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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第309部分阅读

    龟也不合适,因为那神龟现在已经具备一些人的特征,除了龟壳和尾巴,其他部分已经和人无异。这是丹炉锻炼的结果。进了丹炉,被火种过身之后,神兽们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变异。神龟一开始有所抵抗,随着不断地战斗,血与火侵入身体终于也和其他神兽一样了。

    此时的神龟,只看面孔,有些像水思归,但神色的野性与疯狂和水思归完全不同,禽兽的神态始终是禽兽,就算长着一张人脸,依旧是禽兽。

    突然,原本黯淡的火焰瞬间明亮了起来,上方一道天光照下,带来了火光完全不同的明亮。

    头顶上那扇门,已经打开了!

    神龟一震,往头上看去,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就算是蝇虫也会趋光,何况它并不笨。它也知道,最后天帝的位置在向他招手。那张充满原始野性的面容上露出了兴奋。

    它缓缓上升,突然,虚空中一个身影出现,落在神竃头顶上。

    神龟显然没有记忆,它不认得这个人,以为又是挑战者,立刻疯狂甩头,要把对方甩下去,但对方身躯比它小太多,又是稳占了它的盲点,几乎无法有效的动作。

    如果它有记忆,它可能不会如此敌意,因为它会认得此人叫做段凌夜。

    但如果它有理智,它还是会警惕,因为段凌夜的眼中全是杀意。

    “抱歉,水先生。你已经死了,你活着,但你已经死了。你只剩下躯壳,和神龟在一起,变成了怪物。我知道这非你本愿,但你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了。”

    “我不能让你出去。你不仅仅是个怪物,还是个傀儡,是那女人的傀儡。你出去之后,会按照她的意思登上天帝之位,成为她的马前卒,不管你生前是怎么想的,现在都站在那女人那边。你已经是敌人了。”

    “别的敌人我不管,你不行。你还长着这张脸。孟帅虽然已经变了,但他还是很念旧情的人。如果他顾念你,不能亲手杀了你,你就是他的弱点,是那女人合格的炮灰。我不能让你走出去,你要留在这里。”

    “再见了——”

    段凌夜的杀意毫不掩饰,神色却并不狰狞,反而异常平静,刚刚的一番述说也娓娓道来,就像在分享自己的心情,丹炉虽然光影斑驳,但其实是没有噪音的,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就像舞台中央,万千灯光焦距下一场独白。说完之后,他举起了手,手中升起妖冶的金属花朵,那是美丽却残酷的花。

    “死吧——”随着声音的结束,花朵绚丽的绽放。

    丹鼎轰的一声,喷出大量的烟雾。

    烟雾浓重的往四方散去,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汇聚在水盏中,反而一直冲向天空。整个不周山都在人皇的控制之下,偏偏烟雾不受控制。

    人皇却十分欣喜,大声道:“天帝诞生了!”

    已经四散分开的众神又悄然停住了脚步。仿佛要留下来一起观睹天帝的风采。

    这不是他们敢于违抗人皇的命令,而恰恰相反,他们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人皇的意志,才停下脚步的。此时他们宛如人皇的分身一般,一举一动都被人皇影响,虽然不是完全的提线木偶,但被控制的程度也差不多了。

    突然,丹鼎晃了几晃,扑通一声,从人皇的扶手上掉了下去。人皇诧异,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丹鼎的瞬间,丹鼎突然诡异的一变线,离开了人皇的手。

    这可算一个尴尬的失误了,人皇向来气定神闲,生杀予夺只在鼓掌之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失误,神色微微一变。

    紧接着,就见那小鼎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拉着,悠悠的向前飞,速度不快,却恰好躲过了人皇的掌握,飞出几十丈远去。

    人皇神色真的变了,虽然她可以从宝座上起来去追,但她还是选择喝道:“拦住它!”

    众神立刻扑上。这些神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只是似乎有些生涩不协调,但这种不协调又完全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和灵活,八个人瞬间以各个方向将小鼎围拢,伸手上去捞。

    然而,眼见几只手一起摸上了小鼎,却不知怎的一变线,小鼎再次从他们中间穿过,继续上飞。仿佛来抓的人不是神通广大的众神,而是一群嬉戏的顽童。

    人皇面如寒霜,轻轻一挥手,凭空出现了一只大手,像丹鼎抓去。那大手出现遮天蔽日,险些要将空间抓下一块,然而丹鼎再次走出了诡异的弧线,硬从空间中挤出一丝空隙,飞了出去。大手活生生扯下一块空间之后,再次消失。

    人皇连用几次神通,竟奈何不得小小一个丹鼎,终于拍案而起。大袖一拂,人已经在几百丈外。

    然而,她移动到的地方,虽然是丹鼎刚刚在的地方,但等她到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丹鼎已经再次移位,这一动,已经到了千丈以外,视线所及,不过一个小点。

    人皇看到那丹鼎移动的方向,神色陡然一变,无声的以口形吐出几个字:“是他么?”突然拔地而起,向丹鼎抓去。

    这一次她不仅身子动,空间也动,丹鼎所在的空间登时生出一层隔膜,与外界脱离。这样小鼎所在的空间与世界被斩断,断不能再次移动。

    控制住了小鼎,人皇落在前面,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碰到小鼎的一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将丹鼎先一步抓到手里。

    人皇错愕,一抬头,看到一双淡漠的眼睛,紧接着再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看来二十多岁,气质清新如空山灵雨,不染分毫世俗,尤其是一双眼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似乎哪里都没看,又似乎倒映着全世界。

    人皇虽然几次动容,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变颜变色,她震了一下,身子起了一层战栗,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若有人仔细看的话,会愕然发现,能够看清她的容貌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却又都看不清她,她就像云中月,水中花,模模糊糊笼罩着一层氤氲光芒。然而所有人都觉得她容貌绝色无双,任何人都无法相比。

    当这层朦胧的烟雾消散,露出女子的相貌,果然惊艳非常,是几乎没有缺点的无双美人。但美人再美,也不如想象中的美。只要看见真容,终究只是美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何况这个美人还脸色铁青,目光灼人,稍稍为她容貌减了一分颜色。

    不只是她反应奇大,那青年人同样有所反应,原本那一双游荡在天外,毫无焦距的目光在看到人皇的刹那聚焦了。一个焦距的改变,让他整个人变得不同,原本略显恍惚的神色为之一振,变得目光如炬,神采飞扬。

    两人互相对视,时间一刹那停滞了,周围的众神如提线木偶一般僵住了,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良久,人皇先开口,道:“你没死?”

    那青年道:“我为什么会死?我是不灭的。”

    人皇愕然之后,冷笑起来,道:“大言不惭,当年是谁形神俱毁,被打落神座,现在好不容易爬回来,倒是会吹牛了。”

    那青年淡淡道:“一切都是经历,历劫之后,浴火重生,神是如此,人亦是如此。我从黄泉归来,来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人皇震惊之后,反而不动声色,只冷笑道:“你有什么东西?什么是你应得的?无非是抢掠天功,据为己有。东西给我。”

    那青年道:“什么?”

    人皇道:“人皇鼎。还有天帝。难道这也是你的?”

    那青年道:“天帝?你说罐儿里那个?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用这种方法选天帝,选出一个帝蛊么?”

    人皇道:“我怎么选择天帝,岂容你来置喙?还是你一意孤行,要阻止天帝诞生?你看看天——”她用手指了指天边的漏洞,“天帝不生,万物同悲。白也,你要拖着世界一起毁灭吗?”

    白也淡淡道:“你当真是为了天帝?还是你想操纵天帝?放弃吧,你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资格。想通过人皇鼎强求,必遭反噬。”

    人皇提高了声音,道:“我为什么不能?天帝本由人皇出,古老的神谕你都忘了吗?”

    白也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又不是人皇。”

    第1099章 千一三四 罪过从何始,灾难哪里来

    如果这里有足够多的人的话,这句话就像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扔一个炸弹吧。

    任何一个有理智,懂得一点历史的人都该知道,白也的指控是多么严重,可惜这里没有正常人,众神闻言,似乎耸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大概仅存的理智和对人皇的忠诚隔空碰撞了一下,迅速败下阵来。

    反应最大的,竟然是人皇本人,人皇的神色瞬间扭曲了起来,美丽的容光再次褪色,她尖叫道:“我不是人皇?你说什么?我就是人皇!天上地下,四海八方,只有一个人皇,那就是我!”

    白也口吻还是很冷静,道:“你是人皇,为什么不能控制人皇鼎?若能控制人皇鼎,你早就自兼天帝之位,何必管什么神谕?难道你真有一片丹心?”

    人皇暴怒,大道:“谁说我不能控制人皇鼎?你把人皇鼎给我,我自然控制给你看。”

    白也将手摊开,道:“人皇鼎就在这里,你能控制,就把他叫走吧。”

    人皇盯着白也手中的人皇鼎,突然伸手去抓,白也手一松,人皇鼎无风自动,往不周山顶上飞去。

    人皇大怒,手指并不撤回,向白也抓去。白也身子一虚,化为绿色光芒,也跟着人皇鼎往山上跑去。人皇咬牙,跟着追上。

    他们的速度自然奇快,快到众神都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但谁都没有在身法之外,采用咫尺天涯、空间移动这样的神通手段,反而老老实实向山上跑去。不周山实在太大了,越往上走,两人的身形越慢,渐渐慢到和常人无异的地步,甚至因为爬山疾奔,出现了如常人一般的气喘。

    人皇一面奔驰,一面瞪着白也,道:“你既然偷生,为什么不去逍遥,还要跑回来送死?难道你以为自己是我对手?”

    白也道:“我说了,拿回我的东西。我不像你,什么都想要,权柄尽握还不满足,还要做名正言顺的天地人皇。我只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人皇大笑,道:“你的东西?什么是你的东西?地皇的遗产么?真是好笑,你说我不是人皇,难道你就是地皇?别开玩笑了,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希望继承老一代神祗的后来者,要我说,你还不如我。我是从人皇身体中诞生的女儿,你不过是个山神而已。何况你现在也不是山神了。你说我不能控制人皇鼎,你难道还能控制不周山吗?”

    白也道:“我是不周山灵,也是地皇亲自指定的继承人,继承了他的神性和责任,继承了他的权柄和义务。而你只是从人皇身体中诞生的异体。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你。”

    人皇显然被戳到了痛点,身子微震,落了几步,但紧接着赶了上来,道:“不过是一面之词而已。你终究不过一个山灵,连山神都不是,不过是冒名顶替的伪劣品。我是真正的人皇血脉,比你这自称的继承者高贵万倍。”

    白也淡淡道:“你刚刚说那些神兽也是你的血脉,你觉得它们很高贵?你怎么看它们,人皇就怎么看你。”

    人皇道:“我是人皇血统,你说我和禽兽一样,那你这样的山灵,岂不是禽兽不如?那你还有脸说,你继承了地皇权柄神位?你怕是觊觎神位,趁火打劫吧?无耻的盗贼,当年我审判你,只打你下黄泉,还是宽恕你了。”

    白也道:“既然你是人皇亲女,你怎么不能打劫?还是你顾忌母女关系,不肯接收你母亲的遗产?就算她没留下遗言,你自认为是她的继承人,不周山又以你独尊,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能继承人皇鼎,以至于坐看天漏束手无策?”

    人皇一时语塞,白也冷笑道:“其实很简单,你没能继承,是因为人皇在防着你。”

    人皇脚步一停,一时间闪过一丝失落,似乎真的被一头冷水浇头,浑身都僵住了,突然她神色缓过来,冷笑一声,道:“你懂个屁。”

    白也道:“我别的不懂,只懂人皇是万恶之源。”

    人皇高声喝道:“你说谁?”

    白也不耐烦道:“不是说你——我说了,你不是人皇。比起人皇,你的罪恶不过是小打小闹。那些神兽不过罪过于天!”

    这句话如同雷震,从不周山上一路传下去,声震百里。然而百里千里以外,无人围观,如此严厉的指控也只好像是一句吵架的挑衅,收获对方一声冷笑而已。人皇冷笑道:“谋逆?你说地皇?人皇和地皇确实曾有战争,那是神战,包括你我的战争都是人地之战的延续,可那又怎么样?人皇和地皇同为天皇生成,论出身论功绩论权位并无上下。他们的战争并无上下,要说起因,还是地皇先动手,当然你可以不承认。但就算是人皇毁灭地皇,那也扯不上谋逆,你倒是敢用词。”

    白也道:“谁跟你说地皇?我说天皇!”

    人皇一震,冷笑道:“你说什么都可以,别说人皇弑了天皇,就算你说天塌是人皇造的,也没人管你了。”

    白也道:“难道不是?”

    人皇真情实意的笑了起来,因为她真的觉得白也的话好笑,道:“你真的认为是人皇捅漏了天?好,你喜欢就好。”

    白也道:“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瞥了一眼人皇的神情,道:“看来你真不知道。即使从人皇身体中诞生,她不肯把记忆传承给你也是枉然。”

    人皇道:“哦,那我不知道,地皇又把什么样的记忆传承给你了?”她一方面厌恶地皇和地皇一脉,一方面对前任人皇也有复杂的感情,能听到人皇的历史,她甚至不介意让白也多活一时片刻。

    白也道:“不用传承,我亲眼所见。彼时我已经在不周山上诞生,亲眼看见人皇如何偷袭天皇的。天皇本是开天的神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人皇虽然也是第一代神祗,如何能和他老人家相比?还是依靠偷袭。她以迅雷之势将天皇刺杀,夺取了他的座,又处理了他的身体。天皇的身体和天连结在一起,若夺取天皇身体,天必然崩塌。人皇也知道轻重,夺去了座之后,将天皇的神躯化掉。”

    “本来如此,她也可以暂时逃脱弑天的诅咒,可她心犹不足,看上了天皇的神躯中最神圣的一部分。她看上了天皇的头骨。”

    人皇悚然一惊,喝道:“你说什么?”

    白也没理会人皇,按照自己的节奏叙述下去。“她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终于下手夺取了天皇的头骨,将它练成一件法宝。”

    不看人皇难看的神色,白也道:“对,就是人皇鼎。”

    人皇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山峰上看去,隔得老远,还能看见那小小的丹鼎在跳跃。

    白也继续道:“当夺取天帝之骨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塌了。人皇执迷不悟,一心等人皇鼎炼成方亡羊补牢,引发了天地大劫。那时已经沉睡在不周山下多年的地皇苏醒,赶到不周山之巅。”

    “那人皇还想用借口搪塞,但人皇鼎还在炼制,天皇气息未散。地皇已经发现了端倪,向人皇质问。人皇借口拖延,又把天塌之事指给地皇。地皇心系天地,被人皇偷袭,又重演了天皇陨落的那一幕。”

    人皇突然冷笑道:“你将地皇说的大义凛然,可记得地皇与天皇的争端?不是地皇如何高尚,不过技不如人罢了。反而人皇一日之内连胜两神——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地位难道不该出于所有神明之上?”

    白也道:“我只说我看见的,你这么想也可以。人皇法力非凡,可是地皇同样有所准备,即使被偷袭,他依旧进行反击,和人皇几乎同归于尽。倘若人皇毫发无损,你也不可能从她的伤口中诞生。”

    人皇淡淡道:“诚然,但我不会感激地皇的。”

    白也道:“地皇不用你感激,他若继续搏杀,是可能与人皇玉石俱焚的。但那时天崩地陷,大难临头,地皇以大局为重,以自身神力化作不周山五彩石,成为补天之材,最后尽到了他的责任,然后把衣钵传给了我。人皇杀了他,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完成补天的大业,算是尽了人皇的本分。然而人皇在补天过程中依旧假公济私,致使众神纷纷陨落,那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