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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87部分阅读

    莹的宫室,那尚仪是七殿下身边的女官。

    她竟然忘了,这东宫住的都是外来的少年选手,唯有一人例外,就是那住在西边的七公主。她是璇玑山的候选弟子,跟着冼正真一起住在东宫,但她同样是皇族,算得上宫城的主人,当然有尚仪随侍在侧。

    知道是公主身边的尚仪,如意一个疑惑解了,另一个念头陡升——不甘心

    虽然不是皇后的心腹,但皇后和公主不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那尚仪刚刚打自己,分明就是找茬,仗着身份欺压她。

    呸,她凭的什么身份?如意虽然品级比尚仪低,可是她是皇后的人啊,皇后娘娘是后宫的主人,比公主高贵。她的身份纵然不比尚仪更高,也不该比尚仪低,却被那尚仪打了,这口气如何能出?

    要请皇后娘娘给我做主

    只是如意虽然气愤,却也知道自己并非皇后心腹,就这么跑去请皇后做主,连面都见不上。若要出这口气,还要花其他心思,告一个刁状。比如说……

    堂堂一个公主,光天化日之下,派遣随身的女官来找一个年轻男子,成什么体统?分明是有伤风化,辱没皇家脸面。更别说,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敏感时刻,公主和外人勾结,说不定还有更加严重的阴谋。

    如意自觉找到了突破点,下定了决心——要进去偷听。只消听到只言片语,往后再添油加醋编排出一场大阴谋出告,说不定能连公主一起打击了,到时候区区一个尚仪,难道还怕她翻天了不成?

    打定了主意,如意转身就要跟上,一路小跑到了门槛上。正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孟帅——孟帅”

    如意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哆嗦,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迟疑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清俊少年长驱直入,进了院子,正是方轻衍。

    如意甚至不知道方轻衍的名字,但方轻衍那不由分说的一筷子和尖刀一样的话语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乃至于在她脑海中留下了大魔王的形象。

    看到方轻衍进来,如意不由自主的倒退三步,道:“你……你要于嘛?”

    方轻衍走上一步,道:“孟帅在么?”

    如意又退了一步,道:“在……在呢。不过……里面有客人……是公主的尚仪。”

    方轻衍道:“既然他有客人,我在后面等等就是了。”说着径直进门。如意看他不理睬自己,反而松了一口气,正不知要不要跟进去,生怕偷听给方轻衍抓个正着,就见方轻衍转回头来,道:“你要往哪儿去?”

    如意一惊,道:“我……我进去。”

    方轻衍道:“孟帅里面有客人,你进去于什么?倘若要你进去伺候,你一开始不就应该进去了么?既然他没让你进去,你又要自作主张进去,这其中怕是有些问题吧?”

    如意只觉得冷汗顺着额头一路落下,道:“我……那个……”

    方轻衍哦了一声,道:“你想进去偷听。”

    如意大吃一惊,道:“没有,没有。”

    方轻衍手指凌空虚点,嗤的一声,如意只觉腹下一痛,身子登时麻痹,软软跌倒,就听他道:“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不可信,分明是等着施展鬼蜮伎俩。老老实实呆着吧,好多着呢。”说着头也不回的进门去了。

    如意倒在地上,一腔奇谋妙计登时付诸东流。只是她刚刚被那尚仪打了一巴掌,只觉得羞愤难当,但被方轻衍点倒,反而释然了,也想不起如何猛烈报复他,只是暗道:今天该找我倒霉,遇到了这样的魔头。

    方轻衍进了里面,就见一个女官打扮的女子正从里面走出来,和他打了个照脸。那女官神情高傲,不拿正眼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擦身走了。

    方轻衍本人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过这个?伸出手指,就要放倒了那女官,就听身后有人道:“慢着点儿,老兄,别冲动。”

    他不必回头,就知道是孟帅,看在这里是孟帅的地盘,收回手,道:“罢了。”

    孟帅拍手道:“真给我面子,鄙人登时觉得脸皮亮了十瓦,还是节能的。

    方轻衍懒得去理他满嘴跑火车,道:“行啊,你说闭关,我就当你真是闭关。没想到你在私下里接待女客,这分明是重色轻友。说说吧,闭关这期间,搞上几个了?”

    孟帅示意他进来,道:“我也奇怪,你们怎么得到消息的?我刚刚出关,就一个个进来,你们早来一天,我是关门谢客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着。”

    方轻衍笑道:“你当你是戏班子里的红角儿么?谁要听你的声音?”一面说着,一面到客位坐下,道:“你说出关,这么说罡气已经练出来了?”

    孟帅得意的一笑,道:“大功告成。”

    方轻衍略一皱眉,道:“比我想象的快啊,快的不合常理。你可别糊弄事儿,到时候要后悔迟。”

    孟帅兴致一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我的罡气,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方轻衍道:“不信。跟我出去练练。”

    孟帅笑道:“正合我意,走着。”

    方轻衍正要出门,突然身子一顿,道:“不行,我还有正事。这个给你。”说着递给他一张信笺。

    孟帅接过信笺,立刻问道一股淡淡的香气,道:“你改名叫鸿雁了?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方轻衍眉头皱起,道:“胡说八道,阿瑶给你的。”

    孟帅听到是张瑶卿的信,想到她和方轻衍的关系,便收起了调侃之态,道:“原来是群玉堂。真是太巧了。”

    方轻衍奇道:“巧在哪里?”

    孟帅先不答话,反而道:“我来猜一猜,群玉堂给我来信的意思。”

    方轻衍愈发不信,道:“你能猜得中?”

    孟帅笑道:“当然,山人自有神算——是不是群玉堂邀请我去璇玑山的斗印大会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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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二 有诚心,有邀请

    方轻衍没想到他真的猜到了,震惊之下,随即明白,道:“你提前知道消息了?”

    孟帅道:“我如此神机妙算,你才惊讶了五秒钟,给不给我面子啊?”

    方轻衍呸了一声,又道:“你怎么能提前知道消息?我都是刚知道的。难道你闭关只是假装,实际上四处乱逛才是真?”

    孟帅道:“事有凑巧,我也是刚刚知道消息。”说着伸手取出压在桌上的一张信笺,敲了敲,道,“就比你早知道一步。”

    方轻衍疑惑非常,突然想到刚刚那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女官,奇道:“莫非是……刚刚那女官送信给你的?她是谁?”

    孟帅郁郁道:“七公主的人,七公主……她也请我去观礼。”

    眼见升土大会的会期还遥遥无期,那璇玑山的斗印却已经定下了日子,就定在七天以后。冼正真没有掺和龙木观的事,当然也不会拖延。之所以等上几日,不过是等外面几个有前途的封印师赶来比试而已。

    现在据说已经凑齐了包括二女在内四位少年封印师,冼正真也不再拖延,定下七日之后,正式斗印,也算是为升土大会打个前站。

    本来斗印跟他没关系,但是斗印的人跟他有关系。一大早田景莹就派人来找他,紧接着张瑶卿也来了。

    方轻衍兀自不解,道:“七公主和你有什么关系?好端端的为什么叫你观礼?你和她有交情?”

    孟帅皱眉道:“与其说有交情,不如说有瓜葛。”至于究竟有什么瓜葛,孟帅不打算对外人道,方轻衍也不能说。

    方轻衍也不细问,却肃容道:“那你站在哪一边?莫不是要脚踏两只船?

    孟帅道:“什么脚踏两只船?你用词小心点。”

    虽然说两个少女都是好船,但轮不到孟帅来踏。张瑶卿的船上有方轻衍,田景莹的船……他还是扎到水里比较痛快。

    方轻衍正色道:“我只是这么一说。实话说吧,你立场向来复杂,行事更是多线筹谋,我也没打算多问。七公主是阿瑶的主要对手,我问过阿瑶,她口中不说,但看起来并无十分把握。我一直很担心。你知道她的性子,太骄傲倔强。她只请你去观礼,并没向你请教,想是不肯叫人担心。但我私下想请你去给她辅导一下,哪怕是增加她的信心呢?但若你有别的打算,我就不说什么了

    孟帅摇头道:“我没有别的打算。群玉堂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全力助她。何况指导一下,根本就不是难事,你别说得好像要我掏心挖肺好不好?”

    方轻衍道:“我替阿瑶谢谢你。可不是我说的郑重,是你一脸的纠结,我看的不好意思,才有此言。真的令你那么为难?”

    孟帅挠了挠头,道:“我担心的事情,和群玉堂没一毛钱关系。是七公主。她不光请我去观礼,还请我去找她,简直……唉。”

    方轻衍道:“那你去呗。你就算是神人,也不可能在三两天提升她们的水平。所以我只是请你去帮阿瑶安心。那七公主也是想要你鼓励一下吧?你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到时候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就好。”

    孟帅道:“那才有鬼。你以为公主是群玉堂么?她叫我才不是为了安心,肯定是有什么疑难差事叫我做。我不做又不行,老觉得欠了她的。”说着把信纸一折,放到了烛台底下。

    方轻衍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是么?我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倘若她喜欢你,听了你刚刚那番话,她一定很伤心。”

    孟帅张了张嘴,只觉得一阵奇异的感觉翻上来,半响无言,过了一会儿,只得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情感大师了?大师求指点,我也想弄懂女人心。

    方轻衍道:“扯淡,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你自己悟去吧。明明你比我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只是有些事你不肯去理解。”说到这里,他便不好再说下去,只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约个时间?那公主约你什么时间,要不然你赶在同一天好了,去完公主那边,隔壁就是阿瑶,你也方便。”

    孟帅忙道:“这是什么馊主意?赶场么?你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诚意,要按你的主意,我非里外不是人不可。七公主约的时间是明天,你私下里问群玉堂,我什么时候都行。她要来我这里也可以,于脆就请她过来吧。过两天,我整理一份儿资料给她。这个璇玑山的名额,咱们还非拿下不可。”

    方轻衍道:“好,你打定主意就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说着离开

    孟帅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比起张瑶卿的技术指导,和田景莹的会面更是一件烦心事,

    可能终结他在东宫难得的一段悠闲地日子。不管田景莹是不是对她有感情,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他是真的。明日相会,必有故事。

    而且现在这种敏感时刻,那事真不会是小事。很可能牵涉到外面的大事。

    比起这个,他对于斗印的立场,倒是现在最不要紧的事。本来他曾想过阻止田景莹去璇玑山,后来转变立场,支持她去璇玑山,到现在,时移世易,各种情势纷至沓来,事情早已脱离掌握,他也不能确认自己的想法了。

    顺其自然吧。正如方轻衍所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是神人,不可能有扭转乾坤之力,那些选手谁能赢得席位,当然是各凭本事,他的支持就如中国球迷对世界杯球队的支持一般无关紧要。

    田景莹当然也知道,所以她找孟帅,不会是主要为这件事,必有其他麻烦

    他讨厌麻烦,却不能推脱。

    一来他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二来他也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第二天清晨,孟帅无精打采的出了宫门,来到西偏殿。

    西偏殿虽然在宫中,却跟其他宫室隔了一堵墙,据说这里之前是储君的书房,最是紧要所在,因此才有了这一堵高墙。

    高墙之外,大门紧闭,门口钉着着一面玉石牌子,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闲人免进”。

    孟帅啧了一声,早听说璇玑山自尊地位,不肯与其他人混住,没想到这么高冷。那玉石板和朱砂都是封印师常用的材料,能用这些做牌子,也是他们显示自己果然与众不同。

    推门进去,就见寒光一闪,两柄长剑刺来,速度奇快。,孟帅身法更快,轻易一低头,闪了过去,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青衣童子持剑赶上来,喝道:“什么人?好大胆子,竟敢擅闯禁地。”

    孟帅不欲惹事,道:“在下孟帅,是外面的选手。是七殿下邀请我来做客的。”

    那两个童子互相望了一眼,剑尖渐渐垂下,却也没放下手中的剑,只道:“七公主请来的?有什么凭证?”

    孟帅拿出信笺交过,一个童子接过细看,嘟囔道:“纵然是七公主,也不该随便请人进来啊。倒叫我们为难……”

    孟帅也不在意,那两个童子的打扮与世俗不同,想必是璇玑山的学徒,对世俗皇权不恭敬也是寻常。但他们心中肯定还是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认真看信,且只是小声嘟囔了。

    过了一会儿,那童子放下信笺,道:“信是没错。但你来的太突兀,让我们很为难。本来这件事必须要禀告堂尊知道,但堂尊大人今天不在,却是不行。我看你不像坏人,有心让你进去,却怕堂尊回来怪我。”

    孟帅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取出两块玉质上佳的印坯,递过去道:“不妨事。其实我也是封印道中人,进这里也不算太坏了规矩。这印坯是我的凭证,烦请之后转交冼公子,他看了之后自然明白。”

    那童子见他懂事,方才露出笑脸,道:“既然如此,你先进去,回头我转交堂尊便了。”

    孟帅刚要进去,就听廊下有人道:“我道璇玑山是什么好地方,原来也是藏污纳垢的鬼蜮所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索贿纳贿,见钱眼开,真是势利小人。呵呵,这样的地方不去也罢。”

    孟帅回过头去,只见廊下站着一个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一双眼睛白多黑少,看天不看地。见孟帅看过来,再翻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目送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年离开,孟帅道:“那位高冷的中二是谁?那声呵呵,很标准啊。”

    那童子噗嗤一笑,道:“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封印师,叫什么来着?嗯,叫邹哲。前两天他也想找人进来,被我们阻拦了,他心里不平了呗。阴一句阳一句,说完怪话就走,他倒有本事站在我们面前说一句啊?且等着,斗印大会他若能赢,我倒赔脑袋给他。你先进去吧,不必理他。”

    孟帅也不在意,拱手道:“有劳二位。”

    田景莹住的房间,在宫室的最里面。

    孟帅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推门进去。

    宫中一个人也没有,记得上次在皇宫见面,田景莹就打发走了下人,两人单独相对,看来今日,又是如此了。

    虽然只相隔短短几日,孟帅倒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孟帅叫道:“殿下,我……”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骤然关上。孟帅呆立不动,眼前人影一闪,一把利刃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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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三 白刃入,红莲出

    孟帅不避也不闪,这一下来的凌厉,但终究不够高明,他有充足的时间闪避,只是他不想。

    利刃及颈,离着他肌肤半寸的地方停住,田景莹的声音道:“姓孟的,你来得好。”

    田景莹在孟帅身后,他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能听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尖利非常,心中颇受触动,却道:“是你叫我来的,殿下。”

    田景莹冷笑道:“我若不叫你,你什么时候才来?”

    孟帅觉得这句话不好接,停了一会儿,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分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我们已经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了吗?”

    田景莹声音微颤道:“分别的时候?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大家都好,现在我不好了,田氏不好了,大家都不好了,怎么能和那时候比?”

    孟帅想到了皇帝的死,现在大齐王朝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刻,也难为她身在漩涡当中,苦苦煎熬。对于皇帝的死,他有八分幸灾乐祸,唯有一分遗憾,也都在田景莹身上,轻叹一声,道:“此时此刻,我知道你心中难过,还望节哀顺变。”

    田景莹冷笑道:“节哀?我自然会节哀,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但要变,,却是不能。我身为田家子女,誓报此仇。”

    孟帅吃了一惊,随即暗中道:是了,只有她还在乎皇帝本人。其他人听说皇帝死了,只想到皇位的变迁,势力的洗牌,可没想到田景玉这个人,更别说为他伤心了。似乎这个人的存在,只为了撑起那件龙袍,龙袍落地,里面包裹的皮囊连野草都不如。田间老农去世,还有子孙哭送,田景玉却没有这个待遇。只有田景莹这个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