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
须臾,办公室的门被开启了,齐仲凯端坐在沙发皮椅上,侧耳聆听,一阵由远至近的高跟鞋声清脆而有力地接近,直到他办公桌前才停顿下来。
“听说,小姐是来应征特助的?”
‘是的。“女子捂着遮掩了大半清秀脸庞的口罩,模模糊糊地挤出一个名字来。”您好,我……我姓林,林美绮。“
齐仲凯蹙紧了眉,将眸光调向眼前模糊的身影,“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
“我有一点重感冒,您不会介意吧?”
齐仲凯点点头,体贴地为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沙发,请坐!”
女子点点头,依言在距离他稍远的沙发椅上落坐。然而,事实上,这一名捂脸盖面的女子,正是颜静绘所假扮的!
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汗颜?虽然是自家企业,但从不插手管事、又鲜少进公司巡视,加上离开多年,这一回踏进总公司里,里头的职员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这位堂堂的总经理夫人!
不过,为了以防身份暴露,她还是在踏进总经理办公室前戴上一层厚厚的口罩。所幸,截至目前为止,他依然没将她认出来,她心痛得几乎可以确定——他真的已经失去视力了。
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两人各据一方,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诡谲,直到齐仲凯沉声开口,正式切入了主题。
“抱歉,可否容我先询问一下,林小姐为何会来本公司应征特助一职呢?”他从容却相当缓慢地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地道:“据我所知,本公司尚未有特助的职缺……”
“噗!”由于长时间带着口罩太过闷热,藉机取下口罩想喝口水解渴的颜静绘,乍闻齐仲凯的问话后,口中含的热茶竟很不淑女地全喷了出来!
“咳咳……”呛咳不已的她,双眸直瞅着端坐斜对面的齐仲凯,害怕露馅地又将口罩给戴了回去。
“我……我是久仰齐总经理的处事风格,想在您身边学习如何经营与管理。”说完,她不禁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哦?”湛黑的眸笑眯了起来,又问道:“这么说来,你对饭店的经营很有兴趣罗?”
“是啊,我一直梦想能够拥有一家饭店。”
“很好。”只见齐仲凯点点头,似乎也相信了她的话。“挺有抱负的,很不错。”身为饭店经营者,就是要比别人多一份野心。
“对了,你说你叫……”
“美绮,刘美绮。”她脱口而出,几乎没有思考。
“刘?”齐仲凯微蹙眉尖,不确定地问:“我一直以为你姓林。”
糟了!她记错姓氏了。
“那是因为……呃……因为我冠双姓!”她随口胡歌:“一个是爸爸的姓、一个是妈妈的,两大家族就生我一个女孩,所以都希望我能同时继承两家产业。”
“原来如此。”他恍然地点点头,“那么,你一定感到很辛苦吧?”
“还好啦!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她吐了吐舌尖,暗暗心忖又逃过了一劫。
“真难得,你是我见过最上进的女孩。”他由衷赞叹,“看来,我若是不录取你的话,倒是折损了一位未来饭店界的管理人才。”
“那齐总经理的意思是……”她眸儿一亮,心中雀跃不已!
‘恭喜你,你录取了。就从明天……“
“我可以从今天就开始上班吗?”她想早一点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挑高一眉,“我从没见过一个新人对于工作像你这般有热忱。”
“那您已经见识到第一个了。”她笑得很无力。
“当然,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没有意见。”他耸耸肩,并不排斥新进人员积极的工作态度。
结果,直到晚间结束了所有工作,他这才发现,这位天外飞来的小特助的确帮了他不少大忙。
有她分分秒秒紧随在侧,他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地一再确认公文内容,因为她总是主动地整理过后,再仔细朗读一遍给他听,然后再让他裁决。
之后,大至举凡洽商、开会、巡视,小至批文、用餐、喝水,无一不经由她在一旁细心辅助,才得以让他轻轻松松、毫无后顾之忧地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虽然这一切过程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那么的怪……
第10章(1)
“你的意思是……你无家可归?”
扬起浓密的睫毛,齐仲凯和颜静绘视线相遇,眸底闪烁着一丝冱异,“那你昨天住哪里?”
宾馆?旅店?公园?还是街头啊?
“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怜,我只是尚未在台北找到住所,希望总经理可以收留我一晚而已。”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待他让她住下之后,她绝对会找出一百个理由,让他答应永远将她留下。
只可惜他脸色有异,她只好识相地问了句:“怎么,不方便?”
他也不矫情,直接回了她一句:“确实有一点。”
“可是我是女孩子耶!”况且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雷雨,他怎么舍得将她拒于门外?
对于一点,齐仲凯确实无法狠下心来,同时他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婉拒一个巧妙解决他因渐渐模糊的视力而诸多不便的好帮手。
但他心底更清楚,一旦答应收留她,要不了多久,她肯定会察觉他那极力隐藏的天大秘密。
而他现在就可以开始想像,一旦秘密东窗事发,他将可预见,他一定会被迫提早退休,然后在渐渐模糊的世界里,一个人独自品尝孤寂。不!他绝对不让自己变成那样子,那种辱没对他而言就跟死没什么不同!
“你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为难。”她明知故问:“难道是因为尊夫人的关系?”
“事实上,今天早上我才刚离婚。”他坦然,却有些硬涩地说道:“这还是个秘密,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会替我保管好这个秘密。”她耸耸肩回道:“我不是个大嘴巴。”
“很好。”他俐落地阖启了大门,她却抢先一步钻了进去,令他怔愣了一下。“你怎么……”
只听见她皮皮地回道:“既然这间屋子尚无女主人,总经理应该不会介意我搬进来吧?我会付房租的!”
这简直是霸王硬上弓!齐仲凯轻巧地关上了身后的大门,没好气地回道:“得了,我不要你的房租。”
“那就是免费罗?”
“我的意思不是……”这丫头简直是得寸进尺!
“那就谢啦!就知道总经理您最有爱心了。”在她一阵抢白之下,他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
唉!算了,为了隐瞒他罹患严重眼疾的秘密,今早他才刚刚这散了一批佣人,整个家里空荡荡的,忽然来个下属兼心腹,老实说也挺不错的!至少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人可以照应。
只是他才正这样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最教他疑惑的是,那股声音似乎跟某个人还挺相似的……
“哎呀?”
“该死,你怎么了……”话未落尽,一抹软玉温香已经扑上身,非但一点也不避讳,还紧紧搂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
“发生什么事了?”
他感觉她在发抖。
“好像停电了。”她抖着嗓音说:“怎么办?”
“可能是保险丝烧坏了。”闻言,他挽起袖子,说道:“我去修理吧!”
就这样,他领着她,虽然脚步略显缓慢,却毫无障凝地绕过黑漆一片的客厅,来到长廊墙角的转角处,在他打开变电箱前,他无奈地低头看向死命拽着他袖角不放的胆小鬼。
“你还要抓着我多久?”
“我怕黑。”
“那就让我尽快把电路修好,别一直抓着我。”
“拜托!现下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办法修什么鬼东西啊?”
她建议道:“我们应该先找到一支手电筒才对!”
“那种东西对我毫无用处。”
“怎么会毫无用处?难道……你是看不见的?”
她感觉揽抱在怀的手臂蓦地一紧!
“有那么明显吗?”他冷冷一笑。
“没有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在突然面对黑暗的时候,几乎不用适应,还可以畅行无阻绕行整个屋里大半圈的。”她强调地说:“就算是一个长期待在屋内的人,也绝不可能对屋内的种种摆设、距离熟悉到这般程度。”
他是个工作狂,当然不会经常待在家中,除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足以令他适应生活周围中的一切,否则他不会撑到现在,让身边的人对他已经失明的事实都未看出破绽。
“没想到你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
“你……真的是看不见的?”
“还不到百分之百。”他看向她,深邃的眸有些失去焦距,坦承道:“不过说穿了,现在的我,跟个瞎子也没什么不同。”
“但你看起来就像正常人一样。”
今天她在公司里观察了他一整天,除了阅读与使用电脑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吃力的,但其他时候他仍与一般人无异。
“我真的很好奇,失去视力之后,你如何让自己还像个正常人一样?”“适应,还有摸索。”他喃喃低语:“其实对我而言,这些还不算太难。”
“但一天之内,总会发生一些突发状况不是吗?倘若不在你预期之内,发生了棘手的事,你通常会怎么进行危机处理呢?”
“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勾动唇角,挑高一眉,语气缓和却略显讽刺,“通常我会选择置之不理,或者……一把‘她’带回家。”
他居然暗示她是个麻烦?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嘴里虽是这样碎念着,但瞧瞧她手里在做什么?她居然还主动弄晚餐给他吃,这若是让王茉希知道了,肯定又要大肆糗她了!话虽如此,这一顿晚餐却是颜静绘有史以来吃得最安静的一餐!为了避免真实身份曝光,若非必要,她总是尽量不与他多加交谈。
“你好像很了解屋内的一切?”他突然问道。
“咦?”她停下手中的进食动作,不解地望向他。
“好比物品的摆放位置。”他点出一个事实。‘你似乎都了若指掌?“”你……’看见‘啦?“
“我没聋。”他将目光调向她声音来源的方向:“我还听得到。”“哦……”听说视障者的听觉比正常人还要灵敏,看来此言不假!
“你害怕吗?”虽然不是完全的失明,但处在一片模糊的世界中,一定会感到相当不安吧?
“怎么,现在我们打算进入感性的话题了吗?”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不让身边的人知道你的病情……”她心虚地避开他投射而来的眸光,低头假装喝着汤,一边又问道:“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一个人这么过的?”
‘你似乎很关心我。“揶揄的微笑浮现在他嘴角。’为什么?”
“这……”她总不能回答他,她是为了赎罪而来吧?
她敛着眉,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才脱口说道:“这是人之常情,你对我这么好,给我工作、又肯收留我,我总得表示一下吧?”
“你倒很懂得人情世故,但……”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因为早在五分钟之前,掌中紧握的银制手链,已经偷偷向他坦承了她的身份!
为了亲自下厨,她怕银链沾了水,特意取了下来,还“习惯性”地搁放在餐厅一角那尊平日用来装饰的人偶瓷器上,清脆的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刹那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她多年以前的习惯,而那条银链就算化成了灰,他也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因为,那正是他最初赠送给她,作为两人立下婚约誓言的订情证物。
“除了人之常情以外,你对我这个刚失婚的男人,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虽然不知她为何而来,但早上才与他签字离婚,下午又追着他回到家里来,想必没有什么令人太期待的好事。
“想法?”
她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是指哪一方面?”
“譬如,你喜欢欲擒故纵的感觉?或者,你想知道你对一个男人的影响力有多少?再不然,就是你病态地想看见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如何地崩溃,嗯?”
他对她微笑,但那抹微笑是阴郁的,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流露着刚硬的痕迹。“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她企图装傻,但他充满敌意的眼神却像一盆冷水般泼向她。
“别再演戏了,静绘,你并不是个好演员。”他早就将她看穿了。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不是这条手链,我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要得团团转。”他以一种绷得紧紧的声音说道。
这时她才骤然想起,自己方才遗忘在人偶上的银链。
“还我!”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隐瞒,伸出手欲取回私人物品,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都已经离婚了,你还留着这一堆废铁做什么?”他眸中混合著复杂的感情——挫败与痛苦、愤怒与怀疑。“用来证明你曾经狠狠打击一个男人两次的战利品?”
“今天我们根本没有离婚。”她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讥讽,丢给他一个事实,“今天我们签下的……不是离婚协议书。”
“天!”闻言,他苦涩地狂笑着,“你居然还戏弄了我!”
“我只是想确定……”
“确定我成为一个废人了没有?”他冷冷打断了她,声音里有着苦涩的怒意。“现在你看见了,也证实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只是想帮助你。”
“很好。”他平淡的声调朝她泼去一盆冷水。“那就离开,走得远远的,别再令我感到难堪!”
接着,两人之间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一直瞪着他,不敢相信他一直想将她推开!
“我不会离开。”久久,她打破了沉默,像是赌气般任性地说:“只要我一天还是你的妻子,我就要待在你身边,你摆脱不了我的!”
颜静绘是说真的,她的确没有离开的打算。
非但如此,她所有的行为举止,也有愈加乖张放肆之势……
“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静谧的密闭式空间里,齐仲凯独特的磁柔嗓音更显醇旱低沉,轻缓地缭绕在充满氤氲的雾气中,让人听了不禁心醉神弛,充满了催q作用。只可惜,此刻他脸上的愠怒表情,却和性感迷人的嗓音成了强烈反比。
“我都说了,这一辈子我是赖定你了,就算你想撵我走,我也不会乖乖听话的。”所以,认命吧!“
之后,她威胁他说,他那隐藏多年的秘密,她都已经——知晓,既然知道当年他的背叛是无心的,那她就勉为其难判他一条无罪开释。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要他一辈子都得乖乖听她的舌,好好爱她、疼她,与她一同分享快乐与悲伤,还强迫他得跟她分享他心中的秘密,不让他再一个人闷着受苦。
听完,齐仲凯几乎不敢相信,今天早上自己明明还是那么绝望、那么抑郁,任谁也猜想不到,到了夜晚时分,他的心情却有了这般莫大的转折!
若不是他心脏够强,任谁也抵挡不了这个小恶女折磨人的手段,尤其这些年来,她刁蛮的性情又练得更加炉火纯青了!
“好,既然你坚持,我也不想再啰唆,但……”他一手紧拉着腰际临时抓来遮羞的浴巾,一手抚额,声音里充满了咬牙的不耐。“你也用不着一路跟着我到浴室里来吧?”
还有,把门上锁是什么意思?
“地板湿,人家怕你会滑倒嘛!”
都不知道她有多贤淑哩!还这样不知好歹,真气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温柔体贴了?”
他勾动嘴角,神态不再那么严厉,性感的嘴角甚至还有些上扬。
“我从以前就是,只是你都没发现。”她噘着小嘴,又顶了回去:“那时候你只顾着拚事业,哪里顾及家里原来还有一个妻子存在啊?”
当时她这个如花似玉的新婚娇妻,对这个永远将事业摆第一、十足十的工作狂人而言,不过是家中某个会自由走动的漂亮家俱罢了。这一次,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