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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18部分阅读

    别,再忙您来也得陪着呀!”

    “那太谢谢了。蒋所长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了,真叫我受宠若惊啊……正好,我还有话要说。是这样,我临来之前接到一个电话,是省城一个分局刑警大队打来的,说他们一个同志来了你们矿,应该回去却没有回去,消息也断了……”

    程玉明发现,蒋福荣听到这话时,身子突然抖了一下,脚步也停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啊……这……是,你说这人我知道,他是来过,说是来找他老婆,不过已经走了!”

    “是吗?那他哪儿去了,不能在你们这儿出什么事儿吧!”

    “不能,不能,瞧程大队你说的,我们这儿能出啥事儿……哎……娘的,肚子怎么疼起来了,不行,我得方便一下,你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走!”

    蒋福荣好一会儿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嘴里还解释着:“娘的,也不知是着凉了还是吃差东西了,肚子老是一阵一阵子疼!” 当程玉明和蒋福荣的两台小车驶到六号井附近时,与两台小车走了个对面,因为道路较窄,必须减速双方才能通过。这时,程玉明认出第一辆车里坐着的一个人:“哎,那不是乔大队吗?”

    于是,双方的车都停住,人都从车里钻出来,互相亲热地打着招呼:

    “乔大队,您忙什么呢?”

    “哎呀,程大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两个互称大队的人亲热地握手寒喧。乔勇问程玉明有何公干,程玉明拿出照片给他看,又提到一位外地刑警失踪的事,乔勇表现还算正常,只是同样说不认识这个人,说那个外地警察离开之后再没回来。程玉明问乔勇来这里做什么,回答是来检查安全保卫工作。之后,乔勇和蒋福荣一样拉程玉明上饭店,被程玉明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二人又亲热地握手道别,说等一会儿酒桌上见,之后分别钻进自己的车里,交错而去。

    很快,程玉明出现在六号井工棚里,恰好是交接班时间,有几个人正要下井,被他们堵住。

    照片在几个人手中传递。程玉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人,注意他们的表情。蒋福荣和两个手下的目光也和他一样。

    人们看了照片,都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可是,有三个人的表现稍有不同。

    一个是豁牙青年,他看到照片后笑着骂了一句:“操,这是哪位老兄啊,咋让人整成这样子!”

    另一个是腿上打着石膏歪在铺上的青年,他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照片的时间比较长。

    最后一个是这伙人的头儿,也就是本班的爆破员,一个姓赵的中年汉子,他看照片的时间比白青还长,脸色也有些变化。

    这逃不过刑警大队长的眼睛,程玉明当即发问:“怎么样,你见过这个人吧!”

    赵汉子这才回过神来,黑黑的脸膛有些泛白,可是,却摇头回答:“啊……不,不,不认识,不认识!”

    程玉明:“这可怪了,明明有人说他在六号井干过,你们怎么能不认识呢?”

    豁牙小伙子:“操,我们都是从别的井新过来的!”

    程玉明听出问题:“你们都是从别的井新过来的,老人一个也没有?”

    豁牙子手向白青一指:“有,就他一个!”

    程玉明眼睛望向白青,白青的脸更白了:“这……不……我虽然是老人,可我们下井三班倒,这个班和那个班碰不上面。我……我确实不认识这个人!”眼睛望向赵汉子:“赵大哥,你是矿里老人,也没见过这人吗?”

    “我……”赵汉子脸色更难看,可仍然坚决否认:“不,我不认识,确实不认识!”

    程玉明觉得有点不对头,可又拿不准,正在这时,忽然从外面闯进一个脏兮兮的半大男孩子,他看到屋里这么多人,一愣,挺亮的大眼睛落在程玉明的身上。程玉明疑惑地看看屋里的人,没等发问,白青已经在铺上开口:“他是我弟弟,在这儿照顾我的……小青,你过来!”

    小青向哥哥走过去,程玉明顺手把照片递过去:

    “小伙子,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一件事儿,希望你能帮帮忙……给,你看看,见过这个人吗?”

    程玉明并没抱什么希望,可想不到,小青拿到手中后脱口说出一句:“咦,他好象大林哥……”

    程玉明心中一喜,刚要发问,铺上的白青却先开口了:“小青,你别乱说,再看看,看准了再说!”

    于是,小青看看照片又改了口:“这……啊,不是,不是……我看错了!”

    身为刑警大队长的程玉明哪能看不出这里的问题,马上对白青正色道:“你别乱插嘴!”走上前抚着小青的头,亲切地问:“小伙子,你说,他象谁,象哪个大林哥?”

    小青却看看哥哥,又看看工棚里的人,再看看蒋福荣,好一会儿才开口,但,让程玉明很失望:“我真看错了,这个人……长得有点象……可仔细一看又不象了。”

    程玉明盯住不放:“象不象都不要紧,你把他看成谁了,哪个大林?”

    白青却又在旁接过去:“啊,小青,你是不是说他象咱表哥呀……同志,再把照片给我看看……是,我也看出来了,这人是有点象我们一个远房表哥,他叫大林……”

    小青听了这话,也接过来这么说,无论程玉明怎么问,兄弟二人再也不改口。而且,他们只是说象,又绝对不是他们的表哥,因此,等于什么也没说。

    程玉明脑筋转了一下:“那,你们这六号井谁是爆破员?”

    几个人的眼睛都转向姓赵的汉子,赵汉子的黑脸透出红来,可程玉明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容回避,他嗫嚅着说:“这……我们三班倒,每班都有爆破员。我是后调到六号井的,我来的时候,原来的爆破员已经走了,听说……听说好象姓张。”

    程玉明不容他缓气:“他现在去了哪里,在哪里能找到他?”

    赵汉子:“这……我也不知道。”

    赵汉子的目光又望向一个人,这是个独眼汉子,刚才进来时已经介绍了,说他是这个井的负责人。此时,他早都脸色发青了,没等程玉明发问,翻着一只独眼先说上了:“这……我也说不清,他也是外来打工的,只知道他姓张,都叫他大……大张,后来,他就不干了,走了。”

    程玉明:“怎么,一个大活人在你们这儿干了一溜十三遭,你们却不知道他是谁,他家在哪儿?你们不登记吗?”

    柴工头看了一眼蒋福荣:“这……我们……我们只是雇人干活,只登个名儿,领钱时候用,别的……”

    程玉明望向蒋福荣。蒋福荣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对才工头道:“跟你们说多少回了,外雇人员要认真审查,按暂住人口登记管理,你为啥不执行?这回好,看你有啥说的?没二话,按有关规定执行,该罚多少罚多少!”转向程玉明:“程大队,你别问了,他们就这样,跟他们说了多少遍了,可他们该咋干还是咋干。”

    程玉明:“不管怎么说,你们雇工总得有个登记吧,登记簿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这……在我办公室。”

    柴工头迟疑着向外走去。程玉明示意一个年轻刑警跟上。

    好一会儿,柴工头才拿回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果然只登着名字,在哪月开多少工资,确实没有基本情况登记。程玉明拍着本子问:“就这么个东西,没有别的了?”

    柴工头低声道:“没有了,我们接受教训,今后一定严格管理……”

    程玉明手点着本子上一个人名:“是这个人吧,张林祥。是他吧……”

    柴工头看看本子,又看看蒋荣,嘴动着却不出声。蒋福荣同样说不出话来。程玉明又转向室内几个打工者:“你们谁知道张林祥家住在哪里……有人知道没有?”

    工棚里空气好象凝固了,没有一个人出声。

    程玉明向蒋福荣笑了笑:“蒋所长,你看你们这暂住人口是怎么管的,真要出了啥大案子查个人,上哪儿查去呀?行了,这属于治安部门的事儿,我管不着。只希望你们下点力气,尽快把这个人的住址帮我们查到。”

    蒋福荣松了口气。“行,行行,我们一定当事办,查出来马上报告!”

    程玉明转身向工棚外走去,可刚走出一步又站住了,回身提起另外一个问题:“哎,还有个事差点叫我忘了……”

    他说,有一个外地警察来乌岭后失踪了,问大家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他还特别指出,这个警察有特殊任务在身,有可能化装到矿井来打工。

    几个人听完互相看看,都做出同一个动作,摇头。才工头的脑袋摇得更是成了拨浪鼓,连说:“没有,没有,我拿脑袋担保,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程玉明只好采取迂回策略:“那么,你们最近三天之内,有没有新招的雇工?”

    这……

    几个矿工又是互相看看,然后望向柴工头。柴工头只好开口:“这……我们这里人流动很大,来来去去是常事……嗯,这三天,有一个,在井下干活呢!”

    “是吗?”程玉明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我们要见一见他,走,带我们下井!”

    “这……这可不行,下边太不安全,你们不能下,我把他叫上来吧!”

    程玉明:“那也行,要快,我们要问一问他!”

    柴工头答应着出了工棚奔向井口,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走进工棚,他满身煤渣,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面目,进屋后就用吓人白眼球看着众人,一言不发。程玉明询问了一会儿,又看了他的身份证,确认他不是要找的人,就让他走了。

    一无所获,程玉明只好离开。这时,蒋福荣恢复了常态,再三挽留他吃晚饭,说要跟他好好喝一场,可程玉明说还有别的事,要马上赶回去。见实在留不住,蒋福荣又亲热地把他拉到一边,对着他耳朵说:“程大队,听说现在有政策,五十开,陈局快五十了吧,我把你的情况跟我哥说了,年富力强,有能力,有水平,我哥对你印象也挺好……”

    程玉明被他吹得耳根子发热。这个蒋福荣虽然只是个企业派出所长,可因为哥哥是县长,平时牛得厉害,谁也不放在眼里,对县局也横横的,现在忽然一反常态这么谦虚热情,还真让人有点受宠若惊。可是,他心里明白,他这种表现肯定是有原因的。

    井下,一班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儿来。豁子扔了几锹煤,实在憋不住了:“操,他们找的那个警察是不是昨天……”刚说了一半就被赵汉子一脚踢在屁股上:“妈的,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伙都觉得,赵汉子今天的脾气不太好,就谁也不吱声,只是闷头干活,可是心里都有些画混儿。干了一会儿,豁子又忍不住开了口:“赵大哥,照片上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啊……”

    赵汉子没有马上回答,当豁子第三次问的时候,赵汉子把手中铁锹咣当一声扔到地上,蹲到一旁抽泣起来。几人一看全愣了。

    4

    一种又麻又酥又凉的感觉从尾椎顺着脊骨爬上来。

    那是恐惧,真正的恐惧。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它来了。

    恐惧过后是极大的愤恨,愤恨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挥起手臂狠狠地打在蒋福荣的脸上,同时恶狠狠地骂起来:

    “事情都坏在你身上!他妈的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办不好也就罢了,你还撒谎,哄弄我,昨天夜里,我就觉得你有话没说出来,原来是这事,你……你他妈的可坏大事了!”

    蒋福荣经常打别人了,可从来没有挨过别人的打,这一耳光又如此之重,打得他脸上火烧火燎,心里的火也就腾的冒了起来,嘴里骂了句:“妈的”就要还手,却被乔勇一把拉住:“老三,你想咋的,敢跟大哥动手?”

    蒋福荣终于忍住了。倒不是被什么“大哥”的字眼震住,而是想到自己确实惹出了大祸,心里有愧。可他嘴上还是不服:“这也不能都怪我呀,要是依着我,早把他处理了,可你非要把他带回来……”

    “混蛋,”李子根压着嗓子骂道“这不是为了保险吗?要是在外边处理,被人发现怎么办?尸体暴露了也麻烦哪,咱乌岭这么多矿井,往哪儿一扔谁能知道?再说了,你要处理他,就彻底点啊,为啥还留了活口?”

    蒋福荣嘟哝着:“他那么个大活人,是那么好带的吗……谁想到那么老高他会往江里跳哇,我在他跳下去之前开的枪,当时,天那么黑,山崖那么深,底下又是江,寻思他肯定好不了,所以就没有下去……有啥了不起的,他不是还没醒过来吗!”

    “咋的,还没啥了不起?”李子根咬牙骂着:“妈的,等他醒了就全完了……我早看出来了,自你哥当上县长之后,你就翘起尾巴来了,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你惯得越来越不象话。妈的,别说你,就是你哥哥又怎么样,你回去问问他,他这县长是咋当上的?是他水平高还是政绩突出?他那两下子谁不知道,就是那大学文凭还是我给他买的呢。从矿山局副局长到局长、再到副县长县长,哪步不是我给他铺的路?他跟别人牛,可啥时见了我不是恭恭敬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却跟我装起来了。你拍心口窝想想,我平时对你咋样?你就这么报答我吗?你们……你们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可我是为了谁呀?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是谁呀,还不是夫妻吗?可我把你们嫂子都豁出来了,你们说我为了谁?你们想想,我李子根如果真完了,你们能好得了吗?行啊,真要是有那一天,你们就都推到我身上,我也认了,谁让我是大哥呢?为了兄弟,我把一切都担过来,只愿你们都平平安安就好,我……我……”

    李子根突然掉过头,捂着脸抽泣起来,肩头一抖一抖的,看上去真的很伤心。

    蒋福荣有点懵了,心里也少见地生出一丝愧疚。看看乔勇,乔勇对他使个眼色。他上前一步,怯生生地说:“大哥,你……你别生气,都……都怪我,怪我无能,惹你生气。我知道,大哥你都是为我们弟兄,我……你再打我几下吧,打死我也不说个‘不’字……”

    李子根泣泪交流地转过脸来,一把抓住蒋福荣的手:“老三哪,有你这话,大哥就是为你死了心里也痛快呀!”擦着眼睛:“行了,这事也怪我,到这时候了,发脾气有啥用……还是那句话,没啥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来,咱们商量商量,这事咋办好吧!”

    乔勇看看蒋福荣:“这……妈的,我看,反正不能让那小子活过来,要是他张嘴说话啥都晚了!”

    蒋福荣想了想:“嗯,是这个理儿。我打听了,他现在好象还昏迷着,得想个法子不让他醒过来!”

    李子根擦干眼泪,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我早说过,咱们都是被逼的呀。不过,这回一定要想万全之策,再不能出一点漏洞!”

    蒋福荣:“对,这……大哥,我看这样,先给杨平和汤义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打听清楚,是哪个医生主治,大林子咋个情况,然后再想别的法子!”

    李子根看着蒋福荣:“那就依你了。老三,这事就由你来办,你以我的名义给杨平和汤义打电话,他们肯定会尽力的!”

    蒋福荣:“行,大哥你放心,这事如果……如果真漏了,我一个人承担,绝不连累大哥你!”

    李子根摆摆手:“你别这么说了。事在这儿摆着呢,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改变语气:“不过呢,也用不着草木皆兵,没啥大不了的。只要把他的嘴堵上,别的事儿都好办!”

    蒋福荣答应着往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大哥,除了这事儿,还有那个警察的事儿,程玉明说那小子的单位来电话打听了……我看,是不是把老四也找来核计核计呀,他脑筋好使,道儿也多!”

    李子根看看蒋福荣,又看看乔勇,忽然长叹一口气:“咳,你们到现在还没看出远近?我不是说老四不可靠,可他再可靠能跟你们俩比吗,咱们可是真正的桃园结义呀,他再近,也是后来的呀,别看他是妹夫,可在我的心里,还是你们俩最亲哪,你们连这还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