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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第41部分阅读

    突然发现,面前的道尔·布朗森,其实已经很老了。就像这半个月的工作已经抽去了他的全部精力一样。那位老人的眼神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而那张长满了老年斑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血色,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我真地很担心,那两块干瘪的腮帮,会随着这笑,而突然掉落下来。

    “杜小姐、各位先生。”可是,道尔·布朗森依然满足的微笑着,用他那特有的口音说了下去,“在东方快车的底牌、以及那张河牌翻出来之后,我们《超级系统3》的作者组,就要解散了。我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提议大家喝上一杯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拒绝吧?”

    “当然不会。”大家七零八落的说着。

    道尔·布朗森把脸转向他的儿子:“你带着讨人嫌和神奇男孩去拿酒,他们不知道酒窖在哪里。对了,就拿那八瓶酒。”

    我和菲尔·海尔姆斯都站了起来。而那个胖子也带着一脸地不情愿,站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份不情愿,究竟是为了那酒,还是因为他父亲的指派。

    “你不是开玩笑吧,草帽老头。”整整一个晚上,陈大卫终于说出了第一句与牌无关的话,“我记得你说过,那八瓶酒是要留给你八十岁生日的。”

    “是的,没错。”道尔·布朗森笑着点头说道,“可是,我突然觉得,今天晚上似乎特别有意义一些。”

    陈大卫没有再说什么。而被那位老人点名的海尔姆斯、和我,跟在托德·布朗森的身后,走出了大厅。

    “你们拿到的稿费是多少?”去往酒窖的路上,海尔姆斯突然问我们。

    我和托德·布朗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五十万。怎么了?”

    海尔姆斯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向那个胖子,然后是我。在这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在牌桌上,我曾经被他无数次的这样注视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夜里,我突然产生了一阵莫名的心悸。好在,这黑夜掩盖了我的慌张。

    我想,海尔姆斯并没有从我的脸上,发现什么不对。

    酒窖离大厅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在托德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位老人所说的,八瓶罗马康帝酒庄1985年份美杜莎拉酒。

    “你们每人拿四瓶回去,我去取杯子。”托德·布朗森简短的说道。

    我“嗯”了一声,而菲尔·海尔姆斯却伸出手去,按在那个胖子的肩头上:“死胖子,尽管我们的关系很烂。但有句话,我已经闷在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想对你说。”

    托德摇了摇头:“如果是关于那个人的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那是我们两个的私事,你们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除了那次的失败宣言外,我从来没有听过,海尔姆斯像现在一样诚恳的说话:“死胖子,听我一次,他已经快不行了,和坟墓和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管不着。”托德执坳的扬起脖子,“讨人嫌,我一直都很想打你一顿,你最好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海尔姆斯摇了摇头,沉默着拿起酒瓶,走出了酒窖。

    在即将走进大厅的时候,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的说了一句:“草帽老头……是一个好人。”

    九只高脚玻璃杯轻轻碰在了一起,发出连续几声清脆的撞击声。一杯红酒下肚后,道尔·布朗森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他颤抖着手,抹干嘴角溢出来的液体,然后笑着对阿湖说道:“现在,让我们欣赏完这把牌,再来好好的喝个痛快吧。”

    陈大卫也放下了杯子,他轻轻的翻出自己的底牌——口袋对子q。

    道尔·布朗森走到我的身前,递给我一卷一百美元的钞票。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对我说道:“神奇男孩,我有种预感,你将来一定会比我成功。”

    我接过钞票,轻声说道:“我想,无论是谁,再也不可能比您更成功了。”

    那位老人一直看着我,而我也凝望着他。然后我听到了,扑克牌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两家争牌。河牌是——草花8。陈大卫先生葫芦,三条q带对8获胜。”

    “很漂亮的一把牌。”道尔·布朗森走到陈大卫的身前,对他说道。

    “不,这不是我的胜利,而是您的。”陈大卫摇了摇头,他似乎竭力想让自己高兴起来,但却没有做到,“您在《超级系统2》里写过:‘如果我拿到抽牌,并且领先下注,如果碰上加注,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来,而是全下。’您瞧,我照您的话去做了,于是我赢了。这个胜利当然要归功于您,我只是个执行者而已。”

    “没错,这是我的胜利。”那位老人微笑着,点着说道,“东方快车,谢谢你。这是个完美的夜晚,不是么?那么,让我们继续举杯痛饮吧。”

    第七十一章 等人(上)

    那一晚,我们大家都醉了。

    醉得最离谱的,是托德·布朗森、菲尔·海尔姆斯,和陈大卫三个人。

    道尔·布朗森和那三条巨鲨王,都在仆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去了自己房间。然后,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托德和海尔姆斯终于真正的打了起来。尽管比托德年轻得多,但海尔姆斯的体型,明显比不上他的那位对手,这也让他在最初的战斗里,多吃了不少苦头。然后陈大卫也摇摇晃晃的加入了战团,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智慧有时候比蛮力要重要得多,我看到他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木棍,还隔着老远,就用这棍子不断往那个胖子的身上打去。至于最终的胜负……那实在不好说。因为最后,陈大卫自己打累了,趴在牌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而最先挑起战端的那两个人,也就那样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青一块肿一块的,打起了呼噜。

    我一直坐在角落里,醉眼朦胧的看着这场热闹。阿湖倒是没有喝高,但她并没有上前劝架,而是紧张兮兮的挡在我面前,生怕我被这场大战所波及。

    直到他们三个全部睡着之后,阿湖才拉起了我,把我扶回房间里。

    这一觉我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才醒过来。而这个时候,除了道尔·布朗森父子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上了去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庄园里,显得异常冷清。

    “我建议你们去达拉斯,那里有直飞香港的航班。”托德·布朗森脸上横七竖八的贴着几块药用纱布,龇牙咧嘴的对我们说,“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韦科,再从那里乘火车到达拉斯,这段旅程,总共只要十六个小时。比起从拉斯维加斯转道,要节省一半时间。”

    我和阿湖当然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在和道尔·布朗森道别之后。我们两人和托德一同上了车。这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经过了布雷迪、桑萨巴等城市后,我们在韦科火车站下了车。

    那个胖子给我们买了两张火车票,并且把我们送上了火车。

    “死胖子(托德·布朗森先生),再见。”我和阿湖异口同声的说道。

    “再见。”他耸了耸肩,然后像是为自己做出辩护一样,犹豫着说道,“我还要去给……那个老家伙还车,所以我还得回他家一趟,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这感觉简直糟透了。”

    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火车开动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在远处的那条高速公路上,把我们送来韦科地那辆车。它的速度比我们来的时候,还要快上很多。

    在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和阿湖并肩走出了达拉斯火车站。在出站口,一次不经意的抬头……

    全世界,有那么多的国家,每个国家里,又有那么多的城市,而每个城市里,也都有那么多的人……可是。我却偏偏来到了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看到了这一个人——

    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美丽得不像凡间人物的女孩——

    堪提拉·毕尤小姐。

    在那一瞬间,她也看到了我。她惊喜的对我挥舞双臂。大声叫道:“阿新?您怎么也来了达拉斯?”

    我和阿湖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我反问道:“你怎么会来火车站?”

    “我来接一个人……可是您怎么也会来这里,而且还是乘火车?哦,我的上帝,这真是太神奇了!怪不得他们要叫您神奇男孩呢!”

    “我们准备从达拉斯,转乘飞机回香港。”我微笑着说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您会出现在这里。我现在很有兴趣知道,能让您亲自来火车站接的人。到底是谁?”

    “是我。”一个尖锐之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小男孩,你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去观察和判断,这真的令我很失望。你应该在被美女挡住双眼之前,先把四周的事物全部看个清楚。”

    在转身之前,我照着她的话去做了。果然,堪提拉小姐地身后,一个人高马大地保镖正举着一块木牌——“冒斯夫人”。

    “冒斯夫人,我不知道。您竟然也认识堪提拉小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对那个女巫般的当铺老板娘说道。

    “我不认识她。”冒斯夫人平静地说道,“只是有人告诉我,到了达拉斯之后,会有人来接我,并且会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

    堪提拉小姐也轻声对我解释道:“是的,阿新,我并不认识冒斯夫人。是法尔哈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在今天早上九点整,来火车站接她。

    “那个有钱人总是认为,麻烦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事实上,我完全可以自己坐车的。”冒斯夫人似乎并不领萨米·法尔哈的情,她冷冰冰的说道。

    “可那样我就不会看到阿新了。”堪提拉小姐笑眯眯的对我说,“阿新,既然来了达拉斯,那就一定得好好玩上几天。我会好好的招待您……还有杜小姐的。”

    “好吧,小男孩,不管怎么说,和这个小姑娘一样,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尽管冒斯夫人对我这样说着,但我却没有从她地脸上,看到一丝高兴的表情。

    然后我感觉到,阿湖轻轻的拉了拉我的手臂,她低声的问我:“冒斯夫人?她就是……托德·布朗森说的那个被绑架的冒斯夫人?”

    “除了她,你觉得还有谁能让萨米·法尔哈,给堪提拉小姐打电话,要她来亲自接站?”我同样轻声的反问,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说实在的,前一天的醉酒,让我的反应迟钝了很多!没有注意到那块木牌也就罢了。可是,我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七十多岁的冒斯夫人,竟然是出现在达拉斯的……火车站!

    我忍不住很是惊讶的问道:“冒斯夫人,您不会告诉我们说,您是从拉斯维加斯……坐火车来到达拉斯的吧?”

    “是的。”那位老妇人异常疲倦的说道,“我从拉斯维加斯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穿过两个国家,到了洛杉矶。然后又转了两次车,花了六天时间,才到了达拉斯。”

    “天啊,那您岂不是在火车上,呆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是的,一点也没错。”她对我勉强至极的笑了笑,“小男孩,不要老是这样大惊小怪。你要知道,在你的一生中,你还会看到很多很多,比这更奇怪的事情!好了,我现在想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儿。那么,你们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一块去吗?”

    我和阿湖对视了一眼,然后我点头说道:“当然。”

    堪提拉小姐给冒斯夫人,以及我和阿湖,在海耶塔酒店里,开了两个高档套房。这是全达拉斯最好的酒店,透过房间的玻璃窗,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达拉斯最高的建筑物,有“达拉斯明珠”之称的重逢塔。

    我们四个人围在窗前的圆桌旁,一边欣赏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一边等待着酒店的侍应生,给我们送来早点。

    “我一直坚信,能够和您再次重逢。但我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能见到您。还是在达拉斯的重逢塔下……这真好。”堪提拉小姐一脸幸福的样子,盯着我的脸,轻声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冒斯夫人就用自己尖锐的声音,冷冷的打断了我们:“好了,你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重逢、再重逢……可是我已经必须珍惜,每一次重逢的机会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给我准备的车子在哪里?总不成就是……刚才我们坐的那辆劳斯莱斯吧?”

    “如果您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使用那辆车。我会让司机把您送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堪提拉小姐转过脸去,彬彬有礼的对那位老妇人说。

    “那就好。”那位老妇人点了点头,“现在是十点整,吃过早餐后,我再休息三个半小时。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让他在楼下等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堪提拉小姐微笑着回答,然后也许是出于礼貌,也许是出于好奇,她轻声对冒斯夫人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您的下一站目的地是哪里吗?”

    冒斯夫人却在这个时候,把脸扭向了我,答非所问的说道:“小男孩,我想,你最好能够和我同行。”

    “我?去哪里?”我忍不住问道。

    “去见一个老朋友最后一面,顺便参加他的葬礼。”那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无论如何,我知道你们也一定会去参加这场葬礼。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别的交通方式,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而已。”

    第七十一章 等人(中)

    就在冒斯夫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侍应生给我们送上早点。于是大家都沉默下来、开始和自己面前那一份食物战斗。

    大约一分钟时间后,阿湖终于忍不住放下了刀叉,对冒斯夫人问道:“您所说的那位老朋友……是哪一位?”

    那个老妇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细条慢理的吃下一小口蛋糕后,她把脸转向了我,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小男孩,我实在想不明白,像你这样一个缺乏观察力、和反应迟钝的人,怎么会得到那些巨鲨王们的看重!”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冒斯夫人。”我淡淡的说道。我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她接下来会说到的那个人名。可是,那不是我愿意接受的!那个老人的精神状态还很好!他还能一次喝下小半瓶红酒,还能在半个月内写出十万个单词,还能每晚陪我们玩牌到深夜!

    我甚至认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他依然可以活到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但谁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个老妇人用她那有如鬼哭般尖锐的声音说下去:“好吧,那个老朋友就是……你们所谓的‘草帽老头’。”

    从这一次见到冒斯夫人开始,她就不停的对我冷嘲热讽,出言不逊。但这些我都并没有真正往心里去,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很尊敬面前的这位老妇人。可是现在,我终于忍不住也放下了刀叉,冷冷的说道:“冒斯夫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看穿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但我同样也从来不知道,您还能看穿别人的生死。”

    “驼鸟总是会把头埋进沙地里,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冒斯夫人摇了摇头,“可悲的是,人类也喜欢做相同的事情。”

    在我们说话之前。她抽出餐纸,抹了抹嘴角:“好了,我吃饱了。现在,我去休息一下,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希望能够看到,那辆车子正在酒店外等着我。”

    “那是一定的。”堪提拉小姐点头说道。

    在走出这个房间之前,冒斯夫人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小男孩。如果你还是不敢承认的话,我们再来打个赌吧。我赌他最多还有一个月地时间,至于赌注……由你来说。”

    我很想说“打赌就打赌”!但最终,我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冒斯夫人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但她留下来的阴霾,却压在了我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我想,阿湖和堪提拉小姐应该也感受到了这份压抑,因为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吃完这份早点。

    “那么,阿新。你会和她一块去桑·安其罗吗?”阿湖凝视着窗外的重逢塔。轻声问我。

    我无言的点了点头,然后我才想起,阿湖没法看到这个动作。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