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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2部分阅读

得蒙头转向。现在,队长孙洪才他们已经怕你们了。”并说:“新来的知青站队不清楚,不要发展他们入团。”

    这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下乡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所以平时处处强调“斗私批修”。无论什么事发生了,先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对。

    比如工分评低了,就想是不是自己干活还不好,有怕苦怕累的思想?

    比如没被批准入团、加入武装民兵,我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还有很多缺点,还有哪些地方还不够格?

    从来没想过其它。

    没想到在我们单纯的背后,还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企图左右我们的命运,

    我提醒自己:今后,对来自各方面的意见,我们不能一味斗私,要筛选后给予不同的回应;对身边不同的山头和力量,我们要进行分类并采取不同的态度;

    我们必须改变依赖,开始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形象,去独立当自己的家,少年天真稚气的时代应该一去不复返了。

    14、山里拉煤 [本章字数:1081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0 08:41:340]

    14、山里拉煤

    早晨3点,云龙把我从炕上推醒,说是给青年点食堂拉煤。

    我糊里糊涂地去食堂带上两只馒头,拿了铁锹,跳上拖拉机后厢,去二十里外的煤矿。

    这是辆链轨拖拉机,拉着能装大约四吨煤的车厢,比人走也快不了多少,我们在左右摇晃颠簸的车上半睡半醒。

    昨天晚上,知青点选好了班子。

    老知青和新知青在一起混了几个月,彼此都基本有了了解。因此插队干部决定选举知青点班子。

    选举由插队干部老孙、老邵和贫协主任刘承新组成的“再教育小组”主持。

    知青在食堂里挤得满满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闷头瞌睡,因为选举的结果大家都能猜出来。

    提名7个人组成班子后,“再教育小组”又当场从中宣布一正两副。

    组长是老知青施卫疆,副组长是插队干部儿子邵子昂和我。

    选举结束,知青一哄而散。

    吴茂财、汪永德在散去的人群中大声嚷嚷:让他们好好地干,不准和我们过不去,谁和我们过不去,就对他不客气!

    这两个人,长得就很怪也很凶。平时有人开他们玩笑:“如果你们半夜到北树林一站,谁还敢不乖乖地留下买路钱?”

    想到这里,我笑了,看着车后微微发白的天。

    云龙见我笑,以为四周有什么好看的,问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说:“看到绿林好汉,要我们留下买路线!”

    “不要吓人。”云龙探头向前方看。

    一条弯曲的土路,在濛濛亮中穿过了一望无际的田野。

    云龙骂了一句:“妈的,我们有铁镐,不要讲绿林好汉,连鬼来了也不怕!”说罢,又一头倒下去,睡了。

    爱辉古城一面临江,三面环山,方圆十八里是一个小平原。在小兴安岭的北面形成了一个特别的自然人文景观。以古城为轴心,向北十八里有卡仑山,向南十八里是富拉尔基山,向西十八里是群山连绵的西岗子,那里有大面积的深井煤矿和露天煤矿。

    拖拉机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翻过一座山,我们进了一个露天煤矿。

    所谓露天煤矿,是指几十公分的土皮下,就是煤层。

    拖拉机弯进一条道,我们来到煤山中。

    这是一处已经被很多人开采过的煤山,有一条延伸到煤山中心的道路,这路本身就是煤,路两边是笔直的煤壁。

    我用铁镐向煤壁上一刨,整块的煤就从上面猛地砸了下来,掀起一阵煤灰,把我们的脸、手、衣裤全染黑了。

    在露天煤矿挖煤有点危险。煤壁太高,我们在下面刨煤,把下面挖空了,上面就“哗”地塌下一大片煤层,有时镐把都被塌下的煤块打落埋了起来。幸好大家躲得快,不然,人也要埋在煤堆里。

    我们把这些塌下来的煤块装上车,小心翼翼地开车出煤山,直到看见前边出现了麦田,才觉得是从黑色的地狱,回到了五彩的人间。

    已经中午,背后火辣辣的太阳把整个煤山照得热气腾腾。

    来时还干干净净的我们,此时除了眼睛和牙齿,其它都是黑黑的。

    云龙说:“现在假如我们往树林里一站,倒真的成了绿林好汉了。”

    15、车陷塔头甸 [本章字数:1377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1 08:40:570]

    15、车陷塔头甸

    知青点班子成立后,大家呼声最高的,就是搞好生活。

    做食堂的昊宇说:“已经好几天了,生火的柴禾都没有,我们只好偷隔壁小旅馆的栅栏生火,再不行,可要拆房子了!”

    镇上唯一的小旅馆原先有一排木栅栏与我们住的清真寺隔开着。这几天,木栅栏已经全填到知青食堂的灶底了,为此公社来交涉过几次。插队干部和队里一说,就派我领着几个知青,往西边的山里又是拉煤,又是砍柴,要不这帮小子真不知又会去拆哪里的木板了。

    拉完煤,我们又去给知青点砍柴。

    队长怕我们砍不来柴,也跟我们一起上山。

    坐拖拉机到离爱辉二十多里地的西山,蜿蜒的小路两旁树木成林,还有漫山遍野的花,白的、黄的、蓝的、红的。

    一路上车颠得厉害,我真想下去走。可是,在这密密的山林里,真有让人麻达(日语迷路的意思,东北的外来方言)的危险。

    没办法,只好坐在车上让车去颠。

    终于,前面没有路了。队长孙洪才下车引导,让车缓慢地在一片树木较稀的山坡上爬行。不时有树被车撞倒,地上的野草有齐腰深,但在拖拉机的履带下,被成片地压伏,我们就像闯进原始森林里的杀手。

    一股股树汁味,草浆味向我们扑来。孙洪才不时告诉我,这是榛子树,果实如松籽,味香;那是都柿,果实如葡萄,味酸甜;还有黄波里,树皮柔软,最适合做镰刀的把;黑桦,木质坚恝,是做雪爬犁的好材……

    我们要砍的柴禾是一种叫“玻璃壳子”的树,约二三米高。

    这种树很怪,根部与树干之间就像人的关节一样,只要用斧背在其关节处一敲,树就倒了。

    掌握了技巧,我提着斧子,轻松地放倒了一排排的“玻璃壳子”。

    森林里的地,铺着厚厚的草和叶的腐殖物,走在上面十分松软舒服,只是蚊子苍蝇太多,闻到我们身上的汗水味,蜂拥而上。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砍够了一车,但露在衣服外面的手和脸也让蚊子叮了好多大包。

    下山,碰上了倒霉的事:车厢陷了,左后轮深深地陷在泥土里。

    拖拉机开足马力,把地下的腐叶草根都翻了起来,连底下的黑土也带了出来,黑得像墨一样。可是车依然纹丝不动。

    我们只好把已经装上车的柴禾全部卸下。

    拖拉机转到车厢的后边,使足马力,把它从泥浆里拖了上来。

    车陷处冒出一股水,浸透了四周草皮,草皮下就是河流。

    孙洪才告诉我们,这叫塔头甸子。

    塔头,是沼泽地里各种苔草的根,死了之后再生长、再腐烂、再生长,周而复始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最后和泥浆一起凝结在了水面上,形成一种高出水面的草墩,老乡也叫它塔头墩子。

    塔头墩子下的水有深有浅,深的能把人淹死。红军长征过草地时,就这样牺牲了不少人。

    大家听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卸下的柴禾再装上车,绕路而归。

    我和孙洪才坐在车顶高高的柴禾堆上,谈起队里这些天发生的事。他说:“农村就这样,你一帮我一帮的,谁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他还问我:“你是属于哪个山头的?”

    我说,我没有“山头”,可能他误会我是“中间派”。

    怎么解释呢?其实,我连中间派都不是。

    文革初期看到过红卫兵和造反派帮派山头林立,后来又看到父母的被打被关,我认为任何帮派山头都是乌合之众。但愿我今后永远也不要滑进什么山头的土堆子里去。那是个坟头,谁钻进去,那就是自己埋葬自己。即使为了“自卫”,我也不需要去搞什么帮派山头。

    太阳西斜,返回的拖拉机一路下坡,回首西望,天边的积云,好像一块块饼似地停留在山头动也不动,青山连绵,由绿变灰,由灰转蓝。而东边的山脚下,依稀可见远处的黑龙江像一条白色的带子,飘荡在雾气之中。

    16、团支部改组 [本章字数:1271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2 17:09:540]

    16、团支部改组

    夏。鸟儿叫醒了我,我来到江边洗漱。

    江水凝固了,没有一丝波纹。初升的太阳在江面上涂了一层水银,黑龙江像嵌在两岸之间的一条反光镜。岸上的树林和我们的清真寺全翻了个个儿,掉进了大江连太阳自己也掉进去了。天上和江心有两个太阳,把我的身影也分成两个,投在背后的江滩上,一短一长,一浓一淡。

    我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水银似的江中,但是,偌大的镜面还是被我打碎了。一圈圈半圆的波纹在水面上荡开去,树林,回到了岸上;太阳,回到了蓝天;我,依然只剩下一个身影。

    荡开的波纹,抛给我一团团金光,闪着我的眼睛。然后,又把这金光晃向树梢晃向蓝天整个世界都跳跃着这江波的光环。

    我似乎踏进了奇妙的仙境。

    知青点的院子里,堆起了高高的煤堆、堆起了高高的柴禾堆,我也回到大田里铲地了。

    早上还好好的天,上工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和施卫疆躲进一老乡家暂避。

    施卫疆见没有其他人在,就对我说:“这两天一直想跟你谈谈心,也没机会。但不谈呢,心里很难受。”

    什么事呢?二斤油的事。

    原来,刚下乡时,他和昊宇、吴茂财三人很要好。吴茂财从上海带了很多吃的东西,想到老乡家里烧了吃,可是烧这些东西要油,哪来油呢?

    施卫疆是老知青负责人,昊宇有做食堂的便利,他们就拿了食堂二斤油。

    这已经是上一年,新知青还没来发生的事,照理,早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吴茂财却老拿这事来要挟施卫疆和昊宇。

    吴茂财不断地向做食堂的昊宇要食堂的东西。

    昊宇不愿意,他就把眼睛一瞪:”不要装好人,忘记那二斤油啦?”

    施卫疆知道后,就批评吴茂财。

    吴茂财把眼睛一瞪说:“你也吃过,也有短处。”

    弄得两个人相当尴尬,放任吴茂财吧,对不起50多名知青;可那二斤油就像两座大山,压得施卫疆和昊宇说不出话来。

    思想斗争了很长时间,施卫疆决定放下包袱,和知青点班子几个人谈谈。

    我听后对施卫疆说:“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一旦在是非面前涉及到朋友感情,我都不一定能做到像你这样。不管怎么说,二斤油是小事,大不了再还回去;但能够从困境中跳出来,不丢失做人的准则才是大事。”

    施卫疆说,现在说出来,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就像跳出了泥潭,不用再受人控制了。

    我也感慨地说:“下乡前,自己还曾经因为没和要好的同学一起去南方插队而难过,现在省悟到:要好的同学在一起未必是件好事。”

    晚上,工作组召开社员大会,到会的还有公社人保部的人和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

    会上,杜义田和曹士英几个本地青年进来后,往会议室后面的麻袋垛上一躺,跟谁也不搭话。贫协主任刘承新、副队长老吴还有老牛等一些老农进来时,也都一脸的严肃。

    好像他们都知道要开什么会。

    我已经有一阵只管知青点的事,和社员交流少了许多,对生产队的最新动态不太清楚。

    知青之中,除邵子昂外,也大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我看到队长孙洪才进来,想问问他,他显得冷淡而麻木地对我说:“冷静,冷静,不要跟着冲动。”

    会上宣布,暂停杜义田、曹士英的团支书、团支委工作,宣布生产队团支部改组调整。

    我只是奇怪:队长孙洪才一直是这几个本地青年的攻击对象,如今,他们被处理,孙洪才却为什么要显出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呢?

    17、内部分裂 [本章字数:1210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3 10:48:180]

    17、内部分裂

    老乡说,最怕的就是春旱秋涝。

    今年就是这样,春天因为两个多月不下一场透雨,小麦、苞米都长得不好,只有黄豆还算可以。

    现在,眼看转入小麦收割季节,却偏偏下起了连绵雨。

    连下三天雨之后,天开始放晴。

    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康拜因启动了。

    康拜因,是俄语。东北人的日常用语中有许多这种舶来语。比如,小船叫“威吾”,铅桶叫“维得罗”,脱谷机叫“马绳”,谷物联合收割机,就叫“康拜因”了。

    我爬上车架,负责在出粮口灌装麻袋。

    康拜因把一片片麦子割下送进它的大嘴里,从侧面的小口子里流出了小麦粒,从屁股后面抛出了成堆的麦秸。空气中弥漫着麦秸的甜味、野草的香味,康拜因前进时搅起的泥尘,一会儿就把我们变成了“土人”。

    杜义田、曹士英被处理后,队里风气也随之一变。

    被处理的几个,就像土豆霜蔫一样,根根块块的都在地下了。他们不再咄咄逼人地狂傲叫喊,只是私下里走动得更多。

    但老实的农民怕以后形势一变,有人秋后算账,也因此有点胆怯。

    常言道:“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老乡是很认这个理的。

    孙洪才的老爸,就一个劲地劝儿子别再当队长了:“以后工作组拍拍屁股走了,你呢?他们要一直和你闹矛盾的。”

    所以,在后来听取杜义田检查的社员大会上,孙洪才谈了两点:

    一、要杜义田不要专找主观原因,去找找客观原因,也就是别人的工作方法不好,影响了杜义田犯错误。

    二、相信杜义田不是故意反抗大队领导、不是有意反对小队领导的,是场误会。

    那次会议结束后,邵子昂就对我说:“好像隐隐觉得斗争有了很大的阻力――我们自己内部的分裂。当然,这也是必然的规律。”

    什么必然的规律呢?

    对于才17岁的我来讲,这些都太复杂了。

    我只是发觉,队长孙洪才这些天故意不接触我们。小麦打场是24小时分班的,他叫不动别人,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把活儿都派给了知青。光我,就连轴干48个小时了。

    相反,杜义田却对别人说:“这些天队里尽安排我轻活干,还表扬我。”说完,他冷笑。

    那天晚上,我晕晕沉沉地下班,在知青食堂,饭刚吃到一半,天空一个劈雷,就哗哗地下起暴雨来。

    副队长老吴冲到青年点大叫:“快去抢晒麦场上的小麦呀!”

    知青把饭碗一放,大家就往队部的场院快跑。

    晒麦场上,扛草的扛草,背麻袋的背麻袋,也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雨水。

    大雨中,我蹲下,示意那个把装麻袋的人,给我背一个。他把一袋小麦放在我的肩上,用开玩笑的方式对我说:“这回上海知青可把本地青年整得痛快了!”

    我一听话音就知道是孙洪才。

    抢小麦要紧,我没功夫与他论理。

    但想想,这不是要把本来处于边缘的知青拉进是非中心成为矛盾主角吗?知青只不过是支持了贫下中农和以他为代表的弱小本地青年,帮助他们挽回了生产队正常的风气。现在,被帮助过的他,因为害怕矛盾,却要把知青顶在杠头上了。

    小麦抢完了,场院里三堆小麦就被草和麻袋捂得严严实实。人们舒了一口气,看看身上,又湿又脏。

    我找到孙洪才,对他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洪才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他全都否认了。

    18、《南京知青之歌》 [本章字数:1186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4 07:22:570]

    1970年夏,苏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