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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第3部分阅读

    山穷水尽,势必要从这上面讨主意救急才是。”说着低声在忠叔耳边说了自己的主意。

    余忠眼睛一亮,却又有些犹疑:“这般便使得,若传出去,难免有损我余家的声誉。”

    凤娣把手炉抱在怀里搓了搓:“忠叔这就执拗了,做买卖需讲诚信,那是对着咱的主顾,却也有句话叫无j不商,若对什么人都诚信以待,哪还能赚到银子。”

    忠叔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姑娘这个主意虽好,恐行不通,当铺收当,必要验货,哪里能骗的过去。”

    凤娣道:“这个忠叔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你且跟我说说,咱们冀州府里能轻松拿出几万银子的当铺字号,我好再斟酌。”

    余忠跟着老太爷老爷数十年,自然对冀州府的买卖家了如指掌,这会儿凤娣一问,便如数家珍的说给了她:“若说做当当这行买卖的,咱们冀州府小本经营的不算,能有数万流水的,算起来也就三家,一家是东街的李家当铺,有些年头了,掌柜的李万方,是个尤为j猾之人,且跟延寿堂的夏守财占着亲,故此他家自是不成,西街上的荣昌当,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掌柜的跟咱们老爷先头倒也有些交情,平日也常一处吃酒,只这回儿老爷的丧事,从头到尾都不见他,恐也不会念过去的交情了,还有一家南街的孙家当铺,却是比东街的李家西街的荣昌加在一起的本钱都大前头铺面,后头账房院子,足占了南街的大半条街,这还只是个分号,根儿在京城,听见说跟前头的孙阁老有些干系,三个月前孙阁老坏了事,给万岁爷革职抄家,孙家这字号也就落到了一个姓许的手里,也不知什么来路,说的一嘴官话。”

    凤娣听了眼睛一亮:“就这个南街当铺了,忠叔明儿咱们去走一趟。”

    春桃伺候着大少爷吃了燕窝粥,看着躺下睡了,才从临风轩出来,刚进东正院,就见几个丫头婆子凑到西边儿廊下,一个个面带喜色,窃窃私语,一见她来忙住了嘴。

    春桃哼了一声道:“知道你们心里长了草,恨不能这会儿就家去过年,可今儿才腊鱼初三,早着呢,二姑娘心慈,惦记着咱们底下人,咱们既得了主子的赏,可不更该精心伺候着,且收收心,别瞧着二姑娘心慈面软的,就纵着性子懒散了,昨儿在这儿你们可都瞧见了,周勇家多大的体面,二姑娘板起脸来照样发落了去,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几句话说的几人一窝蜂散了,春桃这才进屋,王氏刚吃了饭,歪在炕上,瞧见她进来,先问了大少爷那里可好,才又道:“你可说咱们这位二姑娘怎么想的呢,府里如今这般艰难,她倒如此大手大脚起来,不止发了下人的月例钱,还放了赏,柜上的流水没了,就账房那点儿银子,哪搁得住这么折腾,外头可还有五万的帐呢,莫不是真惦记库里的那些老底儿了?”

    春桃给太太换了盏新茶道:“我瞧二姑娘这招儿是邀买人心呢,她一个姑娘家刚主事儿,若想服众必要恩威并施,昨儿周勇家那档子事儿可算立了威,今儿又施下恩,如今咱余府上下哪个不念二姑娘的好呢,只她到底年纪小,思虑不周全,光顾着前头显摆自己的本事,就忘了后头还拉着帐呢,她若想动库房里的老底儿,不说太太这儿拦不拦着,余忠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王氏眉头蹙了蹙:“今儿想想,我倒有些后悔了,她一个连门都没出去过的姑娘,纵有些个主意,如何就能主这么大的事儿,把余家交在她手里,岂不荒唐。”

    春桃挑了挑炕下的炭火盆子,让火烧的旺些,天一黑,西北风刮起来,顺着窗户缝一个劲儿往里钻呢:“太太想这些做什么,但能有第二个人,也不能交在二姑娘手上,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说句不吉利的话,便余家过不去这关,太太跟南哥儿,也有路走,大不了回咱们王家去,太太是王家的姑奶奶,少爷是王家的外孙子,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王氏道:“话是这么说,如今可还没到这一步呢,算了睡吧,横竖走一步看一步吧。”

    凤娣刚进院门,就见凤嫣在廊下立着正往这边儿望呢,一见自己,忙着走过来道:“我这儿还说让人前头去瞧瞧呢,这眼瞅都掌灯了,怎还不回来,莫不是忙起来连晚上饭都忘了,快进屋吧,我让人把饭温在灶上呢。”

    说着姐俩牵挽着手进了屋,叫婆子摆饭上来,凤嫣夹了块肉放到凤娣碗里:“我们家凤娣辛苦了一天,吃块肉补补。”

    凤娣忍不住笑了起来:“辛苦什么,不过就在前头闲呆着罢了。”

    凤嫣道:“你别当我在后院就不知道前头的事儿了,那些人堵在门口十来天了,哪这么容易走的,你不知道,早上我只担心他们见了你要动粗呢。”

    凤娣道:“那些人又不是来打架的,堵了府门十几天也不过为了要银子罢了,真动了粗,到时候闹起来,咱们真赖账,他们才怕呢。”

    凤嫣瞧了她半晌儿,叹口气道:“若爹不去,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管这些,我虽是姐姐,倒帮不上你什么,心里着实过不得呢。”

    凤娣牵着她的手道:“这又不是打狼,还得牵三挂四的一块儿去,有我出头就行了,你在家也能帮上我啊。”

    凤嫣忙道:“帮什么,快说。”

    凤娣道:“你瞧我也不能总穿大哥的衣裳不是,你抽空给我做几身外出的衣裳,鞋,鞋要里头垫高,外头瞧不出的,毕竟大哥是男人,比我身量高些,时候短还罢了,长了怕给外人瞧出破绽来。”

    凤嫣道:“这事儿我可也想了一天,不止鞋,衣裳也要做点儿机关……”

    姐俩这里商量着吃了饭,又说了会儿话才睡下,转过天一大早,凤娣刚起来,余忠就匆匆来了,刚让进堂屋,就道:“二姑娘快去前头瞧瞧,夏家遣媒人来提亲了……”

    9第 9 章

    “提亲?夏家?哪个夏家?”凤娣疑惑的问了句,凤嫣脸色一白:“延寿堂的夏家。”延寿堂夏守财冯娣心里更迷糊了。

    凤嫣咬着唇说:“去年延寿堂就来提过一回亲,为他家的傻儿子。”傻儿子?冯娣看向忠叔,余忠点点头,凤娣这才明白,延寿堂这哪是来提亲,分明落井下石来了:“爹在的时候,都没应他家的亲事,如今更不可能,姐姐只管放心。”

    凤嫣担心的道:“你不知道,这夏家一肚子坏水,我只怕……”冯娣拍拍她的手:“对付坏人咱们就得比他更坏,你妹妹我就怕遇上好人,最不怕遇上坏蛋,他越坏,我越有招儿对付他。”

    一句话说的凤嫣忍不住笑了,给她整了整衣裳:“说的自己多坏一样,跟夏家打交道,需的多留几个心眼才是。”凤娣点头应了,站起来跟忠叔道:“走,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夏守财怎么个坏法儿。”

    凤娣在门外隔着槛窗先打量了这个夏守财几眼,瞧着有四十五六,虽说是南边人,却一点儿秀敏劲儿都没有,模样真叫一个磕碜,扫帚眉,三角眼,两边眼皮都耷拉了,蒜头鼻子,大嘴叉,配上满肚子肥肉的五短身材,简直就是煤气罐成精,亏了那身苏缎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还不如披在母猪身上抬色呢。

    不过一双眼倒是贼光四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凤娣现在基本料定,余家如今这番祸事,或许有她爹前头的引子,可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夏守财身上,本来同行就是冤家,一条街上两个买卖,庆福堂的买卖好,延寿堂的买卖孬,夏家没个不眼红的,不定是借着由头勾结官府,想着办了庆福堂之后,好处两边儿一分,岂不是白捡的好事儿。这个世上为了求财什么缺德事儿干不出来。

    凤娣进来,夏守财都没站起来,睁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凤娣一遭,才慢吞吞的道:“这位想必就是现余家主事的大少爷了,真真是英雄出少年,余家老爷在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只可惜,如今的余家唉,难为大少爷了。”

    凤娣笑了一声:“夏世伯说笑了,只我余家庆福堂的招牌在,余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句俗话说的虽粗,却最是有理儿,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余家祖辈儿上就是个走江湖的穷郎中,能赚些这份家业,一靠祖宗庇佑,二靠药行里的朋友帮忙赐教,虽说如今有些家底儿,说到底儿还是个穷根儿,这穷还怕什么,饭都吃不上了,也就豁出命去了,谁跟我余家过不去,纵我余家倾家荡产,也不能便宜了仇家,有句话叫,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敬一尺我还你一丈,可话说回来,你要是给我一巴掌,我这一脚过去,不要了你半条命,我都白姓了这个余。”

    夏守财蓦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起来了,凤娣却缓缓坐下,忽的笑了起来:“说两句笑话罢了,夏世伯可别过意,不知您这儿一早上来我余府,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成?”

    夏守财眯起眼看着这位忽然蹦出来的大少爷,心里不禁琢磨,这是不是余庆来一早安排下的,什么自幼多病连屋都出不来,今儿一瞧欢蹦乱跳不说,这嘴头子真真厉害,说起话来软硬兼施,话递过来了,还让他抓不住把柄,这余书南别看年纪不大,本事却真不容小觑呢,余家有这么位大少爷,恐还得想招儿。

    夏守财哈哈笑了两声:“不算要紧事儿,却是一桩喜事,是想给犬子做媒,虽有媒婆上赶着说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我却想着,终究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思来想去,想起你们家大姑娘尚待字闺中,年纪跟犬子也般配,便亲自来上门求亲,大公子若应了这门亲事,咱们余夏两家可就成了一家,你余家的难,我夏家也不能一边儿瞧着不是,多的没有,拿出个几万银子的彩礼还不在话下。”

    门外头凤嫣的丫头清儿听了,心里扑腾了好几下,绞了绞手上的帕子,心说这可不好,如今谁不知余家缺的就是几万银子,外头那些账主,正等着结算呢,这两天,二姑娘愁的不就是这个,这节骨眼儿上,夏家送了几万彩礼上门,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可这救急的银子,二姑娘能往外推吗,真要是二姑娘应下,她家大姑娘这一辈子可都没指望了。

    想着,忙竖起耳朵往窗户又贴了贴,凤娣吃了口茶放下:“夏世伯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想是知道我余家正缺银子使,您这儿就送来了,本来呢,这也算件好事儿,晚辈得世伯抬举,也不应当辞。”

    夏守财听了,暗里冷笑一声,心道:“到底是黄毛小儿,扯了个大旗作虎皮,外头瞅着挺唬人,内里却是个空心的草包,真当她余家的姑娘是金枝玉叶不成,便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没说值五万银子的,自己图谋的,可不是她余家一个落魄姑娘。”

    想到此,嘿嘿一笑道:“贤侄儿先别急着应,我这儿可还有句话没说呢。”

    凤娣目光闪了闪,摆摆手:“夏世伯请讲。”

    夏守财道:“这俗话说的好,有来有去方是姻缘,没有说一面倒的,就算为着你余家的名声也不能落了话柄,让外头人说你余家卖女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凤娣点点头:“倒是在理儿,依着夏世伯怎么个有来有去法儿?”

    夏守财道:“你余家聘个姑娘,陪送个几十张祖传药方,应该不再话下吧。”

    凤娣忽的笑了起来:“闹半天,夏世伯提亲是假,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要我余家的祖传秘方啊。”

    夏守财道:“世侄儿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提亲是真,给余家解急难也不假,药方不要紧,不要紧。”

    凤娣看着他道:“夏世伯可真是急人之难的菩萨啊。”“哪里,哪里。”夏守财颇有些得意,看准了余家如今山穷水尽,不卖方子,就得卖余家后院的药库里的底儿,两样他都想弄在手里,不过得慢慢来,先弄方子再弄药,有了余家的方子,延寿堂以后的买卖可还有什么愁的,日进斗金的日子眼望着不远呢。

    却听凤娣道:“可惜我余家的祖训家规在哪儿写着呢,宁丢性命,也不能丢了祖传的方子,无论子孙男女,只不姓余,这方子就不能给,不过呢,侄儿这里倒有个折衷的法儿。”

    夏守财忙道:“什么法儿?”

    凤娣笑了一声:“不姓余自然不行,夏世伯的公子不若招赘进我余家当个上门女婿吧,这样一来不就姓余了吗。”

    噗……外头的清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急忙捂着嘴,心说二姑娘这话真损透了,夏守财那个儿子虽是傻子,可夏家除了这个傻子,就没第二个了,别看傻,这夏家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心心念念指望着这个傻子传宗接代呢,岂肯招赘当上门女婿。

    再说,便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但能有口饭吃,都不让儿子招赘,这可是断了香火,对不住祖宗的绝户事儿,二姑娘这么一说,夏守财还不气背过气去,这亲事自是成不了,想着也不再听窗户根儿,扭头回后院给凤嫣送信儿去了 。

    夏守财气的脸色通红,蹭一下站了起来,哼一声:“不识好歹。”拂袖而去,凤娣站起来道:“夏世伯慢走不送,有空常来,改了主意,咱们还有得商量啊。”

    便如此时候,余忠都忍不住笑了一声:“公子当真顽皮,就不怕得罪了他,恐要在后头使绊子。”

    凤娣眨眨眼:“便不得罪他,你当他就不下绊子了吗,他惦记着咱家的药方一天,就得想方设法给咱余家使绊子,这会儿且让他安生几日,待我余家缓过劲儿来,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夏家的延寿堂,这是后头的事儿,今儿咱们先去南街瞧瞧。”

    这还是自打穿过来头一回上街,坐在马车里,凤娣撩着帘儿往外看了一路,街上做买卖的字号,一家挨着一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来往的百姓,虽也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大多穿的都不差,瞧着风土人情就知道,如今的世道不差,想来是个盛世。

    要说也是,不赶上盛世清明,余家的买卖早黄了,哪还能做的这么大:“公子,南街到了,前面不远就是孙家当铺,如今改了字号叫四通当。”

    余忠在外头提醒了一句,凤娣看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好家伙,瞧人家这才叫大买卖呢,整整占了半条街的宅子,不是看见不远那斗大的四通当,凤娣真以为是哪个大家的私宅呢,偌大的门楼朝东,盖小瓦,青砖黛瓦,小刀勾缝,严谨漂亮,门前双行石头路,尽头两扇气派的||乳|钉门。

    凤娣一下车,早有两名凉鞋净袜的青衣小厮上前招呼了进去,一进大门,便见一巨型照壁墙,上书一个斗大的当字,照壁后就是对外营业的柜房,三间朝东,柜台巨大,柜上装有木栅,北侧一间内账房,团花帘儿打起,出来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瞧衣着打扮想来是大管事。

    到了跟前先施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余家的当家公子了,我们东家说,余家公子是贵客,请后院奉茶。”

    10第 10 章

    过了更房一侧的||乳|钉门,便进了内院客房,院内两颗颇有年头的老树,虽隆冬腊月,有些光秃,可从那横伸出来密密匝匝的枝桠,也能瞧出春夏的蓊郁之姿。

    做买卖的都讲究风水,树最是拢水聚财,大多买卖家的院里都有古树,树越茂盛象征着买卖也越兴盛,如今瞧来,倒仿佛有些道理。

    管事见凤娣打量这两颗树,忙道:“这是银杏,算着年月,有上百年了,如今瞧不出,入了夏,树帽子支撑开,这院里凉快着呢,果子还能入药,得了,瞧我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守着孔圣人倒显摆起文章来了,大公子可莫笑话才是。”

    凤娣道:“笑话什么,不瞒您,我也就虚担了个余家的名儿,真格的,我可不通歧黄之术,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们柜上的药名儿,我都记不全呢。”

    管事倒未想他这般直白,愣了愣,道:“公子说笑了,里头请。”

    沿着回廊过了花厅,再往里又是一进院落,倒跟外头的越发不一样了,瞧着不像个议事的地儿,倒想个雅致的书斋,上书怡清二字,不说外头的前廊卷顶,就是这直通到顶的花窗也是美轮美奂。

    门前两个清秀小厮打起帘子,凤娣这才迈脚进去,一进物就见上首坐一个青年男子,凤娣不觉一愣,没想到这偌大的四通当东家竟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