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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31部分阅读

    果和花枝,小趋脚步,朝着人堆扎去。

    “太……小姐,小姐……慢点……”花双蝶一连随侍了五天,每到深夜,体力消耗得厉害。她招招手,暗示身后着常服的侍卫跟上去。

    可是人声鼎沸,华灯重彩,哪里都找不到谢开言的身影。

    花双蝶勒令一行十人细致搜查了整条街,均是无功而返。她十分懊恼地说:“早知太子妃精力好,应该排两班人跟着太子妃。”悔归悔,她还是极快传递消息进冷香殿,并带人一齐跪在了玉阶前。

    叶沉渊听完禀奏,马上放笔说道:“封闭城门,斥退所有夜行之人,令县丞协同破天军排查每一民户,不得缺漏。”

    左迁忧虑道:“万一太子妃走去了城外……”那么找不到人的封少卿和花总管又会受罚了。

    叶沉渊笃定道:“她出不了城,就在汴陵。”

    “殿下如何肯定?”

    叶沉渊看了左迁一眼,冷淡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找不到谢开言,连你也会挨板子。”

    左迁顾不上任何事,忙不迭地带兵出府。

    谢开言的确出不了城。一来太子府嫡亲军队每日巡视四门,封少卿暗中将谢开言的绣像发放到统领手上,确保他们不会认错人。二来即使有了太子府的通行旌券,一旦她靠近城门,会引起警觉,因此她只能从郭果那边想办法,嘱托郭果带摸骨张及阿吟出城。

    摸骨张佝偻着背,买了阿吟最喜欢吃的芝麻饼,慢吞吞走回隐匿处。他藏得非常巧妙,在娼街之后,门前堵着一家豆腐作坊,七拐八拐走下去,另有地下洞室若干,即使有人追来,他也能带着阿吟从|岤口逃生。

    谢开言穿着锦绣裙衫走进暗渍渍的地下室,出手制住了摸骨张。她抓紧时间说了说一别多日后的“挂念”之情,使摸骨张不时颤抖起老脸。“哎呦我的谢妃娘娘,您就直说吧,要我干什么。”

    谢开言拍去摸骨张衣襟上的水迹,低声说清来意。摸骨张十年前已与她有过交往,为人较圆滑,听她要求用桑花果诈死及施医术削骨两事,死活不答应。

    “不行不行,殿下看得见。”

    听他这么一说,谢开言都觉得颈后生寒。她忍不住掐住他的手臂,道:“张叔要怎样才能答应我?”

    摸骨张,也就是十年前卖船给谢开言的渔民张初义,拢着袖子看了谢开言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你拜我为父才好,日后殿下要翻旧账,总不能杀了国丈吧。”

    谢开言突然抓起桌上雕骨的戳子,对准自己的左胸,一句话不说就要扎下。

    张初义连忙拉住她的手,叹息道:“好罢好罢,我答应你。”

    “张叔不会坑我?”

    张初义拍拍谢开言的肩,道:“丫头救我两次,骨头生得硬朗,有钱又有黑心肠,肯定能保我和阿吟衣食无忧,我为什么不顺情做个好人?”

    谢开言剜了张初义一眼,为杜绝他的歪心思,她咬牙落地一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张初义笑得合不拢嘴:“听说谢族向来不跪天地,丫头这么一拜,我算是赚到了。”

    既然认了义女,张初义就泯灭了玩笑的心思,和谢开言细细商讨好几处关键,再真心实意拍着她的头叹:“难为你了。”

    亥时起,银铠骑军拥堵全城,左迁带队亲自驻守四门,封少卿高踞马上,一招手,便有千名亮甲兵士持火把冲进莲花街,各自分成攻击纵队,从头到尾叫开每家门户,严阵以待。

    民众退到门边,安抚哭闹的孩童,涩声问:“军爷,发生了什么事?”

    汴陵向来繁荣昌盛,即使偶有大的动静,禁军未曾扰民,只是风一般卷向前城。今晚,千军万马隆隆而来,踏破夜的喧嚣,腾起一蓬烟云,那种气势,断然不是扰民那么简单,可称得上军情紧急。

    听见疑问,封少卿翻身下马,向各位家主抱了抱拳,朗声道:“各位勿惊,只需叫出家里的人口即可。”随后百户人家齐齐走出街道,他虎行走过,用一双电目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就挥手说道:“无误,请回吧。”

    骑兵早就进宅巡查是否滞留有人,向首领封少卿摇头示意。封少卿微一考虑,道:“所有人都出来了,除了文馆……”说着,当先拨转马头,驰向文谦故宅。

    密密麻麻的银铠骑兵潮水一般退却,奔腾走向街外。不多时,封少卿寻回了谢开言,因不便骑马催行,他就扣了马缰,缓缓落在后面。

    破天军以行军气势震慑整座南城,远在暗巷的谢开言侧耳一听,不待张初义叫唤,便急速赶到文馆。

    当晚,冷香殿内的叶沉渊拿着奏章看了一刻,提笔批示两字,却忘记言辞。他走到太子府正门之前,传令道:“掌灯,照亮整条东街。”

    一盏盏宫灯随即升起,高挂在勾栏之上,映得街道亮白如昼。夜风缓缓吐苏,拂向寂静的远方。

    侍从搬来座椅,叶沉渊端坐在玉阶之上,等待巡查队伍的归还。

    半个时辰后,街尾走来静寂无声的一群人。谢开言居最前,左手用丝绦拉住一只白兔子,看它不动时就扯扯。三千银铠军手持马缰缓缓步行,与她拉开一丈距离,无论怎么停顿,都不改变笔挺的身姿与肃整的面容。

    这是一支劲旅,寻人破敌,所向披靡。

    谢开言暗自惊心,终于磨磨蹭蹭走到叶沉渊面前。她没法径直越过大门,因为被左右各一列侍从堵住了。

    叶沉渊看着她说道:“下次再乱跑,我打断他们的腿。”

    话音一落,花双蝶带晚随侍卫席地跪下,让谢开言看清了是哪些人的腿。

    叶沉渊又不动声色说道:“若跑出汴陵,我便杖刑云杏殿的宫人,直到你回来为止。”

    谢开言站在阶前,木着一张脸,也不答话。她记得叶沉渊曾说过,如果跳下彩礼车坠落的那道山崖,他一定一个不落地将盖大等人抓来,亲手撕碎他们。

    虽说最终被她先行支开了盖大那批人,但他调兵围歼整座连城镇不是假的。

    他的威胁,不能不听进去,至少先要做好安排。

    谢开言内心煎熬着,面上却是冷淡。她在袖里掏了掏,扯出半张芝麻饼,咬了一口,沉默看向众人。

    叶沉渊站起身,让道一旁,侍从们会意,忙搬走座椅,分两列退让出阶台,由着谢开言先走进朱红大门。叶沉渊第二个进门,花双蝶屏声静气跟在后面,又不敢唤住谢开言。果然,谢开言直奔暖阁而去,又躲避了一场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瑶瑶、么么的地雷

    感谢支持了v章的读者朋友

    95听闻

    更漏晚,灯阑珊,雕花窗静对半弯月。铜兽炉嘴缓缓吐出安神香,守护在榻边的宫娥们渐入睡梦。谢开言掀开锦被,扎紧睡袍衣角,不带风地跃上云杏殿宝顶之上。琉璃瓦盛着一层清霜,缝隙处,隐秘压着大半株兰草干花束。

    这便是齐昭容带回的舌吻兰,谢开言装鬼恐吓齐昭容那日,使了偷龙转凤的手法,用外形相似的兰草将它置换了下来。如今霜玉已死,齐昭容已残,舌吻兰的秘密就被隐藏了下来。

    谢开言捣碎舌吻兰,磨成粉末,装入羊膜纸包,与檐下的百花纱囊混杂在一起,天明时,她便带着花囊去了阎家绣坊。

    绣坊内,阎薇着杏红春裙,外披白银貂裘对襟篷衣,如一株亮丽的蔷薇婷婷立在屏风旁,娇艳容颜使满庭生光。她款款行了一礼,抿嘴笑道:“太子妃一如十年前漂亮,让薇妹好生羡慕着。”

    花双蝶还礼,将阎薇搀扶起身。

    谢开言怔忡站立,任由身旁两人絮絮寒暄几句,花双蝶怕饿着她了,连忙取过糕点喂食。阎薇看见谢开言小口啃着水晶糕,如同兔子一般的痴傻模样,用绢帕掩唇轻轻一笑。

    花双蝶皱了皱眉,阎薇掩笑说道:“薇妹去娶汤水来,请花总管好好陪着太子妃。”说完拢着篷衣离开,迟迟不见归还。

    花双蝶替谢开言擦了嘴角,忍不住道:“还没进府,就端着架子,碰上这么个糊涂小姐,太子妃的闲适怕又要被毁了。”

    谢开言木然看着纱屏后穿梭往来的绣娘,花双蝶陪侍一旁,见阎家不再来人招待,忍了又忍,才拉了拉谢开言的袖子,低声道:“太子妃……太子妃……回去后冲着殿下皱皱眉,奴婢就能适时进言,说阎家怠慢太子妃……太子妃听得懂么……是皱下眉……看……就如奴婢这样……”

    谢开言心底好笑,面色依然迟缓。她径直走过,撞到一名掠鬓发的绿衫绣娘,将夹杂着舌吻兰的花叶纱囊塞进她的袖中,再依样儿横冲直闯离开。

    绣娘由郭果收买,不久后就会进入皇宫内廷主持缝制,成为阎家贡献的女官之一。 老皇帝年事已高,行将就木,全靠太医院采办的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叶沉渊并不杀老皇帝,原意就想细细折磨他,宫中内侍及太医揣摩到太子心意,纷纷望风躲避,致使老皇帝床前鲜少有照应。

    而这一切,又被谢开言抓到了契机。毒杀老皇帝是个漫长的计策,让他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谢开言对日后的华朝与北理之争想得长远,一旦打定了主意,便着手布置。

    太子府云杏殿。

    一连五日谢开言都很安分,只坐在窗前看花开花落,神情怏然。上午去过阎家绣坊,回来后,她依然坐定,一动不动发着呆。可能是过于安静,叶沉渊心下觉得不妥,从冷香殿繁忙政务抽身,专程来瞧了瞧。

    花双蝶不停使着眼色,诱使谢开言皱下眉。无奈谢开言扭头看向花园,对万事不经心。

    叶沉渊抬手捏住谢开言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正对着他,问道:“什么事?”

    谢开言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不会突然病好开口说话,花双蝶一阵踌躇,突然领悟到殿下是在问她。

    “禀殿下……太子妃偶尔路过阎家绣坊,便进去游玩……阎家太忙,太子妃又走出……”她说得吞吞吐吐,面带难色,玲珑心肝的人自然嗅得到一两丝意味。

    叶沉渊负手而立,冷淡道:“直接说。”

    花双蝶看看谢开言木然的脸,怕主母日后受欺,把心一横,果然直接说了:“阎家小姐怠慢太子妃。”

    谢开言暗道“花总管不可误我”,忙呆滞吐出一字:“不……”

    叶沉渊低头捏住她下巴,摆过来看了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叶沉渊却笑了笑:“你倒好心,尽帮外人说话。”他拉住谢开言的手,稍稍使力,将她拖离整日坐得如同生了根的凳子,径直朝外走去。

    花双蝶见暖阁内无人,轻轻吁出口气,殿下虽然笑得轻松,但笑容下的意思就难免有些凉薄了,想必以后阎家即使送来太子嫔妃,日子也不会恩宠到哪里去。

    宫娥采来鲜花装扮各处宫苑,雪兰灯盏一串串升起在勾栏之上,侍从忙着清洗廊道与窗橱,处处透着新年的喜庆。中庭立着一架崭新的秋千架,精钢金丝绳结牢牢系住底板,绞口处妆点着花束,像是通往天庭仙境的垂拱门。

    叶沉渊挥袖唤众侍从平身,推着谢开言走向秋千,说道:“你喜欢荡秋千,来试一试?”

    谢开言木然站立,不动。十年前的叶潜曾说过,女孩儿荡秋千惹得风声流动,举止极不雅观。从那时起,她就泯灭了荡高欢笑的心思。

    叶沉渊见她没反应,又问道:“想玩什么?”

    谢开言径直走向合黎宫,坐在地毯上,用手推动两只雪兔玩耍。糯米有了民间来的友伴,打滚得格外卖力。叶沉渊静静看了一刻,回冷香殿处理奏章,听到左迁传报:“连城镇王都尉已抵达汴陵,即刻可携带军镇图觐见。”

    叶沉渊沉吟道:“先准他回家探望双亲,休整三日再来。”

    傍晚,淡烟天空燃放绚丽焰彩,脆响之声遍布整座汴陵。李若水在喧闹中睁开眼睛,脸颊湿漉漉的,彻底从南柯一梦里清醒过来。她坐在床上,看着低头雕刻小拖车的谢开言,轻声问道:“在我昏迷时,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侍从怕扰清净,均留守寝宫外,花双蝶因主持府内诸事,也未陪伴在谢开言身旁。此时,谢开言抓着铜火拨子,在木块上凿出粗糙的小车外形,说道:“太子府里的j诈、冷酷、杀戮,公主都经历过了一遍,还有什么是没看到的?”

    病得虚脱的李若水默然。

    “容娘棺椁在偏殿,公主能起身时去看看吧。”

    沉默良久的李若水终于说了一句:“多谢你救我一命。”

    当晚,叶沉渊来云杏殿探望过分安静的谢开言,送了一堆新鲜玩意儿。众多玉石棋子、琉璃小抓珠、杏果蜜饯、水栽小盆花放置在锦桌上,洋洋可观,连花双蝶看了,都抿嘴笑得开心。

    谢开言依然怏怏坐在窗前,精神气色十分萎谢,看都不看桌上一眼。

    叶沉渊摸了摸她的额头,只是一丝温热,放下心来。他唤来贾抱朴,亲自斟了一盏花露,拿着第三颗嗔念丹走到她跟前。

    谢开言坐着不动,叶沉渊便揭开小锦盒,掐住她的下巴,将丹药灌入她嘴里。随后拉她去清池殿沐浴、去锁星楼观烟花,她都没有反抗。

    除夕夜,锁星楼气势巍峨,拔地而起,瞻顾宇内。

    漫天焰彩映照清平盛世呈现在眼前,民众穿彩衣执灯盏,往来穿梭在热闹街巷,放眼望去,四周一片喜乐安康。

    叶沉渊替谢开言披好雪貂斗篷,揽住她的腰,在耳边细细问道:“为什么不高兴?”

    无人应。

    一月以来,疯病中的谢开言也不可能应答他。

    夜风拂动翠羽华盖流苏,影子撒在遮天蔽月的纱帐之上,寂静环绕着观台上的两人。谢开言突然抬眼瞧了瞧南方,可惜高楼琼宇连天接地遮蔽着她的目光,让她看不到遥远的乌衣台。

    叶沉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过后说道:“等完了婚,我便带你回去。”

    民坊斗花,百巧千奇,宫人陈列楼下,大开眼界。王侯贵妇各占楼宇,分散赏钱,不时飞出欢声笑语。与底下欢呼热闹的景况一比,锁星楼上过于冷清,叶沉渊陪着看了一刻,突然觉察到了怀里的冷意。

    无论生病还是清醒,这谢开言,从来没有真正笑过一次。正如天劫子生前告诫过的一般,她会时刻突发糊涂症状,也会偶尔清醒过来,但至今为止,除去那些玩闹,她都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意图。

    叶沉渊将谢开言转过身,对上她的眼睛,低头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嗯?”

    谢开言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看着她清凌凌的双瞳,他也觉得满足不少,就笑道:“陪你下棋?打石子?或者四处走走?”

    谢开言又眨了下眼,他会意道:“走吧,想去哪里?”他牵着她的手,她却挣脱出来,拉住他的袍袖,细细跟在后面走。

    两人随意在内城转了圈,华美仪仗逶迤在后,侍卫拉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随护。走到北街玉门坊时,卓家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仍在,亮盈盈地透着光。钩栏里,还别着谢开言以前搁置的干花束。

    谢开言驻足,抬头看看枯败的花丝,依循往日做奴仆的惯例,起脚就要朝卓府后院走去。叶沉渊连忙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太子府。

    “卓府不准去,听到了吧?”他一连叮嘱了两遍,不嫌麻烦。

    谢开言放开叶沉渊的衣袖走向云杏殿,谁知他拉住了她的手,带她走向另一条石街,来到寝宫里。

    内殿左侧,金丝绳结已挽起,露出一整面玉玦墙,散发迷离光彩。叶沉渊取来凝脂白玉,哄着谢开言留宿一晚,她照例不睡觉,他也好好陪着——年岁上能休整两天,他现在有空闲。

    谢开言抓起石子在一方棋盘上连跳几次,完全罔顾对手还没有落子。她熬着劲玩耍半夜,最后败下阵来,倒头睡在锦堆里。叶沉渊替她盖好被子,细细听到她念叨的“冷”字,会意过来,连夜下令道:“将寝宫底的冰块搬去冰库。”

    撤去冰块之后,谢开言多日留宿在寝宫内,果然不再喊冷了。她卷了被子就睡,也不闹腾,容颜看着逐渐萎败,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因为请来贾抱朴号脉,贾抱朴很笃定地说过:“太子妃身子无大碍,就是脉象弱了些,似是水土不服。”可是逐日看她病怏怏地坐着,又不像假况,叶沉渊连番请动太医院首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