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十年沉渊 > 十年沉渊第24部分阅读

十年沉渊第24部分阅读

人。”

    左迁怔忡一下,随即应是。

    叶沉渊又道:“修谬一倒,就有门客向我投诚,说出修谬的主张。”

    语声戛然而止,左迁眼有疑色,却不便询问。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左迁慌忙低头,恢复成恭顺姿态。

    “修谬密令那名随从追杀摸骨张。”

    左迁曾去过南城右巷,知道阿吟对谢开言颇为照顾,当即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救张家么?”

    叶沉渊拂袖而去,脸色堪比寒雪。

    这种意态就是表现不救了。

    左迁想了想,秘密提审修谬门客,得知太子府暗哨随谢开言回府,再也不对张馆防备之时,修谬怨恨摸骨张诡滑,果然发出了追杀的命令,且提前安排洒扫随从守在天劫子医庐外,打算在第三颗嗔念丹内投毒。叶沉渊清理太子府内修谬忠随,一肃风气,保障一切如常运行。

    左迁寻了个机会问花双蝶:“殿下为什么只杀投毒者,不救张家?”

    花双蝶瞧了瞧不远处神游的谢开言,叹口气:“阿吟对太子妃过于亲近,终究会引起殿下的怒气。”

    左迁了然点头,看着远处,连忙说:“花总管……”一指谢开言背影。花双蝶回头看看,又追了上去。

    后苑花园奇花秀果四季盛放,流散一片软香。

    谢开言茫然四顾,看到沉甸甸的花朵,木然伸手去拉。

    叶沉渊从一片织铃花后走出,锦袍上扑闪着几枚花瓣,入衣色,煞是可观。她被吸引视线,怔然不动。他拉下她的手腕,执在掌间,低声说道:“织铃花粉浓重,不要去摸。”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樱花若月、夏乐、湛蓝依旧、ios、麦琪的口香糖、39o1o96、eito、阿黎、银子弹的地雷

    感谢支持了v章的读者朋友

    77照顾

    织铃花树亭亭如盖,绽放流霞般的光彩,露珠点泽群芳,落在花蕊间,溶成一团一团的晶莹水滴,坠地,草叶上便抹了一层亮色。

    谢开言的目光稍稍停在叶沉渊衣襟上,转而一逝,去瞧着满园的花朵。

    叶沉渊拉住她的手,拍去襟上的绮丽花瓣,低头在她耳边说:“不好看吗?”

    尾随的花双蝶早就福过身子,静悄悄退出后苑。

    谢开言又开始满园神游,只是挣不脱右腕,手指被叶沉渊拉着,变成她带着他乱转。每走过一个地方,沉甸甸的花朵垂落下来,轻拂在叶沉渊肩头,滴滴花露沾染了天青色衣袍,如雾轻微,像是弥散一场雪霰。有花枝探下,她就回头瞧上一瞧,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景象比他的袍色更重要了。

    叶沉渊拉住她,嘴角不禁含了点笑:“你喜欢这件衣服?”

    谢开言怔怔站着,没有说话,依然看着远处的织铃花。

    他走过去遮住她的视线,迫使她面对于他。“以前你就喜欢天青色,缠着我给你调和了釉彩,将贾家瓷器一一刷了个遍。”

    她似乎是不记得了,听到他一连说了三句话,依旧呆呆地站着。

    叶沉渊低头看了一阵,见无所应,绕着她的身子走了一圈,浏览她的容颜及衣饰。“阿吟替你换的衣衫?”冷不防他说了一声。

    谢开言有了反应,模糊吐出一个音:“吟……”

    叶沉渊冷下脸,弹弹她的额角,说道:“你还记得那个人?”

    “吟——”

    “不准唤他的名字。”

    “吟。”

    叶沉渊弓指揩住谢开言的脸,扯了扯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开言的口风又跟着变了,吐出一个字。“傻……”

    叶沉渊静静瞧着她,突然道:“那叫我夫君?”

    “父……君……”

    “夫君。”

    “父君……”

    叶沉渊微微一顿,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道:“随你心意,就父君吧。”闭着眼抱了很久,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不管真假,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不准再离开。”

    谢开言怔怔站着,木头桩子一般,没有说话。叶沉渊刚放开手,她就转身朝着花圃走去,脚步依然漂浮。

    叶沉渊走在身侧,替她拂开众多花枝,遮挡了滴落的露水。

    花园中心筑基建了一座精致的屋舍,沿着五阶木梯走势,扎了小小的篱笆枝,阻隔着一架吱呀作响的滴竹水车。

    花棚之下,一位年过半百的青袍老者靠在栏杆上打盹。他戴着文士方巾,双颊瘦削,又拢着袖子杵着花锄,神态很是安详。谢开言怔怔走过来,踩断一根花枝,咔嚓轻响使他睁开了眼睛。

    叶沉渊随之站定。

    老者起身,理了理衣袖,躬身作满揖,说道:“贾抱朴参见殿下,参见太子妃。”

    谢开言微侧头看着他的面容,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贾抱朴见了微微一笑:“十年不见,太子妃依然这么漂亮。”

    一句话引得叶沉渊轻掠嘴角。

    谢开言茫然不应,贾抱朴回身收拾了石桌上的青花酒瓷瓶,轻轻放置在雪瓮里,当着两位主上的面,揽过花锄将雪瓮埋入地底,并培上花土。

    叶沉渊牵着谢开言坐在木凳上,并不催促。

    贾抱朴洗净了手,捧过红陶茶具,烧沸竹露之水,斟了两盏清碧甘冽的茶,说道:“殿下请天劫子看过太子妃的伤势么?”

    “先生诊断亦是一样。”

    叶沉渊伸手轻压谢开言肩头,制止她扭动的身子,再拂过她的发丝,露出额角之后那块兰青色的印记。

    整个太子府都知道天劫子忙于炼制嗔念丹,七七四十九天不能离开文火炉。叶沉渊舍远求近来找贾抱朴,贾抱朴明白其中缘由。

    说到底,还是为了引发目前传闻心智失常的谢开言的回忆。

    十年之前,贾抱朴偶然落户村镇,开设医庐炼丹。谢开言途经他家院子,见木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盛药的瓷瓶,一时心奇,趁着主人家不在,她就刷了一层釉彩,充作青花瓷倒卖,由此拉开与贾抱朴的牵连。

    贾抱朴在市井中颇有声名:好炼丹,医死人,种百草,酿酒露。如果说天劫子是世外道仙,那么他就是民间酒仙,只不过都有一手医术,脾气秉性异于他人而已。天劫子年事已高,渐临羽化登仙之势,叶沉渊为了长久打算,便遣散先前那名老花农,特意将贾抱朴接入府中。

    贾抱朴听闻天劫子已炼丹,心性使然,束手一旁不再过问此事。他好喝花露酿制的酒水,每日伺弄花草,浅饮两盏,眯眼坐睡于花架之下,过得比谁都要恬淡。

    贾抱朴站在一米之外,躬身细看谢开言头顶印记,说道:“的确是毒发无误,可引发心智失常。医书上曾有这类病例的记载。”

    叶沉渊理好谢开言的发丝,拍拍她的头顶,道:“真的傻了?”

    贾抱朴道:“可针炙查看太子妃的脉象。”

    叶沉渊首肯,贾抱朴就取过一副银针,配合炙法,扎向她的玉枕风府两|岤。细细捻拿后,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黑血。

    “停!”叶沉渊挥袖卷开贾抱朴的手,当即低喝道,“不查了,无论真假都不用查了。”

    贾抱朴躬身合袖施礼:“多有得罪,望殿下及太子妃海涵。”

    叶沉渊拈起一块雪帕替谢开言擦去嘴边血,俊容微寒。贾抱朴叹气,再三致歉,才使他点了下头以示无罪。

    谢开言推开叶沉渊的手,脚步漂浮走出花棚。她四下转了转,旁若无人一般,抓起小锄,蹲坐身子,一下一下挖出先前贾抱朴藏好的雪瓮,拿在手里。

    贾抱朴见珍藏被掘,脸上痛惜不已。

    叶沉渊走上前,取过内置的青花瓷瓶,软声说道:“你酒性浅薄,饮不得一滴。”谢开言的目光只盯在他的手中,见瓷瓶被移走,啪嗒一声松开雪瓮,砸落在地,双手兀自伸过去抓。

    叶沉渊比她高出一头,微扬手,便引得她仰脸看向瓷瓶。他一点点伸直手臂,她就一点点攀附上他的身子,只顾朝着空中乱抓。

    叶沉渊笑了笑,将瓷瓶递还给她。她茫然看了片刻,拔开软木塞,将瓶口倾斜,倒出大半花露酒水,再放到嘴边舔了舔。似乎是发现异香,她梗着脖颈喝下一些酒露,脸颊浮上两团红晕。

    贾抱朴咝咝抽气,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谢开言呵呵笑了笑,垂袖滑落瓷瓶,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园外走去。

    贾抱朴只当看不见叶沉渊的目光,忙不迭地拾起瓷瓶,擦了又擦,塞进袖中。“太子妃畏酒,逢酒必醉,殿下不去看看吗?”

    叶沉渊看着谢开言已经走开了几丈远,兀自站在织铃花树下转着圈,沉吟道:“西苑有位病人,需要先生去看看。”

    贾抱朴忙道:“敢问殿下,病人什么症况?”

    “厌食轻生。”

    贾抱朴怔道:“此病需开导,调理脾胃即可。”

    “去不去?”

    贾抱朴低头道:“去,去,一定去。”想了想,又道:“那太子妃这边——可有人照应?”

    叶沉渊淡淡道:“我请了太医入府号脉。”

    贾抱朴连忙躬身聆听西苑地址,应承了差事。因病人身份特殊,只能晚上出行避人耳目,他也一并答应下来,唤花童准备车骑。

    谢开言头晕目眩站在织铃花旁,伸手抓下两把花粉,摇摇晃晃走回花棚。叶沉渊回头见她走来,忙伸手挽住了她的身子。

    “备醒酒茶。”

    贾抱朴入屋煮茶,谢开言靠坐在叶沉渊怀里,昏昏沉沉抬不起头,偶尔还呵呵傻笑两声。叶沉渊摸着她的额头,低笑道:“醉得这样厉害。”

    贾抱朴捧着醒酒茶走进花棚。叶沉渊扶住谢开言后背,弓指挨近杯口,试出沸水尚热,便凉置一旁。谢开言睁开眼睛,见贾抱朴在旁,突然伸手抓了抓他的衣袍。

    贾抱朴躬身施礼,退让出合乎礼仪的范围。

    谢开言伸手打翻杯盏,叶沉渊稳住她双肩,低声哄劝。她并不听,从罗裙下不断抬脚轻踢,嘴里模糊念着:“瓶……瓶……”

    叶沉渊见她突然发作,只得使了个眼色,贾抱朴无奈,从袖中摸出瓷瓶,递交给她。

    谢开言双手抓住贾抱朴衣袖,拽了拽,抹去花粉,念道:“酒……”

    叶沉渊取过醒酒茶,溶入四颗清香玉露丸,好生哄着她喝下。喝完一盏茶,她便沉沉睡去,他拦腰抱起她的身子,将她送回了暖阁。花双蝶连忙迎上,替她擦净手脸,服侍她睡下。

    叶沉渊站在帷帘前细细看了会,听她呼吸均匀,并无大碍,才放心离去。

    书房冷香殿内,奏章积压如山,左迁熏了暖香,继续侍立一旁,陪着叶沉渊处理政务。“殿下才休息三日,不可过多操劳。”他殷殷劝道。

    叶沉渊拾起兵部章文,仔细查阅,不抬头道:“调兵之事急切,唤王衍钦回府候命。”左迁见无法劝服他,依旨下达命令。过后,他捧着一本火漆信件疾步走入,说道:“中书省刚又传来急件,说是大理国皇子下了请诏书,督促殿下与李族公主成婚。”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ios、龙翼箫飞、羊哥爱吃牛肉的地雷

    鞠躬感谢支持了v章的读者朋友

    78看戏

    叶沉渊提笔蘸了朱砂墨,在兵部章文上批示调兵可行的谕令,对宫中传送的促婚急件不置一词。左迁暗自揣摩了一刻,道:“中书舍人仍在殿外等候,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让他候着。”

    等候久了,掌侍进奏的中书舍人自然知道看似急切的婚诏,在太子这里,实际上不成为问题。宫中不断拟奏,使门下省同意附署,提议给太子广置姻亲,尤其反对来历低微的谢开言作太子正妻。老臣在朝务上据理力争,正是预防日后的国母之位落于谢开言之手。

    左迁踌躇道:“各省中都有修谬先生的朋友,以前先生出府,就是约定这些老友去茶楼商议妃位事宜。”

    叶沉渊不抬头道:“我知道。”

    经过漫长十年,修谬以太子府总管身份,结交一批心意相投的谏议官员,即使他此刻被下放至大理寺受审,他的一派党羽仍在坚持他的主张。因此,宫中的急件不是一两次另送到太子府冷香殿中。

    左迁如常侍立一旁。

    待细致处理完兵部奏章,叶沉渊才抬头说:“提一名修谬的亲友出来,重赏。”

    左迁十分疑虑,隐隐察觉有些不对,殿下应该知道修府惨淡,无任何继承者。

    “禀殿下,先生那一脉中已无子嗣或亲人,唯独对昭容娘娘十分亲信。”

    叶沉渊饮下一口茶道:“那便等昭容回府后重赏。”

    左迁迟疑道:“殿下如此安排,可是为了给先生一个交代?”

    叶沉渊避而不答,用谕令宣告了他的决定。“下诏大理寺,命寺卿严加审理修谬一案。”

    左迁躬身受命,不禁渗出冷汗。在保全太子妃与处置前总管问题上,殿下已经做了选择。诏令一下,修谬定是重判,群议一旦无首,就像是流水被堵塞源头,储妃之争在一段时间内会平息下来。

    殿外,一身官服的中书舍人绕着阶前转来转去。尽得殿下心意的左迁走出来,施礼说道:“太子妃染病,殿下无心联姻。请大人回奏内部,拟定轶册通告各省,待太子妃痊愈后,殿下补办一场婚典,昭示太子妃正妻之位。”

    中书舍人呆立:“这……这……与本台省的提议差太多了吧……”

    左迁抬抬手道:“殿下心意已决,请大人即刻动身参办此事。”

    中书舍人长长叹气,甩袖离去,将谕令通报省部,并着手布置婚礼。谏议大夫群策无首,公推中书令阎正普为代表,预备进行第四次言谏。阎正普是前都尉阎海之父,在连城镇一役中痛失爱子,从齐昭容处辗转打听到凶手正是蒙蔽了心智的谢开言,可想而知他的切齿痛恨之情。

    前三番谏议下来,叶沉渊逐步加深处理力度,令尚书省出示籍史,上面列载了华朝老皇帝十年前亲笔朱批的谕示,首肯南翎世族之女谢开言入华朝为平民,婚配白衣王侯叶沉渊。这份典历一出,引起朝政两派的争议。太子嫡系自然以叶沉渊的心意为主,顽固派仍然不承认谢开言的身份。

    玉牒被毁,太子妃银印下落不明,除了十年前的一纸公文,连叶沉渊也不能证明谢开言曾经嫁给他为妻。正因为如此,他才要补办这次婚礼,为谢开言的身份正名。

    谢开言才来太子府一日,并不知道此前的朝政争斗,花双蝶是个有心人,每次陪着她游玩转悠时,细细说了叶沉渊的为难之处及储妃争论。只是谢开言无法回应,即使听到了,也只转过苍白的脸,对花双蝶歪头端详着,继续神游太虚。

    花双蝶暗暗叹气,将这些琐碎小事按下不表,尽心侍奉着谢开言。

    左迁外出置办所有事宜,回冷香殿通报结果。“阎中书打算主持第四次谏议,声称太子妃失了心智,不合储妃风仪,有损于国体。”

    叶沉渊查阅奏章,冷淡道:“不急,等他来。”

    既然主君不急,作为家臣的左迁也就放下心。他站了会,又道:“修谬先生曾探查出南翎旧党隐匿在乌干湖一带,不知殿下是否要派兵围剿?”

    叶沉渊抬头看向左迁:“乌干湖远在域外,出了华朝与北理边境,不宜派兵围击。”

    左迁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仍然需要他循例一问,为谢开言放宽心。转而想起仆从的报告,他忙说道:“还有一事需向殿下禀告,是有关于三天前抓到的那名钦犯……”

    叶沉渊想了想,道:“少源?”

    左迁应是。

    “怎么了?”

    “少源已经死了,尸骸随着冰水飘出东角御沟,双耳被他本人撕去,吃进了肚里。”

    叶沉渊不禁停笔,说道:“你将少源关进冰库?”

    整个太子府有三处禁地:太子寝宫、冷香殿、东角冰库。每处都有特定的人进出,处理各项事宜,这在府内是不传之秘。三天前的梨园会上,叶沉渊下令让封少卿抓捕少源,随后被刺杀,全府慌成一片,少源的处决就被滞留了下来。

    左迁羞赧道:“我依照殿下处置的前例,想着重大钦犯都是被收押在冰库,于是就将他提送到那里。后面我去了外城盘查行人,搜寻刺客,遗忘了此事。值守兵士不知情,如往常一样,给里面的钦犯送去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