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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令:陛下请上榻第12部分阅读

么足痕。再昂首望去,远处是盘根错节的树木,在那些荧白色的天幕下只余了全然颓败僵冷色,实则这里是一片尚在冬眠的冷色冰窟。

    不过她是不喜欢闹腾的,只爱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静静待着……所以冬日这个季令嘛,又还期希着甚么好景色瞧呢。

    踏过一座厚重古朴的小桥,视界霍然开朗。浔湖,果真是非凡的,眼瞳中没入了好大的一片湖,那一层层潮汐未曾将息下,于是荇凉气味便自杳邈处奔过来,将那些潮湿的水气扩的苏璇整个鼻腔中都是那番滋味……

    心旷神怡间被大自然所震撼住,便是这样的舒适愉悦的罢。

    而这湖边却是冷清,此刻四下里一人也无,齐整的新雪堆砌着,岸边也只有艘孤船棚,一小单只的停在湖边,在随着波澜一下下的晃动着,

    “阿玄,可想乘上小舟细赏这湖泊?”

    苏璇咬唇纠结,觉着这天在湖边踏踏步子就已经够呛,还要避着这样的风浪真正的去“游”湖,简直是吃饱了撑得。只是那人温声细语,又话的那么诚恳……苏璇无奈早被他迷了心窍,于是也只得咬了牙舍命陪君子,她扬眉一笑,似乎毫无做作,口一张却道出一句怪话来,

    “吾早已萌蘖此想法,汝何以窥知?”

    这话竟说的古风味十足,脱口才察觉出不对来,苏璇抿了唇,感觉着实不像是自己的语气,可这话又真是自己所述……也总之是说不出的怪异非常。

    贺承璃只似未曾察觉,也只是多瞧了她一眼,唇角弧度谦柔明和如故,他顺势靠的近了些,浅隐白梨香洇渍开,点点落入鼻端……而那男子似乎早已洞明她的感想,他忽而清旖淡笑,墨色宽袖轻动,施然将她拥入怀中,

    “冷吗?”

    他那看来便教人想捂脸害羞的目色中掺着些许笑意,摄人心魄亦只在顷刻而已。苏璇便也抛了那点怪异之心,软在那人怀中听心跳,只觉此刻旖旎情深,已是打碎的泥娃,难舍难分。

    步履轻轻,便已踏上甲板,薄淡的一层积雪被碾碎时的橐橐声使然。走的近了,才发觉那架乌蓬船上的雪迹明显刚清扫过不久,被捂的严实的木门缝也袅袅飘出几络白色热气来,想来船家还是在舟中的。

    贺承璃谦恭的俯下身子,敲了敲那木门,便有一个裹着厚厚袄子的年轻男子钻了出来,面容不过尚算得清秀,只是身子有些过于单薄,却想来便是船家了。

    承璃递出一枚金叶子,苏璇却发觉那船家眼里竟是并无什么惊愕之色,反而极淡然的捏在了手中,一对眸子直直盯向贺承璃,那视线似乎更是异常而不可诉……苏璇蹙了眉才要深思,那少年已转过身子去持了桨舵,他眼神示意他们入船篷去,随手将一只大斗笠带上头顶,沉默的去了船头。

    苏璇便也淡了心思不愿再多疑,猫着腰与贺承璃一齐钻入了小舟之内。想来这小舟夏日时该是两面通风的亭状游船,如今冬日了,便定是只加钉了几块劣质的木板上去,自里面朝外看,确实是格格不入的。

    船桨往岸板上一磕,小舟便晃晃悠悠的移动了起来,缓慢柔润的水声在耳蜗里蔓开,只听听这水声,苏璇便也莫名的觉得心安。何况那木门外头是美丽的湖色,水纹一条条的离她极近,许只要平睡下,便是徜徉在了水面上,说也说不尽的美妙感受……

    桌上摆着几盘制的不精细的糕点,苏璇瞄上几眼,虽是肚饿不禁,可却又省起那划桨少年的异常来,便朝那舱外瞥了几眼。苏璇将自己的身子挪移近贺承璃,挨上他的身子,捉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胸膛。

    而待他将脸庞微俯下,那视线澈而朗的扑向她时,苏璇才眨眼低低诉道,

    “承璃,你觉着那船舷上的孩子,是否……有些不对?”

    贺承璃索性长袖一挽,将苏璇的身子揽入在怀中,他朝她深望,笑的典雅而秀逸,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唇瓣轻启,便能够按捺下苏璇的心来,不知为甚,她便是信他,无条件的。

    捻了几块尝,虽这糕点都被她吃出了几粒沙石,可也并无怨言,反是吃的香甜爽净。苏璇才羞怯的明白,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这样无所畏忌的粲然感觉。

    风吹的也不烈,淡淡然的明媚轻缓,湖纹荡过来,似乎有些刺激又有些安适的潋滟旖旎……

    苏璇几近是醉了,卧在那人软香怀抱中,四周静的只剩下耳畔风与水悄然响动,身子随着船身晃荡……或许是到达这个世界以来,不用焦心劳思的一点淡媚时刻,在这乱世中,她珍惜而享受着。

    朦朦胧胧中,有人将唇瓣往她耳中轻巧吹气,那样熙和温言导在意识里,迤逦如天幕纯云,飘荡游移着深潜入心梢,

    “阿玄……实则你不用担心的,璃并无三千佳眷。将来那后宫,你若不要,便是空的,你若想要,便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璃……只是阿玄的……”

    苏璇心中震动,几近要叫唤出来,可还未张口,便听船舱外有女子尖锐的音划破阒寂,

    “啊————”

    苏璇与贺承璃都惊了惊,她睁开眼略有些惊慌,承璃却攥起苏璇的手,与她将木门移开去,一齐将身子探出察看情况。

    视界里却是依旧安然宁和的,并没有苏璇心中所想的那些血腥与暗杀者。略怪异的是外头那个持舵的少年,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眼睛瞪的极大,只看向眼前的船旁一道道波澜迭起的湖面纹路……不同寻常的只是那些波纹,好像有什么极大的东西落的进去,一层层的涟漪泛开来,可是那阴天深湖中又什么都瞧不见,这便有了几分诡谲的气韵落入空气里,只觉不对劲。

    “明仪公主,您还好吧?”

    苏璇恍然一惊,却瞧见贺承璃已蹲在船头,手扶着那少年,奈何他似乎腿被吓的疲软了,怎么也立不起来。苏璇还在思量贺承璃唤那少年的声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去,却不想那少年怔怔,被眼前人一唤,竟是将脸苦了起来,顷刻间那少年眼中的晶莹不知何时已饱满,

    于是一场大雨滂沱便落在了那少年的容颜之上,他似乎是将贺承璃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怎般都不撒手,只死死搂抱着,梨花带雨的哭泣,边落着泪边带着那些哭腔断断续续的诉着,

    “我……我方才瞧见一头异兽,它张着血盆大口,还吐着猩红色的细长舌头……身上有鳞片,竟……竟还长着青红两色的翅翼……”

    那瘦弱的少年呜呜呵呵的哭着,淌下的泪水将他的面颊浸湿了去,他脸上不知是涂了什么油彩,竟是在此刻随着水儿都冲的横一道、竖一道。随后又被他毫无察觉的抹了颊,便算是将他的原本面目露了个干净。

    苏璇虽说是有心理准备,然而那张脸现眼前,她还是捺不住心绪,倏的惊叫了出来,

    “两两!”

    面前的这个着一身旧袄子的小人儿,蹙着刻意画的粗浓的眉,一双大眼睛里噘满委屈的水汪,粉唇脂腮,蝉露秋枝,可不便是宗政两两。

    她装的却也着实很逼真老道,寻常男子走路的模样、姿态……这两两竟楞是将苏璇唬了过去,方才她被自己瞧出的唯一一点破绽,也不过是眼光盯着承璃的面颊时光太长,

    此刻苏璇只觉不可思议,她盯着那揪着贺承璃胳膊不放手的小女子,倒也不知是喜是惊还是怅……一番心中繁复也不过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两两,你怎么在这儿?”

    宗政两两似乎是回过了神,怕也是觉着自己这样抱着贺承璃太过逾越,竟是忽的将眼睛瞪大了,她将自己的手臂迅速缩回来,那乌湛湛的眸眼瞥向那人。也不过几眼的功夫,苏璇再瞧那张芙蓉面,她的朱唇和两腮竟是都绯红起……竟还像是那种大笔杆的塑料水彩笔,涂画出的不自然的深粉色。

    苏璇只当是宗政两两也被贺承璃的容貌所震慑了住,便也不以为意。

    贺承璃依旧含笑蹲在两两身旁,他清透的目色落在宗政两两面上,似乎早已悄然洞明一切,转眸看向苏璇,他流睇出的眼光镇定而安沉,

    “我怕是明仪公主在这外头吹了许久的凉风,冻着了身子,眼前才显了那幻象……阿玄,你带着明仪公主去篷中,我来撑篙便好。”

    他说着便立起来,目光却不离苏璇,她瞧看他墨发翩跹在胸襟之上,柔润的眸瞳中又漾出几分笑意。须臾他错开视线,三两步便立上船头,贺承璃挽了宽大的袖子,指尖白皙,衬上那几经风吹日晒的一双乌污长桨。

    苏璇还想开口问些什么,他已掌捏起那对舵,极流畅的划了起来,似乎毫不费力……他竟也学过那撑船掌舵的杂事吗?

    她还在瞅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极魅惑的划水,那厢宗政两两却似是不愉,吸着鼻子唤她,

    “嫂嫂……”

    苏璇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道视线直直睨过来,她只觉郁郁烈烈,抬头望去,却是看见一对迤逦着浓墨的双瞳,贺承璃凝着眸,只这般望过来,

    他唇角的笑意变化的淡了些,却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苏璇只觉像是一朵幽兰盛在了空谷里,略略的寥落靡淡……

    这,他莫非是吃了味去?苏璇思忆及这番缘由来,便觉得心中分外欢愉,想来这空气里的酸醋味是可以证明他对她的重视的吧……

    若不是碍着宗政两两还在一旁,苏璇定是要捂着嘴巴好好笑一通,再无耻戏谑他一句的,

    “承璃,你这瞧来清心寡欲般的仙人,到底也会吃味嘛?”

    当下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也只得憋着笑,将眸光朝宗政两两那委屈的小脸上一瞥。苏璇走至她身边蹲下来,自衣襟中掏出块帕子,把那孩子的花猫脸粘了湖水揩干净了。这才不急不躁的缓了语声,音色不高,却恰好能够播到那人耳里去,

    “两两,如今我们都身在了绍国,自是不好多话这身份了。若不弃我,便唤我‘姐姐’便可,至于‘嫂嫂’这个称谓,我怕自己俨然是受不起了。”

    话毕倒是也不多看面前女子的神情,只将视线眺向身旁,便看见贺承璃澄明的目光里泛着可鉴欢喜。他容光灿烂,一霎苏璇几近看见天边荧白暗淡的阴云尽散————轮至暖日当喧。淡媚和柔光线散漫,一眼便是长风扑进胸臆,衣袂倒卷翻飞,幻若神祇仙人的那种唯美姿态……

    宗政两两不知所云,苏璇默了会也不再多说,只微笑将错愕着的两两扶进了乌篷中,只感焕然安恬,这便是叫人欢喜都变得莫名其妙的恋爱吗?

    “姐姐,你可知那男子是谁?”

    甜糯的嗓声入了耳,听来漫不经心却又似乎问的敛声屏息。苏璇搁下那些思绪,转头正视眼前这个小女子,一个念头转过来,想着她倒是聪颖,改口这般迅速。

    可才刚要开口答她,未想却瞅见那人目色乱飘,水汪可人的眉眼间略带羞涩一点。那张十五六岁的脸蛋还未长成,但如今哪怕只在沉暗的室内,却仍能望见她白腻肌肤下,浅细的青色血管,犹可见她的五官玲珑剔透。

    她不知缘何,心中猛烈一跳,竟是会在脑中捕捉到这样一句话:

    宗政两两便只此番身着旧袄男装走出去,也不知是要惹多少郎儿们的爱怜呢。

    两两她……莫非她……

    苏璇心念翻覆,但这些也只是无稽的猜想,况此刻却也不便公开自己与贺承璃的男女之恋。又度量着告诉两两他的身份也是无碍的,便将那些猜虑压下去,如常答上一句

    “绍国君主,清子……贺承璃。”

    宗政两两听得这声答,乌眸闪闪,樱口小唇缓然牵起一个完满的弧度。霎时却是眉欢眼笑,腮边的两个小酒窝也显了出来,她凝了眸口中念念有词,似乎甚是自得,

    “本公主便知是他,举天之下,能将幻术练就的这般高超,除了清子贺承璃,还能有谁?”

    她将这一句话诉毕,又似是心直口快的惯了,此刻抑在胸中的话羞以抒出,也只得一张才匀白降色的秀面弄粉调朱起,

    苏璇也是疑惑,却也不急着追问,自清明她若想说,且只需静待便是。

    宗政两两胡乱转着眼珠,须臾似是定下心来,便启了口柔声细语的朝苏璇问一句,可却是这一句,教苏璇的面上的亲和笑意激的全然不见去,

    “姐姐,你说,你说若是……若是我向兄长祈求将我许配…给贺承璃,兄长他,可会应下?”

    两两似乎未发现她的眼前人的异常,也只单顾着自己诉下去

    “姐姐你想,若是我能够嫁予清子,蔻绍两国联姻,打破绍国中立之态,以之绍国的雄壮,又怎还怕它兀那崇国小贼的欺辱呢?”

    她似乎是敞了心扉,将一腔心事都朝苏璇倾了来,此刻一反先前那扭扭捏捏的姿态,被湖水洗净的秀眉一扬,嗓声虽然低弱而轻小,话却说的由为利索轻快,

    “实则在几天以前,那次初遇他,两两便是动了心了,倘若真的能够嫁予他————”

    “两两。”

    宗政两两羞红着脸昂首,原以为自己的嫂嫂能够笑意温软的瞧着她如常揶揄她“女娃儿长大了”诸如此类的话语,而却未想,面前这个女子的神情,却熟悉而又陌生着,

    宗政两两看她启口,对座之人语声沉而淡,而在那女子目色中,亦只有浮光掠影而过的那一两点破碎笑意,

    “你想的太简单了……”

    066甜蜜欢喜,此刻已浸染眉梢。

    此刻,桨橹之声淡淡,水泽的音色扩在耳蜗清晰而分明着,呼吸也潜寂下来。

    苏璇没有倾过面颊,却仍旧可以想象篷外那男子袍角飘飞,散漫闲雅。亦或许所能见到的也不过是纤瘦的一个侧身,却足以叫人曼然惊叹他的仙姿容态……

    这样的人儿,她瞧了一眼便是堕入他的怀抱,再无能挣脱了,又何况是宗政两两这样的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呢。于是苏璇慰藉自己:太过寻常,只因他的绝世无双。

    只是,观赏或许可以,而觊觎……便是不该!

    苏璇沉下眸眼,安坐在软垫上,却也只觉自己的腿脚一片麻木而僵硬着。但这番怪诞的缄默在未几间,便被她唇边的笑意破了去,

    苏璇微笑的鲜妍而婉娈,只觉得那番温和的欢颜已浮上了额角眉梢……可她的心却似乎在这一刹那苍老凉薄下。她也只是默然自嗟,自己竟可以,伪作的那般真实,能将深处面目掩饰的这般完好……

    是否在这乱世之中日日夜夜,经了权谋计算的打磨,历过生死鲜血的浸染,便早已让她在这张桃腮杏面的容颜之上,安了一张自己都无能揭得开的面皮?

    但她却仍要恪守这无人定制下的条约,将眸中那方疲倦按下去,只是天衣无缝的笑着。

    苏璇朝那张稚小而懵懂的面颊看过去,神情里嵌上几分明柔,已经不晓得自己这番,究竟是虚或是实了……

    “两两,若真如你这般想的话,都无需你嫁,我早已着了凤冠霞帔,出嫁予他了。”

    苏璇看来只当是玩闹调笑,挽了素袖为自己斟起一杯清茶来,牵起唇角灌入喉中,不想那水早已凉透,此刻含在口里,才方觉苦涩不及。

    她搁下茶杯,掀了密密长睫淡瞥对坐那人迷茫思索的神色,再启口劝,

    “你读过史册,也该知道这已是崇国再次欺蔻了,先前若说我国失玄女神君而衰,他们才来攻城略地,这或许是说的过去的。只是此刻已非明治二十七年,今非昔比,我国逾十年之久,已强大如斯,也在边疆驻了那么多守卫兵……更何况之前那次入侵,崇国不曾得什么好处去,反只余下个坏名声罢了。”

    苏璇一条条剖析下去,自己都暗然心惊起,口上却未曾变化停下,只怕惹她觉出异常。此刻单沉吟了下,便又续道,

    “如此这般,崇国理应不该再欺我蔻了,又况蔻国如今在外人瞧来,已是聚了两位神君相商共辅了……崇绝无可能还不知晓,却依旧不停止这番愚昧之措……极明显的,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此————”

    “那么他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宗政两两怕是听的入了迷去,不禁开口打断她的诉话,面上那番羞涩早早的褪却了,余下的也只是急切的思虑忧心与深刻的愤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