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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单人床第3部分阅读

,反而增添飘逸气质。秀气的脸蛋上,有着超乎年龄的温婉与优雅,此刻又增添了将为人母的一股特殊风情,让人忍不住会想多看一眼。

    若多看几眼的话,便不难看出,她眉眼间的一抹轻愁。

    曹文仪认真端详她半晌,等不到回答,忍不住又问:“你有没有听到我在问你?你老公最近还是很忙,老是放你独守空闺,对不对?”

    涂茹听见了,她只是不想回答。带着被冒犯的微微不悦,她继续保持沉默。

    “全世界都知道医生很忙,不过忙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又不是跨国集团的总裁,忙什么大事业。”曹文仪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手指无聊地敲着桌面。

    “他最近因为负责新院区的事情,常常跑中坜。”涂茹小声辩解着。

    “哗,中坜!是不是开始夜不归营了?”曹文仪犀利地问。

    “没办法,院长是他大伯,要他多帮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才怪。顶头上司是自己亲戚,不是应该有特权可以打混摸鱼吗?”曹文仪接过旁边年轻妈妈选好的书,开始结帐,一面还是继续咒骂:“忙到一个礼拜好几天不回家睡觉,拜托,这算什么老公啊,根本就是烂男人!”

    涂茹不太好意思地看看那个瞠目结舌的妈妈,对方接过装书的纸袋后,立刻拉着两个小孩逃之天天。

    “你不要老是这样好不好……”

    “没办法,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诚实而已,藏不住话。”曹文仪耸耸肩。“我说真的,你老公那个长相,不要说是医生了,就算是开垃圾车的,都会有女人跟在他后面跑。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涂茹微微皱起眉。曹文仪说中了她不愿正面承认的隐痛。

    “医院里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护士,又跟你老公朝夕相处。别骂我乌鸦嘴,可是,这出事情是迟早的事情吧,a片里面不是都这样演的吗?”

    听到这里,涂茹大吃一惊,连杂志都不看了,只是睁大眼睛瞪着曹文仪。

    “你那什么表情,别跟我说你没看过!第四台随便转都有啊,如果没有的话,我明天带几片来借你,看是要美洲欧洲还亚洲的,通通都有。”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涂茹大半天才挤出这句问话。

    “还不就是我男朋友──”

    得意洋洋的曹文仪一时不察,说了出来,却在句尾硬生生咬住下唇,截断了快要说完的话。

    涂茹静静看着她,看她脸上从原本略带讥嘲的飞扬神采,一吋一吋那样地黯淡下来,终至沉默。

    从叙旧交谈中,涂茹已经知道,曹文仪的男友在年初的一场车祸中丧生。当时,开车的是曹文仪。

    虽然曹文仪自己也身受重伤,历经多次手术,头发就是当时剃光的;住院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总算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回来。可是,就连涂茹都能从她刻意轻描淡写的简单描述中感觉得出来,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几乎绝口不提以前的男友,却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会像这样脱口而出。

    “文仪……”

    “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我。”曹文仪举手,做个抵抗的姿势。“我没事,就像你老是说你跟老公没问题一样。我跟你都只是自欺欺人,同病相怜。”

    “可是,我跟我先生真的没什么问题。”涂茹虽然温柔安静,但坚持起来却丝毫不让步。

    “哦?怎么说?”曹文仪扯起一边嘴角,略歪着头,有点流气地问:“你倒是解释看看,一个礼拜才见面一两次,为什么能如此确定没问题?你说说看啊。”

    每次看她故意要装出这种痞样,涂茹就忍不住好气又好笑。

    该怎么解释呢?耿于介真的越来越忙,忙到几乎不见人影,两人作息完全无法配合。

    刚结婚时,她试图要等耿于介回家吃晚餐,每天还要早起帮他准备早点。事实证明,这对他们两人都是一个大负担。

    晚餐时间,耿于介通常都在忙。要回家吃饭,就必须中断自己的工作赶回来,常常匆忙吃完又要回医院。涂茹心疼他赶来赶去,体贴地要他忙完再回家。然后,就变成她饿着肚子等到很晚很晚,又换成耿于介舍不得了。

    而她从怀孕以来就嗜睡,早晨起来了,还会孕吐,累得脸色惨白;早餐做了,她自己却一口都吃不下,耿于介自然不要她这么辛苦。

    到后来,耿于介回家或早晨出门上班都不会吵醒她。体贴的他若太晚回来,甚至就蹑足走进房间看看她,亲亲她的脸蛋后,迳自到客房去睡。

    “为什么不叫醒我?”她会微微抱怨。

    “你需要睡眠,多休息一下。”耿于介伸手捏捏她的脸蛋,眼中充满温柔宠溺笑意,让涂茹就算想生气,也不知道从何气起。

    他们的感情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她对耿于介的依恋日渐加深,见不到他的时间里,都在思念。可是事实是,她思念他的时间,比见到他的时间要多上许多许多。

    眉眼间的轻愁又加深了,她叹了一口气。曹文仪在旁边全都看在眼里。

    “承认吧。我就没看过哪对新婚夫妻像这样聚少离多,还坚持没问题的。”曹文仪又敲敲桌面,试图让涂茹回神。“喂,别人是交往多年有感情基础了才能这样搞,你们是相亲认识的,还不太熟就结婚了,还敢放牛吃草,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涂茹略带怨气地瞄了直率到令人受不了的老同学一眼。

    “干嘛这样看我?我只是──”曹文仪说着,大剌剌的言论却被打断了,两个中年男人推开书店的门进来。

    其中一个表明要借用洗手间,另一个则是施施然走到杂志区前面开始翻阅财经杂志,还一面斜眼瞟着就坐在旁边的涂茹。

    被轻薄男人多看了几眼之后,涂茹还算沉着,旁边曹文仪已经按捺不住。

    只见她抡起拳头,两眼一瞪,就想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对那眼睛不太安分的男人发出点警告。

    涂茹推她回去。“你不要出来,我没事的。”

    “可是他……”

    中年男人感觉到曹文仪的冷瞪,便缩到杂志架后面去了。

    正当涂茹松了一口气时,她却开始闻到一股异味,一缕白烟从杂志架另一边开始缓缓飘起。

    这次她来不及拦,忍无可忍的曹文仪顺手抄起一本涂茹刚刚在看的杂志,卷成一卷,杏眼圆睁地走到杂志架旁边。

    啪!杂志卷重重拍上木架。

    “先生!我们书店里面禁、烟!这里还有孕妇!你要抽烟的话,请你马、上、滚、出、去!”

    曹文仪大声吼完之后,用杂志卷指着门口,恶狠狠瞪着那个缩头缩脑的男人。

    “不能抽就不能抽,叫什么叫嘛。”男人倒是没有多说,悻悻然地离开了。他的同伴从洗手间出来,也被横眉竖目的曹文仪给瞪了出去,还一脸莫名其妙。

    “男人,都是蠢货。”曹文仪呸了一声。

    “文仪,你──”涂茹伸手握住挺身保护她的同学手腕,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太冲动了。”曹文仪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没办法,我就是这种脾气,哪天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该,对吧?”

    “别这样说。”涂茹握紧那纤细得令人吃惊的手腕,深呼吸一口。

    她其实一直很羡慕曹文仪这样的人。

    勇敢、坚强、充满热情和活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可贵的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一如年少时的坦率,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吗?那么,那棒球帽低低的帽沿下,一双有神的丹凤眼中,为什么偶尔会流露令人困惑的阴郁?

    她们都已经长大,不再是高中时代那样无忧无虑的少女。

    “你看,要男人有屁用!真正有需要的时候,也只有女的朋友会在身边。”曹文仪发着牢马蚤。“老公是医生有什么好,守活寡一样。像刚刚那样……”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我呀。”出于反射的,涂茹还是忍不住为耿于介辩护。

    是的,耿于介那么聪明、那么有能力,他是个会成就大事业的人,身为这种人的太太,唯一的位置,就是“贤内助”。

    她是吗?她到底帮助了他什么?

    涂茹的心情渐渐陷入了莫名的低落,她甚至没有听清楚曹文仪后来又咕哝了什么。

    “你干嘛老是帮你老公讲话啊,他对你又不好!你这个人就是软柿子,连抱怨都不会!”最后,曹文仪很崩溃地说:“你这样忍下去,有一天爆炸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会吓死,我告诉你!”

    第五章

    涂茹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过渡时期,慢慢就会好转的。

    事实证明,根本不是这样。

    “新院区落成以后,我会过去那边外科支援。”

    难得的周末相聚时刻,涂茹雀跃的心情却在耿于介轻描淡写的宣告中消失殆尽。

    “你不是……只是帮忙筹备吗?”

    她的声音有些紧绷,窝在他温暖怀中的身躯也渐渐僵硬。

    本来,两人享受着安静的午后,面前桌上有两杯热饮,她舒舒服服的在他怀里百~万\小!说,一同赖在沙发上的感觉是那么温馨。

    他却好像叙述什么小事一般地宣布了这样的决定。“大伯的意思是──”

    “可是你之前明明说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待新院区开幕,你就可以回到自己岗位上,不用两边跑的。”

    有些稀奇地看着涂茹,耿于介微笑起来。这是他温顺的小妻子第一次抢白他。

    “是啊,我本来是那样以为。只不过,我对新院区那边的人事实在不放心。”他握住她的手,缓缓解释:“大伯分身乏术,加上他对卫生署长这个位置……嗯,需要一些时间去运作,医院、科里的事情必须交给我。”

    “你们外科,难道就没有别入口吗?”涂茹无助地反问。

    “当然有。只不过……”耿于介沉吟片刻。“小茹,那也是我的梦想啊。新院区的神经外科部门等于是我一手筹备的,到了那边,没有大伯或其他人限制着我,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我相信我一定能带出一番新气象。”

    含蓄的言辞,却清楚描绘出耿与介的志向。

    他不曾抱怨过身处在长辈的阴影下,有着怎样的艰辛与窒息感,总是有礼而尽责,认真扮演好他的角色。只是,他不见得真心喜欢现在的位置,他也希望能够有所改变。

    看着他侃侃而谈时的神态,俊眸中闪烁的奕奕神采,涂茹的心却一直沉下去,仿佛掉到一个无底洞里面。

    原来不是有苦衷,不是出于无奈,是他也乐意去做,愿意牺牲他们相处的时间。

    “那不然,我也跟你搬去中坜?”她仰着脸,祈求似地说:“让我去陪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台北中坜两头跑了。”

    耿于介的俊眉微微皱了起来。

    “小茹,你才怀孕没多久,还不是非常稳定,这样搬来搬去,不太好。”耿于介还是温柔得像是可以滴出水来那样,耐心诱哄着:“而且爸爸、于怀还有你娘家都在附近不远,你在这儿有人照应,我比较放心。如果去中坜的话──”

    “你可以照顾我啊,对不对?”她还是不肯放弃。“而且,我自己也会照顾自己,不会麻烦的。”

    “小茹,听话,我还是会尽量找时间回来,台北离中坜并不远。”他修长的指顺过她紧锁的柳眉。“过一阵子就会好一点了,我想我不会在那里待太久,只是,刚刚起步这段时间,我大概没办法说放手就放手。”

    “过一阵子就会好一点……”她绝望地覆述。

    “真的,我保证。”

    他低头,给予她一个温柔的允诺,却在耐心的细吻中尝到了略略咸涩的滋味。

    “你在哭吗?”他拥紧她。“我只是去中坜,又不是出国,而且周末都会回来,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知道。”她埋首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止不住源源不断的泪水,和一阵阵的心慌。

    “傻瓜。书上都说孕妇情绪会不稳定,原来是真的。”耿于介故意取笑她,更加温柔的吻熨上她颤抖的红唇。

    缠绵间,她轻轻战栗着,感受到他全身渐渐变硬的肌肉,和他开始不稳的呼息,涂茹绝望地想着,他马上就要喊停了,马上就要在失控的前一秒钟重新找回自制力,就如这一阵子以来,每一次依偎温存时的情况。

    果然,耿于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然后,放开了涂茹。

    她不死心,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柔软的小手抚上他因为克制而有些扭曲的俊脸。“于介……”

    他又呻吟了,拉过她的手,在掌心印下深深一吻,顺势调整坐姿,小心地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到她。

    “小茹,坐过去一点,小心我压到你。”拒绝得那么行云流水。

    泪水立刻冲上她的眼眶,一阵酸疼袭击鼻腔。

    她……现在很丑吧?小腹变大,腿上开始有青筋浮现,还有水肿。她的脸也变圆了,觉得自己越来越笨重而蠢拙……

    最近,他不再抱她了,也不再在深夜回来时,偶尔情不自禁,以温柔的吻唤醒她,然后共赴一场午夜的g情。

    就连亲吻和拥抱都是点到为止,留下她体内深切的渴望,无法抒解。

    她的欲望,想和他亲近、被他拥有的欲望,已经被他唤醒。可是他偏偏退回去了,变回初识时的那个谦谦君子,等闲不越雷池一步。

    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正值盛年,而她是他的妻,为什么要当个该死的君子呢?

    “你小心,他在外面搞不好有管道发泄。”

    恍惚间,曹文仪凉凉的警告言犹在耳,令涂茹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冷吗?喝点热牛奶。”耿于介坐开了,倾身去拿面前桌上的杯子,然后递到她面前,还体贴地凑到她唇边。

    抑遏不住的泪珠落到|乳|白的牛奶里面,喝了几口,涂茹就喝不下了。接过杯子放回桌上,耿于介实在忍不住,又俯过去,以唇吮去她秀致脸蛋上的泪珠。

    “不要哭,乖。”轻哄的嗓音带点无奈,她甚至听见他低低在叹气。涂茹的泪落得更凶,几个呼吸不顺,开始打嗝。

    “你一哭,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讨论下去了。”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他的左胸。“乖,别再哭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中坜工作呢?”

    那就不要去。

    这句话一直哽在她喉头,却是怎么努力也说不出来。

    一定是怀孕的关系,让荷尔蒙改变了,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一个自私、不识大体、动不动就掉眼泪、不可理喻的女人。那是他的梦想,过一阵子就会好一点……

    可是,为什么这些解释和安慰,相对于她心中的恐惧孤单,就像是对错格子的齿轮,两两空转着,却怎样都无法契合、无法同步?

    像只撒娇的猫咪,她钻在他的怀中,怎样都不肯抬头、不肯移动,固执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直到颈子酸了,腰也酸了,双腿开始发麻。

    “傻瓜。”耿于介又这样叫她,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宠溺。

    他开始帮她按摩,温和地,小心地,从后颈开始,沿着脊背下去,然后是她的小腿、脚踝。

    “都肿了,很难看。”她哽咽着说。

    “不会。”耿于介温和反驳,蹲跪在沙发前,然后,低头在她被移到沙发上舒舒服服搁着的白皙小腿上,落下一个吻。

    “你骗人。”涂茹软软控诉。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后也不会。”

    他的保证,伴随一个坚定的吻,融入她唇间。

    涂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哪件事情先发生,导致后面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还是一个一个的独立事件,累积之后,造成最后的结果。

    耿于介也不知道。事实上,没有人知道。

    不过,很快地,涂茹惊觉到情况明显恶化。

    耿家最近喜事连连,照理说该是很开心的。长媳怀孕,医院的新分院落成,耿于介成为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科主治医师,而耿家的老三喜期将近……

    耿家之前没有女主人,涂茹嫁进来之后,身为长媳、长嫂,理所当然地变成拿主意的角色。耿家老三结婚的事情,女方那边都是跟涂茹联络的。

    也是到这时她才知道,真正重规矩的人家谈起婚事来有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