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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颜悦色第10部分阅读

    样,她就永永远远属于他,再也不会跑掉了。

    然而,若无真爱,任凭再华丽的山盟海誓、再多的床上肉欲交媾,甚至是白纸黑字条文分明的契约,他又岂能真正长久拥有?

    此时此刻,他不再怕了,更无怀疑:他就在她的心里,随时,随地,等着他,想着他,爱着他……

    眼里低头缝衣的她渐渐融在水光里,也深深地印在他心底。

    “九爷,你不是来找悦眉,站在这里作啥啊?”祝婶跑了过来,好奇地看他一眼,又见到酣睡的小小人儿,立刻叫道:“哎呀!悦眉,小圆儿果然来找你了,她娘找不到她呢。”

    “她睡着了。”悦眉小小声地说话,突然见到祝和畅,她脸蛋微红,眼神却是一黯,忙又低下了头。

    “我抱她回去。”祝婶俯身抱起小身子。人家特地跑来相会,她们老的小的就别碍事啦。她笑眯眯地走出两步,突然发现九爷好像哪边怪怪的,定睛一看。“咦!九爷,你在哭?”

    “爷儿我顶天立地的男人,有什么好哭的!”祝和畅用力抹着红红的眼眶,粗声粗气地道:“这里风大,沙子跑进眼里了。”

    “风大吗?”祝婶困惑地望着动也不动的树叶,抱着小圆儿走了。

    “九爷扎了眼睛?”悦眉想要爬起身子,却因久坐脚麻,一时站不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脚麻,你等等……”

    祝和畅走到树下,蹲跪在她身边,按住她的肩头,静静地看她。

    “我来瞧瞧。”悦眉直起身子,不敢直视他过度安静的眼神,伸手就扳了他的下眼皮,左边瞧瞧,右边看看,笑道:“嗯,好像没有小沙子,我还是吹吹气吧……”

    她尚未吹气,男人的热气就掩了过来,以吻攫走她的气息。

    她浑身一热,以为他又要疯狂地掠夺她,身子变得有些僵硬,不觉紧紧抿住唇瓣,等待他的开启和侵入。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落下,他只是蜻蜒点水似地印吻她的唇瓣,轻柔吸吮着,细细体会着唇瓣交叠的甜蜜和柔软,再吻上她的脸颊,似飞花,如丝雨,轻轻飘落,绵密地洒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耳,再如暖风轻扫,回到了她的唇瓣,以舌一遍遍地描绘她的唇形,柔情地分开她放松了的芳唇,寻索到了她等待已久的丁香小舌,密密交缠,柔柔舔舐,同时他温热的手掌亦是抚上她的头颈,指尖触着她的脸蛋,揉过了耳垂,顺着她的曲线而下,缓缓来到了她的胸前,完全包覆住她的浑圆,揉捏着,抚压着,力道虽轻,却令她已然摊软的身子轻轻地颤动了。

    好温柔啊!她好像飞到了软绵绵的白云堆里,什么也不用去想,那里有着他无尽的温柔,她只需投进他的怀抱,自然就会拥有他的爱……

    这是爱……她心头一颤,无法置信,与他缠绵的唇舌顿时停住,仿佛是想为自己找个理由,说明九爷只是换个吻她的方式罢了:随即感觉他舌尖又挑动着她的,仍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轻怜蜜爱,好似翩翩彩蝶,迎着和风,引导着她去采集最甜美的花蜜。

    她心醉了,不再去想,全心全意回吻他。

    大树投下绿荫,池塘闪动金光,前头农舍挂着新染的淡紫门帘,田野径陌间摇动着红花绿叶,夏日的午后,有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还有两颗烫热火红的心。

    浓情似酒,天光云影飘飞而过,在彼此唇舌的眷恋和不舍里,结束了这个好长、好美的亲吻。

    他捧起了她的脸蛋,深邃的瞳眸仍是静静地看着她,再低头吮去她眼角的泪珠,珍而重之地往她唇瓣印上一吻。

    “我该走了。”

    来了就要走?她顿感心慌,明明是不愿他来的,可他就这么给了她一个难忘的吻,她竟然不想他走了。

    “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她垂下睫毛,低声问着。

    “眉儿啊。”

    他怜叹一声,拿手拨弄她额前的头发,一根根帮她拢到耳后,又拿指头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目不转睛地凝望她酡红的脸蛋。

    “九……九爷,你怎么这样看我?”她仍垂着眼,不安地问着。

    “眉儿,我一直很粗鲁对待你,是不是?”

    “啊!”她心头一酸,眼眶就红了。他问得那么温柔,这教她怎么回答呀。

    他的狂野的确让她不太舒服,可是她也好喜欢,她很难想象自己怎能包容他的强壮,更无法形容他给予她的前所未有的欢愉;而且,粗鲁归粗鲁,他还是很体贴,一弄疼了她就紧张,忙乱地哄她……

    想着想着,她既羞涩,又觉委屈,被吻得红滥滥的小嘴嘟了起来。

    “你看,这里给你弄得都瘀青了。”她卷起了袖子,指着手臂给他看。“这有这里,你咬我,这边也红红的……这个……”

    是吻痕啊!她全身火热,立刻放下袖子,又低下了头。

    “你身上还有很多红红的吧。”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咬着她的耳朵,语气柔和而暧昧。“我肩头也被你咬出好几个牙齿印,害我不敢在兄弟们面前冲澡、换衣服。”

    “讨厌!”羞死人了,她推开他。

    “这是做给我的衣服?”他又挨近了她,抚着她膝上的衣布。

    还是让他发现了,她忙将尚未缝好的衣服兜拢好,收在怀里,不想让他看得太过清楚。

    “为什么特别选了兰亭集序?”他早就看清楚了。

    “因为……”她红着脸,再将印有字迹的布面折了又折,但嘴里已经说出来:“呃,这里头有九爷的名字。”

    “眉儿,你爱我。”

    他在问她话吗?他惊讶地望向他,心头好热,眼眶又泛红了。

    无需再问,她已然明白,他特意赶回来寻她,不为别的,就是再次印证这件事实;然而,他又不像以往急躁地想要占有她的身体,反而是温柔地吻她,还说就要走了,难道……

    当他仍恋着她,又能适度放开她时,是否意味着他已经能够全然信任着这份爱?即使分隔两地,或是一时半刻不见,他也能相信她是爱着他的,毋需肉体紧密羁绊,她就是永永远远地爱他,至死不渝?

    他懂了吗?她痴痴地凝望他,在他那双浮现泪光的眼眸里,头一回看到一种极深极深、难以言喻的疼惜柔情,她知道,他懂了。

    小钲爬了十来年,今天才真正爬过情爱这座高山啊。

    “是的,我爱九爷。”她泪水款款滑下,再一次表白。

    “眉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疼怜地为她拭泪。

    “不,九爷,我好高兴,你能懂我的心意,我真的好高兴……”她喜极而泣,那些身心上的小小苦楚都不算什么了。

    “眉儿,不要再委屈自己配合我。”他目光须臾不离,郑重地道:“既然你是我的妻子,只有你最能了解我了。我对你粗鲁,你要说;我不讲道理,你要骂;有事情也要说清楚,不要闷着,好不好?”

    “好。”她用力点头,含笑带泪地问道:“可你怎么懂的呀?刚才见到你来,我以为你又要‘抓’我回去,要绑我在你身边呢。”

    “说得我好像是坏人似。”哗啦啦,他撑了好久的温柔立刻垮掉,抬眉、瞪眼、喷气。

    九爷还是九爷啊,悦眉拿指头去扯起他的嘴角,笑道:“我再过三、五天就回去了,我想你这回出门半个月,我过来这里几天,也不会让你担心的,谁知道你就跑来了。”

    “你这回是故意不跟我出门的?”

    “嗯。那天我们吵架,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阵子比较好,冷静一下,不然你老爱生气嫉妒,脑袋瓜都不知摆哪儿去了。”

    “考验我?”他又哼了一声。

    “这不就考出来了?”她微微一笑,忍不住掉了泪。“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好想念九爷,你刚出门,我就去抱你的被子……”

    “傻眉儿啊!”他大手张开,拥她入怀,让她抱个够。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这辈子是疼定她了。伸手拍哄着她,本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扮温柔他不在行,摆爷儿的威风却是最拿手了。

    “以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当然啦,能跟着我出门是最好的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只要在爷儿我身边,你就得好好服侍我。”

    “是的,九爷。”她笑意盈盈。

    “别老九爷九爷了,都是你丈夫了,叫我的名字。”

    “喔……”她眨了眨睫毛,清灵的眸子转呀转的,开始背起书来了,丁水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嗯?”他的眉毛拾得老高。

    “好了好了。”她一笑,赶紧进入正题,再背下去,他的眼珠子就瞪出来了。“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和畅,和畅。”她生涩地念出他的名字,语声娇羞,满脸红晕,但仍是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原来的名字杀伐气太重,硬梆梆的,敲得我头都痛了。”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如实道来:“那时我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书本翻了翻,觉得和畅这两字不错,平和畅快,就这样叫下来了。”

    “嗯。”她能了解他由战场上用的钲,转为平和畅快的心路历程。她细细摩挲着他厚实的手掌,又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要叫九爷。”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

    “你不是说夫妻有事要说清楚吗?”

    作茧自缚!他瞪着大大的眼睛,就是没办法恼她,但为了避免她再问下去,嘿!这还不简单,唯一的方法就是堵住她的嘴喽。

    又是一个天长地久的缠绵热吻,云朵飘过山头,树影逐渐拉长,日头也爬到西边山上了。

    “眉儿,我该走了。”祝和畅将最后一吻印上她的额头,不舍地抚摸她柔嫩的脸蛋,解释道:“这趟行程还要跟那边的新商家打契约,我一定得亲自出面谈事,不然就失去和记的信誉了。”

    “快回去,赶路要小心。”悦眉随他站起身子,轻轻握住他的手。

    她全然明白他对货行的用心,因着小钲过去莫名其妙失去一批货,所以他以主人之心,尽心尽力保护每一趟运送的货物,绝无闪失。

    “路上忙累,肚子一定要填饱,别再拿祝福练拳了。”她捏捏他的大掌,终于放了开来,朝他嫣然一笑。“我在家等你回来。”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他为她的光彩而心动神驰,更因着她的等待承诺而栗栗阵劲。

    “眉儿,我、我爱、爱……咳咳!咳!咳咳咳!”

    喝!这种肉麻到脱皮的话,教他怎么说得出来!他犯不着感动到语无伦次吧,他可是堂堂男儿、雄壮威武、昂藏之躯的祝九爷耶!

    “怎么了,说话也会岔了气?”她拍拍他的背。

    “没事,咳咳,我走了。”

    “我帮你说。”她笑容亮丽,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和畅,你爱我!”

    他回过头,眸光闪动,深深地凝望她,喉结滚了滚,口水吞了吞,看样于是在忍耐着不冲回来抱她,随之大叫一声,揪着头发跑掉了。

    她的九爷啊!悦眉捡起了还在缝制的衣袍,紧紧抱在怀里,目光注视他离去的方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从今以后,她和他共享一片蓝天。

    十年后。

    明晃晃的日光投射进祝府院子,花丛里,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开着比天上彩虹更多颜色的花朵;微风吹来,彩花绿叶,轻快地摇摆着,几幅彩布挂在竹竿上,迎风飘荡,一群穿着浅紫、粉蓝、豆绿、水红、沉香、秋黄、芦白各种颜色的妇女站在旁边,摸着布片品头论足,十几个小娃娃则在院子里奔跑嬉戏,一个个就像滚圆的彩色小球,红的,黄的、青的、紫的、橙的、绿的……这边跑过来,那边追过去,笑声震天,开心玩耍,令人看了眼花缭乱。

    祝和畅一踏进门,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目不暇给的活泼画面。

    哪来这么多小孩?仔细一看,原来里头有自己三个待在家的儿女,还有祝福的三个,其它十个是伙计们的小孩。

    “哇,回家真好啊。”祝福望着院子,露出满足的笑容。

    “娘!爷爷!奶奶!妞婶婶!各位大婶,各位婆婆,我们回来了!”祝和畅身边一个小男孩扯开喉咙,主动报告。

    “爹!大哥!”这边跑过来的是祝和畅的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地扯住爹爹的袍摆,仰起小脸喊个不停。

    “爹!”那边跑来的是祝福的孩子们,也是绕着爹爹欢喜大叫。

    “啊,九爷回来了。”伙计女眷们看到主人回来,面露喜色,一个个扯了自家的孩子。“快,快!你爹也回家了,咱们快回家。九爷,大姐,我们走了。”

    “明天再来玩喔。”悦眉微笑送大家出门。

    “我去跟爹娘说。他们从昨天就盼着九爷和祝福回来呢。”大妞脸上洋溢光彩,朝祝福一笑,再往后头跑去。

    “小十,小十一,小十二。”祝和畅蹲下身,一次将三个年幼的孩儿抱个满怀,揉揉他们的头发,笑道:“有没有乖乖听娘和爷爷奶奶的话?”

    “有!”三个孩儿用力点头。

    “小九,这回跟爹出门,有没有学到点东西?”悦眉拿了巾子,疼惜地为九岁的长子拂去脸上的灰尘。

    “有!我学了好多、看了好多喔。”小九一提到送货,一双孩子气的眼眸就发亮了,小脸出现超乎年龄的成熟。

    “嗯,学到了什么,跟娘说说。”

    “眉儿!”祝和畅的声音明显地流露不满,妻子竟然忽视他了。

    “娘,你瞧,爹又帮你找了一篮子的染材呢。”小九哪不知道父亲大人的不悦,忙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篮子。

    孺子可教也。祝和畅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将篮子提了过来。

    “哇,有框子果、槐花,茜草也找得到?”悦眉翻看着里头的东西,神色欢喜,抬头凝视丈夫,开心地道:“和畅,谢谢你。”

    “嗯……咳咳。”祝和畅一手一个抱起小十一和小十二,还是僵着一张脸,淡淡地道:“路上随便看到,就捡回来了。”

    “嘻嘻!”祝福也是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幼子,笑逐颜开地道:“大姐我跟你说喔,有一天咱兄弟们在休息,忽然听到头上树叶沙沙响,原来九爷爬到槐树上,抱着树枝,正一朵一朵为你采花呢。”

    “祝福!”祝和畅恼得大吼一声。

    “娘,还有呢。”小九也笑眯眯地道:“有一晚叔叔伯伯在喝茶聊天,爹又不见了,找了找,原来他在挖土取根,还教我认得茜草的模样,以后我就可以帮娘找染材了。”

    “祝惠风!”

    感觉父亲大人瞪过来的一双眼睛,小九忙道:“不,我帮弟弟妹妹婶婶婆婆找就好了,娘的份儿只能让爹来找。”

    “和畅,瞧你。”悦眉摇头笑道:“成天摆那个脸色,小九年纪这么小,也学会察言观色说话了。”

    “算他遗传到我的聪明。”祝和畅还是绷着脸孔。“他想继承我的货行,还是得认真点。”

    “爹,笑笑。”小十一小十二左右开弓,在他大脸上用力啵一个亲吻。

    “小十也要亲爹爹啦!”小十扯着爹的袍子,着急地跳上跳下。

    “来,娘抱抱。”悦眉抱起小十,让小女娃凑上小嘴用力亲着。

    “嘻!亲亲!”三个孩子笑嘻嘻地亲成一团,将他们的爹涂了满脸的口水,让那张大脸再也板不起来。

    祝福这边也不遑多让,手上抱着两个小的,干脆也让老大爬上脖子,再望向站在地上的小九笑道:“小九,咱祝家的孩子你是大哥,你最懂事,不会黏着爹娘了,再过两、三年,货行就可以交给你,你爹和福叔叔我就要退下来休息了。”

    “不行啦,你们不能虐待儿童啦。”小九睁大眼睛,大声抗议。

    哇!这群大人好过分,这叫什么?爹有教他读书写字,说到想要一棵稻苗快快长高,于是每天去拔一拔,拔到最后,稻苗就枯死了……对了,揠苗助长!

    呜,他小小年纪就要担起重任,好狠心的爹啊。他身子太小,爹都还不允许他学习驾马车,甚至徒步过河时,还得靠爹抱他过去呢。哇!他不行啦,他只要跟在爹身边当小厮就好了啦。

    嗟!他才九岁耶。

    “小九,娘会跟你出门。”悦眉朝他露出鼓励的笑容。“要学的东西很多,可能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