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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2部分阅读

    不远了,可公汽忽然停下来。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好象有人在打架,公汽怎么鸣喇叭也不让路。身为警察,对这种事不能视若无睹。志诚跳下车。 是有人打架,而且是非常不公平的打架,四五个汉子在凶狠地殴打一个男人,边打还边往旁边的一台三菱大吉普上撕扯,被打者好象已经晕过去。虽有不少行人围观,却没有一人出面阻拦。志诚正要上前,一个男子却先他一步冲了上去,边阻止打人边怒喝着:“干什么的,不许打人……”话没说完,拳脚已经往他的身上飞去,还有人骂着:“你他妈说我们干什么的?让你认识认识……”说着一根电警棍触过去,拉架的男子“哎哟”一声倒向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太过份了……不容多想,志诚一边飞快冲上,一边从怀中掏出警官证大叫:“都住手,我是警察,不许打人……”边叫边冲上前,揪住手持警棍的汉子。

    还真管用,几个凶汉听到志诚的怒吼,都停下手,可是,没有害怕的意思。一个满脸酒刺的黑脸男子走上前来,露出笑容,也从怀中掏出证件:“同志,别误会,咱们是同行……”

    对方拿出的是警官证和一张追捕令,同时对自己的行动做了说明。原来,他们是外地来的警察,正在制服一名要抓捕的逃犯,这个满脸酒刺的男子还是个派出所长。

    原来如此。

    志诚扭头看一眼,见逃犯已被制服塞进车内,明白了这是个误会,就松开手。可被电警棍击倒的男人却冲上来揪住派出所长:“警察怎么了?我不就是问问吗?你们凭什么用警棍对付我?不行,你们不能走……”

    满脸酒刺的所长转过脸,马上换了表情:“你想怎么的?你阻挠公务,干扰警方执法知道不知道?不追究你责任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的,要不,跟我们上车!”

    他这一说,又有两个汉子奔向男子,要拉他上车。男子急了,也从怀中掏出证件:“你们敢,我是记者,谁敢动手?!”

    这时,志诚忽然一下认出了此人:身材高大,相貌端正,不是张大明又是谁?!

    张大明和几个便衣警察撕扯起来,谁也不让谁,要是不知内情的看见,又会以为是两伙人在打架。志诚只好又上前分开双方,先对所长说:“行了行了,你们虽是抓捕逃犯,可行动也过火了点……这位是省报记者!”又对张大明说:“算了吧,我们警察也不容易,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了!”张大明还是怒火未息,直到志诚声明自己是肖云的爱人,找他有事,他这才罢休。几个外地警察也不再纠缠,上车绝尘而去。

    于是,道路恢复了畅通,看热闹的人散开。路旁只剩下志诚和张大明。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对视着,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尴尬气氛。

    志诚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相识。此时,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颊上还有一块划伤,显得很狼狈,和那天晚会上见到的情景大不相同。这使志诚心中生出几分好笑的感觉。不过,他刚才那种挺身而出的举动还是令人佩服,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而警察总是对这样的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可是,志诚又马上想到肖云,想到那个生日晚会,想到他和她一起唱《无言的结局》的情景,想到那个梦境,心绪马上又乱起来。

    倒是他先恢复了平静。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土后露出笑脸,主动跟志诚握手,好象挺亲热的样子,又象明知故问似的问他有什么事,倒弄得志诚有些尴尬起来。总不能开口就是:“你把我老婆弄哪儿去了”呀?他犹豫一下,才转个弯说:“啊,其实,我也不是找你,我……我是想去报社,打听一下肖云去哪儿了,不想碰到你了,就顺便问问。”

    张大明的表现出乎意外:“什么,肖云还没回来?她怎么去这么多天?该回来了……”

    他重复了一下志诚已经知道的情况,并补充了一些具体细节。他说,他和肖云联合搞一个社会调查,反映一下当前煤矿工人生存状况。他去另一家煤矿,她则去了乌岭。他说完又补充说:“我也是昨天晚上刚回来,还以为她早已回来了!”听说手机不通,传呼不回,乌岭煤矿也没见过她时,更加奇怪:“不可能,是我送她上的火车,前几天还跟她通过电话,她说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个采访对象没找到,等采访完这个人就回来,矿里怎么说她没去呢……”

    他无意间暴露了一个事实:是他送她上的火车,他们还通过电话。而做为丈夫的你却……

    然而,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志诚听了他的话,心更加悬了起来。既然她真的去了乌岭煤矿,可煤矿为什么说没有去呢?难道真象他们解释的那样,她直接去了矿井,接触矿工,矿上不掌握情况?不可能啊……

    张大明好象更加着急,向志诚问了乌岭煤矿的电话号码后,拿出手机就拨,可煤矿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拨了矿长办公室的电话,还真让他很快接通了。“您好,是李子根矿长办公室吗?请找他接电话!”

    一个女声隐隐地从手机中传出:“请问您是哪位,找李总有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李总……看来,和李子根通话还必须先报身份啊。你告诉他,我叫省报的张大明,有重要事情找他!”

    他的口气很不对头。人家是当地著名企业家,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呢……

    没等志诚想清楚,手机中已经响起一个男声,他急忙注意倾听:“哎呀,原来是大明老弟呀,可真难得啊!多年不见你好啊。虽说没见老弟的面,老弟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啊,找大哥有什么事?”

    原来他们认识。不过,对方的口气和张大明截然不同,非常亲热。然而,张大明却没有相应的回报,而是用略带讥讽的语调道:“李矿长……不、李总,我再有名也不如您哪,有名哪如有钱好?钱多了自然就有名了。感谢你能接电话,给我这个耍笔杆的面子!”

    “哪里哪里,咱们是谁跟谁,你在大哥心里可是有份量的……要是有事求大哥,那可是给大哥面子,说吧,啥事儿,只要大哥能做到,就头拱地也要办到,是缺钱吗?”

    张大明依然冷冷的:“谢谢你了李总,我张大明再缺钱也不会找到你头上。向您打听一件事,我们报社的肖云同志去你们矿了,你见到了吧,请她给我回个电话。”

    可能是心理错觉。志诚觉得对方好象迟疑了一下,接着马上变成惊讶的声音:“谁?肖云?她啥时候来乌岭了,我咋不知道。这二年她没少宣传我,真要来了我得好好招待呀。你搞错了吧,她要来了应该先见我呀……她没来,肯定没来,你一定是搞错了!”

    听到这些话,志诚的心往下沉去,手忍不住向张大明的耳边伸去,想夺下手机说上几句。可张大明躲闪开,并替他把话说了:“李矿长,她肯定去你们矿了,我和她通过电话,当时她就在你们矿上!”

    “这……”话机中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真的吗?你真跟她通过电话,那现在怎么联系不上呢……这……她能不能扎到哪个矿井去了?你们记者不都是这个作风吗?深入群众……对,一定是这么回事,她以前来我们矿也有过这种情况,一来就奔矿井,跟我连招呼都不打……哎,大明,你不要挂念,肖云是我的小妹妹,她要来我们矿,我肯定好好招待,可她要没来,或者有意躲着我,那我可没办法了。这样吧,我派人给你调查一下,有她的消息,马上就给你打电话咋样?”

    不这样又能怎样?张大明看一眼志诚,一字一句对手机道:“李子根,你现在是矿长了。咱们彼此谁都知道谁的为人。我就相信你一回,希望你立刻派人找到肖云,如果找不到,也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对了,我也提醒你一下,肖云的爱人可是警察,而且是刑警!”

    张大明说完这话就把手机关了。

    张大明说了志诚要说的话,甚至比他自己说还要有力。可是,志诚并未因此放心,那种不祥的感觉反而强烈了。张大明看看他的脸色安慰说:“别担心,不会出事的。这次下去我也跟他说过,最好直奔基层,绕开上层,否则了解不到真实情况……你别急,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只能如此了。可志诚仍不甘心,想了想问道:“听口气,你认识这个矿长,你们是……”

    张大明态度不明地笑了一声:“何止认识?”看看表,“过上班点了,我得去报社,你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志诚有很多话想问他,可又张不开口,只好慢慢摇摇头:“没事了,你走吧!”

    张大明拔腿要走,可看看志诚的脸色又站住,用一种关切的语气说:“别担心,我相信肖云不会出事的!”

    不,一定出事了。志诚说着,可只能在心里说,他无法把自己的预感说出来,无法把自己的梦告诉别人,更无法告诉他。

    张大明又看看他的脸色,要走不走地又说:“要不这样?我把这事跟我们报社领导汇报一下,你也可以采取一些措施……对了,你不是刑警吗?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和当地警方联系一下!”

    他的建议很好,可暂时不能采讷。因为现在还无法确认肖云失踪,如果她并没出什么事,自己却大动干戈,那是多大的笑话?!

    志诚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张大明跟了几步,用真诚的口气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也许她很快就回来,不必太着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确实很关心,他和肖云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他后边的话更使他产生反感。“我会想办法的”、“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你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可是,这些话没有说出来。当前,最重要的是肖云平安归来,别的都是次要的了。他只能对他说:“感谢您的关心。不过你说得对,我是刑警,在必要的情况下,我将采取可能采取的一切手段来寻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能找到她!”

    志诚觉得,张大明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红。不过,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志诚没有跟他握手就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见他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显得很苍白。他的眼前忽然又闪过梦中的情景:肖云和他亲密地并肩走着……一个念头油然生上心头:“他说送肖云上的火车,又说和肖云通过电话,谁能证明……男的对女的有不良企图,遭到女的拒绝,就动了杀机,这种案子不鲜见,自己就办过两个……”

    志诚想到这里,又回头看了一眼,张大明却已经掉头向报社大楼走去。他冷静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份。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张大明不会干这种事。他可能和肖云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但不可能加害于她。

    6

    志诚终于下了决心,做出了决定。

    离开张大明后,他比没见过他之前更为担心。因为,此前他一直以为她和他在一起,这虽然让他不舒服,可毕竟她是安全的。可现在看,她完全是一个人。这让他不停地想起那个噩梦:她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拉向恐怖的黑暗……

    志诚寝食难安,坐卧不宁。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终于沉不住气了,不行,不能再坐等,要立刻行动。

    他决定去乌岭煤矿。明天是国庆节,按规定要放长假,正是好机会。

    可是,警察这个职业和别的行业不同,越是节假日越紧。何况是刑警,放假要值班不说,队里还规定,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有事出城必须请假。

    志诚很为请假的理由踌躇。怎么说呢?你总不能说,“赵大队,我老婆可能出事了,我去找她”吧。万一没出事,这么大惊小怪的不是让人笑话吗?再说了,赵大队要是知道了,当回事,再采取组织措施,麻烦就更多了……不行,不能这么说,必须找个正当理由。

    理由很快被他找到了,而且非常充分。下午一上班,他就找到赵大队长,提出去乌岭为赵刚的爆炸案取证。

    赵大队长说:“这点小事就让别的弟兄去吧,你刚从外边回来,又赶上中秋国庆,怎么还能让你外出,肖记者会有意见的!”

    志诚心想:“我就是为找她才要去乌岭的。”可嘴上却说:“不,还是我去吧。这几天没什么大案子,肖云外出采访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意思。再说了,取证这事也挺重要,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不会做思想工作,难度很大。何况,这个证人给罪犯提供炸药,造成严重后果,已经构成犯罪,取证的难度更大。”

    赵大队想了想,被说服了:“那好,你去吧,从中队挑个人带着!”

    这……

    志诚不想带别的人去。因为还有私事要办,何况队里事多,人手紧张。他想了想说:“不用,我一个人先去,如果找到证人,请当地警方协助,先把证言取了,如果构成犯罪,需要押解回来,队里再派人去!”

    赵大队想了想:“也行,你外出的时候,队里派人去过煤矿,可谁也不承认提供了炸药。现在看,没准儿已经打草惊蛇,能不能找到证人都两说着……你先一个人去吧,有情况随时打电话!”

    事情定下来后,志诚心里略略轻松了一些。下班前,张大明打来电话说,对方回话了,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肖云,正在进一步寻找。让他再等一等。

    可是,志诚却对自己说:不,不能再等了。他把中队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指定副中队长代替自己主持全队工作,就匆匆忙忙赶到火车站。可是,省城没有直达乌岭的火车,只能购买抵达平峦县城的车票,到平峦后再乘公共汽车前往。

    可是,列车要到午夜才开。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志诚决定去看看母亲。

    母亲住在姐姐家。

    姐姐家还住在老城的一片平房区里。姐姐原来在一家大集体工厂上班,企业破产好多年了,早就没了工作。姐夫的工厂也有很多人下岗,还是因为姐姐已经没了工作,才保住了他的饭碗。不过,这个饭碗已经盛不了多少饭,四十多岁的姐夫每月只开四百多块钱,姐姐平日只好蒸馒头卖,每月挣上三头二百补贴家用。全家人就靠这点钱维持生计,还要供一个中学生,因此生活水平无法和自家比。自己住楼,姐姐家住平房,而且是陈旧的平房,吃的用的更不能相提并论了。可是,母亲就是愿意住在姐姐家。志诚为此很是内疚,又没有办法。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父亲去世后,她也曾在自家住过一段时间,可是,自己和肖云平时都很少着家,就是节假日也很难象别人那样团聚,经常把母亲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家中。另外,母亲对无所事事和上楼下楼的生活也不习惯,因此就经常到姐姐家去住,住来住去就留下来。好在姐夫是个厚道人,啥说没有。志诚没有办法,只好经常贴补姐姐家一些钱物。在这一点上肖云做得也不错,她是个大方人,哪月都要给母亲三百二百的,还经常给姐姐家买吃的用的,报社搞什么福利也要送姐姐家一份。志诚知道,自己给母亲的钱,母亲多半贴补了姐姐家。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在这方面,他传统观念很强,总觉得自己是儿子,母亲应该住到儿子家,可又没有好办法。这也是自己对肖云不满的原因之一。可认真想想,还真怪不着她什么事。

    志诚走进姐姐家时,一眼看到母亲正在厨房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摘菜,看到自己突然走进来,现出意外的惊喜表情。同时,也很快发现儿子脸色不对,惊喜变成了担心,眼睛盯着他的脸问:“出啥事情了?”

    到底是母亲,儿子的点滴变化都瞒不过她。志诚心里感到很温暖,可是,他不能让母亲担心,就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啥事儿没有,脸色不好是因为这几天外出查案子,没睡好觉。母亲很容易哄瞒,担心的神情减退了,又问肖云在干什么。这又问到了要害之处,他只能含糊地说她外出采访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