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啦。”拜托不要问,她难以启齿。
“但你一直在回避我。”在对方想否认时,补上一句:“连手都不让我牵。”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手塞过来。
他忍笑,五指合握住,无法不觉得这样的杨傻妞,又萌又可爱。
他本来就没有醉,哪会不清楚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床上拥吻,原本只是分享一点小甜蜜,间或靠在她肩侧,说说话,然后再摸两把,吻一吻,后来吻得愈火热,动作愈煽情,她几乎让他给剥光了,身上种满了草莓,有一颗还在脖子上。
他知道她有得到快乐,她在他的手下,生理反应很热烈。
他自认不是什么调情高手,两性方面的经验也很有限,女人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身体的回应不会如此敏感热情。
“杨傻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爱我。
“蛤?”
迟迟等不到下文,以为他是在说醉话,没头没尾。
隔天醒来,那个被剥光的女人,已经穿戴整齐装没事,然后心虚地一直闪避他的目光。
他心知肚明,不点破而已。
住在民宿的最后一天晚上,她躺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前一晚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想着想着、便觉浑身燥热。
妈呀,她怎会变得这么滛荡?
捧着发热的颊,偷偷望向另一张单人床上熟睡的身影。
她最羞愧的部分,其实是自己竟然沉醉其中,忘情呻吟,数度伸手要去剥他的衣服,渴望更亲密的肌肤贴触,每次都被他拨开,回她:“我妈说不可以随便让外面的女人脱衣服。”
“……”
所以她妈就没说不能让男人乱脱衣服吗?
她都被剥得精光了,他却从头到尾,一颗扣子都没有松脱,坚决记着“徐太太才可以脱他衣服”这件事,她都怀疑他到底哪里醉了?明明就脑袋清楚,超坚守原则的,一次都没让她糊弄到。
她被逼到狗急跳墙,甚至连……“你看,有飞碟!”
这种鸟语都用出来了,八成娱乐了他,因为他笑得很开心。
蠢毙了她!
昨晚,严格说来,好像什么都发生了,至少该摸该亲的,全身上下他都没有跟她客气;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连碰都不愿意让她碰……就因为她不是徐太太吗?
她坐起身,轻悄悄下床,绕到另一头,蹲下身托腮看着他沈静的睡容。
光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很平静、很安心,她一直都知道,认识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跟幸运。
但是,真的可以奢求更多吗?他那么、那么的好,不是她够格拥有的,再贪求无厌,她担心会遭天打雷劈,连原本拥有的,都丁点不剩了。
“阿磊,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失去。”一直以来,她一再重申、唯一坚持的,也只有这件事。
倾向前,轻轻地,唇碰唇,然后,退开,带着安心的笑容,回到她的床上,恬然入眠。
维持侧睡不动的身形,在晕黄微光下睁开眼,带笑叹息,在心底轻轻回应:“我也是。傻妞!”
度完假回来的一个月,徐孟磊措手不及接到上头的人事令,说公司有意开拓市场,点名要指派他到上海勘查市场,评估适合的地点以及整体规划,呈上完整的报告书,为期一年。
这是大事,一般都是交付给自己人去做,杨仲齐如此信任他,不只是肯定他的能力而已,基本上也没当他是外人了。
那只人事令搁在桌上已经一个礼拜了,他还拿不定主意要怎么跟季燕说。
“你可以拒绝,我会改让叔魏去。可是孟磊,你自己要想清楚,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做出成绩来,对你在公司未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助益。”说穿了,就是在替他铺路。
这点,不用点明他们都知道,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之所以会犹豫,原因他们也都知道。
“如果你担心的是燕燕那丫头,我去跟她说。我保证这一年会顾好她,绝不让你回来暴青筋。”
“……干么讲得……”好啦,他就是英雄气短,承认了。“不用激我了,我去。晚上我会自己跟燕燕说这件事。”
那天晚上约她出来吃饭,他挑在用完餐上餐后甜点时,说了这件事。
她听完,反应出奇地冷静,很平淡的便接受了。
“是喔?那你要住哪里?一整年都不能回来吗?”
“食宿公司会安排,能不能回来要看情况,但我会尽可能抽时间回来看你。”
“不用啦,你忙你的。”
“……”
回答得真无情,他感受到那桶凉飕飕泼来的冷水了。
“你还可不可以再淡定一点、再路人一点?”
本以为要安抚她,结果最后是他在抱怨她反应太冷感。
“哪是?我以后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放假都没地方去了,想说话都没人应、连想打电话道晚安也没办法了耶。”
很惨很惨的好不好?
徐孟磊被她说得不小心胸口酸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讲?”
“我知道仲齐哥这样安排一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你要很专心去拚你的前途,不回来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反正就像之前当兵那样,家人我帮你顾,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她的表现,出乎众人意料地识大体。
真的,愈来愈像个懂事的小妻子了。
他窝心地暖暖微笑。“好,那家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隔天就将存折、印章、家里的钥匙、还有一堆重要文件都交给她。
“原本租的房子,你不要忘记缴房租,偶尔去住几天,打扫一下,不要让它长灰尘,我不想我回来没地方住。
“新房子签约了,明年初交屋,每一期的工程款你也要留意定期去缴。等交屋后,室内装渍部分,如果我有回来再商量,如果抽不出空,那找设计师还有讨论设计图、监工什么的,就让你全权作主,有没有问题?”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
唯一的问题是,他会不会太信任她了?连小高跟家当都交到她手上来,不怕她搞砸了?
翻开存折数了数里面的数字,原来他还满有钱的。“我要卷款潜逃。”
“最好你逃得掉。”
那么大一个丰禾在那里,据说某人是小股东呢,光是那些股份的市值,就比他存折里的数字不知多多少倍了,他还怕她跑?
他伸手揉揉她的颊。“辛苦你了。心情不好或是想找人说心事、甚至什么事都没有只想道晚安也可以,打电话过来,我再忙都会听。”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举手投足间,有种很温存的情韵,害她……突然间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然后,就真的一个跨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颈。
吐息间,有淡淡的湿意。
他一愣,轻轻拍抚她的背。“傻妞,我也很舍不得你。”
第7章(1)
徐孟磊离开后的第三个月,杨季燕在台湾收到他寄来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一只超过半个人高的玩偶熊,因为她前几天才在电话里抱怨,今年好冷,晚上都冷到睡不着。
为此,她维持了一整个月的好心情,逢人便笑得甜,哪还有前两个月的乌云密布?
徐孟磊离开后的半年,有一天晚上打电话给她道晚安,手机响了很久,接起时另一头是杨季楚的声音。
“孟磊吗?”
“嗯,燕燕呢?”
“跟幼秦去唱歌,才刚回来,现在在发酒疯,你听——”
“明明是昨天的事情,怎么今天我还在经历,一丁点回忆都能惊天又动地,想问个愚蠢问题,我们再这样下去,你猜会走到哪里……哎哟!”
她在唱歌,唱得很破,频频走音。
“她心情不好还是幼秦心情不好?怎么又约去唱整晚的歌?那个哎哟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踢到床脚了……杨季燕你安静一点躺好。”
杨季楚回答他,还要分神看顾那个烂醉的小妮子,整个人很头大。
徐孟磊这头都还听得到另一头扯着嗓门在喊:“阿磊我要喝水!”
等不到回应,开始跳针:“阿磊、阿磊、阿磊!快一点我好渴!”
“你小声一点,爸妈睡了。”
过了一会儿,杨季楚把电话放回耳边,对他说:“我可以敲昏她吗?”
“季楚,麻烦你把电话给她听。”
杨季楚将手机移到她耳畔,听到另一头徐孟磊的安抚声:“燕燕你乖,安静睡一觉,不要吵。”
“我乖有什么奖励?”
你几岁了杨季燕!
杨季楚万般羞耻地走开,倒了杯水回来,听见她说:“好,阿磊晚安。”
把水杯递给她,看她无比乖巧地喝完,自己拉上棉被躺好,朝他挥挥手。“哥也晚安。”
“……”
完全判若两人。
他拾起遗落在枕畔的手机,愕然问:“你是跟她说了什么?”
这么管用?
“没什么,我也要去睡了,晚安。”
杨季楚看着安心喔喔困的妹妹,不自觉笑出声来。
这种症头,也只有被思念的那个人才安抚得了。
杨季燕,你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拐到这种待你无尽包容、疼宠、无论在海峡的哪一端,都将你放在心上守护,再远也不忘打电话跟你道晚安的男人?
徐孟磊在农历年前回到台湾陪家人过年,那时新房子已经交屋。
他看了季燕跟设计师讨论的装潢与空间规划,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另外挪个空间,做个大一点的鞋柜,其他你决定就好。”
过完年,又匆匆搭飞机离开。
杨季燕还是会不定期收到他寄回来给她的小礼物,像是生活中的能量剂,收到后便能维持满满的生活动力。
这天,他拨电话到杨家,是杨季楚接的,他问了几句季燕最近的情况。
“她啊,抱着昨天收到的鞋子,好几个小时不说话。”
这人也真是一绝,知道季燕爱鞋,看到好看的鞋都会顺手买下送她,毫不理会传统禁忌。
那时说了,对方也只是回上一句:“要跑早跑了。”
是啊,会走的人,不是送不送鞋就能留住的,而不会走的,无论如何都会留在自己身边。
徐孟磊在另一端沉默了一阵。
连他的小礼物都无法安抚她了,看来她心情真的非常低落。
“告诉她,我下个月就回去了。”
杨季楚听了,轻轻叹气。“你们还要耗到什么时候?”
配合当个睁眼瞎子,不代表他们真的瞎,只是小俩口装傻,他们也配合着扮无知而已,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全世界都看得清清楚楚。
头一回,徐孟磊不再迂回,正面回应:“耗到——她愿意松口当徐太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演变到这样的局面?徐孟磊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解答。
最初,真的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没半点暧昧,他交女朋友、她也交男朋友,
两人坦坦荡荡,那些幽微的小暧昧,是何时悄悄爬进心底,浅浅搔动?
真要认真算起,开始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从他退伍之后的那段时间。
那是他们感情的空窗期,偶有空闲,会约出去吃吃饭、喝点小酒。
那一天,两人都有些微醺,靠在公圜的溜滑梯下闲聊,也不知怎么的,就问起了她的初恋。
“你现在,还会觉得难过吗?”
她摇头。“不会了,那个人在心里的影像,都已经模糊到想不起来。”
初恋那一段,其实早就走出来,比较不能释怀的,只是自尊受辱的创伤。
“那为什么没再看你谈过恋爱?”他还以为,是因为心里还爱着那个混帐。
“没有那个感觉跟冲动,还有一点点……是自我质疑吧。”
“质疑什么?”
“谁会真心喜欢我这种人?”
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在初恋男友心中,一无是处,了不起只有家世比人强,要不是这样,哪个男人愿意接近她、忍受她?
他听了,直起身,正色道:“燕燕,你很好,不要被那个混蛋影响。”
“谢谢。”
也只有他会这么想了。在他眼里,杨季燕就只是杨季燕,没有别的,真心真意地看待她。
然后也不知怎么地,话题突然转变到:“阿磊,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他一口冰啤酒呛到气管。“哪种事?”
瞧她的眼神跟口气,绝对不会是太正常版的答案。
“就……你女朋友好歹也交了一年多,有没有试过……”
“杨季燕,我干么要跟你讨论这个!”他一脸窘意。
“……我没有欸之前是怕被我哥打断狗腿,不敢乱来,想说等感情更稳定了,正式带他去跟我家人见面再答应他,谁知道就……反正就是那样啦。我这样会不会很逊?”
“……”
“我很想试试看……阿磊,你陪我好不好?”
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她那时觉得,身边待她最真诚的人,除了他想不出第二个,纯洁无瑕的初次,如果是跟他一起体验的话,她觉得再值得不过了。
至少,比起那些不知图她什么的男人,阿磊让她更甘愿,不觉糟蹋了那么纯净的自己。
“……”
他一定醉了,被敏感话题撩拨得浑身发热、头发昏,那双晶灿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他,竟望得他心房一阵颤动。
不知是谁靠近了谁,只知道他们唇碰在一起了。
跟她接吻的感觉,居然还不差,软软的唇瓣,吻起来很舒服,浅浅勾动了身体的渴求。
他想,那时的他们,不是醉了就是疯了,居然真的手牵手去开房间。
那晚,他们吻了很多次,因为她太紧张,他只好一直吻她,让她放松情绪。
他只交过一任女朋友,没有太多的经验,她又是完全的新手,两个人在那张床上,用手、用吻去碰触、摸索对方的身体,没有太肉欲的狂缠,倒是多了很多很多的温存,让她在事后回想,总是能勾出浅浅的微笑。
虽然,第一次真的很痛,根本没有电影里那种欲仙欲死的美好感觉,但是无妨,光是他贴着她、心跳的鼓动也能透过贴触的肌肤感受到,就很值得了,足够回味一辈子。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们看到彼此都很尴尬,她有一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对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好在,他后来到公司上班,忙起来昏天暗地,好一阵子没见面,她挣扎了很久,鼓起勇气去帮他送晚餐。
那时他累到趴在桌上小睡,看见她来,顺手把她拉到身旁坐下,脑袋一歪,靠着她的肩就睡了。
整个办公室很静很静,静得只有印表机滑动列印的声音、他浅浅的吐息、还有她过大的心跳声。
见他睡得沈,她鼓起勇气,伸手轻轻碰了他的颊,没任何反应,便更加贪婪地放胆抚触,以指尖记亿他脸部的轮廓线条。
后来,她去替他送了好几次餐点,他的态度又跟以前一样,很坦然、很自在地跟她相处,她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也陆续交了两、三个男朋友,但都交往不长久。
那段时间,他很忙,可是不管再忙,知道她交男朋友,一定会要她先带出来给他认识,吃个几次饭,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放行让她去往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很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他说不好,她一定不会跟对方来往,但是后来的几次,他不曾再像第一次那样,强烈表达反对之意。
直到他升上经理职位之后,长达三年多的忙碌趋缓,他才又有了开始下一段新恋情的心思。
周遭一直都有不错的对象,只是之前太忙,没有心思也没有闲情,不想委屈了谁。那是与公司往来的客户,知性干练的时代新女性,也曾不止一次地对他释出好感,他有考虑要发展成长期稳定的关系,季燕也知道这件事。
有一回在杨家吃饭,与杨季楚闲聊时,突然便问起他:“你知道……为什么燕燕的恋情总是撑不久吗?”
除了初恋以外,第二回是半年,第三回三个月,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