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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你太好第2部分阅读

    连络了十年的朋友,他始料未及。

    更没想过当自己出事时唯一可以投靠的朋友是他。

    一个远远离开他生活圈子、完全不相干的人。

    “嘿嘿,当年不小心就搞大了她妈的肚子,反正大家都还互相中意,勉勉强强凑合啦,”陈大脚自我解嘲,摊了一桌从自家便当店包回来的食物,关了窗。

    楼下夜市的叫卖声依稀小点,讲话可以少费些力。

    “我女儿叫香香啦,当年我和我老婆花了好多时间取的,谁知道等她长大了读了书,香香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卖便当的她不要,你说气不气人。”难怪,方才小女生一听杨泽要问她名字就跑掉了。

    “对了,大嫂呢?”来了几天都没看到人。

    “回娘家了啦!”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让你喝醉酒打的,哼!小女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自顾自上桌。

    “你你你,你就不能给你老爸留些面子幄!”陈大脚气得哇哇叫。

    杨泽忍不住笑,一开始不了解他老会被这父女对骂的叫嚣场面吓到,后来习惯了,这才渐渐察觉他们放在心底的感情其实很深。

    至少和他与父母,甚至伯叔堂表整家族人的情况不同。

    豪门世家的亲情道义是不是就注定比其他人淡些,他不甘,也无从比较。

    “对了,殷老大今天有来店里来找我幄,”陈大脚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倒了满一杯给他,“他要我转告你说何冠仪很感激你,希望能当面跟你道谢。”

    前晚,他在陈大脚这儿打了通电话给杨震,撇开何冠仪和他之间到底在新娘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谈,撇开他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不谈,祖孙俩公事归公事为了“合资建厂案”到底该不该继续进行一事争辩许久。

    最后,太上皇只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出个声,不过,如果你还是执意出走,就别怪作爷爷的没警告你那何冠仪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嗯。”谈罢,杨泽很明白家族内部在他无端失踪后的必然弹压。

    毕竟,以餐饮业与娱乐业在国内已立足稳扎的“远丰集团”实在毋须担负资金抽调至新兴科技生产业的风险。

    “这样……你都舍得不回来?”杨震话中有话,另有所问。

    嘿,这太上皇的名号当真不是做假的,他暗叹也不想把实话说全。“总之,爷爷一定知道应该怎么样发布消息才对‘远丰’最有利。”言尽于此。

    他不打算回去。

    “这样啊,那明天段老大再来找我时我就这样跟他说罗,”陈大脚接受了他的坚持,还是有些纳闷:“都是要作牵手的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见面谈的?”

    “可惜,他们是无法同心牵手的两个人,杨泽些许黯然。

    “唉,你很罗唆耶,吃你的饭啦!”陈香香很敏感,故意挑起争端。

    果然,父女俩斗起嘴来。

    杨泽听着听着心情便平静不少,是了,也该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

    他想。

    那个人做生意做得好不专心!

    晚风当口,路小冉站在天上悠然下望。

    几天前,她忽然在游荡间发现了那晚在新公园里碰到的男人。

    原来他是卖围巾和饰品的小贩啊?!新来的吧?之前在附近都没看过他……

    “小妹妹,你一个人吗?”唉,又来了。

    “不是啊,”她放开咬着的塑胶吸管,随手指向左近地摊前一对中年夫妇。“我爸我妈在那儿。”强装出一副你想干嘛的神态,眼神放凶。

    来人忽然就很慌张地跑了。

    “呼……没事没事……”捂着胸口,路小冉定定神。

    其实补习班附近的怪人真的很多,一个多月晃下来她就慢慢知道了。

    不过,将这种“怕”和她近来越来越能体会、越来越得心应手的“自由”相比,路小冉宁愿选择后者。

    好像就从那莫名其妙的夜晚开始,路小冉染上了跷课的毛病。

    更精准说,她变得习惯只上课一半就趁休息走人。而后在那距离补习班下课前的九十分钟里,没人在意她是不是路靖平的女儿,没人管束她该怎样或不怎样。仿佛满街繁华霓虹间的一簇黯淡,因为自由,因为无所拘束,路小冉终于真切感觉了自己另一半的存在!

    呵,犹记得当时自己怯然转回去拿书包时的错愕,居然只有朱柏信和程方洁发现了她的失踪,而且因为怕这件事被路靖平知道后她的麻烦更大,两个人都主动拍胸脯保证决不会泄漏给她父亲知道。

    事情就这样轻易过去了。

    一开始她实在惊喜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路靖平一样固执不阿?!她渐渐观察到补。补习班导师只会按照那张课前点名表循例办事,而且只要作业照交,模考照考,自己用功把成续考高些让人抓不到小辫子借题发挥……

    就算是朱柏恺也自有一套为她跷课行径解释的说法。

    “嗯,要我是你也会不想上课,”补习班大楼前,朱柏恺想拍她肩又不敢,“去吧,自己小心点,等一下站牌前见!”挥挥手,好男孩赶搭电梯上楼做笔记了。

    他从来不会忘了她这份,路小冉心虚感激。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父亲口中的“变坏了”,现在的她敢做以前好。多好多不敢做的事。或者,她终于如父亲所愿地“长大了”,现在的她能做以前好多好多不能做的事。

    但,还是有好多事情她不明白,好多好多事情她不敢做。

    譬如……路小冉笑了一下,捂手呵气。

    至今连她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联考时会突然想划错读卡,然后就任它一科接连一科,信手涂鸦地玩……

    啊,看看腕表,时间不早,该去车站等车了!晤,那男人还在那儿……真奇怪,他是来卖东西还是做小偷啊?好像很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吗?看着他,路小冉总想起自己那大喊“加油、加油”的感觉。

    说不定不定哪天这个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路小冉会主动去找他!

    第三章

    没料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陈大脚居然介绍了个地摊小贩的工作给他。

    “看,这皮箱和脚架都还满新的而且还有现成的货,”那天,知道他真的铁了心不回“远丰”,就连自己户头的存款也不想动用后,陈大脚很认真地开始为他的未来生计想办法。“矣……老实说,这是我前阵子被人倒会后气不过,一群人去会头家里干来的,”阿泽你不会嫌弃吧?“

    “不、怎么会,谢谢脚哥……”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杨泽实在无法拒绝。虽然摆地摊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杨震还在派人到处找他。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咧嘴笑开,陈大脚很豪气地把所有东西推给他。“虽然只是小生意,款式也有点旧,不过总算是无本的嘛,能赚多少就是多少,然后再去批新一点的货,这部份我刚好有个兄弟可以算你比一般人便宜,安啦!”用力捶他,再连灌好几口啤酒。

    “爱拼才会赢!在台湾这社会上是闲不死的啦!”咕噜咕噜,于干啦!

    所以杨泽现在在这儿。

    “老板?”客人望了半响才决定问他。“你是老板吧?这条围巾多少钱?”

    “二、二百五。”杨泽声如蚊纳,下意识还把衣领托高,一副几乎遮住他半张脸的墨镜架在鼻头,帽沿拉低,紧张兮兮像是随时准备跑路似的。

    不怪杨泽枯人忧天,实在是他当年一时兴起曾在自家电台主持过两年节目,他的声音和长相名号同样让人熟念,不小心不行!

    “手链呢?”客人连问数声。

    “……一百二。”怪哉,标签上明明清楚写着,还问?

    “那,围巾加手链,三百?”客人算术不好兼狮子大开口,一副你不同意我还是有办法跟你耗下去的无赖样。

    他懒得开口还价,闷哼两声就随便卖了。

    只是,这样的随便一多,没两天他就捉襟见肘。

    “少年耶,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啦!”鸡蛋糕婆婆看不下去,忍不住劝他。

    “矣……咳咳……”他刻意粗声回答,生怕后续麻烦还佯个小谎:“哈——嗽,我感冒了,没声啦。”

    “可怜幄,年轻人出外打拼要紧,身体也要顾呀,”油饭婶婶递来一盏巨茶,剩下几口油饭也顺便打包给他:“你有没有女朋友,改天介绍一个给你,你身体很壮,这款的在年轻女孩眼里最吃香……”

    “啊,对啦,”车轮饼阿姨接着帮腔,“昨天我女儿来帮忙,看到他吓一跳说,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那个‘杨泽’哪,就是那个之前被人抛弃,现在又粉没良心乱甩人家的企业小开有没有……”

    “可是,新闻报导说他是突然生病了,怕耽误人家,所以才……”一波霸奶茶妹插嘴。

    “骗哮,你听那企业老板黑白讲,人家《华美杂志》上写得清楚楚,说这个杨泽因为从小父母离婚心理不正常啦,之前那个一‘解氏’大小姐就是给他吓跑的有没有……哼,现在这个何冠仪更可怜了,之前她老爸突然自杀过世,留下一屁股债给她,所以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得管公司,是个才貌双全的女老板呢!谁知后来让杨泽死缠烂打追上了她,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依靠,结果却是个白烂负心汉……”车轮饼阿姨说着说着例骂起她死鬼老公,连带一干娘子军哀怨难平。

    寒风中的杨泽唯唯诺诺,漫听种种闲言凉语苦闷自嘲。

    其实他不意外事情演变至此,包括“远丰集团”的对外解释,以致种种媒体穿凿附会的“合理想像”,就像以往每件关于他的新闻事件发生时,他那几乎可以搬上人点档上映的身世便会重新被拿出来热烈炒作一样。

    除了本尊,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个高嘲迭起、精彩可期、缠绵排沉、赚人热泪的情爱伦理大悲剧。

    而杨泽只觉荒谬,麻木。

    他可以接受这生在豪门无处不被窥探的悲哀,却怎么也无法释怀那说不出更笑不开的抑郁心情。

    苟些事还是要靠时间沉淀的,尤其感情。

    日就月将,杨泽“失踪”已近百天。

    除了摆地摊的生计,他偶尔也到建筑工地干粗活,长久下来因为风吹日晒,从前那一毕业就得坐办公室而稍稍蓄养的白肉精瘦不少,生来高壮的个子更添得几分俐落。

    “变年轻吸,”周边摊子上的婆婆、抑婶、阿姨、小妹一一调侃他。“咬咬喳,比那个‘杨泽’还帅耶!”。

    哭笑不得,杨泽真不知该相信是因为“远丰”为他编造患急症赴美就医的说法太完美,或者,这世界从没人真正认识过他?

    离开衣香鬓影,卸去西装笔挺,抛弃了头衔与地位,实实确确的一个名唤杨泽的二十六岁男人。

    哗哗——哗哗——几阵哨响划破夜空,跟着周遭小贩迅速动作,三两下俐落收拾,轻松松便消失无踪……

    毕竟才刚人行,恍然回神的杨泽愣在当场。

    他的杂物被人打翻,面前还有几个不顾状况的逛街女孩,正准备找零的钞票数到一半,连几乎可以掀翻他皮箱的地形风都好死不死选在这时候扬刮吹开……正茫然,他隐约看见人行道上几个穿戴制服的警察,持着警棍和红单快步走来。

    哗哗一哗——

    “大笨蛋!还不快闪!”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跑来拉他,啪一声关了他摆放货品的皮箱。

    哗——哗——

    一马当先,女孩扛起皮箱没命急奔,杨泽不由得也跟着追……哎,他的全部家当!!哗——

    “喂,你还没找钱呐!”身后客人呼喊。

    更后面是吹得脸红脖子粗的警官……

    哗——

    哗——

    天呀,这是什么阵仗?

    暗巷里,哨声渐远……

    杨泽一面对着气喘吁吁赶来的客人笑颜赔罪,一面打量累瘫在皮箱上的罪魁祸首。(救命恩人?)

    她是谁——路人?爱慕者?广告fans?忠实听众?

    为何帮他一一一要攀谈?要签名?要合照?要以身相许?

    转瞬间他脑海里已run出十几套组合,每种都不脱他杨泽身分可能被揭穿的命运。于是他决意待会儿无论她说什么都得否认到底,装傻装笨装痴装呆,必要时还可以扭身走人,料想个子足足比他小上一半的地应该追不上才是……

    “嗨,又见面啦!”休息够了,女孩热络招呼。

    杨泽也觉得这张眸子晶亮的圆脸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的手好了?”她指着他手掌,很关怀的口吻。

    喝——

    细眼一眯他戒慎起来,难不成她参加过那场婚宴,是某家淑媛?

    或者集团内员工、眷属?

    “呀……”含糊答道,杨泽也不正面解释,话题一转想先试探对方底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在思索什么,大眼滴溜溜不住看他。

    哼哼,怕了吧……不是他自夸,大学毕业进公司前他可是好好下过一番工夫地,台湾百大企业的人物关系谱他背得比最近经常光顾的麦当劳一、二、三……号餐还熟,管她是嫡系、庶出、旁支或远房,只要一个带性的名儿,他有把握在几秒钟内认出她身家背景!

    尽管,他往往连人家长相是圆是扁都记忆不清——

    过目不忘的记诵能力和逢见必忘的识人能力同时长在身上,这是杨泽式的生存法则,不知不觉地,他教自己漫不经心的经过人,同时也被动着让人漫不经心的经过他。

    “我叫程方洁,”漫想间,女孩已大方报名,食指扬起便琳琳在空中写来。“路程的‘程’,方法的‘方’,清洁的‘洁’。”

    咦,没听过耶,他继续往记忆中的职员名单拔去……程xx?程oo?他们的小孩吗?或者是姐妹?……

    岂知,便在他还惶惶犹疑无从拆解间,对方话尾骤变,惊得他登然咋舌。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连问两声,很期待的表情。

    “啊!!我、我、我不是杨泽!”神智一空,脱口便是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浑话。

    可,大概让他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的神态给唬住了,女孩的表情看来有些困惑。

    没想到教他胡说,倒嚷出个脱身之法,杨泽灵光乍现,将计就计。

    “我不是杨泽啦,虽然常常有客人说我很像他……”

    咦,有效耶,女孩似乎轻轻颔首,很赞同的模样。

    “像到前一阵子还有自称是‘远丰集团’的人来问我耶……”

    嘿嘿,这招厉害吧,他先下手为强。

    “还有上个月,就素那果杨总裁和姓何的女老板共同发表合作案没多久啦,”杨泽越说越得意,连“台湾苟已”都出来了,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很像”杨泽的地摊小贩,“有个记者还拿摄影机来偷拍我幄,鬼鬼崇祟地真素笑死人了,很扯吧对不对,哈哈哈哈……”

    “嗯嗯,我了解我了解。”眼前女孩不住点头,显然对他颠三倒四。随口胡诌的谎话深信不疑,杨泽几乎就要相信自己成功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

    “请问,杨泽是谁啊?”女孩眨也不眨,绝对认真。

    杨泽觉得老天爷总爱开他好大玩笑。

    真是够了!!

    杨泽越来越搞不清楚,这摊子到底谁是老板?!

    “你都不用上课的吗?”好容易才逮到机会,他趁着女孩终于有时间转头喝水时赶紧问。

    很奇怪,有她主动来帮忙的时侯,小摊子的生意会突然好很多。

    “现在放寒假哦!”补习也改到下午。

    “啊……”原本想开口婉拒她再来的理由突然失效,杨泽像只斗败公鸡。

    “老板?”

    “来罗!”看,女孩又比他还早一步招呼去了!!

    杨泽看着她好快乐的忙碌模样,不觉停步。

    其实,也不是这么不想让她来。

    只是两人非亲非故,她又……

    “对了阿泽,等下你陪我去做一件事好不好?”女孩从来都拒绝他

    欲分给她的报偿,却偶尔会提出些奇怪要求。

    “嗯。”而他通常都会答应。

    因为真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譬如上上礼拜二,她要他陪着去逛书店,再来是上上星期五,她拉他去买了据说是她生平第一包薯条,然后是上礼拜二,他们走进唱片行,上星期五……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