地看着,苏曼和许多多早尖叫成一片。曲阳待找到重心,略微一松缰绳,双脚后脚跟猛磕马腹部,那马撒开四蹄,一路狂奔下去,根根鬃毛都随风飘扬起来。

    几百米后那马已经大喘着气,无论再怎么踢打,也不肯向前,曲阳把马圈了回来,翻身下马,“焦柳,你这是谋杀啊!”

    焦柳被吓的不轻,去换了一匹体型较小的白马,那白马老态龙钟,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实在坑苦了身上的王子,空有一腔热情,那马被焦柳折磨的够呛,长嘶抗议。曲阳凑过去,对着马耳朵说,“‘鞍心马户将伊打,刷子去刀莫作疑’。”

    “你说什么呢,别装神弄鬼的。”

    “我给老马念了两句元曲,不过我已经翻译成马语了,你不懂。”

    许多多大叫着,“曲阳,没想到你的马骑得这么好,快点教我们。”

    “其实也没什么,在马上要保持平衡,不摔下去是最高标准,另外要注意马的耳朵,其实马也有表情,只是脸皮太厚像有些大婶的化的妆,看不到脸部的表情变化,但遇到危险马会非常警觉地竖起双耳,这时要注意了,马可能会突然向一边躲,人最容易被甩下来,所以最好抓紧马鞍前面的铁环,另外把缰绳拉起来,拉左面这个,向左走,拉右面这个根当然向右走了,其它我就不说了,看着大家都聪明过人,来,上马慢慢体会。”

    在曲阳与马倌的协助下,大家都上了马,适应一会儿也就好了,尤其这几匹马,早被训练得没了脾气,要想让跑起来,倒成为一件困难的事。索性大家信马由缰,在这一望无垠的希拉穆仁草原上尽情地溜达,任天地悠悠,白云朵朵。只有曲阳,忽前忽后,肆意卖弄。

    大家在一处敖包前停下来,曲阳忙去帮助大家下马,许多多又拿出她的傻瓜相机不停地拍照,苏曼和曲阳在一个山坡上坐下,微风吹过来,长发飞扬。

    “苏曼,你看那多云,像不像狮子。”

    “真的好像。”

    “这边,这朵像是一条狗。”

    “真的,还有长长的舌头,这云朵真有意思,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城市里可供玩的东西太多,你们那会注意这些,我小的时候,经常躺在土地上,望着天上的云朵,可以看出各种形状,那就是我的连环画。”

    “城市里污染太严重,蓝天白云不多见了,你瞧昆区方向,天空竟然是橙色的。”

    “没办法,现在蓝天白云也成稀罕物,要花钱才能见到的景象了。”

    “你再看那朵云,多像一个人的脸,对,你仔细看,像不像焦柳啊,你看那眼睛,嘴型,越看越像,你怎么不说话呀。”

    曲阳忽然心头一凉,冷冷地说,“你让我说什么呢,相由心生,你想着谁,他自然会像谁了,那不,焦柳已经过来了!”

    焦柳远远地喊,“你们在这呢,让哥们儿好找。”

    苏曼紧盯着曲阳,忽然觉得不认识此人,“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他也许今晚还会请你看电影。”

    “曲阳,你,你怎么会这样。”说完,丢下手里的几朵小花,起身拉马便走。

    曲阳开始后悔话说有过重,急忙喊,“苏曼。”

    苏曼没有回头,焦柳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苏曼咋了,怎么走了。”

    “不知道,你自己问去。”

    “不会是你想非礼人家,被人家识破了!”

    “谁像你啊,把上床当作是追求美女的终极目标。”

    “神经病,不上床,追求她有什么用,难道为摆着好看,拿梅度话说,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刚才被马踢了。”说完照着曲阳的屁股踢了一脚。

    “爷是被驴踢了。”

    “哥们儿懒得跟你斗嘴。”然后向着苏曼远去的方向追去。

    曲阳躺倒在山坡上,几株愤怒的小草突破衣物,直透肌肤,给人一种不经意的痛,虽然没有留下殷殷血迹,却深骨入髓,痛彻心扉。

    第二十四章:有一种安排曰:命

    第二十四章:有一种安排曰:命

    期末考试结束,岳飞龙选择留下来,想找份短工。曲阳给家去过信,曲老三虽然按数寄来了钱,言语中却颇多无奈,流露出钱的艰难。遂又回一封信,暑假不回家,出去打打工,挣点生活费,言辞中豪言壮语,有着一个男人的担当。

    曲阳和岳飞龙在大街小巷转了几圈,除了建筑工地要人,没有乐意请人的地方。好在田丽帮忙,给找了个在青山百货发传单的活,一个月给一百五十元,两人激动了半宿,一大早到达指定地点,验明正身,曲阳被套上厚重企鹅服,岳飞龙变成一只鸭子,两人摇来晃去在青山百货前发放传单,一会儿鞭炮齐鸣,一家叫做superrket的自选商场开业了。

    曲阳凑到岳飞龙跟前,“龙哥,不对呀,我怎么觉得是耍猴呢!”

    “我哪里知道,你找的活。”

    “要不我们走吧。”

    “都来了,不就是站一天吗,反正穿上这套衣服,爹妈来了也不认识我们,耍猴就耍猴吧。”

    “唉,你说咱俩,纯粹是自己找罪受,有一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