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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盛开的地方第2部分阅读

通,碰壁是在所难免的。好在他们有穆呈祥给撑腰,总算闯过了一道难关。温格华和张雯玥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仍心有余悸。

    那天下午,温格华和张雯玥搭乘李鸿雁镇长的车回到县城,晚上找了个小旅店落脚,第二天便去了林业局。李鸿雁领着温格华和张雯玥直接进了县林业局局长张建伟的办公室,大派二派的坐进沙发里,摸出一包香烟丢到张建伟的办公桌上,开门见山地说:“桃花坳的立项材料已经拿来了,你给看看,早点批了。”说着,示意温格华把材料交给了张建伟。张建伟接过材料,也没有在意看,对李鸿雁说:“我安排一下,明天来拿。”李鸿雁说:“你可不要拖啊。昨天穆书记已经在林业站闹了一场了。桃花坳这些年穷怕了,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好项目,又有了干事的人,巴不得马上一个雨点砸一个坑,一拳头捣出一口井来。这几天心气正旺着哩。”张建伟问:“老穆又炖下什么乱了?”李鸿雁说:“都怪你们林业站的人。不但假传圣旨,还拖拖拉拉的不给老穆签字。”

    第一章:桃花坞(9)

    9

    李鸿雁叙述了昨天事情经过:林业站主任焦志兰想把她的内弟办进市水利局工作,便和老穆谈,要把市水利局局长的妻侄安插到桃花坳的项目上掌管财务。这些事咱们管不着,你怎么协商都行。可是你不能打镇里的旗号啊。水利局长的妻侄叫宋杰,也是大学生村官。下到村里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给好好玩,让村里赶出来了。没办法,只好暂时安排到农机站。焦志兰和老穆说,让宋杰去桃花坳项目上是镇里的意思。其实镇里对这事想都没有想过。老穆那别杆,吃这一套不?黑呛着脸把焦志兰撵起了。焦志兰对这事耿耿于怀。昨天小温和小张去找她,硬不给人家加注意见。桃花坳的项目,镇里早就答应了。焦志兰只需履行一下手续,犯得着抖威风吗?人没水平到这种程度,没得救。焦志兰这么个小动作,把老穆惹恼了。老穆就带了十来号人,大吵大闹的去林业站堵门叫骂去了。焦志兰钻在里面不敢出来,打电话让我解围。要不是我把老穆弄到镇里,又当着老穆的面训了焦志兰一通,让焦志兰给老穆赔情道歉办了手续,说不定早闹到县里了。

    张建伟听完,哈哈一笑,说:“老穆是什么人?是个大马蜂窝呢。撩逗他做甚。这焦志兰也真是的,闲的没事去摸老虎?”

    李鸿雁说:“俗话说,不打勤谨不打懒,打的就是不长眼。没想到咱的人咱没舍得打,却自个儿跑到桃花坳挨打去了。”

    张建伟说:“越是自家的人越要好好管束,不管束迟早会捅娄子。这件事要郑重对待,必须处理。过几天局里开会,要让焦志兰说说清楚,也好给旁的人敲敲警钟。”

    李鸿雁说:“我和你是瞎叨撇,没有告黑状的意思啊。随便说说就算了,不要太当真。别忘了人情险恶啊。”

    张建伟说:“你放心。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李鸿雁和张建伟又说了会儿话。李鸿雁起身说:“我得下去了。这是桃花坳的大学生村官温格华,这是南庄头的大学生村官张雯玥,他俩都是老穆亲自点的将,负责这个项目。我代老穆把俩交给你,你多关照。”

    李鸿雁走后,张建伟又问了温格华和张雯玥项目上的一些情况,气氛轻松了许多。张雯玥好奇的问:“你和李镇长咋把穆书记说的那么玄乎?”张建伟说:“你们每天在老穆身边转悠,真的不知道他的底细?”张雯玥说:“不知道。我也是刚去桃花坳。”张建伟说:“论起来,老穆的背景深着哩。有关他的故事多如牛毛,我也是道听途说,略知一二。”

    穆呈祥不是本地人,他的老家在河南。五十年代河南那边遭了水灾,他跟父母逃荒要饭到处流浪,那年腊月的一个大雪天夜里,老穆一家三口在去桃花坳路上,睡在半路的一个土窑窑里。第二天一早,桃花坳村的老书记外出路过,发现了他们。那时,老穆的父母已经不出气了,老穆也快要冻僵了。老书记是个光棍,就收留了老穆,认老穆做了干儿子。老穆原来不姓穆,随了老书记的姓。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老书记因为在村里搞“三自一包四大自由”,被抓了典型,天天在全县轮流着挨批斗。不管老书记在哪里,年幼的老穆就跟到哪里,讨水要饭的伺候老书记。七十年代初,群众斗争的形势缓和下来了,老书记也安顿了。就带着桃花坳人开山劈岭修水渠,把朝阳河的水往桃花坳引。因为排除哑炮,老书记被炸成重伤,临死的时候,把自己的担子交给了老穆。从那时起,老穆就是桃花坳的当家人,一直干到现在。

    张建伟说:穆呈祥在咱县占了三个第一。桃花坳是在三中全会后,第一个把土地彻底放给群众的村子。那个时候,咱这儿刚开始实行的是联产承包,后来是包产到户,最后才把土地下放给农民经营。桃花坳没有搞联产承包和包产到户,一步到位把全村的土地分给了农民。现在看来这不算什么,但在那时候,是有风险的。这是一个第一。九十年代初期,桃花坳人自力更生打深井,安上了输水管道,第一个在农村用上了自来水。打井安装自来水时筹借的20多万元外债,前两年才还清。其中10万元,是县里帮助清理了的。这是二个第一。还有一个第一是,你们村是全县第一个产生考上清华大学的学生的村子,也是我县第一个让县里资助考生念大学的村子。这中间虽然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穆书记的声望越来越大,成了市人大代表。2006年,南方的一家公司要挖咱县北交口村的煤,破坏了地质结构,造成100多户人家地基下陷,房屋开裂。挖出来的土堵塞了河道,发洪水时淹没了200多亩农田。老穆四处奔走,到处呼吁,结果一事无成,一生气就把人大代表给辞了。

    张建伟说:老穆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桃花坳的老百姓戳脊梁骨。老书记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以前老穆身体好,还能挣扎着干,现在他年纪大了,身体也垮了,蹦跶不动了,锐气也减了,但他的心没有死,还在想着桃花坳人。就凭这一点,局里也得大开绿灯,大力帮忙,你们好好干吧。

    温格华终于知道,穆呈祥不经意间的烦恼因何而起,为什么对自己刚来时的态度那么的冷若冰霜,又为什么要执意把自己推到村委主任的实质性位置上。穆呈祥是把一生的梦想和希望,孤注一掷的寄托到了自己身上啊。温格华感到,自己的肩上,不仅仅压着穆呈祥的分量,压着全桃花坳人的分量,还压着老一代人的分量。那分量是那么的凝重,那么的深沉、那么的热烈,那么的悲壮,那么的叫自己无法逃避。

    第一章:桃花坞(10)

    10

    张雯玥同样感同身受。一来到桃花坳,穆呈祥就把原本是留给儿子和儿子用的东窑拾掇出来,把张雯玥逼了进去。每天做饭前,伯母都要按照穆呈祥的吩咐,详细询问他们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咸了淡了、冷了热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对两个老人来说,却变得尤为重要。穆呈祥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饿得慌。娃儿们要吃好喝好睡好。”伯母也说:“在家日日好,出门时时难。咱家就是娃儿们的家,不要认生,想咋就咋。”有一回从山上回来,张雯玥觉得有点头痛,正含药片时,被穆呈祥发现了。穆呈祥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把村里的太医给叫来了。确诊没事,穆呈祥才舒心的说:“娃儿们别吓唬大伯啊。”张雯玥想,也许,桃花坳更需要自己。

    告别了张建伟局长,温格华和张雯玥走在平安县城街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不是要等着拿批复文件,他俩恨不得插翅飞回桃花坳,回到穆呈祥身边。

    桃花坳,你一定要在穆书记、穆主任的有生之年,改地换天!

    温格华和张雯玥彷佛看到,桃花坳村山青水秀,绿树成荫,宽阔的大路笔直而平坦,林立的新区小楼成排成行,外出的人都回到村里,过上了富庶、安定的生活。

    温格华忽然激动地拉住张雯玥的手,深情地说:“我们在桃花坳落户,行吗?”

    张雯玥定定地看着温格华,深情的说:“我们在桃花坳落户,不行吗?”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象。这些对温格华和张雯玥来说,已经很不重要了。他们的责任和使命在桃花坳,他们的青春和价值在桃花坳,他们的人生,要在桃花坳闪亮,幻化出绚丽的光彩。

    桃花坳的生态林建设项目,在艰难中缓慢启动了。按照常规,这么大一项工程,在落实建设基地问题、完成初步规划后,紧接着就应该首先落实资金问题,再申报项目。但桃花坳却反其道而行之,把申报项目放在了前头。这是穆呈祥的主意。温格华和张雯玥对穆呈祥的做法表示了极大的怀疑,担心因为不具备建设条件,被项目审批部门卡壳。穆呈祥不以为然,嘻嘻一笑说:“娃儿们不懂。咱村穷的叮当响,哪有能力搞这么大的工程?搞项目关键在跑,要跑项目,得用人用钱,要请客送礼,开销大着哩。人咱有,钱谁出?不从外边往回拿,就是全桃花坳人倾家荡产,也搞不起来。所以,咱就先斩后奏,先拿到项目,再伸手要钱。”

    没想到,县领导和有关部门并没有为难桃花坳人。项目很快就批下来了。穆呈祥拿着审批文件左看右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未了,抖抖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点了一颗香烟,抬眼瞄瞄温格华和张雯玥,不无忧虑地说:“有了项目,就看能不能搞到钱啦。娃儿们有想法没有?”

    一阵风“呼呼”的刮过,“窸窸窣窣”的雨声接踵而至。浓浓的雨幕笼罩着夏日午后桃花坳的山山水水。穆呈祥家的窑洞黯淡了许多,弥漫着黄昏的气韵。穆呈祥盘腿坐在床上,温格华和张雯玥分别坐在床沿上,三人默默无语的对坐着,不时望着桌子上的那份文件发呆。穆呈祥猛猛的吸了一口烟,深深地咽到肚子里,再从鼻孔里缓缓喷出,思忖着说:“我算计过了,咱村人一个不落的的掏钱,也只能凑个十万八万的。加上南庄头那一股,还差好几百万。大伯思谋着,咱能不能和银行家说说,贷一部分?”张雯玥说:“我听说现在贷款可难哩。贷款得找担保,还得提供反担保。”温格华问:“什么是反担保?”张雯玥说:“就是担保公司给你担保多少钱,你就得给人家提供多少钱的资产做保证。在你不能归还贷款的情况下,担保公司就把你的资产收了,替你还贷。”温格华沉思了一会,说:“咱没有那么多资产。”张雯玥说:“就是。”

    过了一会儿,穆呈祥说:“事到如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有枣没枣拢一杆了。咱爷仨先跑跑银行。”

    为了疏通银行的关系,穆呈祥拿出家里的存款,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两听好茶叶。两千多元就花出去了。三人打着雨伞,踏着水流,冒着大雨,大包小包的提着进了县农业银行,问问寻寻的去了信贷部。信贷部经理听了他们的汇报,摇摇头说:“你们这事恐怕办不成。先联系担保吧。”穆呈祥陪着笑,低声下气的说:“俺村没什么好东西,这点东西你收下,帮咱通融通融。”信贷部经理挡开穆呈祥递东西的胳膊,和颜悦色地说:“这不是靠送礼能解决了的。贷款都有硬规定,够条件就贷,不够条件送再多的礼也枉然。”穆呈祥小心翼翼地问:“都有什么条件?怎样才能够条件?”信贷部经理说:“看你们村的情况,怕是一点条件也没有。”信贷部经理苦口婆心的劝他们去找担保公司,穆呈祥看看真没戏,抖抖索索的取出一条烟要给人家,被拒绝了。

    从信贷部经理室出来,穆呈祥心情沉重地问温格华和张雯玥:“怎么办?是不是嫌咱礼轻了?”张雯玥笑笑说:“邵主任说过一句话,老百姓的礼,是当官的一口气。轻着哩。”张雯玥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去一个同学家玩。我的那个同学的老子是个处级干部,那些去拜年的人,没有一个是提着东西去的。全部是红包。那些人打麻将,赌一把就是伍佰元。大把大把的钞票堆得象座小山。个个输的扬眉吐气。”穆呈祥感叹道:“可惜大伯手里没权,要不怎么会求他们。”温格华说:“俺们县里有个人,做了三年乡长,才38岁就得脑溢血死了。他留下的遗产,不但有上百万现金和存款,还有市里的好几个商铺。”

    温格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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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呈祥说:“大伯当了一辈子村长,也没攒下一万元。要是也能摸罗那么多的钱,肯定都拿出来搞咱的项目。”张雯玥打趣道:“真到那时候,大伯还记得桃花坳人吗?”穆呈祥怔怔,说:“也是。人在利益面前,是最容易变的。”

    雨仍然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县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但出租车却忽然多了起来。穆呈祥和温格华、张雯玥提着礼品,打着雨伞,呆呆的立在农业银行办公大楼外的人行道上,举目四顾,茫然无措。

    据史料记载,平安县地处晋中东部,太行山西麓,为晋冀通道之要冲。早在旧石器时代,就有人类繁衍生息,他们在征服自然,改造环境的过程中,创造了自己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县治由军升为州,又由州升为直隶州,后又改为县。古老的平定城,经过历代营造,规模逐渐扩大,成为全县政治、经济与文化的中心。境内西高东低,山地居多,仅中部有小块平川。这里矿产资源丰富,已开发或正开发利用的矿产有无烟煤、硫铁矿、铝矾土、石灰石、白云石、石膏、铁矿石、浮石、玄武岩、紫砂陶土、砂石、砖瓦粘土和矿泉水等,储量在150亿吨以上。农作物有玉米、谷子、高粱、小麦、豆类、薯类等。林木覆盖面积165万亩。工业生产有电力、采煤、炼磺、耐火材料、陶瓷和具有千年生产历史的砂锅、砂罐、铁货等。

    近年来,平安县基础设施建设突飞猛进,房地产开发日新月异,文化体育事业蓬勃发展,一派喜人景象。先后被命名为“全国体育先进县”、“全国文化模范县”称号。但是,这种繁荣对于桃花坳人,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只能心向往之,而不能身亲受之。站在平安街头,穆呈祥的心底,象灌满了沉重的铅水,伴随着漫天的雨水下沉、再下沉。

    忽然,温格华打破了这种沉寂,提议说:“我听说,有个县的县长,最近给一个私营企业主特批了150万元的贷款。要不,去找找咱们的县长?”张雯玥说:“别妄想了。你知道那个县长和那个私营企业主的关系吗?人家是称兄道弟的关系。”穆呈祥说:“管他什么关系哩。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要骂娘。只要有路咱就走,走得通走不通再说。”张雯玥说:“我认识县委组织部长,咱先看看组织部李部长去,求他引荐引荐。”穆呈祥说:“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吧。人多了会添乱。我想了想,刚才在银行,如果光大伯进去,也许会好点。送礼嘛,人越少越好。”张雯玥和温格华几乎同时笑了,温格华说:“大伯还没转过弯来呢。”穆呈祥犹豫着抬了抬手里的便携袋问:“那——,这东西带不带?”张雯玥说:“不用了吧。等李部长给办了事,再谢不迟。”穆呈祥说:“也算。大伯和格华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张雯玥对温格华说:“你和大伯进银行的营业部背背雨。等我回来。”说着,把手中的便携袋交给温格华,打着雨伞向不远处的公交车停靠站走去。

    县委组织部部长李维郡年纪五十开外,身材敦实,肩宽膀阔,脸膛黝黑,眉宇间凝结着庄重,眼睛里透露着慈祥,一看就是个厚道人。张雯玥刚推开门进去,李部长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立刻起身相迎,满脸带笑地说:“呵呵呵呵。小张啊。你怎么来了?村里不忙了?快坐快坐。”边说边泡了一杯茶,捧给已经坐到办公桌旁边椅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