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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107部分阅读

    身为一方诸侯,认识还停留在皇后可能被拘禁的状态下,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

    时间差不多了,马云非一抬手,内侍官长声道:“上朝——”

    群臣登时耸动起来,虽然皇后出席并没引起争论,但皇帝不来,朝会就开始实在是有悖礼制。这时内侍官已经再次宣道:“拜。”

    群臣稀稀落落拜下去,最终还是顺利的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皇后一人也受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

    带着笑意享受了本该唐羽初享受的一切,马云非示意内侍官再次宣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群臣中立刻闪出一人,须发皆白,道:“臣卫默有本。”

    此人站在群臣的头一排,乃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声望。虽然说现在朝廷的存在感低到一定程度,连带着百官也不怎么知名,但仅就朝廷内部,这位老夫子确实有超然的地位。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只是他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平时已经少在朝堂上发言,不知怎的今日先说话了。

    马云非并无示意,按照一般的规矩,这就是允许他奏本,内侍官刚要宣,那卫默已经自行大声道:“老臣敢问皇后娘娘,陛下何在?”

    三六三 众口纷纭销金骨

    马云非一怔,道:“什么?”这句话她差点忘了收缩声带,声音似是而非,好在隔得远,说话又短,倒也没人能够反应过来。

    卫默挺直了腰杆,白须吹动,竟也颇有威势,道:“臣请问皇上何在?外面流言纷纷,对我主颇有不祥之言,臣耳朵也传过一两句,当然不信。但如此传言,对我主不利,还请陛下出面,正本清源,以安群臣之心。”

    马云非道:“安群臣之心?卫老夫子想必是代表群臣了?”

    卫默身后站出一人,也是御史台的御史,道:“臣也是这么想的。最近京城颇有动荡,朝野上下惶惶不安,皆是谣言纷扰之故。自然,我等臣工深受皇恩,决不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但陛下出面,确实能安群臣之心啊。”

    马云非见他出来,反而安心,身子微微一松,暗道:这才对了。

    这个御史却是皇后唐羽初安排的。

    这次大朝会的目的,是请出皇帝安众人之心,也顺带打击那些兴风作浪的势力,且是欲擒故纵,因此最开始必须有人主动提到外面的谣言,且最好闹起来。

    这个实在是很麻烦。因为如果不是大荒的人逼得紧,这件事本该顺其自然的。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自己串联,皇家内卫侦查之后引导,让他们在朝中发难,皇帝再出来收拾残局,水到渠成。

    可是大荒来人出面,一下子把时间缩短了,这一来,底下那些势力的串联根本没成熟,也不会自然发难,要想让他们闹起来,引诱都不行,只能强行施压。

    所以就要找个人先闹起来,皇后找的就是这位姓蔡的御史。

    按照皇后本来的布置,蔡御史就是出来煽动情绪,把事情闹大,反正让那些认定皇帝已死,借机搅事的人现形就好。

    没想到卫默这个老头自己跳了出来,以他的威望在前面顶雷,后面那些野心家跳出来也放心些。要是唐羽初在此,定然会高兴。不过马云非就无所谓了,她只管看戏。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若是有机会,她倒不介意推波助澜。

    果然,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何况现在第一个、第二个都有了,只缺第三个、第四个。跟风从中又不需要勇气,登时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从队伍中走出来,加入质疑的队伍。所说的话大抵相同,什么臣等绝不相信谣言,但请陛下出来以正视听,安慰朝野上下民心。口径之一致,说不是串联都没人信。

    马云非静静地坐着,身子向后仰,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心虚弱势,更助长了质疑者的气势,当下众人的诘问此起彼伏,用词从恭敬渐渐变得尖锐,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把一个好好地朝会搅得与菜市场相似。

    马云非细细听了,竟没听见一个为皇后说话的,也不知是皇后为了放纵故意约束了手下,还是唐羽初做了这么久皇后,无能到一个心腹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眼见没有新的反对者跳出来,马云非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咳嗽一声,道:“众位。”

    可惜众人吵嚷的热情太高,根本听不见上面的话。马云非喊了三次,也没有引起重视,她又不能用内力喊话,只等身边的内侍官大吼:“肃静。”周围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

    马云非缓缓道:“众臣工,你们忧国忧民,我十分佩服。大齐有你们这样的臣子在,实在是社稷之福。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刚刚你们说朝野流言纷纷,为什么我从没听到什么流言?因为没听过,所以你们刚才这些谏言,我只听懂一半,谁来跟我解释一下,流言到底是什么内容?”

    众人登时哑然。谁都知道流言指的是皇帝已死,现在皇宫归皇后掌握这件事,但这种话,谁能大声说出来?皇帝的死活,还真不是臣子能说的。

    马云非见他们不言语,笑了起来,继续出言激将道:“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流言的内容?大家都不知道,诸位怎么就这么激愤?我劝诸位,回去详详细细的将流言誊写下来,写折子呈上来,陛下才好有针对性的出来说话啊?”

    这句虽然是激将之言,不过马云非不指望能钓上鱼来,毕竟能混到大朝上的官员,还不至于冲动到如此地步,但下面居然有人高声叫道:“这谁不知道?都说皇帝死了,大齐现在已经是你唐羽初当家。”

    众人一起扭头,想看看这个“敢为天下先”的冒失鬼是谁?

    但见前排一个特殊的区域里,须发皆白的吴王正站在那里,气鼓鼓的盯着皇后。

    这吴王也是被软禁起来的那一批诸侯中的一个,刚刚被放出来,戳在这里当背景的,没想到他会先发声。

    马云非很诧异。之所以没把这些诸侯的嘴堵起来,就是为了煽动闹事的时候把这些人牵扯进来,最后拿到他们是幕后黑手的口实。

    其实一开始马云非觉得这个安排很荒谬。毕竟这些诸侯都是被抓过的,还有内卫在一旁监视,但凡为自己的小命计,都不会乱说话的。唐羽初当初抓他们,就已经断了让他们露出破绽的后路。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傻子,这样的情况还敢跳出来。

    这老小子别是有什么阴谋?

    马云非仔细观看吴王,眼见他额上青筋暴起,就像要吃人的样子,心中一动,暗道:恐怕不是阴谋,他就是蠢。

    她便笑问道:“哦,吴王是这么听说的?”

    吴王哼了一声,道:“我听说的还多着呢,我听说你利用皇位中空的空挡在宫中独断专行,倒行逆施,专做大逆不道之事。你囚禁皇亲国戚,侮辱诸侯,派出内卫在朝内外铲除异己,大肆捞钱揽权,对不服从者杀无赦。你利用你父亲将我们这些人引诱到一起,趁机捉拿,现在又把我们拉出来给你作证,你倒想得好我吴王在此说明,哪怕身死也不受你威胁,出违心之言,坠了田氏子孙的清名”

    这番话掷地有声,倘若果真是他心中所想,马云非倒要佩服他了,这老儿虽昏聩胡涂,到底还有几分骨气在,也不愧是皇家老王。

    只是吴王不知道,他能平安说完这一番话,也靠马云非周旋。皂沙卫的高手至少有三次想向他出手,都是马云非拦下,不然吴王说完之前,脑袋和脖子早已分离。

    听完吴王的话,马云非看了一眼刚才吵闹的众臣。在他们脸上分明有两种神色,一种是鄙视,这种比较多,只在卫默等几个老臣面上,出现了欣赏的神色。

    这也算是分类吧。能欣赏吴王这番话,至少说明出来指责皇后还有几分公心,当真是为皇帝忧虑,而不是只为自己的小算盘。卫默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毕竟还是有几分责任感在的,也有文官的气节。对于皇帝,这样的臣子算是宝贝,对马云非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是一群讨厌的绊脚石。

    马云非继续扮演唐羽初,道:“吴王指责我,诸位节度使大人,你们怎么说?”

    吴王身后,是和他“共患难”的几位节度使,也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不过里面少了最具威慑力的几张面孔。剩下的几位在地方上算是个人物,到了中央就不算什么了。

    只听后面的节度使道:“臣下……没什么可说的。”

    马云非道:“怎么会没什么可说的呢?你说刚刚吴王指责我的话,是真还是假?”

    那节度使一下子变了脸色,道:“这个……恐怕……可能……”

    吴王喝道:“李坦,你怕她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她若敢动手,更坐实了她的罪行。”

    马云非笑道:“是啊,怕什么?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譬如李都督,好好地站在这里,回答我的话,这难道不是天恩有常的证据?难道他还能说出大逆的言论么?”

    那节度使道:“这个……自然是……”

    马云非道:“吴王的话,是真是假?”

    那节度使停了一下,道:“不……不是真的。”

    马云非道:“那是假的?”

    那节度使道:“是假的。”只要选择了立场,原本的犹豫便不见了。他立刻说话顺溜了不少。

    马云非道:“很好,那么吴王说我囚禁诸侯,当然也是假的了?”

    那节度使道:“自然是假的。”

    马云非笑道:“我问你,你从哪里来?”

    那节度使道:“自然从自己府里来。”

    马云非道:“在京城住得惯么?”

    那节度使道:“托陛下和娘娘的洪福,臣一切安好。”

    马云非笑道:“各位,以小见大。吴王说眼前的事已经在撒谎,何况其他?由此可见,他的指责是一派胡言。”

    吴王大怒,叫道:“唐羽初,你这贱人。你敢说冒充皇帝揽权是假的?你敢说囚禁诸侯,大加侮辱是假的?”

    公开辱骂皇后是贱人,这可算是天下罕有的大事,众臣纷纷为之侧目,倒是马云非不在乎,反正骂的不是她,她只笑道:“我说是假的,有李节度使证明,你说不是假的,谁来证明?”

    就听有人喝道:“老夫来证明。”

    就听脚步声响,广场上大踏步走来一群人,气势汹汹,近乎凶猛,为首的全身戎装,只在头上缠了一条白色布带,腰悬宝剑,胡子花白,正是唐旭。

    三六四 恸哭百官尽缟素

    唐旭雄赳赳气昂昂闯进来,立刻引来一场大乱。

    御前侍卫、皂沙卫内卫等明暗守卫一下子围上来,把唐旭一行人围在当中,只等皇后一声令下,便即锁拿。众文官却是纷纷后退,远离闯进来的丘八老爷。

    唐旭身后是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在偌大的广场上却不显人多,被数百侍卫围住之后,已经颇有些陷入重围的感觉,他却昂然站立,一手扶住腰间宝剑,一手指着皇后,道:“皇后,你还认得我么?”

    马云非好笑,却又有些凝重,她能知道唐羽初在众人面前如何表现,却不能很好的拿捏唐家父女如何相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若是表现不好,恐露了破绽。当下慢慢站起身来,伸手一压,阻止了皂沙卫的进一步围攻,看着唐旭不说话。

    唐旭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吴王突然阴阳怪气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贱人的父亲和帮手么?现在又上来挺她了?没用的,那贱人已是众矢之的,凭你这点人还想要翻天么?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马云非,连忙伸手一招,一个侍卫出现,她立刻低声吩咐道:“唐旭进来带了人手,外面肯定还有他的人,找青石卫看看外面的情形,不可酿成大乱。”她想前门肯定有一场厮杀,若是唐旭赢了,皇后即使不死,也会被控制起来,于她大为不利,真要让唐旭翻了盘,也只好放弃使命,保全自己为上了。

    唐旭听了吴王指责,不由大怒,道:“你说我是她的帮手?”

    吴王道:“大伙儿看的明明白白,你不就是为她把我们这些人关在一起么?当然为了避嫌疑,自己假装也被关起来。不过昨天晚上忍不住了吧?假装逃脱,现在又带人来给女儿撑腰,真是好算计。”

    唐旭先还恼怒,后来却觉得这人是个浑人,不值得和他生气,反而转向皇后。盯着皇后那张因为厚厚的妆容完全不分喜怒的脸,他只觉得恨恨难平,自己这个女儿寄托了自己多少希望和雄心,本指望她在中枢为唐家撑腰,却不想女生外向,不过年的功夫,她就全面倒向皇家,把自己当成敌人。

    若不是今日还有借助她的地方,他真恨不得亲手清理门户。

    吴王见唐旭不还口,继续道:“囚禁我等,侮辱皇族这还罢了,你唐家父女弑君谋逆,才是大罪。”

    唐旭陡然一震,喝道:“你说什么?”

    吴王道:“我说你女儿弑君,你是帮凶。”

    唐旭道:“胡说八道,你竟敢诬陷功臣?”

    吴王道:“什么诬陷?你父女做的好事,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别看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别人都怕你,但心里都明镜一般,知道是你指使女儿弑君,你来摘桃子。当初你嫁女儿就不怀好心,为了今天这一刻带兵谋反。可惜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的样子像一朝人王帝主不像?纵然今天给你坐上龙椅,最多坐上三天五天,回头千刀万剐无有下场那是指日可见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唐旭就想杀了他,但眼见四周都是内卫,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也不做声,自己冲上去杀人根本砍不动,徒然惹人笑话,因此握着剑在原地不动,反而气势逼人,等吴王放过厥词,沉声道:“老贼,你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有证据吧?你今日有本事指证我,老夫在这里自刎,若是空口栽赃,就将你碎尸于此,我看哪个敢拦我?”

    吴王道:“还要什么证据?唐旭,你敢说陛下还活着么?”

    唐旭眉头一皱,道:“陛下活不活,和我弑君并无关系。”

    吴王道:“这么说,你觉得陛下驾崩了?”

    唐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阴沟翻船,被这老狗绕进去了?我若说皇帝活着,他必定要我找皇帝出来,然而皇帝确实死了,我去哪儿找?罢了,横竖我也是为这个来的,正好借机发作,道:“陛下驾崩了,自然是天下的不幸

    众人哗然,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皇帝死了,但斩钉截铁的说出来的,还是唐旭。

    吴王也没料到他说得如此肯定,道:“果然,若不是你弑君,怎能如此清楚。”

    唐旭不再理他,指着自己头上的白布,道:“陛下去了,老臣这是在为先皇戴孝。”

    众人顺着他头上看,果然头上是孝带的样式,更面面相觑,还没说话,唐旭走上两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身上甲叶哗楞楞作响,就听他嚎啕大哭道:“陛下,万岁,你怎么去了呢?真是出师未捷,壮志未酬,天下同悲啊。陛下呀,您为何抛弃天下臣民先去了呢?老臣恨不能追随地下,永世辅佐您呀陛下……”说着捶胸顿足,放声大嚎。

    这样的急转直下,众人都傻眼了。吴王脸色抽搐,看着呼天抢地的唐旭不知如何是好,连马云非都被他这一番作态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就听有人抽泣道:“陛下……您真的去了么?”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哭泣起来。

    马云非没想到还真有捧唐旭的,转头一看,却是老臣卫默,只是他哭得比唐旭真实的多,声泪俱下,显然动了真情,倒非作态。

    他这一哭可坏了,要知道唐旭哭是作态,但卫默这么一哭却是开了气氛,旁人不哭,显得不够忠心,当下众人齐声嚎哭,此起彼伏。且哭着哭着,状态上来,只是掉泪哀嚎便显得诚意不够,边有人伏地泣血,以头抢地,连连砸下,种种情状不一而足,相比之下,唐旭一开始的状态也不十分显眼了。

    马云非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觉得局面有点失控,虽然她不在意什么大局,但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发展,喝道:“诸位臣工,不要在这里啼哭,陛下的生死岂是臣下能揣测的?唐都督也未必……”

    唐旭突然停了哭声,道:“娘娘,您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您忍辱负重,不肯明说,是怕打草惊蛇,让弑君凶手警觉,对天下不利。不过老臣已经于昨晚将真凶擒拿,并已经带来,您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马云非没料到有如此转折,一怔道:“你抓到了弑君凶手?”

    吴王刚刚见大势所趋,也跟着哭来着,一时忘了继续追究唐旭,这时道:“什么?你抓到了行刺的先天高手?就凭你?”

    唐旭道:“别管什么高手,都不过是他人手中之刀,我抓住了幕后指使,刀不刀的也无所谓。”

    吴王冷笑道:“幕后主使不是你么?还抓了别人来顶罪?”

    唐旭不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