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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5部分阅读

又是哪个。旁边的沙发里坐着的同样是中年男子,油黑脸膛,脸上还有很多酒刺,他……好象是那个领颂的县长。对,他好象姓蒋。

    志诚看到,何书记和蒋县长看到自己和迷彩服,都皱起了眉头。何书记表现得还算客气,站起来手向沙发指了指:“啊……请坐……你们有什么问题要反映?”

    显然,他刚刚放下的电话是传达室打来的。

    没等志诚解释,迷彩服已经气呼呼地大声道:“我告你们平峦客运站。他们什么作风,长途共汽说停就停,旅客有意见就动手打人,你们瞧,我鼻子就是保安打的,这事必须严肃处理!”指指志诚:“他是警察,都看见了,能证明!”

    书记县长的目光都落到志诚身上。志诚有些尴尬:自己身为警察,本应该协助领导平息事态,却跟着来告状了。可已经来了,只好实话实说,他礼貌地站在两位领导对面说:“我本不应给领导添麻烦,可是,这位同志非拉我来不可,让我做个证人……事情是这样……”

    志诚努力客观地把客运站发生的事说了一下,何书记听完,皱着眉头把脸转向蒋县长:“客运站怎么回事,哪能说停车就停车呢,还这种态度,这不是破坏咱平峦的对外形象吗?”

    志诚把目光落到蒋县长身上,这时才发现他有些面熟呢,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只见他瞅了书记一眼,把话接过去:“啊……交通局跟我打过招呼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台车突然就坏了,又一时修不好!”转向志诚:“对不起,我跟他们说了,一定要尽快修复,如果修复不了,争取下午换一台车。”笑笑:“这点小事还找书记干什么,找政府就可以了吗!”

    何清这才想起,介绍道:“这位是蒋县长,你们跟他说吧!”

    志诚再次打量了一下蒋县长,心不由一动:对了,他也姓蒋,长得又……就故意说:“蒋县长,给您添麻烦了。我是去乌岭派出所办事。对了,我还认识他们的所长,叫蒋福荣,在火车上碰到过!”

    蒋县长一下警觉起来:“你是……啊,原来你还认识福荣,他是我弟弟!”

    果然如此,怪不得看他面熟,原来是蒋福荣的哥哥,怪不得蒋福荣牛哄哄的,原来哥哥是县长。

    真是巧,从上路以来到平峦之后,一切都有点巧。

    何清在旁道:“蒋县长,这件事你要认真对待,下午一定让旅客们走上。”转向志诚:“同志,还有别的事吗?”

    志诚急忙摇头:“我没有了。”眼睛看向迷彩服,意思是让他一起离开。可迷彩服却心有不甘:“这……我还有事,他们把我打成这样怎么处理,你们看这血……”

    没等他说完,蒋县长已经不耐烦地站起来:“这事我就不能管了,你们去找公安局,找交通派出所,由他们处理……就这样吧,我们还有工作要研究,请你们走吧!”

    “这……我……”

    迷彩服还想说什么,被志诚拉扯着退出来。志诚边退还边向两位领导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清倒很客气,送了两步:“没关系,应该是我们给你们道歉,再见!”

    志诚拉着迷彩服往外退,迷彩服还不想走,让他使劲扯出书记室。他们一出门,门就重重关上了,迷彩服推了推,已经在里边反锁上,这才勉强作罢。 走出县委大楼,迷彩服的怒气总算平息了一些,眼睛瞧着志诚问:“你是警察?从哪儿来,去乌岭干啥?”

    志诚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此人模样:二十七八年纪,身材健壮,头发蓬乱,一脸晦气,半新的迷彩服肩头胸脯甩了不少血点,脸上也留有没擦净的血痕,行李卷用一根木棍挑在肩上,而行李卷只是一件绿棉大衣,一看就是打工的。对他的提问,志诚淡淡地应付了两句,反过来问他去乌岭干什么,猜测得一点不错,回答是:“打工,听说那儿活好找,钱好挣,去干几个月,挣俩钱娶媳妇!”

    志诚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说话直来直去的。又劝了他几句,“既然书记县长都说话了,下午肯定能走上,就别再给他们添麻烦了,他们也不容易,都很忙。你没见吗,国庆都没休息!”

    迷彩服还算听劝,愣愣地看看志诚,就甩开他往客运站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志诚这时才发现他长着一双挺有神的眼睛。

    沉吟片刻,志诚向街里的方向走去。他已经看出,迷彩服是个容易招惹是非的人,他不想和他搞得太亲密了。

    4

    逛了大街、进了商场、去了书店,又在小吃摊吃过午饭,好歹熬熬到中午过去,志诚急急赶回客运站,等问事处窗内中年妇女身影一出现,就急忙奔过去:“同志,去乌岭煤矿的车修好了吧,什么时候开?”

    中年妇女看了志诚一眼,态度变得客气起来:“对不起,我刚刚问过,还得等一会儿!”说完还自言自语地:“也真怪,要是修不好也行,给个准话儿呀!”歉意地对志诚:“您再等一会儿吧,等到两点,如果还没修好,恐怕就发不了啦!”

    怎么办?只能继续等下去。

    然而,两点到了,回答说:“还没修好,不过,说快了,再等一会儿吧。”

    一直等到三点半,这回有准确回答了:“车还没修好,今天发不了啦!”

    什么?!

    等了大半天,找了书记县长,还是这种结果。志诚一下跳起来,迷彩服听说这事,更加暴跳如雷:“你们平峦怎么回事,是不是玩弄旅客……”

    问事处的窗口一关,中年妇女的身影消失了,一些旅客不甘罢休,围着问事处吵嚷着不肯散去。迷彩服使劲叫着:“我看这里边有事,他们是不想让我们去乌岭……”

    志诚被这话触动:是啊,到平峦后遇到的每件事都有点怪,都非常不顺当,都好象在和你做对,都在阻止你前往乌岭,阻止你寻找肖云。就说这公汽吧,你坏了,去不成也可以,但要是早给准话,你可以想别的办法去,可现在已经三点半,根本没有时间再想别的办法了,这不象有意的一样吗?看来,迷彩服的话真有道理。

    可是,事情越是这样,志诚越觉得肖云就在乌岭,去乌岭的愿望也越强烈,越迫切。

    怎么办?

    迷彩服在旁叫着:“你们不让我去,我非去不可,不就三百多里路吗?我走也要走去!”说着气冲冲出去了。

    志诚见状也来了劲头,既然他能这样,我也能。我今天非去不可,非今天去不可!我是警察,是刑警,是追捕队长,遇过的困难多了,这算什么,不就三百里路吗,没有公共汽车就去不成了?步行我也要去!

    志诚大步走出候车室,出门又碰到相面先生,他看到他又叫起来:“看相,看相,不准不收钱……小伙子,我算得如何,你还是听我一言吧,收脚回乡,万事平安,一意孤行,必有灾祸呀……”

    志诚停住脚步,越看相面先生越来气,就好象一切都是他搞的鬼一样。气头上,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你既然算得准,那就再给我算算,我今天能不能去乌岭?”

    “这……”相面先生掐了掐手指,摇头道:“难,难哪……”

    志诚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就掉头而去,可是心里却发誓般说:“无论如何,我今天非去乌岭煤矿不可!”

    可是,决心不等于结果,到乌岭煤矿近三百里,不是说到就到的。志诚虽然说了步行也要去的话,可还没到那种地步。在交通如此发达的现代化社会,一个人民警察在公路上步行三百华里实在是天方夜谭。他很快想出办法,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一会儿,那头的人接了:“喂?”

    是杨副局长。他曾两次说过,有事需要帮忙就给他打电话。现在需要他了。

    然而杨副局长却无法兑现承诺:“这……我正在外地,今天回不去了……我看,你就再等一天吧……对不起,我实在帮不上忙,要不,你去找汤义吧,看他们能不能想个办法……”

    找他?志诚眼前闪过汤义那张瘦瘦的脸,心里一阵反感。不,不能找他,找谁也不能找他。

    他失望地关了手机。心想,看来,真得步行了。

    可是,这时手机自己响起来。志诚拿起来看看,号码不是很熟,放到耳边才知道是陈副局长:“怎么样,到乌岭了吧,找到你爱人了吗?”

    志诚心中又燃起希望,对着手机大声道:“陈局长,我还没离开平峦呢,去乌岭煤矿的公汽坏了,今天发不了啦!”

    “妈的……”陈副局长骂了半声又沉默了,片刻,用琢磨不透的语调说:“这……现在我手里也没车,帮不上你……这可怎么办……哎,往乌岭去的车很多,你想法搭个便车吧,要是身上钱够,也可以雇一辆出租吗,估计三百二百也够了……要不,你就再住一天,等明天再去……”

    志诚没等他说完就抢过来:“不,我今天赶到乌岭,就是用脚量,也要赶到!”

    沉默片刻,陈副局长换了另一种腔调:“好样的,祝你好运……不过,真要实在有困难,再跟我联系!”

    志诚道一声谢,大步离开客运站,向街上走去。可刚走了两步,手机又响起来,一看号码,是杨副局长打来的。他关切地问:“怎么样,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什么,搭车,雇车?这……你可真是,我看,还是住一天再走吧……你这人真挺犟……实在对不起,刚才我问了一下治安大队,他们的车也出去了……到乌岭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定跟我联系!”

    两个副局长的态度和腔调差不多。都说帮忙,又都帮不上忙。

    5

    志诚决定先想办法搭车,实在搭不成,豁出来雇车。打定主意后,他来到城东路口,见往东和往北各一条公路。打听一下,往东通往清泉县,往北通往乌岭。他就站在往北的路旁,每过一辆车都扬起手。可拦了几辆不是去的方向不对,就是车里坐满了人,多数根本就不停车,二十多分钟过去,也没拦住一辆车。他正想回城雇出租车,忽听几声喇叭响,一辆闪着华贵光芒的“宝马”从城里疾驶而来,车上还挂着警用牌照和警灯。志诚心中一喜:天下公安是一家,这可好办了。可是,想伸手拦车,又觉得车的档次太高,估计里边坐的警官身份非同一般,有些犹豫,手臂似伸不伸地放在身旁。想不到,轿车驶到身前轻巧无声地停住,车门打开,一个女人漂亮的面孔露出来,接着惊喜地叫出志诚的名字:“志诚,你怎么在这儿?”

    这……

    看清来人面孔,志诚的心顿时“咚咚”跳起来,嘴也结巴了:“你……齐丽萍……”

    是的,是她。此时,她已经走下车来:身材颀长健美,曲线分明,面容白晰,眼波闪动,不是她又是谁?

    天哪,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

    志诚心如擂鼓:真的是她,他的警校同学,他的初恋,他尘封心底的创伤。分离已经八年了,他已经淡忘了她,她却突然在眼前冒了出来。

    志诚真有一种梦境中的感觉。对了,那天在家中不就梦到她了吗,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什么预兆?

    现在,梦已经变成现实,她就站在面前,活生生的躯体移动过来,靠近了自己,还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气也传过来,她在微笑,在说话:“志诚,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到平峦来了,要去哪里?”

    志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努力平静着回答:“这……我要去乌岭。”

    “是吗?太巧了!”她秀美的眉头一挑,眼睛里现出惊喜:“你也去乌岭……那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太巧了,她居然也去乌岭煤矿。看来,今天你肯定能抵达了,而且乘坐这辆豪华的宝马,还有一个漂亮的女警官为你驾车。那相面先生知道了,会说什么呢?

    志诚暗自庆幸:真是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可是,是不是巧得过份了……

    他没有细想。此时他最关心的是如何快点赶到乌岭。他欣然接受了邀请,坐到副驾位置上。此时,他再次产生一种作梦般的感觉。

    齐丽萍关上车门却没有马上启车,而是扭头看着志诚:“真让人想不到。你怎么冒出来了?为啥不坐公共汽车,跑到这里来搭车?”

    志诚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没办法啊,你们乌岭不欢迎我。昨天没赶上车,今天早早去了客运站,公共汽车又突然坏了,逼得我只好这么办。还好,碰到了你!”

    她看看他的脸色:“什么事这么着急?办案吗?乌岭最近没出什么案子啊!”

    志诚说:“案件没发生在你们那里,可是和你们有关,我要找一个证人……”

    志诚把赵刚的案件大致介绍了一下,齐丽萍听完后点点头:“啊,好象听所里议论过这事。”有点不相信地一笑:“就这点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手机:“让他们先查一查,免得你着急……对了,你要找的证人叫什么名字……这‘大林子’肯定不是正式名字,恐怕不好查。不过,知道是六号井的就好办,让他们先替你查查!”

    她按了几个号码,把手机放到耳边,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将车启动:“是我,有个事你们查一下,我有一个同学从外地来,是警察,要找一个人取证,说是六号井的,叫大林子……多派些人,到矿井去问一问……”

    打电话的时候,她姿态优雅,很有点白领丽人的风度。关机后瞥志诚一眼说:“你放心吧,如果这个人在,一定能找到!”说完又侧过脸看看他,用一种异样的声调说:“怎么样,结婚了吧,哪个女人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志诚被这话刺痛了,完全是下意识地反诘道:“哪能跟你比,你不是更幸福吗?嫁个百万富翁……不,应该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吧。你们过得怎么样,一定很好吧!”

    她没有回答。车启动起来,并迅速加快了,宝马无声地向前驶去。片刻后,录音机打开了,车里响起毛宁忧郁而动人的歌声: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你面前……”

    听着这歌声,志诚的心微微颤抖起来,深深的怅惘和苦涩突然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

    轿车无声地向前驶着。她的驾驶技术很好,娴熟自如,一举一动显得潇洒而优雅。车内只有他和她,她身上的香气不可遏制地袭来,并努力渗入他的躯体,他的神经,他的内心。感受着这种气氛,听着毛宁忧伤的歌声,志诚再次产生梦幻般的感觉。为了抗拒这种感觉,在歌声要反复时,他伸手关了录音机,从这种氛围中挣扎出来。竭力不动感情地问她:“这台车……是你的吗?”

    她眼睛看着前面,轻笑一声:“嗯!”

    语调平静,好象是说,这算不了什么!

    志诚心中暗想:这辆轿车怎么也得几十万元,看来,她现在真的很有钱了。而且,也能猜到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对了,现在,你和她已经不是从前了,你们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了,她只是你过去的同学,你是搭她的车在寻找妻子的路上……

    志诚终于冷静下来,瞥了她一眼再次问:“怎么不回答,一切都好吧!”

    她不答反问:“你看呢?你觉得我现在好不好?”

    志诚没有回答,因为,她的话揭开了他心中已经平复的创伤。当年,他们决定分手时,他曾经痛苦而愤怒地对她说过:“你选错了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现在,看她的样子,后悔的应该是你。事实证明,你说错了,你当时不该那么说。

    分手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甜蜜和幸福都已成为苦涩的记忆。

    6

    到警校报到的第一天,志诚就认识了她。那是因为她太漂亮了:匀称健美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明月般的面容,波光闪烁的美目,吸引了全校所有男同学的目光。对了,那时,她身上还保留着珍贵的纯朴气质,神情中还时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