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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枪第33部分阅读

    “来呀,你不是挺来劲吗?”吉娜揪住库尼,想把他拉起来,库尼扭过脸,用力擦着眼泪。

    “我再说一遍,佣兵也是兵!无论什么时候,谁敢目无军纪,我军法从事!”威廉咆哮着,声音久久回荡。

    菲尔德叹了口气说:“真正的顶级佣兵不仅要有超一流的战斗素质,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其他时间,我们必须要以军人的荣誉克制自己,否则和流寇无异!”

    “是啊,我们差远了。”吉娜坐下,长叹。

    “无论什么时间,地点,一切要有事实为根据,就算欧阳铎当了叛徒,或者说倔驴也是他的同党,你们任何人都有没有处决他的权力,明白吗?”威廉声音很低,却像块巨石压在了众人心头。

    库尼惊愕地抬头头“我没说倔驴是欧阳铎同谋。”

    “你让倔驴为死去的兄弟偿命。”德林阴着脸,他对库尼的冲动很恼火。

    “我只是,只是……”库尼实在找不到借口,面红耳赤地吧嗒嘴。

    威廉没理库尼,他的目光缓缓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黑桃小组组建的时间并不长,我不期盼睁开眼睛就看见黑桃小组每个人都是铁打的金刚,战无不胜。我只希望你们铭记自己是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军人,还有,铭记黑桃小组的信条。”

    “不弃不离,永不妥协。”吉娜小声嘀咕着。

    威廉说:“这句话不仅在战场上,训练中适用,更应该贯穿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倔驴经常说,一日从军,终生为兵。我想说的是,我们做过一分钟的战友,一辈子都是兄弟!兄弟是什么?不是生死离别的时候你为他两肋插刀,当他迷惘,当他陷入困境的时候更要伸出手,拉他一把!”

    菲尔德和吉娜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了威廉的潜台词:如果欧阳铎真的做了叛徒,他曾是黑桃小组的一员,假如他真的一时鬼迷心窍,他们是否应该挽救他?

    “几年的战友,一辈子的兄弟。”德林沉重地点点头,拉起陶野,把他拽到库尼身边,又拉起库尼,把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

    “一辈子的兄弟。”陶野看着库尼,表情真挚。

    库尼低着头,没说话,他的心里的疙瘩还是解不开。

    “我按照色棍的描述设想了当时的场景。”菲尔德眉头紧锁“额头中弹的老兵和库尼当时身处奥力莫区的入口,隔一条街对面有栋高档住宅楼,是狙击手潜伏的理想地点。高档住宅楼的高度按照20层计算,狙击手想要在距离超过300米的距离一枪毙命,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头部,二是心脏,人在行走时身体起伏较大,射击心脏显然没有射击头部的命中率大,我想,无论狙击手是谁都会选择额头。”

    菲尔德一直强调额头中弹,而不是眉心中弹。

    库尼瞪着菲尔德。

    “好了,用证据说明一切吧。”吉娜及时阻止了他们。

    陶野嘴巴张了张,把反驳的话咽到了肚子里,没有证据,争论只会增加战友间的生疏。

    “如果你肯定狙击手是欧阳铎,我替中国军人给你道歉。”陶野的话吓了众人一跳,威廉猛地站了起来,椅子上像是有刺。

    谁都不相信这是陶野说出来的话,陶野是谁,是死不低头的中国硬汉,是倔驴,没有证据就算砸断了浑身的骨头他连个不字都不会说,现在他要道歉。

    “对不起。”陶野躬身给库尼鞠躬。

    “对不起。”陶野给其他人鞠躬。

    库尼傻眼了,威廉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陶野给德林鞠躬的时候他像被高压电击中了,跳开了。

    “倔驴,你……”威廉欲言又止。

    陶野挺起了胸膛,大步向外走,走到门前时猛然回头:“是中国军人做的事,绝不抵赖,不是,永远都不是!我再说一遍,中国军人不会当叛徒。”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陶野的泪水滚滚而出。

    “色棍,难道你不明白吗?死去的兄弟也是倔驴的战友!”吉娜忍不住了。

    十几名老兵远远地看着房间,他们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哭声和吵闹声让他们觉察到了不妙。

    陶野给十几名老兵深深鞠躬,还有那止不住的泪水,把他们吓坏了。

    菲尔德,德林和库尼先后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威廉和吉娜。

    威廉拿出香烟,点着,丢给吉娜一根。

    吉娜点着烟,深吸了一口“问题很严重。”

    “你说小组内部,还是欧阳铎。”

    “都很严重。”吉娜目光在房间里游荡,墙角有库尼留下的血。

    吉娜说:“你犯了大错。”

    “我?”威廉不解。

    “小组刚组建时我给过你建议,倔驴和欧阳铎都暴露出严重心理障碍的前兆,当时倔驴每晚都做噩梦,行动中不忍心向孩子射击,欧阳铎暴力倾向过于严重,我提出来了,你否定了。”

    威廉看着天花板,回想那晚他们在训练场的对话“是的,那时我急于让每个成员迅速融入顶级佣兵的角色,忽略了他们的心理问题。”

    “不,你没有忽略。”吉娜苦笑摇头“你忽略的只有欧阳铎,倔驴却从心里障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因为你溺爱倔驴。”

    “溺爱?哈哈。”威廉被突如其来的难道弄笑了。

    从黑桃小组组建他对每个成员都一视同仁,作为‘红色恶魔’的四大铁血教官之一,他深知偏袒会给单个成员,会给黑桃小组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不是你主动的溺爱,是潜意识的结果。”吉娜继续说:“倔驴性格直爽,倔驴,勇敢无畏,就算我是组长,我也的潜意识里也会多给他一些磨练的机会。”

    “你是说圣多美行动?”威廉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圣多美行动前倔驴和欧阳铎都暴露出心理障碍前的阴影,如果你选择了让欧阳铎和倔驴去圣多美,他们也许都会走出阴影。他们生生死死在一起近十年,参加过的训练,执行过任务数不胜数,配合自然要比倔驴和鹰要得多,可是你选择了鹰,因为你担心欧阳铎杀了倔驴。”

    “我必须做出那种选择,欧阳铎当时的心理状况太不稳定了。”威廉迟疑片刻,闷声说:“你说的对,我确实怕欧阳铎杀了倔驴。”

    “去圣多美执行任务的机会对鹰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欧阳铎来说也许只有一次。”吉娜语气悲凉。

    威廉陷入了沉思,吉娜说的没错,无论谁遇到陶野这样的兵都无法摆脱潜意识的袒护,护犊子的事情在任何军队都会发生,其实这也是激励战士的一种方式,哪个战士不想在众目睽睽下接受上级的赞扬,哪个战士不想成为指挥员的心头宝。

    两人沉默着,窗外忽然起风了,隔着窗户,呼啦啦的风声似乎在耳边呼啸。

    “其实你也觉得哪个狙击手是欧阳铎。”吉娜问威廉。

    “忽然失踪,忽然冒出个专打眉心的狙击手。”威廉咬着牙。

    吉娜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可怕了,他了解黑桃小组,他又是不可多得的狙击手,尤其是他的严重暴力倾向的心理障碍,加入黑水公司以后他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威廉摇头“我刚刚还在强调黑桃小组的信条。”

    “是啊,一辈子的不弃不离。”吉娜掐灭了烟,无奈地说:“弃车保帅吧,有证据证明狙击手确实是欧阳铎,我会在第一时间向军团司令部报告,除掉他。”

    威廉知道吉娜要动用法国政府的情报机关,黑桃小组是法国外籍军团的绝密,法国外籍军团是法国政府承认的正规军,黑他小组出线叛徒,政府不会坐视不管。

    “给我点时间,需要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威廉使劲搓着手。

    “你越来越善良了。”吉娜摇头。

    “应该说是珍惜吧,佣兵是兵,也是人。”威廉抬头看着吉娜“你觉得有谁是咱们小组的真汉子?”

    “我知道你想说倔驴。”吉娜耸肩。

    “还要加一个,库尼。”威廉一脸满足的笑容,靠在椅背上。

    吉娜诧异地吹了声音口哨,过了一会,她点点头“也许是,但他太鲁莽了。”

    威廉最后说:“提醒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无凭无据胡乱怀疑。”

    “如果欧阳铎当了叛徒,就算咱们不怀疑,军团司令部一样会怀疑陶野。”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些关于朝鲜战争的资料,那些被炮弹震晕的中国军人被俘了,身体被烙上了战俘烙印,双方交换战俘时,那些中国军人哭着用砖头擦掉了烙印,中国军人不可能向美国人投降。”

    第二季:空箭袋 第025章 :找

    陶野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扑在电脑上,登陆‘沉默的1’网站,准备给欧阳铎发电子邮件。

    “你在哪儿?”

    敲出来,删除,陶野觉得少了点什么,马上敲出一行字“兄弟,你在哪儿?”

    还是不行,又删除,十根手指飞快敲了几下,错字连连出现,他的手在抖。

    “操!你到底在哪儿!”陶野一拳砸在键盘上,键盘粉碎。

    眼泪挂在脸上,电脑在模糊中摇晃。

    十几分钟后陶野终于给欧阳铎发出了一封邮件“是死,是活,找我。兄弟!”

    此后的几天,陶野的电脑几天没关,他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抽烟,吃饭,睡觉就趴在电脑前。

    一天清晨,菲尔德走进陶野的房间,轻手轻脚关上了电脑。

    陶野醒了,眼睛通红。

    “你不怕它爆炸?”菲尔德拍拍欧阳铎肩膀,电脑机箱烫手。

    陶野眨眨眼,一把拉住他“你认识很多顶级佣兵,帮我想想,有哪个狙击手习惯打眉心。”

    菲尔德避开陶野直勾勾的眼神,话到嘴边咽下去,点头答应“行,我想想。”

    除了欧阳铎,他想不到其他人。

    离开老虎团,陶野的生活似乎陷入了无法逆转的魔咒,从业的困扰,加入法国外籍军团的困扰,是否应该对孩童开枪的困扰,他从一名优秀的共和国军人逐步向国际佣兵蜕变。痛苦的蜕变中陶野始终保持着中国军人应有的信念,他的眼前一片明亮,可是现在欧阳铎让他的世界再次陷入了昏暗。

    对于陶野,什么事最痛苦?

    离开部队时陶野觉得离开生死于共的战友最痛苦,面对是否应该向孩童开枪的困境时,中国军人的信念和国际佣兵信念的冲撞使他痛苦万分,然而这些陶野可以忍受,可以咬牙坚持,就算半夜躲在被子里哭,天亮站起来,他还是硬邦邦的好汉,可以挺过去。欧阳铎却让他骄傲的头低了下去,他给所有的人鞠躬,因为他认为库尼的话不是无中生有,只打眉心的狙击手全世界也找不到几个,他丢下‘中国军人不做叛徒’的话是因为他相信。

    他了解傲气冲天的欧阳铎,即便做了叛徒也不会屈服,他更了解永不服输的中国军人,欧阳铎在军营里磨练了近十年,他怎么会给中国军人丢脸,砍了脑袋他都不信。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库尼的证据是那具眉心中弹的尸体,他没有证据,如果他多想现在就拉着欧阳铎出去走上一圈,指着他说:“看看他,都看看,不是他干的,和中国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计较库尼的那一拳,他会笑着说:“这回知道吧,中国军人,没有孬种!”

    可是他没有啊,什么证据都没有。

    陶野的世界漆黑如墨。

    内心的挣扎时时刻刻折磨着陶野,就像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临海的悬崖边对着无边的空旷声声嘶鸣,却没有人听到。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陶野想到了大队长,老虎团那个慈祥,严厉,老哥哥一样大队长。

    拿起电话陶野踌躇了,老虎团是特种部队,非部队电话不给转接,况且想起老虎团,他的眼前就浮现起热火朝天的口号声,踏踏的跑步声和隆隆的战车声,给心里的圣地打去求救的电话?

    不!

    陶野还是拨通了电话,打给大队长的家里。

    电话响了两遍,陶野正要挂断,那边传来了有些焦急,但很欢快的声音。

    “喂。”

    陶野打了个激灵,是大队长的妻子,做的一手好菜。那年过年,他们一帮子兄弟在大队长家里过年,她不停拿出水果,瓜子,打他们的手“放下,放下,都给我放下,累了一年了,今年嫂子给你们做年夜饭。”

    “哎呀,我回来不是干这,就是干那,这么疼这帮小兔崽子。”大队长大笑。

    “累你是让你记得这个家,一年到头也不回家!”大队长妻子用围裙擦擦手,神态颇有几分大队长在部队时的训话“强调下纪律啊,只许吃,不许干活,不然我不高兴。”

    “嫂子。”陶野的语速很慢,唯恐带着哭音。

    “谁呀?这么耳熟。”

    “我是倔驴。”

    “倔驴啊!”电话那边惊叫一声“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你们大队长每次回来都念叨你,你怎么样?好不好?在哪儿呢?”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陶野有些措手不及,支吾了两声:“我挺好,那个,大队长不在家啊,我回头再打。”

    “小兔崽子,跟我就没话说了。”电话那边哼了一声,扭头对在厨房忙活的女儿说:“丫头,那鱼该起锅了。”

    大队长的妻子也像大队长一样,张口闭口叫他们小兔崽子。大队长的妻子是电台主持人,春风一样的声音在午夜谈话节目给无数人送去了温暖,当初大队长就是迷恋上了她的声音,径直找到了电台。两人相识后,有段时间大队长每天抱着收音机等在电台外面,听她播报节目,节目结束后像警卫似的送她回家。嫁给大队长以后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笑容,同事们就问她“看把你美的,你们家那口子长得跟关公似的,你不害怕啊?”她笑得花枝乱颤“跟你们说啊,跟他特有安全感,在身边安全,放在外面更安全。”

    老虎团的大队长,一身的俊功夫,绝对安全!

    两人刚结婚时大队长妻子是原本的娇滴滴小家碧玉,十几年过去了,习惯了大队长的‘狮吼’和打雷似的鼾声,她的性格也风风火火,以前在老虎团时陶野他们常在一起议论,说这真是两口子都是大喇叭,一个人没到吼声先到,一个人没到笑声先到。

    “我哪敢啊,就是…”陶野笑了,眼角的泪花也在笑,似乎又回到了老虎团,自己还是稚嫩得一捏股子土腥味的新兵蛋子。

    “就是什么?哎,赶紧跟嫂子说说,最近忙活什么呢?找对象没有?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转业就没消息了,是不是你们大队长凶你了,告诉你,以后他再敢凶来找嫂子,看我不收拾他!对了,你现在不是转业了吗,来嫂子家玩几天,没对象嫂子给你张罗个对象,咱们电台的美女多的是,别以为让你旅游来了,来帮我干活,你们大队长总不在家,好多活呢。”

    嫂子的声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像是热腾腾的蒸气,从电话一端灌进去,扑打在陶野的脸上,凝结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行,嫂子,有时间我去看你。”陶野想挂电话,大队长不在家他有些侥幸,对欧阳铎的事为难,他没法开口说自己当了国际佣兵,可惜听不到大队长的声音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如同无法用任何东西填充的黑洞。

    “没时间也得来,嫂子想你了。”

    听到防盗门响,她扭头一看,大队长正在门口换拖鞋呢,她连忙摆手“别换了,每次回来都不换,今天出息了,赶紧过来,倔驴来电话了!倔驴,别撂啊!”

    “啊。”陶野傻乎乎地站着,就像刚进入老虎团那会,做错了事,等着挨批。

    “谁?”大队长愣了下。

    “倔驴!”大队长妻子放下电话,快步走过去,一把扯掉他的外套“一身的灰,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拉练啊?”

    大队长应了两声,光着脚啪啪啪直奔电话,抓起电话就是一句“小兔崽子!怎么才想起给老子打电话!”

    “大队长。”陶野不由双脚并拢,想敬礼。

    大队长用力抽了两下裤腿子,灰尘弥漫,妻子在身后看了直捂鼻子。

    “倔驴,你小子这事做的不对啊,他妈的,我带的兵无论谁转业每个月必须给我打两次电话,你倒好,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