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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4部分阅读

不然,也不会在剑划向她的那一刻,用飞镖生生打断钢剑……虽然,这危险也是他赐予她的,但是……

    或许,他该是个好人吧……

    “玄君大人!”眼前人却语气似乎极为焦灼“那厮的媚毒————”

    他的这一声似乎才窜到嘴边,却竟诡异的戛然而止。

    苏璇轻轻嘘气,从怪异的沉默中回过神来,便端出了玄女的架子,抬头望向剡远枫,

    却不料只见此刻那人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苏璇低头望去————是自己那刚才被摩羯子撕扯开的半片胸脯!

    我去尼玛!不会是走了狼又来了虎吧!

    028原来你是大明湖畔的剡雨荷!

    “剡总兵……”苏璇自树杈上坐起,与此同时手指在身前飞速翩跹,身姿端正时,衣衫也恪职谨守的复了原位。

    苏璇这才坦然侧首,将斥了伪作傲慢的眼波横睨了过去,唇角抿起一点笑意轻道,

    “这点儿毒,诚然对本君无用。

    本君只是在想,你年轻有为、坚毅刚正,若是能好好的赓续下去……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队总兵,哪怕是司阶、校尉、中郎、司马、大将军……”

    苏璇别有深意的顿在那里,目色扫过僵立着的那人隐忍不发的神色,心中暗叹还好自己记性不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官职名记下了,就是不知道这些顺序对不对……

    她面上嗤然一笑,忽而举起自己的指尖,细细端详起,只看那落日光华在那剔透薄甲上镀上一层浅赭色时,她在喉间低低道,

    “今日之事……我不愿在外听到任何风声,收起你的小心思,或许你该想想怎样讨好我,然后借此往这上面爬,才是你该……”

    “玄君大人。”剡远枫忽而无预兆的打断她的话,苏璇淡笑的撇过去,却不料触到了他目色里渗出颓而冷的讽讥笑意,

    “属下不知是否会污您的名声,只是若不嫌弃,你便将这把断剑划过我的喉咙……我这命是玄君大人您给的,属下并不想……不想毁在那些个持刑小人手中。”

    他缓缓躬身,将掌中的那柄雪色断剑轻轻朝她捧出,面色却业已成了一团死灰,抿着那分凉薄自讽的笑意,一点破碎的游音缓缓洇开,

    “哪怕……我心中清明,您是不屑的……”

    苏璇顿然鄂住,眸光流转在那柄亮色断剑上,一时不知该怎样答他。

    于是那缄默气息,便长久的盘亘在彼此之间。

    苏璇咬咬唇,只觉尴尬十分:她本意不过是吓吓他,也知道这个剡远枫多半是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怎么就遇见这么个实心眼的,作死要活的,这是跟她闹哪样呢?

    苏璇也只好找些不着边际的话搭上去:得,咱们好好谈一谈哲理吧。我要力证自己其实是很仁德的,也劝他放弃那封建社会的万恶的必死意愿,

    “不,剡总兵,生命是父母给的,没有谁应该为谁死。而你的命,也只属于你一人,而不是……”

    “可我的命……是您给的。”剡远枫再次打断她的话,嗓声低沉而冷淡。

    苏璇以为他顽固不化,正咬牙想继续给他洗脑。却不想他顿了顿,而接下去的话,倒是使得苏璇惊了又惊,

    “明治二十六年前的冬天,您在雪中救了一个乞儿,您该是忘了的……”

    苏璇楞了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句话的意思是……

    卧槽!这个劲爆啊!玄女的私生活啊!这句话的释义尼玛不就是:“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难道……难道玄女大大早和这个剡远枫有一腿了?而后刚才那剡总兵的小眼神的意思不就是“别遮了,我早看过了,你怎么能把我吃了又反悔了不认了呢?”

    噢,天呐,那她该把胸脯敞开来让剡远枫再上去啃一回吗?

    029冬夜,你却是我的天明、暖光。

    她这个假冒伪劣怎么就当得那么辛酸呢?自来到这个破地方各种麻烦就没停过,事端便未断过。跟个护工似的呼来喝去,陪着解忧国家社稷,陪着周旋大神级人物,陪着敌人躺倒,如今还要陪老情人关灯睡觉!

    苏璇吞了口唾沫,挨在树干上的臀部只觉前所未有的麻木而冰冷,她在心中暗叹:算了,苏璇你可莫乱猜,先将情况搞明白再说。

    “本君忘了又若何?”苏璇大言不惭的将目光流转去,语气似有若无的牵了些嘲弄,用五星级演技装出不屑一顾的傲慢姿态,那犯贱模样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剡总兵在临死前,不试着将这感恩说给本君听,难道不会抱憾吗?”

    苏璇扬扬眉,落在他眼里的目色镇定而高贵,竟是不再有忐忑与为难,而是难得蕴上了清晰的思路与淡然超脱的心态。她思路清明以极:不管玄女从前对他如何,只是此刻,她需要断了他的念想,也断了玄女尘世中的红鸾。

    便倚着剡远枫那悄然匿近,将剑搁上摩羯子脖颈的功力,即能评判出他资质不浅。

    而瞧这人刚才所说,似是承了玄女的恩,那么想来收为己用是迟早的。

    虽说杀了所爱便能返还现代,可哪怕苏璇在爱情上属于净水一泓,也可以明白:自己是爱不上剡远枫那和御子一般的自闭症患者的性子的,且她也并不想过早纠结杀不杀这个问题。

    苏璇想要的,只是一名可以利用的,赤胆忠心的护卫。而两者孰轻孰重,她早已清明于心。

    ……

    落日余晖还未散落完尽,两人却都已感到了冬日夜晚大自然渗出的股股切肤入骨的寒气,哪怕这里叶茂花繁,可便似御子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伪作的假象。

    两人在这可如画的风景中以奇怪的姿势在树上一坐一立,

    女的鬓发衣衫缭乱肮脏,但哪怕连身子摆出的姿势都古怪以极,然那对眼瞳却明亮若天上缀的星子,只是此刻那神色,却晕了些许轻世傲物。

    男的手捧一柄断剑,恭敬置于齐眉处,明明他的姿态毫无一点可挑剔之处,可却教人怎样瞧都觉得不对劲。

    剡远枫的眼色随着那声“抱憾”一霎震动紊乱起,脑中那些遥遥的记忆,似是掀了一股自南北来的朔风,梦中常现的纤细身影就在面前坐着,甚至与那点绮思一般,

    她乌湛明澈的眸里,只,映出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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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退十年,他还是一个肮脏的,任谁都可以朝他身上吐唾沫的乞儿。

    可四岁以前,他却是一家富绅中,人人捧在手里的小小少爷。那时他扯过一个仆人便可骑在他们背上,让他们整日以手撑地的爬行,直至鲜血淋漓;一句口齿不清的“这人爷不喜欢”,仆人们就必须互相掌掴,口中还必须叫“打得好!”

    而那时的他,卑劣的在一旁看着他们高肿起的颊,违心的话语,只觉得好玩以极。也只知咧开那没长齐的牙齿,咯咯笑的开心……

    待到他四岁诞辰那年,他的一个小厮因着给他穿错了件袍子,冻着了他,结果那仆人挨了二十棍子,没熬两天便殁了。

    剡家人惹了官司,又不知怎地因此牵扯进一桩朝廷的案子,最后的结果,却是男丁流放,女眷将充军姬……

    剡远枫还记得那些不愿窸窣回忆起的薄淡往事里,那个日子,是年初九的卯时。

    天刚只朦亮,剡家大宅那扇漆玄雕金蟾木门被狠力撞开,泛着冷光的甲胄成簇的涌进了门,一晃那纸缉拿帖子,兵卒们便开始捉人。

    剡远枫看见自己素日里那些教会自己捉鞭子挞人、教会自己说谎话栽赃嫁祸、教会自己怎样恶毒怎样自私怎样高贵……这些堂表兄姊们,却一个个的穿着单薄的亵衣,散了发,赤着足,几近癫狂的奔走躲避那些牵了粗重锁链缚上他们喉咙的施行走卒,

    许是他们看惯了囚人的挣扎,士兵们没有费劲追逐,而是围截了出口,麻木的看着来往的自己的亲人们,或笑或哭。

    只因他们早便明白,这些都是,无用的、可笑的……抗争,结局早已注定。

    他那时尚未知事,看着院子里杂乱的人们,不明所以的呆愣在那,

    而他的娘亲,却在这时,安静的为他扣上袄子的钮钉,美眸触到他的神情,以为他是吓着了,便蹲下来,搂过他的身子,温热的指尖便覆上他不安分的眼珠,口中浅浅哼着一首小曲儿,轻笑着哄他,

    “枫哥儿,莫看,莫怕,娘亲在这儿……”

    很久很久以后他都在想,若是那时他掰开娘亲的手,

    哪怕只看她一眼,也能够让那张柔美温和的脸庞在记忆中永久的不褪色。而不是,就此沉睡在她的怀中,直至……她离去。

    他再醒来时,见到的,是自己娘亲的尸体。她的身子冰冷,僵硬,那些凝固的殷色血液染在青石砖上,她就这样静静的卧着……

    娘亲磕在了柱子上,而她最后为他做的事,是将当时四岁的他,交给了最为衷心的管家。她弥留时,仍捉着管家的袍角,急促的喘息,虚弱的挣扎,却依旧艰难的将对自己孩子最为纯粹希翼诉出,

    “我不愿,不愿我不干净。也不愿……管家,你告诉他,‘枫哥儿也不能成一个脏人,不然,娘亲会难过。’”

    剡远枫永远不会成为一个脏人。

    这是他四岁,哭的嚎啕时管家让他在娘亲身侧发的誓,他一直记得,他不能让他的娘亲难过,

    他至此改过,一切重来。

    六年过后,本便年迈多病的管家王伯在那个冬天没有挺住,溘然长辞。

    他的儿媳便将他顺理成章的扫地出门,十岁,他成了乞儿。

    天治二十六年,十一岁,冬夜。

    这一夜,是整年最寒冷的一天。细碎的雪纷纷拥拥洒下,朔风卷起簌簌下落的冰絮,一片片嵌在剡远枫污浊单薄的粗麻衣上————然那里,却早已落了棉厚素白的一层。

    剡远枫倚靠在一堵斑驳灰黑色的墙角,看着那些丢棉扯絮的雪片蕴了整个视界,忽然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颊已经冻僵,连牵动唇角都俨然无能为力。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甚至已经连呼吸都再看不到白汽,他想,他就快要死了吧。细数而来,好似自己所有在意的人都在冬天逝去,

    以此使得他恨上了这个寒冷的季节,可却又对它无能为力。

    其实死了也好,至少不用担心明天如何去艰难的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生存……他宁做阶下无数人鄙夷的乞讨者,也不愿做那些献媚讨好脏人,他为她娘亲所立下的誓言,他一直都记得,也从不敢违逆。

    娘,枫儿做到了,你瞧,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枫哥儿……枫哥儿……”

    遥远的风中,飘来几点被吹得破碎的曲儿,儿时娘亲的呼唤、温和的笑声一并随风舞至他的耳畔,邈远的迢遥处,浮出一抹飘摇幽黄的光,远远近近,朝他荡过来……

    剡远枫使了最后一丝气力,在那芒光线游经至自己眼前时,举起僵硬的手臂,想要捉住那抹光,捉住……他的娘亲,他所有,惦念着的人……

    可这一捉,他却抓住了一握光滑薄凉的丝绸布缎,剡远枫无力的微微眯着眼睛抬眸,却睨上了一对失魂落魄、充溢血丝的眸子,

    而这双瞳眸,属于面前这个瘦削的,执灯女子。

    030那谪仙的女子,这半刻的暖金长街。

    雪,一点点蒙上剡远枫的眉睫,细细碎碎,

    这破败的街巷,实不曾有光亮,唯地上一层浅薄的雪,只映反上了朦朦的白光,也只借得那些许荧光,才依稀去见得几点残影。

    而那盏灯笼,却能从暗色青石阶上一路迤逦光亮,直顿在自己眼前。

    那年幼时纸醉金迷的曾经,叫他识得了眼前这盏灯,那明黄的灯罩子是以上等老琉璃细磨而成,上面却只贴了张简致的青瓷色四合如意纹,

    那灯盏迷迷蒙蒙泛出幽淡的暖光,飘摇在自己的雪色视界中,

    却能在个这几近全盲、孤冷绝望的夜里,为他后半生的那血色淋漓、冷枪戎马,扩开了永不畏惧的暖金长街。

    而此刻,天地茫茫,雪还在下,

    剡远枫的视线中,却汲入了一个女子,清戚的目色,绮丽的姿容……他想,他想他此生不会再见第二人,能让他为之心动。

    淡撇的眉,微赭的唇,在那半盏晕黄灯光下,却又恰好能瞧清她轻覆下的眉睫染上的点点雪迹;她的长发不曾挽髻,松松垂下,也只在两侧缚了两朵杏色小碎珠花。

    而这明明是彻骨绝寒的雪夜,她却只披了件轻薄的绉缎素色长深衣,那柔而轻的衣角在朔风中延展飘扬,却不见她额上松束的乌发有丝毫凌乱的模样。

    这女子,曼妙、圣洁、却又纯澈的恰到好处……

    可不知为何,明是这一抹单薄素影,剡远枫却不觉得她会冷,这姑娘自鞋履至珠花都是素白的装扮,又出现在这人踪早杳的深巷,

    使得他不得不相信,她是仙子,也定是那雪上的女仙娥,本便该这般清逸出尘的穿着……她,必定是天上遣下普度众生的仙子罢?

    只是……这女仙娥眼里的切切戚悲,却从何而来?

    剡远枫瞧不明白,寒暴的风却自街巷那头刮来,他的臂已然冻僵,犹自麻木的任它捉着那仙娥的雪色披帛……他知道这样太过无礼,只是他的头脑俨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方才那一握能准确的捉住,现而想来都觉得是回光返照,如今身子开始发虚,脑中也渐沉,他却心中森然清明————若是他睡了,便再无能醒来了。

    视线随着长久的寒冷渐渐混沌不清,此刻,却有柔软泛着好闻木香气的东西抵上他的下颔,剡远枫闻见那单调的朔风中,有一点细弱的声散开,

    “小乞儿,你与本君一般……都是无处可去的伤心人吗?”

    剡远枫也才从这迷蒙的声调,喑哑的嗓声中发觉这女子的悲怆,心中讶异,于是调动全身的心智眯了眼抵住吹冻人瞳眸的朔风,茫然望向她

    ————眼前这女子,薄红了眼角,面上情绪淡淡,凝视他的目色却好似能透过他,望到极远的遥处。

    那神色太过复杂,于是他看不懂。

    却只见得她眉尖半蹙半舒一手挑了灯,另一手捉了柄非尊即贵的浅灰拂尘,正撑在他下巴上,细细端详间,神色怜悯,忽而,她悠悠嘘气,似是喃喃自语,

    “也罢也罢……反不过几日便要去的,再救一人又何谓?”

    话毕,面前这女子安放了灯笼,半阖了眼,一双翻白囊人厥拄骢亚岫讣赓亢銎銎嬉斓淖耸疲氖滞笄嵊烨桑缚杉潜〕裥涔芟履》粑1017鸲穑

    她随之拈花而起,指尖软滑的肌肤便这样贴在了他的眉心,她指腹间那点半温的暖意却在此刻源源不断的渡入他的身子,先是从大脑开始,那股暖流一路游走,

    甚至是早被冻伤的手背脚趾,也腾腾的热起,血液像是架了炉被烧炙开,那些冻疮竟是也感受到了疼痛……

    那女子指腹上那抹始终存在的暖意,使剡远枫心中隐隐的明白————她也并非神,那么……他遇见的究竟是谁?

    他正恍惚猜想,那股暖意却忽而一滞,剡远枫顿觉不对,于是抬起眼,却见那女子嘴角竟是缓缓渗出了一络殷红!

    剡远枫也不及细想,抬手便想扶那女子,却不想她依着拂尘淡淡拂开了他,

    那女子用手背蹭上那缕血液,忽而咧嘴一笑,这笑也不过嘴角短促的一扯,不若剡远枫想的那般生动鲜明,反竟更是显了她哀恸神色中的苍白空洞,

    “本君活了这么些个年岁,还不曾见过自己血呢,嘿,原是和寻常人一般的腥臭污浊的……想来果真是不值……可我却竟还……”

    她这样说着,重挑起那灯,双瞳幽幽,竟是能看出那内里洇开了薄薄的一层水色,女子垂下长睫,凝视着自己素手上的那点玫红,嗓声低微而讪讽,

    “竟还……不悔。”

    剡远枫不知该若何慰她,只觉这些曼舞的雪花、呼啸的朔风、缄默的暗黑……都不敌女子一声轻叹所蔓出的气息寒冷绝望半分……她竟是会使得他,心痛。

    就像自己所爱的人逝去一般,心中震动,呼吸半窒……做乞儿时,他看过了太多的人情世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