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退去,思线独自一人迈脚朝屋内走去,身后的门再次被门口的侍从关上,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徒儿竟然还会记得师父……”
一声轻笑从一展屏风后面传出,那邪肆而磁性的声音不是小白还会有谁?
这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崖边那一日,就是这个声音让她放手,她如他所愿,放手,却不是放开紧抓泯的那只手,而是放开了求生的手。
她从没想到,往常总是很无赖的小白竟然也有那么阴戾的时候,他们之间竟是有多大的仇恨?
“小白你倒是闲情,如此鉴宝大会,竟是被你用来睡觉的么?”
思线不想那么压抑,她尽可能的放松了心态,随意的就那么坐在了软塌上,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
这个房间的布置和格局与她的房间是一样的,而独孤宸的声音正是从屏风后面的床榻上传来的。
“鉴宝大会?哼,那些宝物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若是徒儿想要,我大可将全天下的宝物送与你。”
说到后面一句,独孤宸的声音明显听出了激动之色,随着一阵木头破裂之声传来,精致华美的屏风瞬间碎裂,一到身影滑出一道道的幻影闪过。
思线只觉得下巴上一痛,耳边传来独孤宸咬牙切齿的话语,“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你为什么会选择跟他一同坠崖~!难道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天竟比不上他跟你在一起的一天?!!或者,你竟是爱上他了?”
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
下巴上钻心的疼痛是思线预料之中的,小白阴晴不定的脾气她还是见识过一二的,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可仍旧被他吼的心虚,可是思线却知道,这是她自己选择面对的,由不得她再逃避了。
思线并没有抬眸去看独孤宸,只是将视线低垂着偏向地面,面色依然平静,手里还端着那盏热茶,“呵,爱上了又怎样?我的感情,与你有丝毫的关系么?爱上一个陌生人总好过被你利用的好~!”
思线指的是她从将军府爹娘那里偷听来的事情,在她的认知中,小白定然是跟他们一起的。
而独孤宸却怔愣了,苦笑,“他竟然是告诉你了么?!这一年想必你们过得不错吧……”
然而这一丝复杂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独孤宸的眼底依旧是冷冰冰的阴狠,“可是韩思线你要搞清楚,就算被我利用我也可以给你一切你所想要的~!而爱上他,甘愿被他利用,却是你最惨烈的下场~!!”
“因为……他根本不会爱……”
嗡~!思线只觉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犹如乱麻一般,错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被他利用便是被泯利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心底的杂乱让思线下意识的抬眼向独孤宸看去,可是那入目的银发却狠狠刺痛了她的眼……
思线惊愕的瞪大了眼眸,满满都是不可思议,她呆呆望着眼前那让人窒息的如雪的银发,竟隐隐透着凄凉的美,独孤宸邪魅的面容在这银发素裹中更衬得惊心动魄。
怎么会……
是什么让他白头如斯?亦或者是,一夜白头……
“很吃惊是么?很怜悯是么?”独孤宸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思线仿佛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是思线犹自不知,只是呆呆的望着独孤宸的那满头的银丝,嘴角溢出丝丝的鲜红,似乎是被独孤宸的力道给挤压破了口腔。
独孤宸一甩手一把将思线狠狠甩到了地上,他愤怒嘶吼,“不许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允许~!!”
思线被甩到地上,却没有愤怒,她低垂着眼睑,低沉的几乎听不到的笑声从思线被鲜血染的妖艳的红唇飘出,“呵呵……谁怜悯你了,你这是活该~!”
思线一把擦掉嘴角的殷红,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站起,目光直视着独孤宸,嘴角勾勒出异常妖美的弧度,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闪躲,“活该你要利用我,活该你要剥夺我的自由~!我思线最大的底线就是自由,你若想控制我,得到的,就只有尸首~!”
思线惨然一笑,性感的红唇露出如月般皓洁的牙齿,中间赫然轻咬一根细小的银针,“我说过,就算你比我强大,我的生死,至始至终由我决定~!”
这银针一直是她藏在唇间的,是在韩府的时候制作的,就连在那谷底也不曾拿出,这细小精短的银针其实是中空的,里面则是特制的蛊毒,只要刺入肉中,由血水的牵引便可以将蛊毒引发。
这是那个男人教给她的,也是她前世的习惯,要么最后出其不意置敌于死,要么自杀。
她打算拿来给独孤宸示威,好让他彻底的明白,她思线绝非甘愿给人利用之人,也好让他彻底死心。
“该死~!”独孤宸一看到思线齿间的那闪银光,瞬间朝着思线扑去,想也不想的就倾身用自己的嘴一下含住了露出一截的细小的银针。
牙齿间疼痛的抽离感让思线从那片柔软带给她的惊愕中清醒过来,齿间的小细银针已经被独孤宸拔出来一大半,思线瞬间往前继续将更多的银针含入自己口中,她愤怒瞪向独孤宸,嘴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银针,“死小白,你作死啊,这上面有毒~!”
就算要抢她的东西也不至于这么的抢吧?
独孤宸不退反进,起身而上,一把将思线推拒在墙上,一把抓住了她后脑的发,迫使她能仰头,他柔软的舌尖充满了韧性,一遍遍的想要撬开思线紧紧咬着银针的皓齿。
强攻不成独孤宸的攻势渐渐软了下来,温软的舌头缓缓划过思线的贝齿,来回描摹,双唇之间若即若离的摩擦,淡淡温热的来自异性的气息缠绕在鼻尖,如雾朦胧。
思线浑身颤栗,是愤怒也是恼羞成怒,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他这是烧杀抢掠?还是吃尽了豆腐?!!!
正当思线双目喷火的准备发作的时候,独孤宸低沉坚定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来,透着异性温热的鼻息,“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你的生死也只能由我决定,我说不让你死你便死不得……”
思线一阵错愕,独孤宸的柔软却是趁机瞬间滑入思线微启的口中,舌尖仅仅一个轻巧的翻转便将那银针卷到了自己的舌头上。
思线大惊,这东西她只制作了一个,在没有第二个来代替之前,她不能没有这个,这样她会很没有安全感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了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上面可是有蛊毒的啊~!
思线的小香舌瞬间反卷,想要从独孤宸狡猾的掠夺中抢回自己的银针,奈何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赖,卷着银针的舌在她的口中不断的躲避就是不给她抢到的机会。
在思线一个不留意之下,独孤宸那卷着银针的舌已经全身而退,回到了它主人的口中,思线愤怒,小舌也跟着滑了进去,欺身追上,暗恨的含糊道,“有毒,快给我~!”
独孤宸轻笑,“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给你……”
在了自己的地盘小舌便更为灵敏,几圈下来,思线甚至已经找不到银针的踪影,仅仅是那柔软温润的舌与她的交缠,该死,这家伙将东西藏哪里去了~!
一番的你追我逐之后思线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舌头都快抽筋了,直到一丝暧昧诱人的汁液从两人交缠的口中滴落,滴在了思线反抓着独孤宸衣襟的小手上。
思线瞬间后退,背部再次靠在了墙上。
天啊,他们在做什么?!
不对,她只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看着思线又恼又羞的样子,独孤宸炫耀似的将那枚银针含在口中,学着思线的样子用牙齿轻咬,思线愤恨的瞥了一眼,一把推开了用手臂把她圈禁在与墙边窄小的范围内的独孤宸,“毒死你算了~!”
独孤宸的眼底似乎不再是狠戾的冰冷,虽然依旧是邪肆的笑,但是似乎却带了丝丝的暖意。
“毒死我算了么?那好,那我吞下去了……”独孤宸将银针收入口中,下颚微微呈吞咽的形状,再次张口,口中已经是毫无任何东西了。
思线惊恐,想也不想的一拳击出,直接打在了独孤宸毫无防备的肚子上,“死小白,你快吐出来~!”
独孤宸条件反射的瞬间后退,离的思线有了安全的距离之后才痛苦的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徒儿,你是要谋杀亲师么?就算没毒死也被你打死了~!”
思线看到独孤宸并没有事,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若是中了她的蛊毒之后,不可能到现在还面色如常的笑嘻嘻跟她开玩笑。
本想发怒,再补上一脚,听到独孤宸说的这句话,熟悉的感觉奔涌而来……
‘死小白,你是要谋杀亲徒么?’
那日独孤宸将她光溜溜的身子丢入了水中,那时,她还有嬉笑玩闹的资格,那时,她还在自以为是爹娘和哥哥们的心头宝,那时候,她还自以为她是幸运的,能拥有如此的家庭……
仅仅是一年多的时间,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语,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你走吧,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独孤宸低沉淡淡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思线转眸,却看到独孤宸依旧是捂着肚子,却把眼睛转向一边,并不看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思线瞬间豁然,也就是,已经解决了是么?
嘴角挂上了久违的微笑,思线眼神明亮,欢快的声音传出,“师父,徒儿告退~!”转身走出了独孤宸的房间,没有进来时的小心翼翼和沉重,她的脚步异常的轻快。
那枚银针,现在也没有作用了,他不是说了么?他若不想她死,那她便不能死~!
他若不允许她自己杀死自己,怎么会允许除了他以外的人杀死她呢?
所以,这算是半个成功了么?
门口的侍从在缓缓关上精致雕花门的瞬间,独孤宸一口将一枚银针吐出,面露痛苦之色,随即暗黑色的血液从嘴边溢出,顺着嘴角慢慢趟过,更有丝丝的猩红沾染在了素银的白发上,更显触目惊心的妖异。
天价之宝—土地雷?
似乎是再也维持不住半蹲的姿势,独孤宸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华丽的毯子上,艰难的盘腿而坐,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汹涌的暗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边溢出,滴落在他惯穿的白袍上,妖异决然。
当思线在他猝不及防的打了他一拳的时候,那枚银针竟然就那么真的刺破了舌尖,而瞬间,他的身体便一阵的气血翻涌,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捂着肚子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直到思线离开。
他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没想到她炼制的毒竟然如此狠辣,饶是他努力压制竟然也只不过抵住了不到半刻的功夫。
她竟是将如此狠烈的剧毒时刻含在嘴里么?她是将自己的生命看成了什么~!
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东西?
虽然知道她的毒她一定有办法,可是他却不想让她看到,他是她的师父,他是掌控她生死的王者,怎么可以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独孤宸在陷入昏迷前的一瞬间,竟然只是在想不能让思线知道。
他感应了附近的一只黑熊将他在鉴宝大会完了思线离开之后带走,便保持着打坐陷入了无边的混沌意识里。
当思线走出独孤宸的房间,向着鉴宝大会的厅堂望去,底下依旧如火如荼的在竞价拍卖,就连地字号放假的权贵都开始参与到了竞价当中,思线眼眸一瞥,猛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确切的说,是两个。
曾经的三哥,如今做了驸马的韩萧,还有……香月公主。
香月公主此刻不再是往日那样鹅黄|色的艳丽穿着,而是穿了一身素雅的暖紫色长袍,发髻已经高高挽起,宛然一个高贵的夫人。
她从房间走出,满目柔情的望着她此刻的夫——韩萧,韩将军。
韩萧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视线,他淡然转身,在看到公主之后却是一点别的情绪也没有,只是微微垂首算是行礼了,看起来好一派相敬如宾之色,嘴巴蠕动间,思线猜测,应该是问候什么的。
只是,相敬如宾,真的就好么?韩萧如此淡漠,思线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香月公主眼底的黯然。
由于三层的天字号就连走廊也蒙了那层特殊的纸,所以外界并看不到这里,思线安静的看了一会,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韩萧是将军了,他又娶了公主,他的人生也是圆满了。
自此,两人就是两条平行线,再无其他的交集。
就算真正的韩思线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难道就真的会抛弃功名权利,抛弃荣华富贵跟着一个韩思线走么?
在思线看来,不会的,爱情,对于弱肉强食的世界来说,是奢侈的,也是多余的。
尽管奢侈,也是没有人愿意驻足去享受它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享受爱情的人,早已不存在了……
在思线刚路过三号天字号房间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侍从又赶忙将门闭上,“抱歉,有人正在走廊,亲您稍后。”
这是三层的天字号的规定,若是有人正在走廊,其余房间的门便不能打开,只能让门里的人委屈稍等片刻了,这也是对着大家隐私的保护。
北辰逸似乎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背影,他皱眉,早就听闻今年有四个天字号供宝师,竟然有如此年轻的么?
待得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传来,门口的侍从才给北辰逸开了门。
将手中的纸条交到了那侍从的手里,那侍从在仔细看过之后,才带着北辰逸来到了天字号六号房,那里也住着一名供宝师,正是北辰逸的交谈对象,两人经过交谈,终于决定见面。
北辰逸迈步走进了天字号六号房间,看到的,只是一袭青色衣袍的背影,虽然他的背影看起来如此的薄弱,可是他那份淡然高雅的气质仿若撑起了一片天,北辰逸似乎可以感觉到这人的气场不在身为上位者的他之下。
那人背对着他,明明听到他进来了去没有打算转过身行礼的意思,仅仅一句话,便让他震在原地。
“韩思线,回来了……”
北辰逸身躯一震,这个名字,好久是没有听到了,这次竟然是从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嘴里听到,还是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
一年了,他不断派出去的人从来都没有给他带回过消息,他甚至都已经快要放弃寻找了,而如今一个陌生人就这么突然告诉他,韩思线,回来了?
那个原本应该是他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人,回来了?
那个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登基,面对着接踵而来的选秀的人,她回来了?
北辰逸的情绪有些许的波动,但是片刻后他便恢复了平静,他望着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的男子,“你有什么要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身为帝王的他还是深深的懂得这个道理的,既然这个男子会告诉他这个消息,那他应该便也知道韩思线的具体所在,那么,他也应该是有所求了。
男子缓缓转身,清秀俊丽的面容有些许的不真实,他笑的云淡风轻,眼底的明亮犹如浮冰碎雪让人仰望不及,他淡色的唇微启,“不是要求,是交换。”
他仓泯,从不求人~!
会场中的那个中年男子再次抬起双手平复了又一轮争抢宝物的高嘲气氛,在场中似乎是被大家的热烈所感染,他的面上也挂上了红晕的热潮,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他的眼里也出现了激动之色,只是却被他压抑住,他还是主持会场的人,他要淡定严肃才能。
“想必大家在此之前,大家已经听闻此次的鉴宝大会来了四位天字号供宝师……”
现场大厅里坐着的观众一听这句话顿时起来,就连一层和二层的人们都开始止不住的鼓掌欢呼,探着脑袋期待着那中年男子接下来的话。
那中年男子似乎也顾不得维持会场中间的气氛,他已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带着颤抖的声音高声喊出,“接下来,让我们请出第一件天字号天价宝物……”
观众热烈的欢呼声已经全然淹没了那中年男子对宝物的介绍,在人群一片又一片的高升催促和欢呼声中,场中的圆台再次缓缓升起,一个乌黑的长着一圈黑色尖刺的铁球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会场中早已安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