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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第27部分阅读

?”

    “没事。”子矜把纸条揉成一团拢入袖中,转过身来若无其事道:“老爷不在家。送我回公馆。”

    司机俯身去开车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你们把我父亲带到哪里去了?”

    他回头,月光下笑容显得阴冷:“被你发现了。”

    子矜拢了拢外衣,瞥见街角鬼祟的人影,没有吱声。

    “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怎么发现的?”平时沉言寡语的司机,此时判若两人。

    子矜没有理他。看见门没锁的时候,他怎知道是出事了?那么快就备好车,也早有蹊跷。她暗恨自己太大意了。

    那人也不介意,反而鞠了一躬:“鄙人河野,奉少佐之命请您过府一叙。”

    车子越开越远,向郊外驶去。一路上子矜沉默不语,寻思着对策。

    “白夫人不用害怕,等下您就可以见到故人了。”

    “姓李的还没死?”

    “你是说森村君吧?他现在效命于大日本帝国。少佐救了他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

    子矜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暗夜里犹如一头狰狞的怪物匍匐在荒野。四周是荒芜的风声。

    穿过门口持枪的日本兵,子矜迈进房子,河野推开一扇门:“你的朋友都在里面,请进去吧,少佐一会儿就来。”

    屋顶垂下一个长长的灯泡闪着昏黄的光,一个小孩子的尖叫声:“姐姐救我!”竟是乐乐!

    “子矜!”有两个人同时开口叫她。

    子矜楞住了:除了父亲之外,静媛也在!

    三个人都被绑了起来,所幸看上去还正常,没有受到虐待的样子。她正要朝三人走过去,天花板上呼啦啦砸下一道铁门,把她和他们隔绝了起来。

    门口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苏子矜,好久不见了!”

    白致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又遇见了她:

    穿鹅黄铯裙子的少女转过头来,双眸明媚动人,有风铃一样的笑声。远处的白云缓缓流淌过天际。樱花树落了一阵花雨,柔软的花瓣落在林间,落在她白色的帽檐上,落在她裙摆的缝隙里,也落在他的眉间鼻尖,如同绵绵的轻柔的吻,充满了眷恋……

    在暗黑中白致立倏地睁开眼睛,心口是久违了的钝痛——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在他几乎忘了她的时候,在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在她死后的一个月里,他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她,醒来是一身的冷汗。后来就没有了。这中间,是漫长的寥廓岁月:整整六年零三个月。

    楼道里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这声音似幽灵。月光如水,微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帘飘起诡异的角度。他眼中精光微聚,复又闭上眼。

    寒光迎着窗口一闪,白致立已经一手扣住了来人的手腕,一支枪抵在了对方的太阳岤上。

    ——

    月光照在对方的侧面。

    他一怔叫出声:“绿珠!”

    绿珠的面容扭曲,秀丽的五官揪作一处,显得十分痛苦,嘴里喃喃地说着:“杀了他!杀了他!”

    白致立瞧出事有蹊跷,一手卸了她手里的刀。

    还未把枪放下,绿珠就扑上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

    白致立不得已一手劈在她的颈后,绿珠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瞧着手上深深的齿印,皱起了眉头。

    他走出房间去打电话,没有看见手腕上渗出极细的一缕血丝。

    刀兀自躺在地上,刃上闪着幽绿的光。

    眼前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一道深而长的刀疤横跨大半张脸,皮肉翻卷着,非紫非红,而是一种诡异的酱色。脸颊到脖子都是烧伤后凹凸不平的水泡。鼻子没了,只露出两个洞。几乎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子矜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李茂才又逼近一步:“这都是拜你所赐!”

    黑木掏出一只针管,声音阴柔有如催眠:“森村君,这是你报仇的时候到了!”他的眼中闪着诡烁的光。

    一个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个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黑木步步逼近,幽凉的手捋起她的袖子,反复摩挲着她的手臂,似无限惋惜:“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说着掐住她的手腕举高,在血管处眷恋地吻了一下。

    她心中的惊怖到了极点,已经作不出任何反应,嗓子如被扼住,手脚全部僵硬。

    不用说也知道这针管里是致命的毒药,甚至更糟。

    眼看着针尖越来越近,一颗心狂跳直欲窜出胸膛。

    “慢着!”李茂才忽然拦住了黑木,“我全家人都死在我面前!我要让她也尝尝这个味道!”

    黑木微微一笑,转身吩咐了手下几句,不一会儿就把苏父带了过来。

    “不!”子矜费力地叫出声,却发现自己嗓音破碎,因为恐惧而颤抖:“不要!”

    苏伯年看到这个场面,便已知晓,他反而十分镇定:“姓李的,你会变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你要报仇就冲我来,不要为难我女儿!”

    黑木把一管枪递到李茂才手中——“不要浪费了试剂。”

    枪声响了,“不!”子矜一声惨叫,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中。

    她肝胆俱裂,挣脱了日本兵扑到父亲身上:“爸!爸你睁开眼,你不能死!”

    鲜血染红了李茂才的眼,他枪口一转,对准了子矜。

    她绝望而无畏地瞪大了眼睛。

    枪声响了。

    倒下的人却是李茂才。

    黑木皱着眉,拿出一方白手帕擦拭犹冒烟的枪口,语带鄙夷:“谁准你开枪了,支那猪!”

    子矜抬起头来瞪着这刽子手,眼中全是刻骨的仇恨。

    “啧啧,”他似温柔地摇头叹息,“别这样看着我!杀了你父亲的并不是我。”

    子矜的手刚动了一动,就被身后的日本兵拿枪抵住了后脑。

    黑木讶异地从她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来:“了不起,你还会使枪?”

    戴着白手套的手用劲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他。

    她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得,眼中极欲喷出火来:“有本事你开枪啊!”

    黑木却收起枪插在腰际,放柔了声音:“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他凑近她的颈侧,在她耳边呢喃低语:“你知不知道,我经常在梦里见到你。你说,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语气充满了柔情,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定要得到你,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重新举起针筒。

    白致远自吴家得知乐乐被绑架了,在折返途中,一辆吉普车唰地停在他跟前,果夫一把拉他上车,劈头就是:“静媛出事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把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之前日本人用美人计,派了个女特务来接近我。不知怎地静媛起了疑心。所以今晚她假意约静媛摊牌,静媛竟跟她出去了!多半已经落在日本人手里……”虽然急得抓狂,可是他仍勉力维持镇定。“我还未找到致立,已经派出军情处所有人去搜查日本人在南京城里的所有已知据点,本来我们还想放长线钓大鱼……”

    “日本人定是要拿她来要挟你,暂时她还不会出事……”白致远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一阵心慌,“糟!只怕白公馆也要出事!”车子风驰电掣向白公馆驶去:却发现子矜亦不见了踪影,佣人回禀太太已出去多时,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一夜日本人在城里的窝点尽数被毁,仍不见失踪各人的踪影。轮番拷问的结果,终于有一个特务头子交代出他们在郊区有一座工厂。

    鬼影憧憧的废铁厂,有几个窗口透出昏暗的灯光。四周是夜枭隐约的叫声。

    他们决定派三个人从屋顶的排气口下去探路,其余人埋伏在工厂周围的草丛里待命。

    顶层似乎没有人看守,只是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化学药水的味道。

    寂静的长廊里,三个人手里都拿着枪,小心翼翼地前行,果夫和白致远走在前头,老王殿后。方才他们找到了老王,可是仍然没有白致立的消息。

    远处似乎传来诡异的笑声,和压抑的哭泣声,仔细听去,又疑为幻觉。

    老王打了个哆嗦。朝四周看看,却又一个人影也没有。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铁门。

    白致远上前,把左右两半“万字”的图案对上,门卡啦啦地开了。

    三人静立了一阵,没有人出现。

    远处有一扇门,透出微弱的灯光。

    随着离那扇门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条件反射一般地、那步步紧逼的危险气息让人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三人都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果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那扇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门里是几十个铁笼子,笼子里面全是赤身捰体的“人”。

    他们似乎都在进食,发出整齐的卡擦卡擦的声响。

    地上全是血。

    最靠近门边的那人最先回过头来,老王离得最近,几乎没尖叫起来:

    那人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此刻被啃的只剩下两个指节。

    他瘦的像骷髅,眼睛可怖地凹下去,看到老王,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吼吼声。

    听到声响,笼子里其余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一双双眼睛如同闪着绿光!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改章节名了。

    想想还是从善如流地分成两章了。

    玉石俱焚

    老王倒退了一步:小曹,那人是他失踪的手下小曹。

    笼子里的人开始马蚤动起来,铁笼哗哗地震动。

    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整层的灯火一下子亮了,楼梯间有军靴声传来。

    “糟!”果夫从外面把门闩上。“小日本在搞什么鬼?”

    “只怕这些人已经……”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两声枪响。白致远心中的不安更甚,直觉地想往楼下冲。

    “镇定!”果夫拦住他,对着对讲机指示了几句。他们三人侯在楼梯转角,上来的一队鬼子兵骨牌一样地被撂倒。这才急冲而下。

    白致立走到窗边,绿珠躺在沙发上,月光映出她惨白的面孔,和血色的唇。

    他叹了一口气,才提起话筒,一道黑色的人影翻身从窗口进了屋,脚底尚未落地,右腿就迅捷地朝白致立的手肘踢去。

    白致立一侧身,话筒悬在半空,右掌如风扣向那人脚踝。一抓不中,那人左脚又对准他的膝盖扫地踢来。几个来回,那人身形十分灵活,招招皆是狠手,白致立一时腾不出手去拔枪。

    突然那人卖了个破绽,白致立一手劈在他颈后风池岤上。力道之大足以让普通人晕厥过去,可是那人只是踉跄了一下,趁弯腰之际从靴底掏出一把匕首,身子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刺向白致立的胸口。

    刀尖夹带着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

    白致立一惊:“又是你!”

    那人不吭声,一个转身,突然之间失了踪影。

    白致立知道这是他们伊贺流的“遁”术,一动也不敢动,闭上眼睛感受四周空气的流动。

    脑后忽有气流微变,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一枪,身后偷袭的人手腕中枪,尖刀落地。

    可是对方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复又揉身扑上。数十个回合下来,白致立忍不住赞叹一声:“好本事!”

    那人神色更狠,步步紧逼,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逼得太近,倒是没法开枪。

    突然那人阴阴一笑,后退了一步。

    白致立立刻感到情况不妙,纵身卧倒,堪堪避过头两发子弹,可是第三发子弹正正好好打在他的右臂上,血流如注。

    他俯下身,作出胸口中枪的样子。

    背后的脚步声靠近了,第二个闯入者抬起了抢,瞄准他的后脑——

    又是一声枪响,那人直直倒地,额头正中一个乌黑的血洞。

    白致立站起来,左手举枪,指着第一人:“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那人冷冷地:“我们忍者,不需要用枪!”鄙夷地睨了后来者的尸体一眼,“他不配。”

    白致立笑:“这么说来,我倒是替你们清理门户了。”拿枪比了比,“请坐,风池先生。”

    那人一怔,嗓音变得沙哑:“你知道我是谁?”眼中的恨意愈盛。

    他点点头:“你找我,是想知道岚的事?坐下慢慢谈。”

    风池朝沙发走了两步,另一只手忽然拾起地上的匕首,刺向沙发上的绿珠!

    与此同时,一道鞭影向白致立袭来,闪电般卷走了他手上的枪!

    这一下变起仓猝,大惊之下,要救绿珠已是不及。

    电石火光之间,枪声迭起,转眼屋里多出了两个黑衣人,迅速缠斗在一起。而风池身中数枪,蜷在地上不能动弹。

    眼见持鞭那人身量娇小,显然是个女子,而另一人抛了手里的抢,赤手与敌人肉搏,却没让对方占了半分便宜,反处在上风。

    只是这位不速之客的动作姿势十分眼熟。

    白致立微笑起来。他捡起地上所有的枪,走到风池跟前,看到绿珠无事,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见风池面容扭曲,:“你杀了岚!你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白致立没有理他,对准天花板扣动扳机,一个黑衣人扑通摔了下来。

    他摇摇头:“虽然你们会飞天遁地,我认为你们还是应该用枪。”

    这档口其中一人一拳重重击在对方的太阳岤上,足以让她晕了过去。

    然后“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嘴角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啰嗦!”

    白致立咧开嘴,伸出左手紧紧拥抱她:“你回来了,小辉!”

    有那么一会儿她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一动不动,白致立能感觉到她身子的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有瞬间的柔和。小辉,离开的这一年多,你也经历了许多罢……

    过了一会儿何洛辉抬头,正对上他清澈温润似了然的目光,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怀抱中挣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还好吗?”

    “我很好。”他摸摸她的脑袋,“你呢?你怎样?”

    “我也挺好的。”她笑笑,眼睛缩成一条线,“我做了很多事情哦。”

    “我知道,”他也笑,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打击到她——“‘虹’是你创立的?”

    “啊?”她瞪大眼,“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人知道……”

    “傻瓜。”他没有告诉她他只是猜的,暗杀组织的行事作风,背后深不可测的财力,还有她一路追踪日本间谍到这里……

    何洛辉也没有再追问,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想知道而不知道的。

    “等下再同你慢慢说,现在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这个女人是谁?”

    “她叫佐佐木洋子,是日本谍报处有名的一号种子。之前二处的军官,还有我们组织的人,都有不少死在她的手上。”

    白致立点点头,“我见过她,和果夫在一起。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

    何洛辉想了想道:“留着她还有用,把她交给你这边比较可行。至于那个人,”她朝风池的方位一奴嘴,“你怎么惹到他了?”

    她刚才直接用手铐把俘虏拷上了,想到这个忍者不要命地攻击白致立,心中有气,顺便又给了他几拳。

    风池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声,苦于嘴里被塞了一只袜子,说不出话来。

    白致立看到仍昏睡一旁的绿珠,眼中担忧愈深。他走到座机旁,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对小辉道:“一会儿就有人来,在这之前,我们该好好‘招待’一下贵客。”

    何洛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绿珠,她走过去,捋起绿珠的袖子,不意外地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三个红色的针眼,深浅不一,显然是先后注射的。她叹了口气:“糟,看来她也成了试验品之一。”

    白致立握住她的手:“你知道?”

    洛辉摇摇头,“我只知道日本人在用人体做一个实验,好像是用来操控人的意志的,可是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他的眸光一黯,伸手拔出塞在风池口中的袜子:“你一定知道!”

    风池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白致立也不着急,他蹲在风池面前,俯视着对方:“你以为是我杀了你的女神?”

    风池的眼中迸出仇恨的火焰。

    “你完全错了。”他一字一顿地说,“杀他的人是黑木——山口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