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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第15部分阅读



    他曾是泗水国先皇后的生父,太子江越的外祖,泗水国灭时,他凭着极高的人望,才未遭难,如今,连唯一的牵挂,最是让他得意的外孙江越,也是被意国皇帝白独羽给放火烧死,已是时日无多的他,还有什么可怕,什么不敢说的!至多不过是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他活了这么大年岁,也不赔了!

    绪长青的话,顿时便让一众人惊呆了,少顷,各自叹了口气,道别离去,这些孩子们,怕是真没希望再寻回来了,诚如绪长青所说的,得罪皇帝,能不累及家人,已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旁的?

    ……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也不知是什么人宣扬的,没几日工夫,意皇白独羽的这小气不容,残害不懂事幼童的恶劣行径,就在整个意国都传遍了。

    身处汲水城皇宫里的白独羽很是恼火,劫走凌家一众死囚的歹徒还没捉到,百姓里传的,是他“残害忠良,引来神仙发怒,踩了燃着火焰的云彩来,救走了凌家人”的传言,本就是越传越凶了,现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出儿栽赃他的事儿……真真是让他,又恶心,又恼火,一肚子的气,都无处可发了!

    送走了带兵去天星城支援的两个老将,白独羽吹熄了御书房里的烛火,独坐黑暗之中,反复思索起,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来,末了,竟是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跟一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人,便是莫国的那个聪明的不似凡人的郡主,纳兰雪!

    “来人。”

    喝了一口碗中已是凉透了的茶水,白独羽轻叹口气,冲着门口,低唤了一声。

    “奴才在。”

    听白独羽唤人,一直守在门口的太监总管忙不迭的推门走了进来,冲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是要传膳么?”

    “传什么膳!你瞧着朕,还像是能吃下去东西的样子么?!”

    心里本就压着火儿,此时。又碰上这不懂事的下人招惹,白独羽一怒之下,就把桌子上摆的一方镇纸丢了过去,镇纸砸到太监总管的头上,给他砸了个头破血流,之后,又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八瓣儿,“莫国那边儿,回信了没有?”

    “回陛下的话。没有。”

    太监总管被白独羽这么一砸。顿时就吓破了胆子。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砰砰”得磕起了头来,“奴才该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去……把伤口处置一下,再……遣个八百里的加急。去天星城问问……”

    白独羽本想说“去刑室领死罢”,但稍稍一想,便临时改了口,如今,外边已是在风传他残害忠良,小气无道,若是,再随意的把这老太监打杀了,给旁人落了口实。可不知,该又如何得传自己了,索性,也是要用人的,留个伺候惯了自己的。总比换个更不懂事的新人来得好些……于礼,那司马青……便是不肯答应,也该回个话回来的才是……只这般的消息都没有一个,是怎么个意思?

    ……

    天水城。

    黑衣人掳着幼童,旁若无人的当街呼啸而过,幼童畏惧,一路哭泣,引来了无数人的瞩目。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看了的人都觉得这些幼童无辜可怜,但,却是没有一个,敢对他们出手相救。

    是了,骑马的这些黑衣人,虽是都蒙着脸的,但,只是从他们骑着的马匹,便足够看出,他们里的哪一个,身份也不会低,寻常人家,不,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天星城里最大的官儿,天星城城守本人,也是断骑不起这名满天下的风国名驹“草上飞”的……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想自己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哪里就管得了官家大人的闲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嘶一一

    为首一匹疾驰的马突然人立而起,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白衣男子,游魂般得,蓦地出现在了大街正中。

    “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的路也敢瞎挡!”

    被人当街拦路,为首的那个骑马的黑衣人像是极端恼怒,稳住自己受惊的马匹,扬起手中鞭子,就朝着那白衣男子的身上抽了过去,“还不敢进给老子闪开!耽误老子的行程,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黑衣人的怒骂,那白衣男子像是半点儿都未惊慌,只不慌不忙的抬起了头来,一手攥住那人抽过来的鞭子,一手抓住马匹缰绳,身体不移不动,只抓了缰绳的那手轻轻一抖,就把他面前的,连人带马都掀翻在了地上!

    这时,后面的十几个骑马黑衣人也跟了上来,见了这情景,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抓了各自放在鞍前的孩童往地上一丢,就要从腰间拔刀出来,跟这拦路的白衣男子拼斗。

    意国盛产的“马上飞”之所以能成为名满天下的良驹,乃是因为它天生便是身高腿长,骨骼粗壮,用作寻常坐骑,能日行千里,用做军马,能承载重骑,而……对这些被随意丢下的幼童,便是足够摔死他们的高度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白衣男子像是早就料到这群黑衣人会这般做,一个箭步上前,几个闪身的工夫,就把那些将要坠地,已经吓得不会哭了的幼童一一接了起来,完好的放到了旁边,推给了一个一直站在路边,拍着巴掌看热闹叫好,唯恐天下不乱的,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丫头。

    “你先带这些孩子离开。”

    对鹅黄|色衣裳小丫头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好,白衣男子像是全然已经习惯,眼白都不曾多在她的身上落下一分,就对她说道,“近些时候,这些孩子怕是已不适合回家了,你且先带了他们离开,去往咱们暂住的地方躲避,吃的也给一些他们,瞧他们这哭都要不会了的样子,该是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哦,好,莫影哥哥!”

    得了白衣男子的吩咐,鹅黄|色衣裳小丫头很是开心,把那些孩子收拢到了自己的身边,挨个儿摸了摸脑袋,然后,把自己之前抱在怀里的一个皮纸袋子打了开来,递到了他们的面前,“来,吃包子,先每人一个,不要争抢,一会儿,回去了住处,还有!嗯,你们,可以称呼我莫济姐姐,或者,美人姐姐,不过嘛,我个人来说,还是比较喜欢听你们唤我美人姐姐的!”

    “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

    这些孩子被黑衣人掳走,丢在马背上面,已是颠簸了好几天,那些黑衣人,也不给他们饭吃,此时,早已是又饿又怕的要没了魂儿了,乍一闻到香香的包子味道,哪还顾得上旁的?忙不迭的唤了鹅黄|色衣裳小丫头一句“好听的”,就急急忙忙的伸手抓了包子去,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起来!

    天水城外的石山上,一个穿着随意的黑衣男子,立于峰顶,看着了城内情景,只是勾唇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便自腰带之中取了一个哨子出来,丢进嘴里,吹响了起来。

    听到哨音,原本还在与白衣男子打成一团的黑衣人们微微一愣,继而,便不再恋战,各自退开,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奔而去……只留下了白衣男子一人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继续……

    “发什么呆!再不走,一会儿官府该来抓你回去当坏人问话了!”

    一辆青布马车,由一个中年的车夫赶着,从一个小巷里出来,“咯吱”一声,听到了白衣男子的身边,穿鹅黄|色衣裳的小丫头从里面探出头来,叫了他一声儿,再看那马车里面,可不是已然坐满了之前的孩子,各自捧着手里的吃得,开心的撕咬揪扯,吃得不亦乐乎,“赶紧上车!要买的东西,水伯都已经买完啦!”

    被莫济唤作水伯的人,明显是个驾车的老手儿,驾着青布马车在城里拐了几个弯儿,就融入了集市中的车流,全然让人分辨不出了。

    ……

    话说那一队黑衣黑马的人,出了天水城后,一路疾驰的到了山脚,先是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见的确是没有被人跟着,才驱了马,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树林,那里,早有那穿着黑衣的男子,等在了那里。

    “外边,有什么消息?”

    黑衣男子唇角微抿,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刚刚才见着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让他的心情极好,“莫国那边儿,还是那个雪儿郡主在带兵?”

    “回殿下的话,莫国那边,还是纳兰郡主在带兵,只是,她让大军都已经撤了回去,只留了一万轻骑下来。”

    黑衣兵士并不知晓,为何自家太子殿下喜欢唤那位为“雪儿郡主”,但,太子殿下喊,是一回事儿,他,却是万万不敢的,“意皇亲笔写了信给莫皇,说是愿以十城为聘,迎娶纳兰郡主,莫皇还未回信,想来,该是有些心动,又不舍得这位良将的。”

    “那老东西自己想要死得快点儿,那,我便成全了他!”

    兵士的话,让黑衣人突然就拧紧了眉头,原本“晴朗”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眼中,更是闪出了一股子让人惊惧的煞气来,逼得一队黑衣兵士,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我的雪儿郡主,也是他那白痴儿子,配得上惦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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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阵前三令民心往

    天月城中,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咕咕叫着落在了纳兰雪房间的窗台上。

    燕娘见信鸽来了,忙自腰间的荷包里面,抓了一把米出来,放到了信鸽的面前,顺手,解下了绑在它腿上的一支小竹筒,取了里面的信,捧到了纳兰雪的面前。

    信鸽是从天星城里飞来的,它带来的信,乃是莫影所写,这莫影,也就是之前时候,带人劫天牢,救出了凌家老小的那人。

    “是莫影写来的,郡主。”

    燕娘小心的拆开了只手掌大小的信,习惯性的过眼看完,才抬起头来,跟纳兰雪说道,“莫影问郡主,是不是在意国还安排了一伙儿人做事?之前时候,他得了主子吩咐,让他散播歌谣,教孩童吟唱,待意皇知晓后,再使人假扮意国重骑,劫持孩童,以侠士的身份,把那些孩童‘救下’……却因意皇最近加大了对他们的悬赏捉拿,一直未曾得着合适的机会……昨日,他安排了人去做,自己等在天水城的街边候着,不想……竟是把旁人劫持的幼童给救了回去,待回去了住处,才是知道,那些人扮演意国重骑的人,还未出门,他们是救‘差’了人了……请主子示下,接下来,该他们做些什么?”

    听燕娘说完信上所写,纳兰雪不禁拧眉,在意国境内,她该是只遣了莫影和莫济这两人带了一批人潜伏的,哪里还有支使旁人?

    依着莫影信上所说,他“救”下来这批被劫持的孩子,该是半点儿力气都未费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劫匪”并没有与他为难……难不成,是意国的境内,还有一批人,是跟她有相同想法的?如果的确是有,那,这批人。是什么人?是敌是友?这般做,是何目的?是白独羽手下封王权臣打算要趁机夺权,还是……也有那么一伙势力,是早就看白独羽不顺眼的,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几个“耳光”,使他颜面尽失?

    如果,是后者,那倒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让自己趁火打劫。如果……是前者。可就得让莫影他们当心谨慎一些了!教训和篡权。是全然不同的两码事,一个是希望全天下人都知道是自己做的,一个是希望谁都不知是自己做的,一个是可以给她谋划的事情背黑锅的。一个,是一个不当心,就会让她给旁人背了黑锅的!

    “给莫影去封信,让他近些时候,仔细谨慎一些,那些‘救’回去的孩子,放在住处养几天,就想法子给人家送回去,然后。带了所有人,再换个住处。”

    沉吟片刻,纳兰雪便决定了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麻烦一点。总比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再去处置浪费工夫的好。

    如今已是春末,距离江越离世的日子已过了四个月有余,她想要在江越祭日那天,给他移骨汲水城外的皇家陵墓,之前时候,少说还得费两个月,使人把原本埋了的那些白独羽的列祖列宗们给刨干净,修建新的陵墓。

    时间不多,禁不得半点儿浪费,她可得加快些速度了,着实不行,就借些外力,也无不可。

    掐着自己的指头算了算,纳兰雪觉得时间颇有些紧凑,是时候寻个人同自己合作了,虽然,意国现在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但,国土的面积却是摆在那里的,要她一个人全部吞下,就算她一天夺一城,也是得六个整月的。

    况且,莫国现在已是几国之中,实力最强的,这般大肆吞食意国国土,不与另外两国分享好处,难免,会让他们生出紧张畏惧的心思,介时,若风商两国,趁着莫意之战刚刚结束,所占城池皆需要兵力把手,大军分散之时发难……

    打仗她倒是不怕,可,一旦打起了仗来,她还哪里会有时间,使人给江越修建新的陵墓去?

    便宜不是一次能占完的,这次少占一点儿,以后,再占回来,也就是了!

    ……

    远在意国境内,天水城外,石山小屋中暂住的黑衣男子,这时,正在拿着一块儿女子才会随身带着的帕子,出神。

    “殿下,你要的挽联……属下抄回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小心的走进门里,轻咳了一声,从腰间的皮口袋里,取了一张纸笺出来,递去了黑衣男子的面前。

    说实话的,他可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让他去抄这种丧气的东西回来,挽联明明就是写给死人的啊,太子殿下这还活得好好儿的呢,看这东西作甚!

    “豪情壮志诚可敬,坦白赤诚传美名,啧,这可真是够看得起我的……我还当,她会写个,鸳飞镜里悲孤影,凤立钗头叹只身,之类的呢……”

    听人这么一唤,黑衣男子才是回了神儿,把原本拿在手里的帕子小心的收回了衣袖里面,才伸手接了那侍卫递过来,垂目看了上去,继而,唇角一勾,笑了出来,“这可恶女人,是不是把孤跟她求亲的事儿,全然给忘到脑后去了!真真是该打了!”

    “殿下说的那挽联,该是妻子写给亡夫的,纳兰……王妃只是收了殿下的一半聘礼,还不曾与殿下拜过天地,依着礼数,是不能写的……”

    能近身伺候在江越身边人,自不可能是个脑子不够使的,听他这般一说,如何还会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原本要称呼的“纳兰将军”,此一刻,顿时就改了口,换做“纳兰王妃”了,“殿下看,如今的这挽联写得,也是极好的,豪情,壮志,可敬,坦白,赤诚,美名……可见,在王妃的心里,对殿下的评价,足……”

    “少拍马屁,虽然本殿下爱听。”

    江越笑着搡了那侍卫一把,心情极好的把那纸笺收了,夹进了手边的一本手工缝制的小册子里面,这小册子颇有些像纳兰雪总不离手的那本儿,但,瞧样子,该是新制,封皮上用炭笔写得个“雪”字。也是歪歪扭扭,显然,还是不太习惯用炭笔这种东西,“说说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儿,怎么样了?”

    听江越问起这事儿,侍卫的脸色不禁一暗,想他昔日里,泗水国第一高手,竟会,竟会连个人都跟丢。这可真真是太丢人了!那么大的一辆马车。他明明是一直跟随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怎得,下来的人,就跟上去的不一样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那些人会什么诡异法术,能飞天遁地不成!好罢,就算,那几个人是会飞天遁地的,那些个孩子,总是不会的罢?他特意的瞧了那马车门帘被掀起来时,里面的情景,那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孩子!

    “跟丢了?”

    对侍卫的这个反应。江越像是并不奇怪,只扬了扬眉,逗了他一句,“被人甩了的感觉如何?像不像看上了一个女子,使媒婆上门去求亲。被人家爹娘给轰出来了?”

    “殿下尽能打趣属下!”

    让江越这么一说,侍卫的脸顿时就红到了耳根,“日后,属下把这泗水国第一高手的名号让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