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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河边的拥抱第1部分阅读

在追了半天才追上,还得挨营长的批评。”“我在家结婚的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密。”熊正德笑道:“咋啦,你小子还想再娶一个啊?”他们说笑着走到离万国忠不远处,跳下马来。通讯员喊道:“营长,我们回来了!”王春歌走到万国忠跟前,向他敬了个礼说:“战士王春歌向您报到!”万国忠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来了就好,赶快归队吧。”

    王春歌没有和新娘子见上一面就走了。这天夜里在王家小院的新房内,新娘子孙秀珍和王大娘都满眼泪花地坐在床沿上。小莲端着一碗热汤面,站在孙秀珍面前说:“嫂子,别哭了,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咱娘专给你做的鸡蛋面,你就趁热吃了吧!”孙秀珍用手绢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我不哭了,你把饭放在桌上吧,我等会儿就吃。”王大娘面向孙秀珍难过地说:“闺女,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不好,没能把儿子看住。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在队伍上身不由已啊!娘对不住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孙秀珍看到王大娘伤心的样子,强作欢笑,站起来走到王大娘面前说:“娘,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都别哭了,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哩。我当娘的好闺女,和娘一块过日子,等他回来就是了。”王大娘站起来,紧紧拉住孙秀珍的手说:“你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哩,咱都得想开点,过个一年半载的,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他就会回来的。”王大娘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孙秀珍手里说:“这是他走时留给你的信物,叫娘给你的,你好好保管吧。”小莲一把从王母手中抢过,打开手绢要看包着的东西,被王母训斥道:“小孩子不许看,快给您嫂子!”小莲不高兴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孙秀珍。王大娘深情地对孙秀珍说:“她嫂子,这儿就是你的家,今后你有什么事?尽管给娘说。”孙秀珍点了点头。

    王春歌随部队晚上宿营在一个小山村里。草屋里,一盏马灯摇曳着,昏暗的灯光照着持枪坐着的一群解放军战士。王春歌闭着两眼,背靠熊正德想着上午在家娶亲的情景……正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班长李道华挤到他跟前,批评道:“王春歌,不是我说你,你回家探亲,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地在家娶起媳妇来了,这是自由主义的表现。这不白白害了人家姑娘吗?等到打完了仗,你要在班上作检查!”王春歌不语,以为是大个子熊正德说出去的,转身打了他一下。熊正德急道:“这事我可没向班长汇报,不信你问班长?”李道华解释说:“通讯员给营长说的时候,我听到的。”熊正德问:“营长怎么说?”“能说什么,生米做成熟饭了呗。”王春歌气得一时无语。

    部队很快就投入了孟良崮战斗。巨大的爆炸声,烟火弥漫。山顶上的国民党旗帜先是被炸歪,接着被炸得飞出了山谷。山坡上到处是炸点。爆炸声连成一片。炮弹落在战壕之中,国民党的士兵们抱着脑袋,紧伏在土壕边。

    天上多架敌机正无目标地狂轰滥炸,子弹、炮弹纷纷落在战壕旁。一些正在射击的解放军战士被击中。万国忠的全营战士们在山坡构筑的掩体坑道里,有的用机枪,有的用步枪朝天上的敌机射击。战士们的脸上、身上全是尘土。敌机飞过后,战士们有的拍打身上的尘土,有的擦枪,有的用山石加固坑道阵地。王春歌从坑道里持枪站起,向山顶敌人的阵地一边瞭望,一边对身旁坑里的熊正德说:“老蒋的飞机救不了山上的敌人,咱们冲上去吧!”熊正德摇了摇头说:“连里还没有下命令。”王春歌不顾熊正德的劝阻,抬腿向掩体外冲出。山上枪声大作,王春歌趴在一块山石后,山上射来的子弹,嗖,嗖地从山石两边穿过。坑道里李道华躬着腰从几米外的地方,跑到王春歌原来的位置,向王春歌喊道:“我命令你,给我回来!”王春歌转身向山下看了看。

    这时,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坑道里的解放军战士纷纷跳出掩体,向山上冲去。王春歌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在最前面。在炮火的掩护下,王春歌冲到一座掩体旁,他看到十几名国民党官兵急得团团转,一名军官正在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筒叫喊:“我是5号阵地!我要增援部队,要增援部队!”

    王春歌端着枪站在了洞口,大喊:“缴枪不杀!”洞里的十几名国民党官兵发现了王春歌。那名打电话的军官,掏枪瞄准王春歌。王春歌手疾开枪将匪军官击毙,对一堆国民党官兵大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十几个国民党官兵乖乖地举起双手,走出掩体。

    熊正德和其他几个解放军战士冲上来。跑进洞中清查武器和人数。熊正德对王春歌笑道:“春歌,你真厉害,抓了十几个俘虏啊!”“还缴获了两挺机枪、十几条步枪呢,这得给春歌记功啦!”这时,李道华才慢慢地走上来。

    王春歌走后,作为支前民工,新娘子孙秀珍也参加了孟良崮战斗。她身穿红上衣和几名抬着担架的民工冲进被敌机轰炸的一片火海中,抢救伤员。她们在弹雨中奔跑着、闪避着。在一排石垒后边,孙秀珍招呼众人将担架放在地上。众人坐在地上喘息着,孙秀珍蹲在担架边,急促地撕开纱布替伤员包扎伤口。

    王大娘和小莲挎着煮熟的鸡蛋和大饼,也参加了支前工作。她们朝山上跑来。王大娘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朝四下张望。前方的孙秀珍等担架队员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精神一振,从石头上下来,拉着小莲朝孙秀珍所在的位置跑去。小莲大声地喊道:“嫂子——”正蹲在担架边照顾伤员的孙秀珍听到喊声,停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娘,您们怎么来了?”“支援前线能不来吗?咱村的人都上了前线,我特地煮了鸡蛋,烙了大饼,送到阵地上来。快,小莲,拿鸡蛋给您嫂子吃。”小莲从篮子里拿出鸡蛋送到孙秀珍手上。孙秀珍接过鸡蛋,转身送给伤员和其他担架队员。

    一架敌机飞过,俯冲扫射。孙秀珍跑过来,把小莲按倒地下,趴在小莲身上。王大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孙秀珍大喊:“娘,快趴下,快趴下!”敌机过后,孙秀珍看了看王大娘,有点不好意思地挺了下腰杆说:“娘,您不怕?”“怕啥,日本鬼子的飞机娘都经历过了。娘问你,见到铁柱了吗?”孙秀珍羞怯地说:“娘,见到我们也不认识啊。”王大娘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笑道:“你看,娘老糊涂了,是啊,都是这该死的战争,让你们夫妻都没能见上一面。我和小莲帮你找去,让您夫妻见见面。”“娘,孟良崮战场这么大,千军万马的,您上哪儿找啊?”“闺女,你放心,区上县上的干部娘也认识几个,发动他们帮娘找嘛,还能找不上?”

    这时,担架队那边传来喊声:“孙秀珍,孙秀珍!”孙秀珍转过身答道:“哎!我就来!。”然后她依依不舍地对王大娘和小莲说:“娘,我得走了,你们多保重!”说完朝担架队方向跑去。王大娘朝着孙秀珍的背影喊道:“你放心,娘一定把铁柱找到!”

    战斗间隙,远处响着稀疏的枪炮声。战壕里,王春歌、熊正德、李道华他们班在召开战地总结会。熊正德边擦枪边发言:“我提议给王春歌记功,这次战斗他第一个冲上敌人的阵地,抓了14个俘虏,缴获两梃机枪,击毙了一名蒋匪军官。”坐在地上的众解放军战士异口同声地说:“同意!”众人声音刚落,李道华站起来说:“我不同意,一是王春歌违反军纪,营里没有下达冲锋任务,他就擅自行动;二是他违反优待俘虏的政策,为报私仇随意打死蒋匪军官。这种无组织无纪律又违反政策的行为,不要说记功,我认为应该给予处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熊正德不服地站起来说:“王春歌打死那个蒋匪军官是因为那家伙反抗,否则王春歌就会吃他的枪子。”说完气鼓鼓地坐下。李道华反驳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个军官是个顽固分子,也不该把他打死。还有,没吹冲锋号,他就向前冲,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吗?”熊正德又站起来气愤地说:“叫你说,打仗缩在最后,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表现了?”李道华脸色一沉:“熊正德,你……”

    王春歌憋不住,忽地站起来:“争个球,现在不是评功的时候,我也没要立功。我们要讨论的是怎么突破前面的防线,打胜这一仗!”

    此时的营部,也正在研究怎样打胜这一仗。壕沟里,十来名干部围在万国忠身边。万国忠道:“今天,我们要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必须守住自己的阵地,你们有问题吗?”众人答道:“没有!”一名干部道:“哎!营长,你同陈司令熟,请陈司令再调一、两个连队给我们怎么样?”“别想好事。我们进入阵地前,陈司令告诉我,自己的阵地自己守,不要指望援军,他手里也没有人。”另一名干部道:“营长,咱们能不能把被动防御变成主动进攻,夜里偷袭一下,占领对面敌人的阵地。”副营长孙方友说:“你就带我们干吧,我保证全力配合你。”众人神情兴奋:“营长,我们都知道你打仗有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我也就是瞎胡闹。”万国忠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每连抽二十个人,编成一个特务连,由孙副营长带队,夜里像把尖刀插入敌人心脏。你们打响以后,我们这边就发起正面进攻。”

    炮火忽然猛烈起来,哨兵喊道:“敌人上来了!”万国忠对众人道:“你们马上回去,一边作战,一边作好夜间战斗准备。散会。”众人分头跑开了。

    入夜。副营长孙方友对各连抽出来参加偷袭的王春歌、熊正德等人问道:“都准备好了吗?”众人齐说准备好了。王春歌等人在孙方友的带领下,向山坡上奔袭过去。

    夜色中,枪声激烈,弹迹密布,火光熊熊。碉堡内,几个国民党军官在大吃大喝,猜拳行令。一军官道:“团长,别喝了。咱要是丢了阵地,师座可要你的脑袋啊!”团长已醉不能语:“喝,喝……谁都不能当……孬种。老子是谁?黄埔毕业的……谁也没有权……要我的脑袋。”就在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王春歌、熊正德等人冲了上来。王春歌第一个冲进碉堡:“缴枪不杀!举起手来!”众军官惊惶失措,慢慢地把手举起。团长绝望地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板机。熊正德等人冲进了碉堡,王春歌跑到团长的尸体边,蹲下,翻看团长的衣领。王春歌对熊正德等人说:“是个团长,咱们打进了敌人的团部,赶快给营长发信号!”

    冲锋号响了起来,阵地上回荡起林涛般的呐喊:“冲啊!”解放军战士呐喊着跃出壕沟,朝山上冲去。冲锋的队伍中有万国忠,喊杀声在夜色中经久不绝。

    第二天黎明,在山顶国民党军队某师部作战室里。一名军官报告:“师座,昨夜9号阵地被解放军占领,团长阵亡。”另一名军官骂了起来:“真饭桶,平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进入阵地还不到三天就叫解放军吃了。熊包!”师座擂着桌子,吼道:“传我的命令,调集飞机,集中炮火、兵力,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桌子上的东西受到震动,跳起老高。

    敌人开始反扑。炮弹在田野里、山坡上到处炸开,火光一团又一团,一片又一片。十几辆国民党部队的坦克从丘陵后边冒了出来。万国忠、孙方友和王春歌等一队队战士穿行在炮火中。

    在孟良崮的山顶上,许多冲锋号交织在一起,解放军官兵在弹雨中奋勇向前,不少战士中弹倒地。解放军的大炮在射击中。国民党军队在作最后抵抗。一些解放军战士冲进壕沟,同敌人搏斗起来。

    冲锋号再度响起,解放军官兵扑向山头。炮火中无数解放军战士呐喊着冲上来,一批批国民党官兵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经过几天激烈地战斗,人民解放军取得了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山上多处冒着浓烟,炮弹炸倒的小树在烟火中燃烧着,解放军战士在打扫战场。山坡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尸体和遍地的美式罐头、帽子等杂物。

    孙秀珍等人的担架队凭借地形,交替前进。她们行动敏捷,在一块大岩石后的山道上,退下来的王春歌等人和冲上来的孙秀珍等人的担架队相遇。两人都惊奇地看了对方一眼,匆匆而过。

    山坡上,一队队敌军俘虏被解放军战士押着向山下走来。有的跛着腿,有的耷拉着脑袋,前后排列很不整齐。在一队俘虏的旁边,班长李道华在前,熊正德及另两名解放军战士居中,王春歌在最后。他们都持枪押着俘虏走下山来。

    长长的抬着伤员的担架队行走在山道上。王大娘和小莲停站在路边,看着担架队从身边经过。小王庄的村长、王大伯等人抬着一名区干部从山道上走来。村长看到了王大娘和小莲,示意大家停下。村长吃惊地:“嫂子,您娘俩怎么到这儿来了?”王大娘说:“听说打胜仗了,俺找铁柱来了。”村长说:“消灭了国民党王牌军74师之后,大部队都转移走了,您上哪儿找啊?”王大娘一怔,然后问:“担架上抬的是谁啊?”村长悲痛地:“是区队长,仗打胜了,可他受了重伤。”王大伯抱着区队长大声哭喊:“区队长!区队长!”王大娘也立即跑了过去。她蹲下,急切地呼唤:“区队长,区队长!”区队长慢慢睁开了眼睛。王大娘扶住区队长的肩膀,大声道:“区队长,您见到俺铁柱了吗?”“在……在前线……见到了……他们都……西……西……”区队长艰难地回答道。他话未说完,脑袋一歪,再不动弹。村长、王大娘、王大伯等人大声呼唤。硝烟之中,众人围在区队长遗体边,垂首默哀。王大娘也在嘤嘤哭泣。

    大风卷起烟尘,从众人身边掠过。

    一队队解放军官兵从山路上下来,汇入到大路上的队伍中。路边的一棵柳树下,王大娘和小莲坐在一块大石上,王大娘眼含泪水。小莲注视着正浩浩荡荡开过的解放军部队。王大伯蹲在一旁抽着烟。他狠抽了两口烟,站起来说:“铁柱他娘,我看,你还是回家吧。你在这战场上已找了两天了,也没个结果。”

    山风将王大娘的发梢散乱地贴在脸上,烟气拂过她的面前,她的脸上刻写着顽强不屈的神情:“我不回家,我要在这战场上,找到铁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大伯继续劝说:“嫂子,你不能认死理,区队长牺牲时说见到了铁柱,说他们西……是牺牲的牺,还是西去的西,我们也无法弄清。你不能光往牺牲上想,要是随部队西去了呢?你不是自找苦吃吗?”王大娘执著地说:“他大伯,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再有两三天整个战场就能跑遍,得不到铁柱的实信,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若是随部队西去了,那真是菩萨保佑俺儿子了。”王大伯顿了顿,问:“铁柱媳妇知道这事了吗?”王大娘摇了摇头。王大伯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先别告诉她吧,免得让她又哭哭啼啼的。”王大娘点点头。王大伯接着说:“既然你的主意已定,就抓紧时间去找吧,路上多保重!”王大娘和小莲站起来与王大伯告别,向山道走去。

    道路上,又一支部队汇入大路上的主力部队中。

    早晨。山岗上,王大娘和小莲穿行在一片坟地中间,仔细查看一个个坟墓上的木牌。

    山风一阵阵吹过。烈日下,山坳里,王大娘和小莲在向几个村民打听情况,几个村民摇摇头从她们身边走过。暮色中,王大娘和小莲一前一后奔走在荒野中。王大娘拄着棍子,面带忧色,对着荒野喊:“铁柱,你在哪里!叫娘找得好苦啊!”

    深夜。山洞里,小莲依偎在王大娘身边,怯怯地说:“娘,我怕!”王大娘搂紧小莲:“孩子别怕,找到您哥,咱就回家。”说完,眼望洞顶,热泪滚滚。山洞外,雷声、雨声一阵阵滚过。

    就在王大娘苦苦寻找儿子的时候,王春歌已随部队开往西北战场。火车呼啸,载着他们远远离开了山东老家,一群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坐在车厢里,营长万国忠手拿一张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