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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19部分阅读

    高见,只是重复了许平早已下达的戒备令。

    二十六日,许平又收到新的挑战书。叛军把一面标营的战旗送到东岸桥头堡下,许平抚摸着那面旗帜沉吟不语,四围的军官脸色也都惊疑不定。

    “贼人绝不可能击溃八营新军,”许平觉得自己一头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可是标营也不会率先进攻啊,这面旗帜到底是怎么落到叛军手里的?”

    “如果新军真的被击溃了,贼人就会把他们的旗帜送来,”周洞天很认同许平对新军的判断,可是他也不能解释面前这面旗帜的来由:“大人,先把这面旗送去营部那里吧。”

    “嗯。”许平让人把旗帜送去张承业那里。今天营内官兵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私下议论着两日来的怪事。曾有参谋建议严禁营内讨论这个话题,但他也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许平决定对下面的窃窃私语只装听不见。

    张承业的命令在傍晚到达,命令许平立刻去营部见他。许平和使者一起赶到营部后,才踏进帐门就看见满头大汗的吴忠。他今天也收到一张标营旗帜,还没来得及送回营部,就被张承业的使者招来。许平一进门,张承业就把卫兵都赶出去,帐内只留下三位指挥官。

    “督师大人发来的紧急命令,”张承业把一纸公文递给许平:“命令我营立刻聚拢,进入最高戒备,随时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许平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督师印信,反复确认后又交给吴忠,后者也反复核对它,终于长叹一声:“确实是真的督师印。”

    “送信来的不是督师标营卫士,而是一个新军直卫。”张承业的话让许平和吴忠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慌和疑惑。张承业压低嗓音道:“那个直卫军官说,督师标营确实被击溃了,督师大人在直卫的保卫下已经移营禹城。不过这个是机密,绝对不许外传,连参谋们也不许知道。”

    “遵命,大人。”许平呆呆地答应一声,不知不觉中汗水布满额头:“八营新军何在?直卫何在?叛军到底有多少人?”

    “据说叛军反攻时,新军各营都不在。现在情况一片混乱,那个直卫军官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督师大人平安无事。”张承业不停地摇头,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你们立刻回去收拢部队,向我靠拢,这些事切切不可外传,我们现在只能等待命令,等着情况明朗。”

    “遵命,大人。”

    许平火速赶回自己的营地,下令放弃东岸桥头堡,焚烧浮桥和两岸营地。部下们人人脸上都是忧色,但许平不多说,他们也不敢再问。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下去,虽然军中的私语声变得更加嘈杂,但千多官兵仍有条不紊地向西撤退。当夜长青营就紧急完成集结,三千官兵几乎无人能够入睡,就连军官和士官都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二十七日清晨,巡视营地的许平就接到报告,他们在官道上堵住一队明军。许平赶到现场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立刻迎上来,向他赔笑道:“本将朱元宏,这位可是许将军?”

    “末将正是。”许平淡淡地抱拳回个平礼,扫视着这队骑兵,看上去大概有三、四百之众:“朱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督师大人那里恐怕有事,末将心急如焚,急着要赶去督师大人那里效力。”朱元宏连夜带着自己的亲兵、家丁往北赶,但却被长青营的卫兵堵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过去。

    来的路上许平已经听了报告,朱元宏先是虚张声势,接着威胁恐吓,最后还拿出金银苦苦哀求。勉强压着心里的鄙视,许平向朱元宏打起官腔:“朱将军是要回援督师大营啊,原来如此,敢问朱将军可有督师大人手令?”

    “事急从权。”要是朱元宏有手令他早就拿出来,哪里还用等许平问。他哀求着:“许将军,这救兵如救火啊。”

    “假如末将没有记错的话,朱将军所部应该在隔马山驻防。如果没有督师手令,我不能放贵部过去。”许平冷冷地看着朱元宏,又问道:“不知道现在隔马山大营何人统领?”

    “我已经安排一个心腹将领继续指挥。”朱元宏还在哀求:“许大人,高抬贵手吧。”

    “既然没有督师手令,那贵部自行北退如同逃兵。”许平把手一挥,路障后的数百长青营士兵立刻摆出战斗姿态,火铳手也纷纷放平火铳瞄准朱元宏及其官兵,许平的卫士人人手按剑柄,全神贯注地盯着朱元宏还有他身后的几个卫兵。这个架势让朱元宏脸色惨白,人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许平绷着脸对朱元宏道:“请朱将军立刻原路返回,否则莫怪本将无情。”

    在黑洞洞的枪口和长矛的威胁下,朱元宏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就要转身离去。

    “且慢!”许平喝住朱元宏,回头叫过曹云:“带上五十骑兵,护送朱将军回隔马山。”

    曹云大声应是。许平又冲朱元宏微笑道:“朱将军,如今敌情不明,还是小心为好。这五十兵虽然不多,但都是我营精锐,人人以一当十,当保朱将军一路平安。”

    午后曹云带着五十人归队,报告许平他把朱元宏又“护送”回他的防区。许平冷笑着下令营兵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官道两侧。

    傍晚时分,接班的吴忠气急败坏地赶来,把正在营中睡觉的许平扯起:“克勤快来,前面已是大乱,大人亲自赶去维持秩序了。”

    不等赶到哨所,许平就听到震天的哭声传来。白发苍苍的张承业站在官道中央,南面跪着黑压压成百上千的明军,把道路塞得满满的。密密麻麻的士兵放声号啕,哀告长青营放他们一条生路。

    许平走到张承业身后,看见长官脸上满是忧色,对许平的低声问候充耳不闻,也不给许平回礼。维持秩序的苻天俊跑过来向许平介绍情况,原来,眼前这些士兵都是鲁军朱元宏部。驻扎在隔马山周边的三营明军虽然缺编甚多,但也有好几千人。据这些士兵所说,他们今天早起就发现朱元宏带着全部心腹军官连夜逃走,当时就是军心大乱。中午时分,朱元宏被曹云护送回隔马山后人心稍安。但曹云前脚才走,朱元宏就再次逃跑,向西直奔东昌府方向而去。这个消息一传开,三营明军顿时炸营,人人四散逃亡。

    眼前的大批明军官兵,几乎没有一个人携带武器,更没有人佩戴盔甲,大部分人都背着几个大小包袱,还有些人已经换上平民的衣服。一个跪在长青营卫兵前哀嚎的士兵背后有辆小车,许平走近一看,上面装着几包大米。另一个士兵的小车上,则装着两床棉被和几个衣服包袱,还能看到妇女的花袄露在外面。许平冷着脸叫卫兵搜了几个士兵的身,鼓囊囊的火药口袋里装着大把的花生,腰间系着各种农家零碎,其中一人身上穿着五层袄,怀里塞着十几双袜子和八双布鞋。

    还有大批的士兵持续从南方涌来,铺满道路两边。张承业和许平都彷徨无计时,一个传令兵飞马而来,身后还带着一名直卫军官:“大人,督师大人的急令。”

    张承业连忙抓过公文打开,上面命令张承业首先接应山岚营和鲁军朱元宏部,撤到长青营的既设营地,然后再一起向长清县撤退,接着视情况向东阿或者禹城方向撤退。命令上说成宜君会坚守长清等待他们到来。

    “张大人当尽快行事,”那个送信的直卫军官还要去给隔马山和山岚营传令,他临走前告诉张承业:“卑职赶到长清县时,成将军已经不知去向,所部已然溃散,现在你们侧后已经没有掩护。”

    ……

    狼岤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在要挟大人么?”杨致远冲着金求德喊起来:“因为大人要处理侯恂,所以你就要让大人投鼠忌器。”

    “怎么可能?”金求德断然反驳:“我又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不必杀,让他进诏狱去蹲俩月,下次出征前再让他出来为我们暗中效力罢了。新军一定要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给我时间巩固军心,而且一定要让朝廷觉得只有侯恂才能控制得住新军,让朝廷扩编新军,这对大人的大业……”

    看见杨致远张口欲言,金求德叫道:“我还没说完!虽然大人一个字也不告诉我,但杨兄弟你这十几年在江南总不会是在闲逛吧?休要跟我说什么农具、粮种这些鬼话。大人为了装闲散侯爷什么工厂、学校的一概假作不知,我也就不问了,可江南那一股股冒出来的大逆不道的奇谈怪论——瞒别人也就罢了,我跟着大人三十年!别看不写名字,那些书要不是大人写的,要不是杨兄弟你秘密发行的,我就一头撞死去!”

    金求德的话让杨致远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他语气变得沉重:“此一时、彼一时,十五年前的事,重来一遍我还是要那么说,但我也是为了大人好。”

    “当然,当然,我们都对大人忠心耿耿。但我还是那话,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军队是真的,你干的那些事——不管到底是什么都纯属自找麻烦,早听我的根本不用等这么多年。”

    “不和你争,但这次!”杨致远的声音突然又提高了:“你就是在要挟大人,你明知大人要杀他为林兄弟报仇的。”

    “林兄弟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图一时之快啊。不过不管我怎么想,我们绝不会背着大人拿主意。”

    “我们?”

    “是啊,不信你去问赵慢熊好了,我们从来没有背着大人做过任何事,这件事我们和大人一样毫不知情。杨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中间隔了十几年没见了,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吗?”

    第十节 驰援

    张承业下令士兵放鲁军过路,滚滚人流立刻向北涌去。入夜后,路上的溃兵仍是川流不息。而长青营内也灯火通明,各级军官都竭力安抚人心,三位指挥官彻夜未眠,召集参谋紧急商议撤退线路,并筹划探马安排。

    二十七日,长青营已经整装待发,但是等了一天仍没见到山岚营的部队,也没有任何前来联络的通信兵。傍晚时分,心急如焚的张承业派出传令兵,让他们连夜向南搜索,与山岚营取得联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从指挥官到士兵,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天明时分,传令兵从山岚营赶回,他们飞奔到中军帐向张承业汇报,山岚营并未收到撤退命令。

    “什么?”满目血丝的张承业听到这话就跳起来,不能置信地大叫道:“你说方大人没有收到撤退命令?”

    “是的。”传令兵对此非常确定,他们赶到山岚营时该部仍坚守在阵地上。山岚营营官方明达之前也受到聚拢部队的命令,但是没有收到随后的撤退命令。因此听长青营的传令兵说明情况后,方明达非常震惊。但震惊过后,他仍然不肯下达撤退命令。长青营传令兵费尽唇舌,但方明达最后还是艰难地说道:除非他接到明确的军令,否则必须坚守岗位。

    “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连我的人说的话都信不过了吗?”张承业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一边抱怨一边命令把长青营收到的那份公文火速送去给方明达过目。

    同时许平下令马队尽数出发,沿官道仔细搜索。长青营的搜索队在下午时分回报:他们发现了前一日传令给长青营的直卫军官的尸体,看情况似乎是被乱兵偷袭所杀。那个直卫军官的马匹被抢走,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公文袋在距离尸体不远处被发现,搜索队已经飞马送去山岚营。

    方明达在看到张承业的那份公文后立刻下令撤退,等搜索队把正式命令送到时,方明达让他们马上回返报告长青营做好接应准备。

    第三个不眠之夜。

    二十八日上午,一队骑兵冲进长青营的营地,这几个士兵顾不得礼仪,用力喊道:“张大人,我部遭到贼寇阻击!”

    这几个人是山岚营指挥同知魏兰度的属下。今天清晨,魏兰度率领山岚营前军向北行军时,在隔马山北与叛军相遇。交战后发现叛军越打越多,人数大约超过五千。魏兰度立刻下令前军转入防御,在通知山岚营主力增援的同时,派人来请求长青营接应。

    张承业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前。参谋已经铺开地图,到目前为止,通向长清县的官道仍然畅通无阻,长青营前面也没有发现任何叛军活动的迹象,看起来大股叛军正通过隔马山涌入明军战线的缺口。

    “如果贼寇只有五千人,那他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一个新军营的,他们也无力阻止一个新军营机动。”许平立刻做出判断,至少有上万叛军正向这个战场赶来,如果战斗僵持不下的话,可能还会有叛军抵达:“救火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到底牵制了多少贼寇?他们在什么位置?”

    没有人能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许平叫道:“大人,末将认为,我营应该立刻全军南下,接应山岚营。”

    “如果全军南下的话,”吴忠忧虑地说道:“那谁能保证我们的退路呢?如果贼寇集中数万军攻打我们,那我们也会处于险境。”

    “如果贼寇真能集中数万兵力在这里,那山岚营就已经是死人,而我们应该立刻撤退;如果叛军还没有数万兵力在此的话,那我们两营汇合后,足以轻松击溃上万贼寇。无论贼寇有没有数万兵力,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必须尽快决定。”许平看着张承业,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人,您必须立刻判断,贼寇到底是不过万人,还是有数万。如果您赌有数万,那就等于是放弃了山岚营,末将宁可赌没有。”

    “这如何能够判断,而且末将认为贼寇出动数万的可能性很大。”吴忠提出他的看法:“贼寇不可能认为单凭万人就能攻击两个新军营,再说这怎么可以赌?”

    张承业见许平和吴忠都脸色凝重,微微一笑:“你们俩再好好想想。”

    许平和吴忠微微一愣,片刻后许平恍然大悟地叫起来:“末将明白了,确实是想差了,贼人不是参谋司,不可能洞悉我军的分布,末将不该先假定贼人像我们一样对战局洞若观火,然后再替他们考虑正确的行动。”

    此时吴忠也反应过来,他亦笑道:“大人说的是,连我们都不知道救火营现在位于何处,会如何行动,那贼人自然更加不清楚,他们又怎么敢全军来攻打我们?就算贼人攻破标营时得到一些情报,但详细部署我们都是直接上报新军参谋司的,给督师的只有笼统的说法,贼人核实就得花几天工夫。”

    “现在你们俩怎么看?”

    吴忠当即答道:“很明显,贼人在标营得到了鲁军和我们新军的一些概略情报,于是他们尝试攻击朱元宏部这个软柿子,没想到朱元宏已经逃走了,他们占据了空无一人的隔马山大营后,和北进的山岚营发生交战。”

    许平连连点头:“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时间紧迫,因为就算救火营他们拖住贼人的主力,但贼人还是会在几天内探明我军右翼的薄弱,三天后很难说他们会做何反应,说不定会把大部队统统调过来攻击我们。”

    “是的,给我的军令也不是立刻撤退,而是接应山岚营和三营鲁军后一起撤退。”张承业对许平道:“救火营无论如何也能拖住贼寇主力的,三天内我们不可能遭遇数万贼寇,三天后我们已经脱离险境了,本将命令全营南下,克勤立刻率领前军出发。”

    “遵命,大人!”许平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拍,转身冲出营帐。

    ……

    “弯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向南急行的队伍中响着嘹亮的歌声,接战后,长青营中的灰色气氛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大人,贼人的抵抗比我们预想的还弱。”左手边与许平并驾齐驱的曹云满脸都是兴奋,腔调的尾音也高高地上扬。

    “曹兄弟啊,我们是新军,贼人岂能与我们争锋?这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许平昂首挺胸地骑在马上,低声与一千多官兵们一起合唱着军歌。前军迅猛有力地向隔马山叛军背后发起进攻,许平感受到对手一阵比一阵更大的震惊。仓皇逃窜的部队,措手不及的胡乱抵抗,还有不成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