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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容嬷嬷!第2部分阅读

时候,我就知道这句话,第一次听到,就很萌,现在想来,萌错了。因为此时此刻,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见鬼的天意为何这样安排。

    小学时同学们迷《童话大王》,我就迷诗词歌赋,中学时同学们迷言情小说,我就迷历史传记,等到长大成|人,同事们迷上打麻将,我开始迷码字挖坑,因为对国学有着难以割舍的迷恋,所以写的都是古代背景的文文。

    哎,也许人陷文中,文我两忘,连现实中说起话来,都让人觉得文绉绉地,而且常常因为构想文章的情节,会目光空洞地凝望某一目标,久久都不会将眼神移开。

    客气一点儿的人会婉转地说,姚言啊,感觉你生错了年代,呵呵,要是在古代,保不齐你还能变成一个才子,考个状元那是夸张,当个秀才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更多的人更乐于在背后窃窃私语,觉得我这个人虽然人品没问题,但是精神一定有问题,

    当然在网上写文,没有打算让任何现实中的朋友和同事知道,我们老板在会议上不止一次说过,姚言这个人虽然智商不如大家,但是工作一直很敬业,勤能补拙。

    他虽然是想褒奖我的工作态度,却无缘无故地将我的智商与人拉下了一档,究其原因,不过是学历上的高低而已。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还记得楚庄王的故事,在我没有舒展羽翼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写诗填词,翻阅史书,写文上倒没有什么建树,反而感觉自己更熟悉古代人的生活,现在想来,还td不是一般的悲摧。

    可是我不喜欢清朝,我喜欢唐朝。

    果然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并无二三对人言。

    偶尔也回想想怎么才能回去,想不出来以后,就随遇而安地过。

    大约对来的那个世界,没有太多留恋,或者因为我这个人太过无情,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我就适应了容芷兰的生活。

    身边的人,并没有将我视为异端怪物,他们甚至不觉得我的变化有什么不妥,反正平日里也只是点头而过,谁好意思紧盯着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仔细看。身边,也就是容芷兰的额娘,她也是奇怪我与从前判若两人,因为我不再轻佻地招摇过市,不再去挑逗那个油头粉面的惠喜阿,也不再顶撞忤逆她,她只是上天可怜她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过得辛苦,所以让这个女儿开始懂事,开始学会心疼母亲。

    每天,除了随着额娘去女禁里边上差,不当值的时候,就一个人闷在家里,生火做饭,针黹浆洗,活干完了的时候,坐在窗前,翻翻书或者临一篇字,这些事情,我轻车熟路,在现实生活中,也乐此不疲。只是从前被人嗤笑,现在可以做得心安理得。

    穆湫的家,我差不多天天去,总是避开她的哥哥,她贴身的丫鬟妍盈,有时候会知趣地回避。华发如新,倾盖如旧,除了我从何处来这件事情不敢告诉她以为,彼此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秘密。哀乐、心事已然分享,我记得自己曾经写过,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大多从交换秘密开始,码了二百多万字以后,发现就这一句,还算有些道理。

    我现在看的书,都是她借给我的,泛黄的纸笺,上边还有她娟秀的眉批。还有笔墨诗笺,是她这个姐姐送给结义妹妹的礼物。

    晚饭已经做好,热在锅里边,额娘一会儿就该回来。

    她的名字叫做乌秀,娘家姓郭郭罗氏,十四岁就嫁给了容芷兰的父亲,那个贪酒好色的男人比她大了快二十岁,姓拜佳氏,姓不好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生了一个女儿的缘故,乌秀跟着他也没有享过几天福。那个败家的男人死了以后,乌秀带着容芷兰,想再嫁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一拖数年,现在她连想都不想了,只求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可恨上三旗包衣人的女孩子,都逃不掉去内务府的拣选。以前这种拣选也叫选秀,只是八旗选秀选出来的是妃嫔主子,包衣人的选秀选出来的是宫女奴才,偶尔也不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

    乌秀盼着我可以落选,免得困在深宫,见个面都千难万难。

    还有,我终于知道,现在君临天下的是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也就是清宫戏里边的雍正。世宗是胤禛的庙号,要等他老人家龙驭归天后,由礼部初拟,新君御披后,才能公诸天下。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诗句倒是应景,坐在窗前,阳光把蔷薇花影都映射在窗棂上,摇曳着,阵阵晚风吹来,都是蔷薇花沁入心脾的清芳。

    容家的院子不大,西墙接出两件草棚,放着一些杂物。院当心儿的几个菜畦已经翻过了土,齐整的池埂,里边绿茸茸地长满了嫩芽。三间北房,向南的窗,窗下就是土炕,和我从前住的一样。

    蔷薇花爬满了院墙,细竹竿搭的架子,还残留着青葱的颜色。

    不喜欢香味儿的我,独独迷恋这股芬芳。

    春天,三百年前的春天,想到此处,无端就心潮涌动,那种感觉就好像香菱论诗的时候说的,仿佛口中嚼着几千斤重的橄榄。

    快到选秀的日子了,如果不能落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穆湫,这个刚刚结识的朋友,等到我熬到出宫的时候,只怕已经儿女绕膝了。

    读了两句诗,心思总是游移不定,索性合了诗卷,从细篾簸箩里边拿出花绷子来,迎着着阳

    光,比对彩色丝线,然后捻起绣花针,将丝线穿好。绷子上是素色帕子,质地平平,蝶戏幽

    兰的花式,已经绣了一多半。

    再过几天就是穆湫的生日了,熬两个通宵也要赶出来才好。

    院门被推开,乌秀回来了,我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满眼阴霾,脸色铁青地走进屋子。

    自从穿过来以后,还头一次见到她这样凝重的表情。

    额娘。

    站起来,放下了花绷子,和乌秀打招呼,我心中充满了惶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乌秀似乎没有听到我招呼她,颓然坐下,眼神呆滞地:“完了。”她说了两个字,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握住乌秀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她的情绪感染了我,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额娘?出了什么事情?”

    无言地抱住了我,乌秀开始抽泣,她应该忍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机会。因为在女禁里边,那个福妹子福如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衔恨,憋足了劲儿就想看乌秀的笑话。

    轻轻抚摸着乌秀柔软丝滑的头发,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她。哭了一会儿,乌秀用帕子拭了拭脸腮上的泪:“兰儿,知县老爷出事儿了。”

    啊?

    第一个反应,就想到了穆湫,知县老爷就是瓜尔佳氏穆湫的阿玛,他要是出了事儿,穆湫会不会被连累?

    然后还有乌秀,她的这份差事,还是知县老爷成全,而且一直让福如耿耿于怀。

    乌秀拉着我的手,似乎带着不忍,她应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因为和穆湫结拜的事情,我没有瞒着她,乌秀的手用力地握着我,生怕我会脱力一样:“兰儿,这次可是大麻烦,是万岁爷亲自下的旨。知县老爷不仅被摘了顶子,他们家也被抄没,现在他和大少爷被关押在大牢里边,府中的女眷也押在女禁。”

    愕然了半天,我才嗫嚅地:“女眷?大小姐也在女禁?”连女眷都被羁押,这罪名一定非同小可。想穆湫那个风大了都会吹走的人,单柔得令人生怜。虽然在那个家里,她过得也不尽如意,家还总是个家,起码和囚牢比起来,判若云泥。

    问了一句极其标准的废话后,我也不知所措。

    可是乌秀的神情看上去已然很悲愤,好像被囚禁牢中,并不是事情最坏的部分。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心,开始向无底的深渊坠落。半晌才问:“额娘,知县大人犯了什么事儿?”

    有些噤若寒蝉地摇摇头,乌秀下意识地起身看看窗外,其实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很僻静,她把声音压低:“听说有人举报,好像是知县大人写了一首什么诗,犯了万岁爷的忌讳,拟定的罪名是大不敬。”

    尽管心里也有了准备,还是被这个罪名给吓到。大不敬是十恶罪名之一,按照清律必处极刑。如今在位的又是以严苛闻名的雍正皇帝,弄不好会落得凌迟处死。

    人生识字忧患始。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对文字狱略知一二,就像明朝将廷杖之酷烈发挥到巅峰极致,清朝很多的文字狱案更加荒谬绝伦,不可理喻。满清自康熙以来,因文字罹祸,惨遭杀戮者不计其数。

    乌秀叹了口气:“准备些东西吧,我们只是奴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遭罪,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叹着气,泪水又涌上眼眶。

    若是以大不敬论罪,知县老爷必死无疑,不但家族中十五岁以上男丁,重则皆弃市,轻者流放,还要累及妻女配发给披甲人为奴,一般这些人都会被发配到宁古塔去。那里天寒地冻,距离京师又路远迢迢,现在虽然是春季,也得准备下棉衣。

    无可奈何,到了现在,终于知道古龙先生为什么总是说,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无可奈何。眼看着穆湫就要从官宦家的小姐变成了奴仆,而且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人的手上,更不知道她是否能挨得住这一路的跋涉之苦。

    在女禁也当了好些天的差事,里边戒备森严,要想杀进去救人,除非白日做梦,可是我就真的只能这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看着我傻愣愣的样子,乌秀有些心疼,站起来摩挲了下我的脸:“命里的事儿,谁能争得过?过来帮忙吧。”她说着,打开了衣柜的锁,翻出一个蓝布包袱,里边很多瓶瓶罐罐,她拿起来一个晃了晃,自言自语:“就是这个,希望还能有用。”

    我缓过神来,心里满是不甘,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得想个法子帮她,看着乌秀,心不在焉地问:“是什么?”

    乌秀打开了小罐儿:“是焙干了的水蛭,你去生药铺里边买些朴硝来。”

    啊?

    忽然就打了个激灵,我吃惊地望着乌秀:“额娘要做杖丹?”

    因为写古代文的缘故,曾经翻阅了很多资料,记得有一部分记载古代刑罚,曾经提到有个姓郑的南宋人,怜悯无辜之人惨遭笞杖之苦,于是研制出杖丹的方子,就是把水蛭焙干后研成末,再加上少量朴硝。朴硝有软坚散结之功,水蛭有破瘀消肿之效。将二者用水调成糊状,敷于伤者受刑之处,可以减轻伤者的痛苦。

    惊讶之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捉人是奉旨捉来,自然还要一份亲口供状,以示圣上英明,慧眼识j,并没有冤枉忠良臣工。若是知县大人不肯供述,主审官员少不了三推六问,大刑侍候。

    可这也是亡羊补牢的马后课,我记得资料上也有说将施刑用的竹杖浸入人溺中,也有消炎的功效,而且打到人身上的时候,不会特别痛也不会化脓。

    见我不动,乌秀眉尖一挑:“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我连忙道:“额娘,我们与其弄这个,不如求”本来想说求施行的皂役将刑杖浸溺,话说到一半儿,我自己就吞下去。大不敬的罪,谁长了几个脑袋敢公然放水?憋了了一会儿,我才小声道“不如我们去求着人溺来,我……”

    一把推开我,乌秀怒道:“那是要男人的尿才有用,你要我向哪个男人去讨要?而且要被笞杖的是夫人和大小姐,千载难逢的好热闹,那些混账皂役眼睛瞪得溜溜灯一样,哪里容得下我们做手脚?”

    一瞬间,如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惨遭奇辱暗香消

    廷杖,曾经充斥着明代的历史,浸染了太多文臣的屈辱与血泪,到了康熙朝的时候,已经被废止,如今雍正又搬了出来惩治穆湫的父亲,不晓得知县老爷到底说了些什么,会令雍正如此恼火。

    这一夜,究竟是梦是醒,浑然无觉。

    头很痛眼睛很痛,心也很痛。

    乌秀也应该没有睡好,被我翻来覆去、起身躺下地折腾着,想到头都要炸了,甚至都想到把穆湫弄死,免得她受此酷刑。

    可是死,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我想要穆湫活着,逃过此劫,只是怎么样想,这愿望都极其渺茫。

    我们的友谊刚刚建立,还没有来得及送她生日礼物,我还没有教会她去反抗命运,走一条自己选定的路。

    死,我唯一能替穆湫想到的,就只有死这条路。

    入了女禁的人,都要换成一般式样的囚服,又宽又肥的裤子,在腰上有两条短带子系住,没有足够长的汗巾子用于悬梁。在牢里当差的人,当值前也要进行照例的巡检,连剪刀之类的东西都不许带进去。

    毒。

    想来想去就想到毒,这东西携带起来比较方便,要是藏得好,一定能带进去,到时候混在饭菜或者水中,应该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我到哪里去寻毒药?

    生药铺里边道有砒霜,可是没有坐堂郎中的签鉴方子,休想买到一星半星,就像现在没有医生的签方和证明,很难从药店买回整瓶的安定儿一样。

    要么巴豆?弄些巴豆给穆湫灌下去,来它个一泻千里,皇上管得了臣民脸上说话吃饭的嘴,却堵不住身下想倾泻排气的口。

    只是,万一弄错了剂量,穆湫本是弱不胜衣,再让这虎狼之药一催,恐怕菊花都得泻得凋残,岂不一命呜呼了?

    是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才能保得住那份会被践踏成齑粉的尊严?

    越是想下去,越是绝望。

    窗外,传来三更的更鼓声。

    月光满屋,一片寒凉。

    实在忍不住了,乌秀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地混出主意,笞杖是万岁爷的恩典,不但要知县老爷看着,也要全城的百姓看着,你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也去摸摸腔子上有几个脑袋!就算老娘我豁出这条命来陪你,里边的那些姑姑婶婶们也没必要陪着你掉脑袋。”

    巴掌拍得并不痛,乌秀的话,却刀子一样,剜到我心里去,让我更清楚明白现在所处的境地,将要面对的事实。现在不是写故事,不是随便yy出个情节,就能够让事实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拍过之后,乌秀仿佛又心有不忍,也坐起身来,拿过枕头靠在身后:“唉,兰儿,我知道你这孩子自小就嘴硬心软,你成天费尽心思地想攀附那位大少爷,其实也不是为了你自己。从小到大,你就是争强好胜,可是丫头,有些事情是老天注定,谁能拗得过?我们是包衣人,就注定了子子孙孙都是奴才,除非得到圣上的恩典,抬入旗籍,不然就是当了官宦人家的少奶奶,见了以前的主子,你也仍然是个奴才。”

    她说着话,大约触到伤心之处,把我揽到怀里:“还是古人说得好,名利有时终须有,就像大小姐,虽然是庶出的,好歹也是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如意,也强过我们百倍,谁承想会有这样的事情?皂役里边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畜生?掘芋艿、剖葫芦、挖荸荠、剥菱角,一套一套的,都是禽兽不如的手段,莫说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是再放 荡无耻的妇人,也禁不得这般羞辱。”

    乌秀的本意,是想劝我认命,害怕我又什么过激行为,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动了恻隐之心,大约她曾经亲眼目睹过皂役们那些见不到人的手段,才会连说的时候,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被乌秀的表情吓住,我紧紧握着她的手:“额娘,掘芋艿、剖葫芦,到底是什么?”

    伸手掩住我的口,乌秀皱眉道:“小孩子家家,不要问了。”

    她越是不说,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因为她不愿意谈起的这些事情,明天就要降临到穆湫的身上,对了,还有瓜尔佳氏家的女眷们,那里边是不是还有穆湫的母亲?

    如果让一个母亲亲眼看到女儿惨遭羞辱又爱莫能助,该是什么样的打击?

    可这场皇帝赐下的劫难,恐怕她们母女都无从逃避,或者我真的能够的话,要搭救或毒死的不应该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待宰羔羊般惴惴不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