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华北、华中以及东南沿海地区所有居民向西向内陆迁移的事情。基本上中部地区的居民现在都已经迁移到了新疆和西藏。华北以及东南沿海的居民像我家人，最差也都到达了青海。这一次中国史无前例的大迁徙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远离寒冷地区，至少保证46个小时中能接受16个小时的阳光。专家说了，再过几年，以北京为中心的地区会形成像过去的南极那样冰封大陆的场面，没有人可以在那里生存。”
孙征失望地说：“好吧。一会儿我马上就去查查他们的信息。”
米米忽然闪过一份有些奇怪的表情，孙征问道：“怎么了？”
米米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啊。一会儿你把他们的信息告诉我，我去帮你查吧。你身体还不是很好，需要休息。”
孙征大咧咧地说：“再睡我就睡死了。我自己去查。对了，你是怎么查到的啊？”
米米眼神中有些异常，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说：“好吧。这就是第三件事。政府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记录了几乎所有人的生存情况。只要登录那个网站输入具体一些资料就可以查到相应的对象。我是托人帮我在网上查的。”
“这里连网都上的去啊！”孙征说，“那手机不能使用吗？”
米米说：“移动也好，联通也好，手机业务已经停了。不过广播说正在重建手机通讯系统，可能还需要十来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之所以不想让我帮你查信息，是不是因为害怕我知道那个女生的情况啊？”
孙征沉默了。
“默认了啊。”米米笑了，“放心吧，姐不关心的。这样吧，你把要查的所有人的基本信息都给我写到一张纸上，我不看纸上的内容，直接托给别人帮我查。查到的结果也让别人记到纸上，我给你拿回来。总之啊，我是不会看你所写的内容的！”
孙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就拜托你了。”
“真害羞啊。”米米摇头叹道，“算了，还是说正事。现在你明白你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了吗？”
“大概想到了一些。还是你告诉我吧。”
“大懒货。不动脑。”米米笑着说道，“你听好了啊。首先当天晚上灾星突然出现，北京城一片混乱，居民开始外逃。由于事发突然，政府优先考虑了领导官员的撤离。同时，附近的军队也被调离了。因为政府以为那颗星球会砸到地球上，必须保留有生军备力量。”
“接着，大批怪物出现在空中。”米米接着说，“这个时候其实很多居民都已经逃到了郊外，像咱们那样落后不幸被堵死在道路上的驾车族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虽然有许多人呼吁立即救援，但领导依然担心灾星的坠落，军队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郊建立了第一道防线和灾民转移区，优先掩护了已经逃到城外的居民。”
“等到人们发现灾星不会与地球直接碰撞时，北京城内的居民基本上都死光了。”米米低声说道，“这个时候，专家学者们做出了判断，以北京为中心的大片地区都将成为极寒带，沿海城市都将被海水吞没。所以，军队干脆放弃了北京，全力掩护沿海地区、华北地区居民的撤离。全国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迁徙。”
“就是说，为了大局，我们这些人被抛弃了。”
“嗯。”米米点点头，“以上是官方的解释。”
孙征不禁疑问道：“我不能理解！北京军区是最强大的军区，部署的都是精英部队，居然直接放弃了我们这些百姓。”
米米神秘地说：“你别急啊！我马上告诉你另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不是官方报道，是民间流出的一个说法。”
“是什么？”孙征连忙问。
“据说，各大军区都在第一时间抽调了大批部队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因此军力亏空，兵力不足，组织居民转移已经捉襟见肘，也就更没有心思抽调部队去救北京那些少数的幸存者了。“
“你说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南极。”米米眨眨眼睛说，“我国大批部队已经在进军南极的路上了。有人传言南极大陆将会成为未来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大陆。我们是去争地盘的。”
孙征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家如此有气魄去放弃北京，放弃大片领土，原来是已经选择了一片新土地作为目标。
“唉，”米米晃着脑袋，老气横秋地说，“中央是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啊！”
米米说的有些累了，她回到自己的帐篷，为孙征带来了一些食品，说：“这些是救灾处发放的食品，赶紧吃了吧。”孙征早就饿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他边吃便问：“璇姐呢？”
“那只怪物的尸体被幸存士兵运走，璇姐向领导说明了情况，从士兵手上拿回了尸体，现在正和国家委派的几个生物学专家一起在附近的实验室做尸体研究。”米米说，“璇姐现在是科技方面的大红人，忙的很。”
“吃完饭我去看看她。”
“不知道实验室让不让你这样的外人进去呢。”米米说，“一会儿啊先写好你要查找的家人和女孩的信息。我去帮你查着。”
就这样，孙征按吩咐将所要查找的信息记在纸上，交给了米米，然后走出帐篷去见任轩璇。
一走出帐篷他才发现，尽管阳光很耀眼，营地却已经被大雪覆盖。漫天飘零的雪花缓缓落下，沉寂在雄浑辽阔的大地。数不清的帐篷在雪原上排成巨大的阵列，向地平线远方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抬头上望，紫红色星球只遮蔽了东北方向的天空。太阳光正是从西南方向照射过来。天空一部分是冬日常见的白色苍茫，另一部分依然是那令人紧张不安的紫红色星球的身影。
孙征找到营地旁的实验室，其实原本它那只是一间偏僻的乡村学校，而今为了科学事业，破败的教室里竟然放置了世界顶尖水平的生物研究仪器。教室门口，任轩璇正在和一个老头争吵。
“任姑娘，让我进去看看吧。我真的能帮上一些忙。”老头恳切地说。
任轩璇又是那副孙征早已熟悉的不耐烦的样子：“祝大爷，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啊。”
“任姑娘，”老头开始嘟囔，“你看你这么漂亮，学历又这么高，多好的女孩儿啊，哎哟，行行好，行行好吧！”
孙征走上来喊道：“璇姐。”
任轩璇看见孙征，眼前一亮，急忙招呼他过来说：“你终于醒了——快快快，孙征。现在我们解剖研究那只畜生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在这关系到国家和地球命运的时刻，需要你完成一项光荣的任务。”
“啊。”孙征皱起眉头，已经猜到是什么任务了。
任轩璇见孙征没有追问，有点失望。她主动说道：“快点把这个老头给我带走！我真受不了他。你把他拽回帐篷，让他老伴收拾他——他帐篷就在你帐篷旁边！”
孙征叹了口气，来到老头面前说：“璇姐有命令，跟我走吧。”说着便拉住了老头。老头夸张地叫道：“别这样对待老人啊！别！”任轩璇哼着小曲回到屋内。
老头被孙征拽着，不停地说：“年轻人！那个姓任的丫头屁都不懂。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啊。”孙征毫无感情地说，“那您说您是谁呀？”
“祝卫委。”老人表情凝重地说，“我是动物学的专家！我对那头怪物很感兴趣！现在是我老祝为国家做出科学贡献的时候！你们不能拦住我！”
孙征依然拽着老人前行，不过听了这话，他也忍不住发问：“你是专家的话，为什么璇姐还要赶你走呢？”
祝卫委一脸憋屈，愤愤说道：“歧视！我告诉你这是歧视！任丫头觉得我学历不行！实话说啊年轻人，我是只有小学学历，谁叫我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正赶上国家大炼钢铁呢？国家需要咱去崩山采石，咱二话没说，抡着胳膊就上！就因为这事儿，我再也没能上过学。”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孙征不由得从心底涌起对这位老人起了同情之情。
“但是！”祝卫委语气一变，“我老祝从来没停止过自学！我自学了语文和算术，成为当时我们村子里唯一读书识字的人才！我从小就对打鸟有兴趣，后来老伴信了佛，我也就洗手不干，变得开始保护动物、关心动物、研究动物了！我现在被聘为祝嘎县农林职业学院的教授，曾在校刊上发表过三篇论文！”
孙征明白了这位老人的知识水平，不禁劝道：“老伯，您这样刻苦的精神确实了不起，可是璇姐她们做的事情需要更高层面的专业知识，您真的不行。”
“第一篇论文！”祝卫委执拗地大声喊道，“《论野鸡排便地点与其下蛋数量的关系》！这是我在嘎子山观察记录七年数据得到的结果，我不顾风吹，不顾日晒，不顾村头刘麻子的冷嘲热讽，辛辛苦苦做着研究，只想为咱们人民的科学事业做出点正正经经的贡献！”
孙征不断地劝着老人，来到了帐篷旁。祝卫委见状大喊一声，往地上一坐，任孙征怎么拉也不起来。他一边挥舞着四肢，一边大声呼喊：“欺负老人啊！瞧不起咱没学历啊！我这辈子就是想为国家多做点事情啊！这辈子为国争光的事都轮不到俺头上啊！”
许多人围了上来，他们指指点点，窃笑连连，大都是来看笑话的。孙征红着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老人往帐篷里拖，可老人也很有劲儿，硬是跟孙征僵持不下。
这个时候，多亏帐篷里钻出了祝卫委的老伴，她大喊一声：“老祖宗啊你又耍啥疯呢？”接着她向四周围观群众喝道：“走开！都走开！在这儿看什么热闹！”人群哄笑着散去。
孙征赶紧给老婆婆说：“祝老伯要进实验室，我给拦回来了。”
老婆婆点点头，指着脑门笑着对孙征说：“这家伙人老了，脑子也不正常，成天就像个三岁小孩一样爱惹麻烦，不要搭理他！”
老婆婆对着祝卫委的屁股踢了一脚，喊道：“又去给人家惹乱子，你不知道人家在干正事吗？给我滚回屋里去！”她对孙征说：“这里不用你操心了。快去忙吧。有我收拾他呢。帮我跟实验室的人说声对不起啊！”
孙征道了声谢，急忙转身离开向实验室走去。祝卫委在即将被老伴推进帐篷的时候仰天大喊道：“人生就像拉屎一样！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出来的还是个屁！我爱祖国天安门！”
孙征笑了笑，边走边想着这个有趣的老头。忽然，远处角落里两个交谈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米米……在和一个陌生青年讲着什么？”孙征有些好奇，悄悄走了过去。
第九回 营地惨剧（2）
孙征站在一个帐篷后面，探出头看着俩人，只见米米提着一个鼓鼓的大袋子，那名青年手中拿着一张纸。俩人在低声交谈着。
“都已经查清楚了。”青年怪笑着说，“情况全都记录在纸上了。打对勾的是安全，打差的是死了，打问号的是下落不明，可能是失踪了，也可能是还没有做人口登记。”他把那张纸交给米米。孙征这才明白，那张纸就是自己拜托米米调查家人时所写的基本信息情况。
米米点点头，说：“谢谢你了。这些就拿去吧。”她将袋子交给了青年。青年接过袋子，在里面翻了一阵说：“嗯。数量不差。”他抬起头看着米米说：“这些东西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米米摇摇头说：“按规矩办事，我懂的。”
“傻什么？你知道规则是可以因人而异的。” 青年笑着靠近米米说，“实话说，我做了那么多买卖，不缺你这点东西，我缺的是别的东西。”
米米退后一步，冷冷地说：“你拿着东西赶紧给我走。”
青年用鼻子重重哼出一口气，说：“妞儿啊，我知道你是在帮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的在查东西。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这儿的规矩啊？当初你总共就查了自己家里五口人，这小子却一口气要查二十来口人，什么叔叔婶婶的都要查一遍。这代价他知道吗？”
米米冷冷道：“他家里人比较多，对你生意更有好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才不管那货。”青年把脸凑上来说，“我是担心你啊。你在帮他付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加上你原先付给我的，我猜你未来几天都会饿肚子了。”他把袋子递向米米，说：“拿着吧。我不要。看着你饿肚子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米米又退后一步厉声说：“咱们按规矩来。”
青年盯着米米的脸，怪笑着说：“米米啊，傻什么呢？跟哥好一好有啥坏处吗？你也知道虎哥是个什么角色，这一带的帮派都归虎哥管，而我可是虎哥手下第一人！你跟着我什么都能有照应。相反……”他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说：“如果跟我杠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米米厉声道：“我走了！”她转身就走，却被青年一把拽住，拉了过来。米米挣扎着喊着，青年滛笑着把她拉到怀里说：“来来来，亲一个！”
“咚！”孙征愤怒地冲出来，用尽全身力量一拳挥在青年的脸上，青年在空中翻滚了半圈，重重跌在几米远以外，袋子摔在地上，里面的食物洒落一地。孙征狠狠骂道：“王八蛋！”他伸手将米米挡在身后，然后走向青年。
那青年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孙征一脚踢倒。他咒骂着从腰间亮出一把弹簧刀，朝着孙征刺来。孙征被愤怒燃烧着身体，一把抓住青年持刀的手腕，狠狠扭了下去。青年惨叫一声，手腕被扭断，刀子掉在地上。孙征又起一脚，踢在青年的下巴上。青年仰天翻滚而起，跌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米米惊慌地叫道：“征哥！别打了！”孙征退后两步，捡起地上的弹簧刀，向青年厉声喝道：“少在这儿耍流氓！”
青年抬起头望着孙征，脸上的表情由于手腕的剧痛而扭曲狰狞，他咬牙切齿地说：“好！你有种！”青年对着米米狠狠说道：“这货就是跟你一起的那个杂种吧？你男朋友？”
米米连忙说道：“不是不是！跟他无关！”
青年狰狞地怪笑着说：“好！我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陪我快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突然用阴冷的声音对米米说道：“如果他死了，你就会跟着我了吧？”
孙征狠狠说：“快他妈给我滚！”米米则赶紧在地上捡着洒落的食物，用恳求的声音说：“蛇牙哥，我们不懂事儿！求您放过我们，别计较了！”她把食物装到袋子里，赶紧上前递了过去，却被青年一把推开，食物又散落了一地。孙征拉过米米，愤怒地注视着青年。
青年哼哼笑了两声，说：“现在是非常时刻，人口突然失踪是很正常的事情，军队成天忙着其他的事情，对于这种事也根本没心思管。我们前两天还处决了一个跟我们作对的杂种，尸体就埋在前面的小树林呢！”他瞪着孙征说：“你尽管等着！”然后转身便走。
米米叫道：“蛇牙哥！这些食物——”青年吭也不吭，消失在一排排帐篷后面。米米想去追，却被孙征给拉住了。
“米米，”孙征严肃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米看着孙征，眼圈有些红。她抹抹眼睛，带着哭腔说：“征哥！你闯祸了！”她发了一下呆，然后对孙征说：“收拾一下，回去我全告诉你。”
两人捡起地上的食物，走回到帐篷中。孙征拉着米米坐到床上，问道：“那流氓是谁？你为什么跟他们招惹上了？”
米米抿了抿嘴唇，眼珠子凝视着孙征，说：“所有灾民都不得不和那些流氓沾惹上了。”
“为什么？”孙征不解地问。
“我告诉过你，国家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网站，供所有人查询亲朋好友的资料。”米米看着孙征说，“可是，我们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登入网站查询的。”
“怎么回事？”
“社会上一个叫天龙帮的黑帮团伙买下了一帮网络技术人员和他们的技术，做出了恶意软件程序不断登陆网站，造成网络拥塞。”米米说，“只有这些黑帮人员可以通过设计的软件避开拥塞，访问网站。就是说，查询亲人安危的事情，只有他们有能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