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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情事第2部分阅读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句“熟的人”在周天纵的心里造成了不少负担,身处豪门之中,他的城府不知不觉也内化得很深,对人从不轻易卸下心防,总是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墙来防止别人入侵。

    他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深夜十二点半了。

    “洪玫瑰,你明天还要上班吧?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该走了,离开这个缘分只有一晚的陌生人。

    她截断了他的话,“同乡,你住这附近吗?”

    周天纵沉吟了一会儿,“不是,我不住附近,我住天母。”

    “什么?天母?!”』洪玫瑰拉大了嗓门,“哎呀呀,你什么地方不住,竟然去住天母!你知不知道,天母的地价很贵啊,在天母租房子一个月也要万把块吧?想想你一个月在外烩公司赚的那些辛苦钱,结果房租就花去了大半,这样你怎么可能存得到钱呢?你应该来租这附近的,我帮你留意一下房子,如果有好的房子我就通知你,对你够好吧?”

    周天纵几乎要为她这一番话而发笑了,“我们只是陌生人。”豪门子弟对人的不信任感再度发作,并且转化为言语。

    他们彼此只是陌生人,过了今天之后就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他想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在周氏遇见她了,毕竟对周氏而言,她充其量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

    他的话让洪玫瑰全身一震,脸上的神情复杂,许久才喃喃自语的说:“陌生人……陌生人又怎样,每个人还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起……”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坐直了原本颓软的身子,眼神也不再那么迷蒙,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周天纵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孤单,可他却偏偏在她发出求救讯号的时候,狠心的弃之不顾。

    “你……”

    “再等一下,我把这些小菜吃完就去结帐。”她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海带、豆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谢谢你的宵夜。”

    “哪里。我才要谢谢你呢,谢谢你送我的那句话。”她又回复到原本刚见面时的模样,只是更有礼、更温和,就像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周天纵知道她口中的“那句话”,指的是他刚才说他们两个是陌生人。

    或许是弥补的心态,他突然想要陪她划酒拳了。

    “你想划酒拳吗?”

    “不了,不玩了。”她放下筷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不和不认识的人划酒拳的。”

    洪玫瑰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他只是陈述一个很明显的事实罢了,是她太寂寞了,没有朋友,才会刚认识一个陌生人,就急着把他当成朋友,是她的错。

    默默的吃完最后一条海带,她站起身,“我去结帐。”说完便往收银台走去,不再看他一眼。

    周天纵不语,一张俊俏的脸庞上,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小吃店外头突然停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周天纵抬头,刚好和车上走下的保镳四目相接,保镳打开后车门,周天纵的父亲周守正就坐在车里,表情十分严肃的看着他,彷佛他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

    周天纵没来得及和洪玫瑰道别,事实上,他也不以为这个道别是必要的,今晚只是他一时的脱轨,他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

    当车子开动时,周天纵透过黑色的玻璃窗,看见结帐后转身的洪玫瑰,一脸怅然地望着他离去的空位。

    车内并坐的父子,维持多年来一贯的沉默,直到车子即将开进“豫园”。

    “天承对你不礼貌的事,明天一定要跟爷爷禀报,这小子实在太不象话了,简直无法无天!”周守正沉着声音,坚硬的脸庞从未在儿子面前软化过。

    这是自周天纵上车后,他们父子的第一句话。

    周守正没有责怪儿子擅自脱离会场,反而提起周天承泼他酒的事。

    周天纵和父亲周守正在轮廓上非常的相似,又因承袭母亲孙若华这个大美女的样貌,因此更增添一股俊美的气质。身世好、家境富裕、又顶著名校的光环,再加上其俊美无比的外表和过人的经商手腕,使得他迅速地成为上流社会名媛们聚焦的所在,几乎每个女人都想嫁给这么一个条件几近“完美”的男子。

    对于父亲的话,周天纵只是“嗯”了声,似乎没打算要把它当成是一回事,甚至还在心里暗笑起父亲的小题大作。在庞大的权力和金钱面前,每个人似乎都变得渺小,且面目狰狞了起来。

    周天纵的反应让周守正很不是滋味,以一个父亲的立场而言,他觉得他儿子在渺视他,让他原本刻意从容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急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天纵挑了挑眉,“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什么叫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非得等到大部分的家业都让其他堂兄弟给瓜分去了,你才觉得是大事吗?”隐忍的火气,终究还是爆发了。“今天的宴会是为了把你介绍给大家才特别举办的,没想到你居然把记者关在门外,不准他们进来采访!你究竟在想什么?”

    周天纵一脸刚毅不亚于父亲,他淡淡的开口道:“我还没准备好要曝光。”

    周守正一听大怒,“你还没准备好?那你准备好什么了?跟一个小职员坐在破烂骯脏的小吃店里喝酒吗?你不要忘记你的身分是什么,在我眼里只有顾老和李老的女儿才有资格作我的媳妇,太过低等的身分,休想进我们周家的大门!”整句话几乎都用吼的,周守正一脸的气怒。

    周天纵彷若未闻,他修长的指尖在腿上轻敲,洪玫瑰那张怅然若失的脸,又浮上他烦闷的心头。

    “以后我会加派更多保镳看着你,以免你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拐走,你还年轻,阅历还不够丰富,很容易会被那些稍有姿色且手腕高明的女人给骗了。今天的事我姑且不计较,以后我也不想听见任何有关你和那些不入流女人来往的事。”终于,周守正按捺了一晚的情绪,还是被挑起了。

    “不要再派任何保镳跟着我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孩了。”他早就有能力自保了。再说一出门就这么大的排场,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派保镳跟着你,难不成要纵容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吗?”周守正的口气又快又急。

    周天纵望着父亲严厉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你不下令的话,我会亲自请董事长撤走我身边的保镳。”那眼底的怒意藏得很深,他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楚的说着。

    周守正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对待父亲该有的态度吗?你不要仗着爷爷疼你你就无法无天,我会向爷爷报告的!”

    待车一停妥,不等司机开车门,周天纵就自行开门下车,临下车之前,还淡淡的丢了一句话给车内气怒不已的父亲。

    “我有说过,就是她了吗?”

    他连名字都没告诉她,就这样走了。对洪玫瑰而言,昨夜那个“同乡”带给她的不只是点醒她的那句话,还让她重新思考了“朋友”这个词的定义。

    虽然洪玫瑰一夜难眠,但早上七点不到她就起床,虽然睡眠不足,但她看起来却是精神奕奕。

    是的,她要让自己过得有朝气一点,还要以全新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工作及人际关系。她想通了,如果一个人不先把自己的心敞开,又如何能要求别人也对她敞开心呢?

    主动和积极,就是她今后必备的态度。

    她八点就进公司了,是管理部第一个到的人。她在座位上优闲的吃着早餐、看着报纸,吃过早餐后,就起身为办公室里的植物浇水,整理一下今天要用的文件,然后活力十足的向每个走进管理部的同事问早。

    “陈组长,早!组长,你今天是不是打了条新的领带?这条领带很适合你,看起来又更年轻了一点,你的眼光真好。”

    “哎呀呀,你怎么知道我打了新领带?这领带是我太太买来送我的,我还怕太过花俏了呢!”

    “不会啊,组长本来就很年轻,配这条领带刚刚好,太座的眼光真是好,买到一条和组长如此相配的领带。”

    “林小姐,早啊!你今天涂的口红颜色非常适合你,看起来好有精神,是不是fashion杂志上一支要上万的那款?”

    “呵呵呵,我怎么买得起fashion里介绍的口红,这条是我生日时老公送的,只是颜色刚好比较适合我罢了……”

    “顾小姐,你的皮包是新买的吗?看起来好有质感,是限定款吗?和你的人感觉好搭呀!”

    “呵呵呵,哪里哪里,才不是什么限定款呢,只是质感比较好的皮包而已。”

    洪玫瑰告诉自己,要多多“赞美”办公室里的每个同事,因为说好话本身就是一种艺术,能够说恰到好处的好话,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不再怨天尤人了,她要以不一样的行动来面对她的工作、她的人生,这是昨晚那个突然间就消失无踪的“陌生人”带给她的启示,她会用心去实践的。

    豫园

    “哎呀,天承那小子只是一时调皮,尺度没拿捏好,我看着这几个孙子长大,谁的性子如何,我心里自有一把尺。”

    花白了头发的老奶奶坐在沙发上,在摆满了各式花材及剑山的茶几上,优闲的插着花。“天纵也没生气,倒是你这个作父亲的一脸气呼呼的,好像身上被倒了一杯酒的人是你。”

    周守正坐在母亲面前,欲言又止,“可是……”

    “别可是了啦!守正,你快点过来瞧瞧,妈这盆花插得如何?”

    “还不错。”周守正随意的瞄了两眼,心不在焉的回答。“可是妈,你该把这件事跟爸提一下,免得他……”

    “你爸烦的事还不够多吗?”周李玉贵捧起她刚插好的花,左右上下仔细的端详着。“你们男人啊,就是不肯多用点心在妻小身上,事业真有这么重要吗?”

    周守正一脸不快,“妈……”

    “守正,你若是有天纵一半的沉稳,你爸早些年前就可以把担子放下来了。”周李玉贵用不急不徐的口气训斥儿子,“你看看你这个作父亲的有多失败,你当真以为天纵公事那么多,非得在吃完晚饭后就立刻回书房处理吗?你儿子宁可待在书房办公,也不愿意下楼和你谈心。再看看你太太,成天忙着看秀、买珠宝,儿子就这么一个,你们夫妻在儿子身上放了多少心?”

    周守正本想向周李玉贵告状,没想到反而让她训斥了一顿,他面色一沉,“妈,天承的事我就姑且不计较,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周守正就住在隔壁的“梅园”。

    周李玉贵摇摇头,专注地插着花,抬也没抬头看周守正一眼。“唉,连儿子也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看看你们这对父母当得有多失败!”她摇摇手,“你走吧。”周李玉贵心疼那个以陪伴爷爷奶奶为由,而与他们同住在“豫园”的长孙周天纵。

    佣人李嫂为愤然离去的周守正开门,就在同时,电话响了起来,周李玉贵一看李嫂没空,便顺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您好,我这里是幸福人生杂志社,敝姓洪,想请您做一份电话民调问卷,可以吗?”

    软甜有礼的声音自话筒传来,周李玉贵一时没听清楚,“你说你是?”

    “我这里是幸福人生杂志社,是全台湾报导民生消费资讯最大的杂志社哦!”

    “这样啊,那是要推销杂志吗?”周李玉贵心想好久没听到这么有朝气的年轻女孩的声音了,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她订杂志了。年轻人嘛,有精神、有热诚最重要。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是想请您帮忙做一份问卷。您的电话号码是电脑从全台湾数十万支电话中随机抽选出来的样本,我们目前正在调查台湾人的爱情观念,所以要请您帮帮忙,做一份问卷,花不了几分钟的,可以吗?”

    “做问卷啊?当然可以啊。”周李玉贵喝了一口茶,“那是要做什么问卷呢?”

    “是台湾人的爱情观念大调查。”

    “呵呵呵,我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还谈什么爱情啊,爱情是年轻人的玩意,我恐怕不适合哩!”

    电话那头又传来女孩亲切有礼的声音,“不不不,您误会了。您有谈过恋爱吗?只要有谈过恋爱就可以了,这只是一份很简单的问卷,请不要太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但我老人家不好意思回答耶,要不然我孙子在楼上,他是年轻人,我把电话转上去,让你去访问他,这样可以吗?”

    “这样啊,当然可以啊,谢谢您的帮忙!”听得出来那女孩很开心。

    “嗯,不过……”周李玉贵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个孙子长得一表人才,前阵子才刚从美国回来,可回台湾后都没听他说过喜欢哪个女孩,也没看他带女孩子回来过,我很担心他在美国被人带坏,跟着人家赶流行,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你也晓得,美国这个番邦……”周李玉贵听见话筒里传来女孩一阵急切的咳嗽声,“啊,你感冒了啊?”

    “不不不,我只是……呛到而已,您请继续说。”洪玫瑰几乎是用尽全力捏住大腿的肉,才忍住想笑的冲动。

    “好,其实……我是想请你试探一下我孙子,看看他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总不好意思当面问他,如果他喜欢的是男人的话,那我就要……那我就……”

    “您就要如何?”

    “那我就……那我就不知道要叫他孙媳妇还是孙女婿,这样我老人家很为难……”

    洪玫瑰可以想见她的大腿肉一定是乌青一片了。这个老婆婆的烦恼还真是有趣,这恐怕是她今天听过最好笑的事了!不过这个老婆婆还真是开明,她原本以为她一定会全力反对的哩!

    她深呼吸了几次,忍下想狂笑的冲动,“婆婆,您先不要担心,我先帮您试探一下,等您得到答案再来想这个问题也不迟,好吗?”

    “呀,小姐,那就先谢谢你啦。”

    周天纵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萤幕,浏览着公司最近几次重要会议的开会结果。

    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内线,于是按了通话键,心里猜想着或许是李嫂想问他要不要消夜,但很快的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李嫂一向会亲自敲他的房门直接问他。

    “天纵啊!”周李玉贵的声音自话筒传来。

    “奶奶,有事吗?”周天纵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多了,已经过了奶奶的睡觉时间了,奶奶怎么还没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位小姐想请你帮忙做一份问卷,我把电话转给你,你要好好的回答人家,知不知道啊?千万不可以昧着良心回答喔!”周李玉贵加重语气强调着。

    “问卷?”周天纵的心里闪过疑惑,“什么问卷?奶奶,你……”

    不给孙子询问的机会,周李玉贵随即将电话转过去,周天纵很快地就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

    “喂喂喂,请问听得到吗?我这里是非常幸福杂志社,想请您帮忙做份问卷……”周天纵居然觉得这声音听来挺耳熟的。

    要是以前,这种做问卷调查的,周天纵一定会以没时间当借口而拒绝受访;但或许是想到洪玫瑰曾经说过的话,再加上奶奶的要求,于是他决定耐着性子来回答。

    也许是周天纵的迟疑,那女子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喂喂喂,请问听得到吗?”

    周天纵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愈听愈耳熟。

    “是的,你请说。”尽管满腹疑惑,他仍是以一贯沉稳的音调回答。

    “先生你好,我是非常幸福杂志社,敝姓洪,能不能耽误您五分钟的时间,请您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呢?”

    软甜悦耳的声音自彼方传来,周天纵瞇起了眼睛,这声音……

    “小姐,您说您贵姓?”语调仍是持平。

    “呃……敝姓洪,是非常幸福杂志社的访员。”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似乎也在猜测他受访的意愿。“先生,可以麻烦你五分钟的时间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几乎是过了一分钟那么久,洪玫瑰才听见话筒彼端受访者的回应。

    “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