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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58部分阅读

举战,想必应是有一番道理。

    随后,王衍钦与谢开言所派使者商议,依照火战时的口头约定,华朝后退十里,扩大包围圈,从外围上堵截连城镇,不再近身逼迫。

    连城镇危机一度缓解。

    146坞堡

    风腾山野上密密匝匝铺满了华朝兵,分左中右三路排列阵型,如同密不透风的铁墙一般,堵在了风腾坞堡前。

    坞堡内最高的瞭望楼上,聂无忧围着厚厚的衾衣,咳嗽着问:“依先生之见,叶沉渊出动了多少人马?”

    谢飞放下远镜,凝重了脸色回道:“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华朝兵。”

    聂无忧哑然道:“看来叶沉渊提调来了所有的兵力,倘若三宗坞堡被攻破,北理国土便会完全沦丧在他的铁蹄下。”

    谢飞朗声道:“如此,才能激起全国子民上下一致的敌忾之心。”

    聂无忧环顾四周,打量这座被称为最后屏障的堡垒。

    秋阳下的风腾古府寂静无声,火红的枫叶随风摇曳,将一片冰凉的原野装扮得绚丽。原央州宗主袁择的坞堡巍峨独立,用铜梁与砾石堆砌出直通天阶的城墙,像是给巨人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甲胄。

    墙厚,不易攻破,第二道关口上,还有从伊阙皇宫地底运载出来的紫红石所做的幕墙。

    坞堡内,数不清的防御器具铺排在城头,十万农奴军、十五万正规军严阵以待。

    聂无忧唤部将割血祭旗,在各部领军前宣读战斗檄文,讲明北理目前所处的情势。随即,由监国驸马所签发的奖令状分送到各部军阵里,极大提升了兵士对敌的决心。

    谢飞始终站在坞堡内的瞭望楼里,指挥南翎旧属挥旗打出密语,用以传送军令。每隔一里距离,便有另一座瞭望楼,将旗语传送下去。这一次的坞堡防御战事,北理做了足足五十日的准备,只因谢开言先前曾反复告诫:北理各座军镇如果抵挡不住华朝的兵力攻击,不要犹豫,可直接朝后退,退回三宗坞堡里背水一战,依靠强大的堡垒抵御华朝入侵。

    谢飞等人一番商议,又调来紫红石加固坞堡城墙,督促工匠、兵士、农奴日夜紧急赶工,将南西北三方的三宗坞堡连接起来,形成一座真正的固若金汤的大城池。

    如今,华朝陈兵在城外,由太子亲自督战而来。

    巳时起,华朝兵开始攻城。坞堡城墙高达五丈,阻隔了内外的视线。城池若圆瓮,无端口可攀援,华朝兵架起云梯及甲楼,分成四股强行登城。

    首先做先锋军的便是长枪队,他们在弓箭手的帮衬之下,手持尖矛向上仰挑,其目的是破除掉坞堡城头的铁甲兵。

    北理铁甲兵躲在铜盾之后,用矛戟对抗攀爬的华朝兵,占得地势便利。

    华朝四股人墙前仆后继冲入了很多兵力,不断有受伤士兵惊叫跌落,砸在梯架两翼的弓箭手身上,使攻城效力衰微。

    强攻与强守行进一刻,华朝步兵统领点燃烽烟,青白烟气直冲上天。

    刀斧手得令,做第二拨冲击。他们在甲楼上搭建飞梯,成倾斜状,然后口衔战刀爬到顶端,伙同长枪兵扎刺北理兵的双脚。刀斧手是近身搏击,受戮者不计其数,即使眼见越来越多的尸体坠落地面,他们也不曾后退一步,用肉身牵引住北理军火力。

    最灵敏的跳荡队伺机欺上,如海潮狂啸,卷向坞堡城头。他们用圆盾撞开北理军的防御牌盾,再似跳跃山涧的猴子,囫囵朝城内长梯跃下,从不计后面的援军是否跟上。

    瞭望楼上的谢飞下令急打旗语。

    坞堡内的第二道防御墙上,顷刻登上一排排北理弓弩兵,开始弹射机括中的飞箭,将先前偷袭进来的华朝跳荡队尽数射杀在坑底。

    外墙与内墙之间的紧急军情得到缓解,旗语又发生了变动。

    弓弩兵依令朝前门跑去,加强那处的防守。

    坞堡正门前,冲撞车轰隆作响,从未停歇过。只是那铁门如焊住了一般,捱住了每一次强有力的冲击,撒下几颗螺钉后,再也纹丝不动。

    正门久攻不入,四侧边墙又未突破,华朝的强攻战陷入焦局。统领点燃第二道烽烟,步卒推出铜弩车及炮车,升高底台,齐聚火力朝着外墙发射,来不及退下的华朝兵也葬送在火口下。如此狂轰乱炸一番,历经大半时辰,他们终于在外墙上打崩了一个缺口。还未冲上去,北理兵又齐声呐喊,用尖刺栅栏堵塞了那道缺口,还将铜盾竖起,组成了防御线。如果有士兵被炮火炸翻,旁边持续有兵卒补充上去,可见,北理防守军力也是充分的。

    原野山丘上,叶沉渊策马而立,一身铠甲掩映在火枫中,更显凛然的黑色。他的身旁,齐聚五千银铠破天军,手持长戟面容肃静,在风中整装待发。

    叶沉渊督战许久,细看各方的对峙,待烽烟完全散去之后,才沉声道:“去撕开一道缺口,死伤不计。”

    “得令。”封少卿朗声应道,举起长剑,朝天一指。随之响起进攻的军号,大队兵卒抬着改良后飞梯跑向前方,将两座甲楼并在一起,加固底盘,替银铠军铺好了通道。

    云梯上的士兵继续砍杀,打乱北理铁甲兵反攻的步骤。

    封少卿如一道闪电当先跃出,径直踏上木梯桥面,飞快驰向坞堡城头。号角继续吹响,越来越多的银铠骑士虎狼般扑上,马蹄践踏声如滚滚雷雨,震蹄一跃时,必定掠出丈许远。骑兵本在阵地战才能发挥优势,然而华朝此次出动的是精锐之师,即使没有平坦的战场,对他们而言,攀爬垒墙亦是一样地杀下去。

    铁甲兵举矛刺空,划破欺近的马肚,对于脚下难免疏忽了一些。战情正吃紧时,短衣农奴持刀赶到,帮助盟友守护住外墙。

    银铠军驱马挺进,不退一步。他们的战力强于其他所有军队,剑戟一挥,抹杀北理兵士无数。更有甚者,纵马飞跃第二道幕墙,即使失蹄落马直坠城下,也不曾惊呼过一声。

    骑兵带着一道道银亮光辉跃上幕墙,一半兵力攻进来后,便弃马近身肉搏。一时之间,内外两道城墙都有银铠身影,在滚滚黑烟之中,尤为显眼。

    谢飞看得分明,急打旗语。

    紧接着,一阵扎扎机杼之声缓慢传来,钝而响,竟然盖过了所有喊叫及声响。

    血战的两国士兵自然不会分心去看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山丘上的叶沉渊却听到了异样。坞堡城墙极高,遮蔽了里面的动静,他只能看到银铠军似落叶一般,纷纷栽倒在地,战马嘶鸣奔走,最后坠落下城底。

    叶沉渊急速驰出,长枪凝起一团冷气,冲上梯桥时,所向披靡。北理守兵遏制不住他的攻势,由着他纵马一跃,径直跃上幕墙。一道弩箭迎面扑来,不待他缓和半口气。他偏头挑开箭矢,终于看清幕墙后的动静。

    一座座筒楼巨塔踩在滚轴铜桩上,缓慢靠近,不断喷射出长箭强弩,其威力远远超过华朝的一众攻城器械。它的缺口与阀门处,都埋伏了北理兵,或是投射火石,或是掷出飞枪,完全隐蔽了操控者的身形。

    如果遇上一个全副武装的对手,这场征战该如何打下去?

    华朝发起三次强攻,好不容易撕开两道城墙缺口,甚至赔付上银铠军两千兵力,结果还是输在了一个不曾见过的庞然大物手上,怎能不叫人恼怒。

    叶沉渊下令收兵,后退十里当道扎寨驻守。

    所有将领来主帐里商议军情,通报各部伤亡人数,一时喧杂不停。

    叶沉渊坐在案后捻着幕墙缺口崩裂的紫红石细看,察觉到边角仍然粗糙,保留着滚落下来的模样,便知石炮力道果然奈何不了它的强度。

    今日华朝出动铜弩车、铅弹石炮,齐齐轰向坞堡外墙,打开了一个断口。然而对上幕墙时,强弩铅弹攻不进,当时他便料到是紫红石发挥了坚固的作用。等到封少卿率领银铠军强行登墙,让华朝战力一度寻到攻入机会时,却又遇上巨塔般的防御物事,将他们击退了回来。

    因此,华朝将领愤情难平,直说北理防御太邪奇,又去怪责打头阵的先锋军不提醒幕墙后有重火力。

    叶沉渊静静侯了一阵,面色却是缓和,等着身旁喧杂之声逐渐平息。

    他诚恳说道:“诸位已经尽力,回朝后我必定论功行赏,请勿要相互指责战事不利。”又温声安抚各部将领,直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化解君臣之间的间隙。

    叶沉渊巡查军营探视伤员之后,不除兵甲,径直走回帐中。

    案前站着银铠封少卿与军衣装扮的车夫丁武。

    在亲随面前,叶沉渊仍然不显疲态。

    丁武问道:“那防御塔设计得过于巧妙,不知是何人的手段?”

    “谢飞。”

    “可要我潜入进去破除那几座塔?”

    叶沉渊不禁看着直来直去性情的丁武笑了笑:“我造浮堡,谢飞建塔楼,已经有数年光景。你破他几座塔,随后还有更多的防物来到。”

    “那殿下说说,该怎样打破坞堡?”

    叶沉渊摊开羊皮图卷,指点封少卿与丁武一些事,过后说道:“先围住坞堡,夺得伊阙、东海之后,谢飞等人自然会出来见我。”

    147海龙

    央州东海之滨,海水茫茫,青雾弥漫。

    右羽林卫大将军盖行远统领一切军权,正在五丈高的幕墙上巡视。墙外是浅水海滩,他已丈量过,即使浮堡靠近了过来,石炮射程也只能勉强打到墙头,何况墙内还有紫红石筑基,发挥了稳固的作用。

    十日前,北理军便是依靠这些紫红石幕墙及防守塔楼,取得了坞堡战的胜利。消息传来之后,给了东海留守军极大的鼓舞。

    由此可见,华朝人想通过水路强攻下东海,也是极困难之事。

    盖行远再次眺望茫茫海面,看着乌云盘旋的远空,突然听到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从远方传来,仿似带着龙吟,呜呜地回响。

    北理守军一听动静,争先恐后跑上墙头。

    盖行远喝道:“怎能不听指挥,擅自上墙来?各部将领速速稳固阵营,准备迎战!”

    将领驻足幕墙上,面色惊异回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声音太诡奇,听着像是海龙在咆哮,竟和我北理开国之初的传闻相符合,士兵们都在观望海景,不敢应战啊!”

    北理立国之初,国君为奴顺民众,创下西来灵熊、翠鸟衔玉、雪山化兔、海龙吐日四则典故,加强思想统治。百年来,不明真相的民众桎梏在这种思想之中,早已对四灵兽典故深信不疑。近来听说西边乌干湖上出现两头白熊,应验了第一则典故,他们自然也会认为,海上生异变,必定也是天神显灵的景象。

    盖行远听说过一些四灵兽传闻,知道北理巫觋之风浓重,只是未预料到,仅仅是听到一些动静,就让士兵们乱了阵脚。他大步走过幕墙,斥责将领维护军队纪律。

    海面青雾逐渐散去,天若圆盘倒扣下来,噼啪作响一道道乌云闪电。一会儿光景,海域上搅起一股阴沉的风,光线与乌云变幻不定,罗织出黑色的天幕,似乎再过不久,便会从混沌中破空裂出神魔鬼怪来。

    轰隆一声,天降闪雷,撕裂远方整个海空。巨大龙吟之声由远及近,从未间断过。

    幕墙上的士兵越积越多,黑色天幕沉沉压下来,似乎要吞噬掉东海所有光彩。盖行远察觉到身旁逐渐积聚的无形重压,握紧军刀,开始处决不听将令的士兵。

    可是士兵们仍在不怕死地观望着。

    呜的一声响彻海面,似乎是远方传来万千号角同时奏鸣的声音,夹着风向,滚滚地激荡。黑色天幕随即破开,驶出一道长长的游龙来。那龙首奇大,高昂着金翎碧粉的头颅,足足撑起五丈高楼的距离。楼下设置冲角,但凡有船只靠近,必然会被颠覆。龙身广开涂饰了金粉的风帆,横跨左右,像是巨龙的双翼。它的后半身,缓缓游弋着九座浮堡楼船,均用精铁锁链牢牢扣住了侧舷。在龙首巨大的牵引力下,楼船也不断地在排水摇桨,像是节节浮动的龙骨身,一点点朝着前方靠了过去。

    这番景象落在北理人眼里,必定是海龙破空而来无疑。

    乌云盘旋,龙船仰首挺进,发出巨大轰鸣。一轮红日渐渐爬升海空,强光透过云层降下缕缕华彩,像是给龙船披挂上了一道霞光甲衣。龙首蜿蜒游向幕墙,数以万计的风帆层层张开,遮蔽了红日光彩。

    幕墙后,原本有一万阎家军战俘及三千白衣巫祝教众在修缮防御工事。在听到海外传来的喧哗时,他们便打开幕墙底的防护门,不顾死活,齐齐冲向了海滩。华朝细作早已混入战俘中,带着一批人大叫着:“海龙吐日!海龙吐日!天神果然显灵了!”白衣巫祝仍和墙头的北理士兵一样,在迟疑观望着海景。

    龙吟声攒集而来,龙船逐渐靠近,铺天盖地堵塞了海面,仿似真的吞噬了一轮红日。

    盖行远抢过远镜,看出龙船的仔细,喝道:“前后共计十座浮堡,正是华朝出动的楼船数目,哪里是什么海龙游来的景象?速速迎战,不准贻误战机!”

    嫡派军士沿绳梯下了幕墙,推动快艇入水,做好紧张准备。这时,龙船后又划出四十艘艨艟斗舰,扯着白色风帆,顺风驶向了海滩。最前的艨艟上,搭建一座高台,立着一道礼服身影,双手向天平举,袖袍袖缀满了日月星辰章纹,正迎风飘拂着。

    及近,观望的白衣巫祝突然齐声高喊起来:“是国师!国师还活着!”

    来人长目美须,的确是北理大国师蒙撒应有的模样。他拿着号角拖长声音喊道:“本国师蒙受天神保佑,是不死之身,尔等见到本国师,速速参拜,免触天神声威!”

    三千白衣教众一见教主显露真身,哪有怀疑的心思,齐齐跪倒在地,高呼国师威名。

    装扮成蒙撒的丁武一挥衣袖,顿时,从靠近潜水海域的龙船身上传来更加响亮的龙吟声,潮水隐隐滚起,像是了一般。

    丁武喝道:“再不缴械,本国师必定让海龙吐火,烧光整座东海!”

    万数战俘及三千教众呼喝声响彻半天,北理十万守军大多丢下兵器,争先恐后奔下城头,朝着海龙方向参拜。盖行远劝阻不住,发令嫡派军士出船冲向华朝斗舰,势必要打破对手装神弄鬼的假面目。

    叶沉渊提调的浮堡楼船这次却是有备而来。华朝兵先是依照太子飞火传信,等待海潮这日才出战,借助诡奇的天气做幕景,使北理人相信当真有海龙从水上腾出;再是动用蒙撒国师的威名,收服原本的教众,在战俘的声呼辅力下,彻底动摇北理军心;最后,若是前番计策都不奏效,也必定会引得北理水军来袭,一旦入了海,华朝兵的优势才能真正显露出来。

    北理战舰入水迎敌,缺乏幕墙的防护,果然被近身的石炮打得船仰人翻,失去了半数战力。盖行远一马当先,激战海面上凫水的华朝兵,还得时刻提防艨艟上的拍桨敲打下来,躲过那一次次的偷袭。他并非是不懂战法,随意下令守军离弃幕墙的保护,只是华朝人此次汹汹而来,装神弄鬼一番,打乱了他的阵脚,迫得他只能出战。

    海上激战时间并不长久,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军力强盛的华朝人就夺取了整个东海。十万北理兵士朝拜海龙,不战而降,盖行远带领剩余人马火速退向坞堡。

    风腾原野上,枫林灿若红火,沐浴着华光。

    坞堡外停战已有十日,华朝军营驻扎在西侧十里远的山道上,如常进行操练。今日凌晨,叶沉渊下令拔营行军,不计阴暗天色,驱动五十万精兵再次来到坞堡前。

    谢飞登上瞭望楼,手持远镜,观望原野四周的动静。聂无忧纵马来去,督促各部军营备战。

    巳时多,东侧山路烟尘滚滚,跑来一彪人马,约计有两万人。

    哨兵报告:“盖将军带着本部人马退回来了,请求打开东门放他们进来。”

    谢飞稍有迟疑:“那叶沉渊按兵不动许久,怕就是在等着开门的机会抢攻进来。”

    聂无忧纵马跃上第二道幕墙,居高急问:“盖将军辛苦了,东海一战可好?”

    风尘仆仆的盖行远面有愧色:“辜负公子所托,东海已失守。”

    聂无忧长叹一声,回头吩咐亲随打旗语,催促谢飞下令开东门。

    盖行远抹去面上风沙,一咬牙,回马驻足在门外山道当口,说道:“前部随我?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