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虎狼 > 虎狼第78部分阅读

虎狼第78部分阅读

我不信他能带着弹药和粮食以一天五六十里的速度行军,就是在河南也不行。”

    所有的营官都赞同詹天豪的看法,许平离开了坚固的阵地、许平不再具有防御方的优势、许平没有携带能让他持续交战的辎重……这说明许平认为他可以一战击溃新军,如果做不到的话,即便新军失去了相当的战斗力,许平也会因为没有续战能力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军离开。

    “或许许贼就是这么想的。”魏武说道:“他是想吓跑我们,或是打一下看看有什么便宜可捡,反正就算他输了,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他很清楚我们没办法在河南久留,没有办法追击消灭他。”

    “或许吧,但他还是认为他可以在一场公平的野战中占便宜,至少有机会占便宜,不然他不会来的。”突然出现的闯军给新军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之前新军一直在迟疑,在交战和撤兵中摇摆不定,这对普通士兵的士气造成了些影响。最终新军决定撤兵时,士兵们固然因为得知最后结果而松了口气,精神上不那么紧张了,而这种压力的释放同样造成了松懈,不少士兵抱怨既然反正要撤兵,还不如一开始就走。今天新军士兵一下子发现又要交战,顿时又紧张起来,就是对新军的指挥官们来说,几次的反复对他们的意志也是种考验,今天大家就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

    “少帅,和许贼决一死战!”

    指挥官们纷纷叫嚷起来。

    “我们有炮,许贼没有炮。”

    “我们人不比他少。”

    “今天他赶路更远,比我军疲惫。”

    “我们是归师,许贼手下多是河南人,我们的士兵们都急着回家,而他的手下就是在家门口打仗。”

    指挥官们七嘴八舌列举出了新军的种种优势,一致要求与许平交战。

    吴忠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就算打不赢,只要不输我们也就安全了,许平没有辎重,打完这仗他就得回家。”

    在黄希文准备给许平去信挑战时,一个传令兵带来了闯营的使者,许平抢先送来了挑战书,黄希文随便扫了一眼,就在信后面署上“明日决战。”

    把信当面交还给许平的使者时,黄希文冷冷地说道:“还望许将军明天不要再当鲤鱼。”

    散会回到自己的营帐,吴忠紧急把长青营的军官召集来部署任务。

    “许平为什么要挑在这里决战?”苻天俊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他都肯扔下辎重急追,那干脆在亳州再打岂不是更好?”

    退兵时,苻天俊就有这个担心,他担心到了亳州遇上许平的主力,眼看就能安全到家的新军会缺乏斗志,说不定又会让长青营断后。苻天俊曾私下对吴忠说,若是有这种情况就是抗命也不能执行,吴忠也曾确定无疑地表示,他不会执行葬送全营的命令的。

    “除非许平觉得,他在人数相当,没有大炮的情况下,能一战击溃我们,否则我看不出他选在宁陵交战的好处。”吴忠心中也是一阵阵怒气,在这里进行野战会是一场相当公平的战斗,甚至还对新军略微有利:“不过也好,我们明天只要不输,就是赢了。”

    “不输就是胜利。”吴忠对部下们重审了这一点,即便从战略上讲也是如此,新军的补充能力也不是许平能比拟的:“只要打成平手,我们就赢了。”

    在黄希文的营帐中,年轻的统帅同样愤怒不已:“许贼太小视我了,他难道认为能在这里击败我军吗?在他心里我就这样的不堪一击吗?”

    刚才吴忠的话让黄希文觉得十分刺耳:“什么叫‘不输就安全了’,许平没有炮,没有辎重,人数可能比我还少,火枪肯定少于我军。如果我抱着不输就行的念头去打这仗,那才是中了许平的诡计,才会迟疑不决,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

    在新军的对面,确定明日交战后,余深河把近卫营全营召集来讲话,向他们宣布这次的战斗计划。之前许平和余深河就打算和近卫营的官兵们坦诚相见,把明天战斗的风险如实相告,只是为了保密的原因,不得不拖到最后一刻再进行。

    “……你们会受到官兵连续、反复的排枪射击,官兵给我们的最后一击会在四十步的距离上,在官兵完成这次齐射前,任何人都不得继续前进,如果你们莽撞行事,就会让更多的兄弟毫无意义地死去。而这个时候,同样严禁任何人还击,没有再给你们填一轮药的时间……”

    余深河告诉他的部下们,黄希文代表新军接受了许平的挑战,军官、士官们站在前排,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余深河说的每一个字:“本将估计会有一半的人在开枪前倒下。”

    近卫营的官兵们人人脸色凝重,余深河说完后看向许平,后者轻轻叹口气,大步走上前去,接替下余深河,向面前的近卫营官兵们讲道:

    “刚才余大人说的,就是明天你们会遇到的苦战。”就像是对这一群朋友而不是部署,许平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讲述给大家们听,力争让每一个部下都明白他们进行这种非常规进攻的意义,如果近卫营不能迅速取胜,那么紧跟其后的两西营就不能展开战斗队形,闯军的进攻路线就会被新军的援军封锁住,而且此时闯营的另一翼还在遭受着新军的攻击。

    “明日的大战,不是全胜就是全败,而是否能够全胜,取决于近卫营能够完成任务。如余将军所说,我们估计会有一半的人倒在第一次开火前,对站在我面前的诸君来说,今夜很可能是你们的最后一夜。”讲完全部计划后,许平先是给部下们一些消化时间,然后再次大声说道:“我很抱歉,非常抱歉。但如果我们明日取得大胜,新军这支朝廷的最后支柱就会崩溃——现在在京师的新军只有万把人了,我们打完这仗,回去兵不血刃的取得开封,然后就可以趁着冰封渡河北上直捣京师,明廷已经没有兵力阻挡我们了。诸君,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一直盼着招安,希望能过上太平的日子,现在这天终于要来到了,更且比招安更好,便是在明日遭到不幸,你们也可以放心,你们会被作为新朝的开国功臣而被铭记,你们的子女会被作为功臣的遗族被抚养。”

    听到许平最后的这句话后,前排的军官们先是沉默,然后纷纷点头:“知道了。”

    许平宣布解散后,眼前的人群中完全没有交谈和议论,他的部下们一个个低头默默想着心事,一面迈着沉重的脚步回营。

    “若是闯王能取得天下……”许平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口中喃喃自语道:“等我们取得了天下……”

    余深河侧过头,看着许平,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但等了很久,许平却始终没有能说出后半段话,只发出了一声轻叹:“我知道话说得很糟糕,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些兄弟们说什么好。”片刻后,许平又是一声叹息:“可是明天、今晚、我又怎么能一句话都不对他们讲?”

    第七节 冲锋

    当晚,在近卫营第一步兵翼的某个军营里,岳牧和小队里的同袍焦急地等待着秦德冬的消息,许平的讲话结束后,队官胡辰就命令所有的小队官到他那里集合分配任务。刚才余深河已经把明天战斗的风险说得一清二楚,这军营里的人都明白,若是被分配在前排,就会遇到巨大的风险。

    终于,步履沉重的秦德冬回来了,营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秦德冬脸上毫无笑容,他向着部下们抱拳躬身:“诸位兄弟,明天我们被排在了前阵。”

    军营里死一般的沉寂,秦德冬告诉大家今天胡辰让所有的军官抽签决定明天的位置,结果秦德冬抽到了一个下签:“我对不起诸位弟兄。”

    听到秦德东的道歉后,岳牧首先跳起来:“秦头别这么说,命由天注定。”

    这话打破了营房里的沉寂,大家或激昂、或勉强地表示赞同,没有一个人出言责备秦德冬。秦德冬带着愧色接受了大家的好意,等营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以后,秦德冬从口袋里默默地取出三个签:“明天到底哪个果走在前面,我们也由天意来定吧。”

    岳牧是秦德东手下的三个果长之一,他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上前,秦德冬把签举到他们面前,另外两个果长都做出了伸出手的动作,但却有些迟疑。岳牧利索地伸出手,后发先至地触住了秦德冬手中的一个签,用力地捏着它,猛地取回手中。

    当把这个签握在手中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岳牧也有些犹豫了,他的手下、还有其他两个果长和他们的手下,都紧紧地盯着他和他手中的签。岳母感到喉咙有些干渴,不过他把唾液含在口中,没有做出吞咽的动作,而是低下头把它用力地打开。

    “第二排。”岳牧轻声念道,他听到自己的部下中,有人长出了一口大气,他也偷偷地吞下了一口唾液,轻轻握拳把签紧紧攥在手中。

    营房内后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另外两个果长都把目光从岳牧收回去,各自从秦德冬手上拿走了一个签。两个果长看完自己的手中的签后都同样的沉默不语,良久后,其中一个对身旁的那个歉然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岳牧用满含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个仍垂首不语的军士,听过今天上峰的军事部署后,他没有语言来进行安慰。那个事受到歉意的果长抬起头,首先回过身向背后同一果的同伴们深深行礼,然后毅然绝然地转过身来,向秦德冬大声说道:“秦头放心,明天我走第一个。”

    秦德冬看着他没有说话,那个果长又重重地点点头:“秦头,放心吧。”

    秦德冬伸手拍拍这个果长的肩膀,接着岳牧也走过去拍了拍他,这个果长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岳牧故作轻松的说道:“岳兄弟,明天的事还不好说呢,挨一下又不会死,要是我倒下了就轮到你了,你也少不了那一下。”

    岳牧没有回答,正如许平今天所说,闯营中有不少官兵还期盼着招安,岳牧以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自从他给刘姑娘家扛了这么久的包后,岳牧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做贼到底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招安,以前岳牧觉得这是唯一的道路,皇上总归是皇上,总有一天闯王还是会接受招安的,当然岳牧也同意这必须等到皇上认清j臣的嘴脸,意识到闯营是不得已之后。刚才,许平说的话让岳牧发现或许有另外一条路,但也就是一小会儿而已,虽然岳牧刚刚开始识字、只读过没有几天书,但他知道天子是和神佛一样的,就是天上的星辰,也要下界为天子效力。岳牧也见过李自成一次,他不记得在闯王头上有五彩祥云,而且私下里,岳牧也没法把瞎了一只眼的李自成和天子联系起来——天子有百灵护体,怎么可能会被凡人伤到?

    既然李自成被凡人所伤,那他多半就不会是天子,既然闯王不是天子,那迟早还是得招安。只是岳牧同样非常明白,不打败新军就不会有招安的机会,就像水浒中讲得一样,只有把官兵屡次击败,皇上才有机会看清j臣的真面目。

    “没人躲得过那一下,”岳牧低沉地回答道:“除非大将军消灭新军。”

    ……

    吴忠脸上挂着忧色,夜已经很深了但他还是没有回营休息,黄昏开始,刮了几天的东北风突然减弱了。新军位于闯军的西南方向,包括黄希文在内,都觉得这对新军相当有利,吴忠生怕在交战的最后关头突然变风。

    忠实的部下苻天俊仍陪伴在不肯入眠的长官身边,劝解道:“大人,明日的胜败,不会只取决于风向的。”

    “说不定就取决于此,在许平面前可不能大意啊。”刚才分配任务时,黄希文因为长青营受损较重而将他们部署在左翼最远端,吴忠觉得选定的战场对新军相当有利,周围是大片的田地,远处的动静一览无遗,吴忠不认为闯营能有机会发动奇袭。

    对面的闯营至今没有观察到有任何火炮,而新军这边还有十二门,兵力相当的两军在宽阔的战场上正面交战,吴忠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形成消耗战。拥有火炮优势的新军无疑会是具有优势的一方,所以吴忠苦苦思索许平到底能采用什么样的手段。

    最后他相信还是得靠奇袭,而吴忠认为唯一的奇袭手段就是利用风向:若是闯营处于下风口的话,视野不会受到硝烟的阻碍——几次排枪对射后必然会有大量的硝烟产生。吴忠担心闯营可能会利用这个做掩护发起冲锋,或是像野鸡岗之战一样影响到新军指挥官对战局和敌方动向的了解。

    发现本方处于下风口后,吴忠心中十分高兴,这样闯军纠就无法利用硝烟掩护发起冲锋,在交战时反倒需要时时防备明军冲硝烟中冲出发起逆袭。

    深夜时分,东北风突然大作,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一下子把笼罩在吴忠心头的阴郁尽数吹去,他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军!”

    在风势大起后不久,同样没有入睡的黄希文也接到了这个消息,让他也是长出一口气,今天军事会议中所有的营官都认为最后会演变成消耗战——在这种机动力、可见度良好的空旷地带作战,营官们想不出有什么一锤定音的战术。

    多年以来,晋军虽然对黄希文非常客气,而且诸位大帅都非常想给黄希文带领大军立功的机会,但这种打算总是被镇东侯所阻止。镇东侯坚持要黄希文从小兵做起,熟知底层军务和士兵心态,这些黄希文自认为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让晋军给他统领大队人马的机会:如果父亲的用意是让他立功好博取世职的话,那就应该趁早行事;而如果父亲是想让他多在新军中建立功勋的话,那为何这次出兵前反复叮嘱他要多听少说——这样如何能够建立威信?

    父亲之前曾想让自己和大哥一起出海,但是黄希文不愿意,他是名震天下的武将的儿子,他不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把几年时光浪费在连吏部的小官都不愿意从事的任务上。

    “我是父亲的儿子,如果我表现平庸,那不仅仅是丢了我自己的脸,也是让那个父亲面上无光。”黄希文记得杨致远对新军的一些不良评价:镇东侯进行的军事改革,让长生军比其他军队强大得太多,镇东侯多年的征战,始终是以强凌弱,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样的谋略也弥补不了两军战力之间的天壤之别,而若是对方谋略再不行的话,那几乎就是雄鹰和麻雀的搏斗。

    只是许平把这套东西搬去闯营那边了,杨致远觉得镇东侯的手下太缺少在实力相当时与对手交锋的经验,他对此非常担忧。

    “我是父亲的儿子,”黄希文记得一个营官说过的话,只要他血管里还留着镇东侯的血,他就应该是战无不胜的将领,不然就是给自己的血脉蒙羞,杨致远也说过镇东侯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名震天下的不败名将:“我自幼就有名师指点,学习剑术、兵法,十三岁就去边军服役,在战场上也曾亲手杀敌,许平如何能与我相比?”

    随即黄希文就想起家中的烦恼,那些只有家人才得知一二的内幕:“小妹啊,小妹,你怎么能把兵书给他啊。”黄希文总是忍不住想到这些父亲的同僚,可能都是因为妹妹的不智而丧命,每次想到此处他就不能不感到妹妹欠了这些人一笔血债:“明日我一定要痛打许平,把他打得体无完肤!”

    ……

    位于新军最左端的是长青营营官吴忠,看到闯军无可奈何地于上风口布阵后,心怀大畅:“太好了,倒要看看许平还有什么戏唱?”

    “不知道许将军到底在想什么?”苻天俊有些迷惑不解地说道:“在平原上打消耗战他毫无胜算。”

    “嗯。”吴忠口中应了一声,他观察自己对面的闯军军旗:“近卫营在我们的对面,看来今天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新军的对面,位于闯军中央的许平也在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新军的火炮已经开始向闯营轰击。

    周冬天向许平报告全军已经部署完毕,根据许平的计划,闯军的左翼会在遭到猛烈进攻的时候稳步后退,吸引明军进一步远离他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