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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9部分阅读

岭煤矿,除了白青弟兄,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大林子这个人,而现在他的家人又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大林子已经死了,就死在乌岭煤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志诚没有马上追问此事,而是环顾一下屋子,想看一看有没有肖云,可是除了墙上的人影,再找不到其他人。你急忙问:“对不起,等一会儿咱们再说这事,我会向你们解释的,我先打听一个事。你们家来没来一个记者,女的,二十七八岁,头发挺短的,也打听大林子的事……”

    没等志诚说完,老太太又惊讶起来,一边抹眼睛一边说:“是有这事,你咋知道?她走了……你……”

    志诚一阵心慌,不等老太太说完就急忙追问:“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她说没说去哪儿?”

    老汉:“她昨儿个来的,住了一夜,今儿个头晌走的,说还要去乌岭……”

    什么?!

    志诚心里一时不知是啥滋味。这是怎么了,是命运吗?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她,找到乌岭煤矿,她刚刚离开,追到这里,她又刚刚返回。真是失之交臂。莫非,这意味着什么……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居然又回了乌岭煤矿。这不是往返徒劳吗?既然这样,还不如留在煤矿再等上一天两天了……

    志诚克制着自己没有多想:“大爷,大娘,老弟,给你们添麻烦了。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警察,在省城工作,来你家那个女记者是我爱人,她离家好多天了,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就找到乌岭煤矿,听说她来找张林祥,也就跟来了……对了,她说没说过,为什么来找张林祥?”

    老太太:“这……要让俺看,也没啥大事,她说是搞啥调查,要跟大林子唠唠,再看看俺家的生活……对了,她说以前去煤矿时认识的大林子,对他印象很深,觉得他有啥代表性,非要采访他不可……也真难为了她,那么娇嫩个人儿,为这点事儿,吃这么多苦跑我们这破山沟来……对了同志,您就是为找她上俺这儿来的吗?”

    老太太说的与张大明的话完全吻合,也与白青兄弟的话吻合。志诚克制着心中的激动,对老太太、也对这一家人说:“不,我来这里,既是为了找我爱人,也想找张林祥了解一件事,我们有一起案子,需要他作证,想不到他……他既然在煤矿出的事,为什么煤矿都说不知道这个人呢,他到底是怎么……怎么出的事呢……”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看,老汉叹了口气说:“看样子,你说的是真话,也难得你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穷山恶岭来。既然你是那个记者的男人,瞒着你也没用了。大林子确实是在乌岭煤矿死的,死的不单他,好几十人呢,瞒得死死的,不让外人知道……”

    什么?这……这是真的……

    老太太抹了把眼睛:“俺活生生的一个大儿子都没了,还说这瞎话干啥呀?”哭泣起来:“俺大儿子可孝顺了,能吃苦,不怕累,寻思出去挣俩钱,说个媳妇……你都看到了,俺们这儿穷死了,就那几亩地,打不了多少粮,去了交这个税那个费的,就啥也不剩了,连吃饱肚子都难……这不,大林子三十三,二林子也快三十了,哥俩儿一个媳妇还没说上。就是为了挣俩钱,说上个媳妇,大林子才去煤矿打工的。咱也不想说太好的,实在不行寡妇也行,挣了钱,花三千五千买一个也行,谁知他一去不回呀……”老太太泣不成声了,回身从一个破旧的小木箱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志诚:“你看,这就是他呀……今年春天,有人给他介绍个外地的寡妇,人家要看看他长得啥样,他跑了三十多里地到乡里照像馆照的。”

    志诚茫然地接过照片,拿到眼前,目光渐渐聚焦,忽然间,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这……这就是大林子,真的是他……不……不可能……”

    三口人不知何意,都用不解地目光盯着志诚。志诚指点着照片说:“这……我见过他,见过他……真的,我确实见过他……他没有死……不,他现在可能真的死了……”

    一家人的眼光更怪了。老太太:“同志,你说些啥呀……”

    是啊,怎么向他们解释呢?志诚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一切能是真的吗?

    他就是那个逃犯,是蒋福荣他们抓捕那个逃犯……怪不得,蒋福荣他们那么戒备你,怪不得……

    志诚再看一眼照片。没错,就是他。火车上,他曾偷偷向自己求救,后来跳车逃跑了,蒋福荣他们说没有抓到,是真的没有抓到吗……

    天哪,简直不敢往下想!

    志诚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改口说认错人了,又和他们谈了几分钟,连口水没喝就告辞了。张家人十分诚挚地婉留他:“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呀,俺这破屋子你是没住过,可这半夜三更的咋能让你走啊……”可是,他们没能拦住他,他说:“我留下也睡不着觉,必须马上走,晚了会出大事……”

    志诚没有把担心说出来。现在他非常害怕,害怕肖云会出事。他知道她的性格,她还没有意识到面临的危险。她现在去乌岭肯定有危险,甚至是生命危险。

    张家人见志诚执意离开,就派儿子——二林子给他带路,一直把他送到公路上,直到他凭着警官证,搭上一辆路过的车辆才返回。

    七、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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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诚心急如火,恨不得马上赶到乌岭煤矿,找到肖云。可是,事与愿违。午夜时分,他搭乘卡车好不容易赶到长山火车站,一辆驶往清泉的列车却刚刚开走,下一趟得等到天亮。

    从长山返回乌岭,清泉是必经之路。

    他只能焦急地等待。

    他没有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张家,一方面觉得事关重大,告诉张家后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映,另一方面,也有点拿不准: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事情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他真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不可能……

    可是,张家出示的照片,确实很象蒋福荣他们抓获、后来又逃跑的罪犯。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是说,那个被抓捕后来又逃跑了的罪犯就是张家已死的儿子、自己要找的证人大林子。而自己却和他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可是,为什么蒋福荣以及矿里的其他人,都说不知道大林子呢?如果说他们不知道大林子和张林祥是同一个人的话还可以勉强解释,那么,大林子既然还活着,成了逃犯,为什么对他的家人说他已经死了,而且还赔偿了五万元钱呢?

    一切,实在难以置信。

    然而,有一件事却是无疑的,那就是,乌岭煤矿发生重大事故,死亡数十人,他们竭尽全力隐瞒真相,不惜采取一切手段……

    如果这是真的、不,这肯定是真的,那么,你来平峦的所有遭遇也就不是偶然的了。包括你一下火车就被人诬陷、晚上又险遭暗算、还有客运站那个相面先生、通往煤矿的长途客车突然停开都不是偶然的……那么,这难道都是人为的,是有意为之?那目的又是什么?

    很明显,为了阻止你前往乌岭。因为你从省城来,又是个警察,他们担心灾难信息被你所知,泄露出去。

    难以置信,可又不能不信。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背后肯定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在操纵:就是这只手,组织人在平峦用诬陷的手段纠缠你,阻隔你的行程,又派出杀手暗算你,甚至可以让长途公共汽车停开,说什么出了故障,县委、县政府领导过问都没起到作用……

    这能是真的吗?如果真有这样一只手,这只手实在太有力了,太可怕了!

    这是谁的手?

    一定是他。你曾经在电视屏幕上见过他,他还跟你通过电话。

    对,是他,乌岭煤碳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子根。尽管还没跟他见过面,可他已经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么说,齐丽萍与你的相遇也不是偶然的了……一定是他们发现无法阻拦你前往,就派她出面把你接到煤矿,控制在手中,免得你自由行动,发现什么蛛丝蚂迹……

    可以说,他们一定程度地达到了目的,他们把你直接送到饭店酒桌上,还差点把你灌醉。如果你不离开的话,他们就天天顿顿这样对付你,使你无暇它顾,当然,他们还有更多更妙的手段办法……对了,还有昨天晚上客房内那一幕,莫非,那也是他们的一个手段,一个陷井?用她的美色来控制你,使你就范……好险哪!

    志诚眼前再次闪现她那引诱的目光,她那半隐半露的胸脯,她的气息……可这时再也激发不起他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厌恶和愤怒。

    他努力冷静下来继续分析:如果前面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张林祥的事也就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逃犯。

    既然他不是逃犯,他们又为什么追捕他……

    这一点,志诚暂时还不能猜透,不过,他心上卸掉了一个包袱,并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在火车上,你虽然没有帮张林祥,但是,也没有出卖他,现在看,你当时做对了!

    由此推断,乌岭派出所完全在李子根的控制之下,是他个人统治乌岭的一个工具。怪不得一接触就觉得他们不地道。原来,他们根本就不能说是人民警察……也包括她——齐丽萍!

    想到她,志诚的心又痛了一下,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分析来:这能是真的吗?别的还可以接受,难道她真的堕落至此?这,不能吧……

    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事实摆在那里,不容他不相信。

    肯定是这样,不要再抱幻想了,一切肯定都是真的,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重大阴谋,尽管有些内幕还不十分清楚。可你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到这个阴谋中来。你卷入倒还罢了,你妻子也卷入进来……他们为了不让你掌握什么情况,已经使出非常卑鄙的手段,如果知道你掌握这么多情况,还要继续卷入,那危险就更大了。你倒在其次,可她呢……

    一想到肖云,志诚就心急如焚。他知道她的性格,好奇,任性,逞强,且职业意识极强,对这样的重大新闻线索,她一定不会放过,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事情查清,报道出去,引起轰动,她一定会这样做。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他们千方百计保守秘密,你却非要给捅出去,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危险,太危险了!

    然而,自己却无法和她联系。打手机,不通,好不容易赶到长山火车站,又没赶上车……

    怎么办?

    只能等待,只能祈祷。但愿她没出事,但愿你能尽快赶到乌岭,顺利地找到她!

    这时,志诚意识到应该把这些情况跟谁说一下。

    跟谁说呢?当然最好是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可是怎么反映,多是些猜测、分析和推理,没有一点直接证据,谁会信你的话?何况,李子根不是凡人,岂是能轻易撼动,搞不好告你个诬陷。就算有领导信了,真的组织人来调查了,又能怎么样?种种迹象表明,李子根已经把乌岭煤矿死死地控制在手中,有几个真正知情并敢站出来揭发检举提供证据的?不是有一个地县两级调查组刚刚离开那里吗?他们调查什么?对,那个在酒桌上讲话的人不是说什么安全生产之类的话吗,没准也是听说了什么,来矿山调查的。可他们已经说了,一些传言是没有根据的,乌岭煤矿对安全生产是重视的,措施也是得力的……是人家调查组的结论可信,还是你一个人道听途说可信?别说跟上级领导反映,就是跟同志朋友们说恐怕也缺乏说服力。再说了,你就是想反映,跟谁去反映?你知道李子根的黑手伸到了哪儿?难道你能把肖云扔到这儿去上级告状吗?那无疑给他们提供了灭口的时间和理由……

    不,不能这么做。

    可是,难道就这么等着,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闯?

    也不行,怎么也得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总能留下点线索,何况已经出来三天了,应该和队里联系一下了。

    志诚拿出手机,发现电已经不多了,他的手机是菲力浦的,充一次电能挺好几天,出来时本以为很快能回去,就没带充电器,现在也没地方去充电。他刚想拨赵大队长的号码,马上想到这是夜间。犹豫了一会儿,拨了另外一个电话。铃声响了两遍后,一个清晰而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刑警大队值班室……”

    太好了,正是赵大队长的声音。此时听到这个声音,志诚感到分外亲切。他急忙报了自己的名字,问赵大队长怎么在值班室。赵大队长说出个案子,他刚出现场归来,不准备回家了,就睡在值班室,又问他半夜三更打电话有什么事。这时,志诚反倒有些迟疑起来,:“这……没什么大事,只是此行不太顺利,大林子没找到……”他简单汇报一下大林子的情况,赵大队一下警觉起来:“怎么,有这种事……真奇怪……不对,你好象还有什么话没说……”

    赵大队长的第六感可真敏锐。在他的追问下,志诚只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来乌岭的遭遇,但是没有深说,因为很多还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包括矿难的事,也只说是可能发生了。介绍完情况后回到正题:“我现在正要返回乌岭,跟你续几天假!”

    赵大队长:“这……志诚,我怎么听得直担心,你千万别一个人行动,要和当地公安机关取得联系,求得他们的支持……要不,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不,千万不要!”志诚急忙阻止:“我的行动要绝对保密,不能泄露给他们,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联系,他们不可靠!”

    志诚简单介绍了一下平峦县公安局和乌岭派出所的情况,赵大队长更急了:“这……他们那里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我向上级报告,或者派人上去帮你?”

    “不,不用,最起码暂时不用。”志诚又急忙拒绝:“目前,很多还是猜测分析,没有任何证据,你要向上级报告,上级重视起来,如果查不实,我的责任就大了。队里来人也没有意义,咱们没权过问这里的事情,来几个外地警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现在,你只要知道我去乌岭就行了。有什么事情,会随时和你联系的!”

    总算说服了赵大队长,志诚吁一口气放下电话,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因为,队里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向,自己的行动也就增加了一点安全系数。

    接着,志诚开始思考行动策略。他知道,自己的行动策略必须建立在肖云行动策略的基础上。肖云虽然有些孩子气,不够成熟,但她并不笨,还会耍一些小计谋什么的。那还是两年前的事:她得到一个线索,一个不法分子以发征婚广告为手段,骗财骗色,很多年轻女性受害,却碍于情面不愿站出来揭发,也不向公安机关报案。她得知这个信息后,居然假扮成应婚人,与骗子取得联系,谈起恋爱,最终冒着危险取得了证据,写出文章在报刊上发表,揭发其丑恶嘴脸,不但产生很大社会影响,还给公安机关打击提供了有力证据。现在,她得到这么重要的线索,肯定会千方百计深入调查,取得证据,报道出去。

    现在,她可能在返回乌岭煤矿的路上,也可能已经回到了乌岭煤矿,肯定还有些洋洋得意。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快赶到煤矿,找到她,保护她。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她?她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返回煤矿呢?

    既然她上次直接深入到矿井了解情况,那么,这次她肯定也要避开煤矿上层人物,肯定还要采取同样的手段,甚至比上次还要隐蔽……

    所以,你也必须采取相应的策略!

    天亮时,志诚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身廉价的迷彩服,头发剃成了板寸,眼睛还架了一副廉价眼镜,而且,还挑着一个行李卷儿,那是一件廉价的黄铯棉大衣,用麻绳捆着,用木棍挑在肩上。这是受平峦遇到的那个迷彩服的启发而打扮的。手枪用胶带固定到了腿肚子上,警官证则揣到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打扮完找镜子照了照,自己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镜子里分明是一个打工仔的形象。不知肖云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