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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逸江湖第27部分阅读

    喜。

    第一百八一章:惆怅满江红怨起——半喜半忧

    《天目映月》是几十年前,由天目山的开山祖师齐天胜所创,亦是一本极其凶险的内功心法。当年,齐天胜学艺未成,不过是一名江湖中的二流人物,回乡探亲途中为仇家所擒。那仇家手段甚为残忍,以摧心掌震断了齐天胜的奇经八脉,将其丢入天目山谷,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齐天胜于山谷之中,终日以野果为食,孤注一掷,苦思运内力强行打通奇经八脉的心法。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上天可怜,加上他资质奇高,终得让他练成了这路心法,不仅经脉复原,更是内功大成。

    回到师门之中,齐天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禀告师父及众位师兄弟。众师兄弟见其内功打进,纷纷要他传授法门。齐天胜也不吝啬,讲口诀心法传授。未料,众人接二连三走火入魔。齐天胜亦因此被逐出师门。后来,齐天胜于天目隐居,自创天目派,却从未将心法传与天目门人。

    年近古稀之时,齐天胜不忍见自己的成名心法就此埋没,便将其记录与书册之上,取名《天目映月》,并在第一页写道:“天目映月,传于有缘。经脉齐断,还可回天。得者须知,此功凶险。八脉无损,回头是岸。伤者得之,亦难万全。经脉逆行,枉死莫怨。”告诫后人,非不得已不可练此功。但仍希望,后世之中有有缘之人能得之,并加以修习。

    墨雨轩近年来行走江湖,对这天目派的秘籍曾有所耳闻,只是无缘一见。此时看到此书,便如见到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当真欣喜万分。哪里还来得及去估计什么门派有别的道理,当下便即翻看起来。一看之下,觉得书中记载的道理甚为明了,并无甚凶险难关,不禁诧异。以为是自己未能参悟书中奥妙之处,便又从第一页认真翻看起来,仍未发现不通常理之处,更觉困『惑』。

    思索间,听到司空启明昏睡间一声微弱地呻『吟』之声,墨雨轩也不及细加思索,一手执书,一手抵在司空启明小腹气海之上,按照书上的法门,助他运功行气。司空启明任脉残断,内息散『乱』,翻腾于气海之中,经外力一冲,自然便生出一股力量与之相抗。

    掌心传来一股反震之力,墨雨轩心念一动,不禁笑自己糊涂:当年齐天胜并不明白医理,误打误撞,参得此功。许多凶险之处虽不明其理,却凭运气顺利度过。便如处身『迷』宫之中,虽岔路众多,却总是选对了路,走出了『迷』宫。后来的众人依法习练,于齐天胜以为理所当然之处误入歧途,以至走火入魔,妄送了『性』命。而自己深通医道,以内功调息见长。在这些凶险关口体会得十分透彻,自不觉得有什么凶险之处。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墨雨轩再不犹豫,见床头的茶几上放了一排装『药』的瓷瓶,上前一一查验,分辨出一瓶安神的『药』物,倒出两粒,给司空启明服下,以减弱他体内真气的反抗之力。然后,伸双掌抵住他的膻中与气海,将内力由手掌源源不断地缓缓送出,继续依书中心法,引带司空启明体内散『乱』的真气。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心中不由得叹息:三弟不通医道。纵使得到此书,依法习练,也多半会走火入魔。苍天有眼,三弟命不该绝。让三弟在这个时候机缘巧合得到这本《天目映月》,又得一良医相救,当可渡过此劫。

    一个时辰转眼即逝。墨雨轩已是全神大汗淋漓。他的内力本不及司空启明深厚,加之怕伤震伤了三弟虚弱的身子,对反击之力只受不攻。他自己也是重伤初愈,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强自支撑到得司空启明气血顺利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墨雨轩收功回气于丹田,身子一晃,跌坐在地。心中却十分欢喜,知道此番三弟不仅『性』命无碍,假以时日,武功也可更上一层。

    心下一宽,墨雨轩方才想起替弑神帮主顶罪之事,心中一阵惆怅。江湖中人,『性』命是小,名誉为重。他自问做人一向无愧于天地。这次却不仅要命丧黄泉,还要落个身败名裂,让他如何心中不悲?眼见三弟呼吸渐渐平缓,脉搏也比方才平和了不少,墨雨轩转念道,若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三弟的『性』命也不妄。于是,将《天目映月》放在司空启明手中,再替他盖好锦被,轻声道:“三弟,秘籍中的难关,我已替你渡过。你醒来后,要用心习练。莫要枉费了二哥的一番苦心。”说完,转身出门离去。

    床榻之上,司空启明尚自昏睡不醒,于墨雨轩的这几句话却是只字未问……

    第一百八二章:惆怅满江红怨起——对酒当歌

    墨雨轩离开尹红衣的小楼,经山洞到约定之地与子衿回合。子衿见墨雨轩去了许久还未回来,已是心急如焚。看到墨雨轩平安归来,这才放下心,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将你盼回来了。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墨雨轩对与弑神帮主见面之事只字不提,只微微一笑道:“还好。三弟的『性』命已无碍。”

    子衿点头道:“我晚些时候还要去白云山庄,这就送你出总坛。”

    墨雨轩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随子衿出了总坛,回到了茅舍之中。他身心均是疲惫至极,待子衿走了,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再次起床之时,已是第二天晌午。洗漱妥当,墨雨轩也不愿多想昨日之事,拿过瑶琴走到溪畔大石之上,调了调弦,信手弹拨,『吟』唱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唱罢又觉这首七绝与自己甚为不合。自己虽浪迹江湖,却从来都说不得“落魄”二字;游到扬州之时,也从未得负心薄幸的名声,拨弦未停,随兴所致,继续唱道:“相逢不堪提旧事,离别难舍送长亭。与君且饮一夕醉,哪管明朝生死争。”将这首《遣怀》续成了一首七律。

    弦音未绝,一个声音大笑道:“好一个,与君且饮一夕醉,哪管明朝生死争。不嫌太得过且过了吗?”

    不用回头,墨雨轩已知道来者为,左手一落,拂断琴音,道:“江湖险恶,今日同桌共饮明朝『性』命相博之事,屡见不鲜。帮主若能想得通此节,江湖中想必便不会有今日的血雨腥风。”说着,抱起瑶琴,飞身飘落在来人身旁。

    弑神帮主今日前来并未身着黑衣。一身蓝布长衫,衬得他的身材高挑英挺,只是脸上还带着青铜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在墨雨轩看来,这弑神帮主年纪并不如江湖中传言的那么老,最多不过而立之年,实际恐怕还更要年轻些。

    弑神帮主不接墨雨轩的话,岔开话题道:“经你昨日医治,司空启明今日已可起床。小子不愧是医仙之子,可称有妙手回春之能。此节,当饮酒庆祝一番了。”说着,提起手中两个酒坛晃了两晃,“这是窖藏百年的山西汾酒,我得了许久,都未舍得开封。不知你可有意饮得一夕醉?”

    墨雨轩知道弑神帮主既有用己之处,便不会存害己之心。何况,他已是笼中之鸟,弑神帮主便是要害他,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当下微笑不语,从弑神帮主手中接过一坛酒,与他一齐到了茅舍院中的石桌旁落座。刚一拍开泥封,顿觉酒香扑鼻,醇而不烈,确实百年陈酿的上等汾酒,不禁开口赞了一声:“好酒!”

    弑神帮主大笑了两声,道:“见笑了。若非好酒,岂能用来待客?恩……总称你为‘小子’,似乎太不客气。小子,你说当如何称呼?”

    墨雨轩见弑神帮主一边说不该称自己为“小子”,一边又以小子相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雨轩二字乃是我的表字,并非名讳。帮主便以这两字相称便是。”

    知书达理的人家都知道,名讳之说称得一个“讳”便是忌讳之意。称呼旁人之时,多用表字。若是直呼其名便无异于当面辱骂。寻常乡村人家不识文不断字,不懂其中忌讳,随便取个名字,当个称呼也就罢了。墨家是大户人家,墨家子孙,名均为单字,字均是双字。墨逸霄和墨雨轩行走江湖时,用得都是姓和表字,名既不便叫,也便很少提及。墨逸霄更是连表字也懒得报与别人。

    墨雨轩听弑神帮主问起如何称呼,想是将自己的表字当成了名讳。于是,手中倒酒,心中盘算:而他既知名讳不可『乱』叫之理,便不是江湖出身的寻常莽撞匹夫,而是出自知书达理的人家。莫非,这弑神帮主乃是出身名声显赫的武林世家?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是怕别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酒碗是弑神帮主带来的,他是个极其小心仔细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去用别人。白玉酒碗盛满美酒,酒『色』清澈纯净。墨雨轩拿起酒碗来晃了两晃,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口,道:“不知在下于帮主又当如何称呼?”

    弑神帮主不答,去过石桌上的瑶琴,拨弦唱道:“天地悠悠,念人世须臾苦短。妄惆怅,浮华散去,空留嗟叹。拟引钢刀劈云雨,欲挥金剑削仇怨。却奈何,命理总难违,终留憾。竹风静,箫声缓;松涛落,弦音断。伴长歌饮酒,过山千万。浊浪一苇闲渡去,险峰两骑悠踱远。猛回头,血海满归途,怎回转……”

    第一百八三章:惆怅满江红怨起——正派邪门

    弑神帮主声音豪迈中透着些许苍凉之意,『吟』诵一曲『吟』罢,手中弦音渐收。

    墨雨轩精通诗词歌赋,对各类词牌更是信手拈来,了然于胸。弑神帮主弹唱间,他细细聆听,揣摩词中的深意。这首《满江红》听起来似是狂放,却充满了无奈之意,显是胸怀大志却处处受挫,误入歧途而难寻归路的写照。填词谱曲,都是有感而发。这首《满江红》的词义不可说不真切,莫非便是他本人身世的写照?曲尽音消之后,墨逸霄举起手中酒碗道:“好词!妙曲!词句豪壮,曲音更隐隐透出金铁交鸣之声。为此曲,当服三大白。”说着,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

    弑神帮主望着墨雨轩将饮尽碗中酒,喝得极快,却半点不失优雅风度,不禁赞道:“雨轩风度如此,不愧君子之称。若不是在此情此景相识,你说不定能成为挚友。”

    墨雨轩微笑道:“过去的事情,惋惜又有何用?帮主智明若此,当知你我道不相投,无论何时相见,都是无法成为挚友的。”这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定是要充满硝烟之气。从墨雨轩口中说出却是充满了志诚,让人十分信服。

    弑神帮主嘴角一扬,显出一丝笑意:“酒香弥漫,美景醉人之时,何必替这些不愉快之事?做不成挚友,做做酒友总是无伤大雅的。”

    墨雨轩道:“不错。帮主身居高位,曲高和寡。又需处处提防别人,知心之人想必不多。墨某虽不才,却能明了帮主的心思。比起那些对帮主又畏又惧的弑神帮众,跟在下喝酒,恐怕还要痛快一些。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听得弑神帮主的一曲《满江红》,墨雨轩心知这弑神帮主自也有一段伤心事,心中乍起怜意,说起话来,语气缓和得多,不再刻意于之顶撞。

    弑神帮主听墨雨轩改用“在下”自称,也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点头道:“弑神帮众虽多,却不过是一群只会听阿谀奉承的乌合之众。他们虽是对我惟命是从,可燕雀又安知鸿鹄之志?反而是你,虽是与我为敌,却更能明白我的心意。”

    墨雨轩道:“人言道:最明白一个人心『性』的,并非其友,而是其敌。帮主想必听说过这句话。”

    弑神帮主道:“正是。只不过,我身为弑神帮主,于江湖中树敌众多,何止千万?但这些人不是真小人,便是伪君子。我却全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只有雨轩与他们不同。你武功虽未至如火纯青之境,却是胆气过人。出身江湖却是修养极深。这两个月来,我常听手下人提起墨逸霄的名号,江湖上也盛传他是少年英雄。但依我看,如雨轩的人品才艺,才更称得上人中龙凤,前程远大。”

    墨雨轩摇头道:“帮主过奖了。大哥天资极高,武功也已到化真之境,雨轩哪里敢于他比肩?何况,我已应了帮主之请,恐怕命不久矣,何谈前程远大。但若是帮主能从此放下屠刀,不再残杀武林同道,雨轩死得便也不妄了。

    弑神帮主眼中突然『射』出异样的光芒,含笑不语,也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双阴寒如冰的眼睛在墨雨轩身上盘旋,道:“雨轩通晓佛法,懂得舍身全义之理。可远胜过那些满口慈悲为怀,实则委曲求全的臭和尚。但你可想过你为之说情之人是否值得你救?他们自命名门正派,诛杀歪门邪派。可这世上是非曲直尚自难以分辨,他们又有何面目来规定何为正派何为邪派?到头来,那些所谓的正派弟子,个个满手血腥。我弑神帮手段虽毒辣,却总还算得上敢做敢当的真小人。他们在人前装作不可一世的样子,背地里却图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伪君子,岂不是比我们这些真小人还要卑鄙可耻?”

    墨雨轩听得弑神帮主的语气稍带悲愤,说出的话也不无道理。当下沉『吟』不语。

    弑神帮主见墨雨轩不说话,干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道:“雨轩只道我行事毒辣,却没见到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背地里的手段更是丧尽天良。为了苟且偷生,杀妻灭子,背师畔友的手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我空口无凭,你未必相信。不如今日天黑之后,你随我去看一场好戏如何?”

    墨雨轩心念微动,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弑神帮主也不多言,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将酒碗蹲在石桌上,站起身道:“傍晚时分,我将子衿支开,再来接你。”

    第一百八四章:惆怅满江红怨起——无奈对错

    待弑神帮主一走,墨雨轩抱起瑶琴回到茅屋之中,坐在几案之旁提笔急书,眨眼间一首《满江红》已跃然纸上。他记『性』极好,有过目不忘之功,只听弑神帮主『吟』唱了一遍,随手书来,竟是一字不错。墨雨轩刻意以狂草书就,更显这首词的悲壮之气。接着,他便一句一句研读起来。他如此做并不是想研习诗中的文采,而是想揣摩这词句背后的深意。

    这首《满江红》的上阕似是写自己豪情万丈,却是处处受阻,抒发壮志难酬的抑郁之情。后面却似是看破了命理,决定做一闲云野鹤,浪迹天涯,却不想走入了歧途,等回醒过来时,背后已是一片血海,再也无法回头。

    这样的一首词,在此当口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莫非,这弑神帮主已有了反悔之心,想重回正途。其实,见过弑神帮主真面目的人少得可怜。若想回头,他大可隐姓埋名,从此绝迹江湖,或换过身份,重新来过。为何却要说无法回头?

    “雨轩,这首词是你作的?词牌名叫什么?”一个柔软婉转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墨雨轩笑了笑,道:“不是我作的,我只是照搬来写在纸上而已。”

    子衿缓移莲步,上前拿起那幅字,端详了一会儿,道:“这字迹,与你往日所写大为不同。”

    墨雨轩笑了笑道:“古来各派名家的笔法,我都是临过的。这草书的笔法乃是唐朝张旭所创。笔法潇洒磊落,变幻莫测。”

    子衿嗔道:“又来奚落人家。我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哪里又懂得了这许多?”只是她见到墨雨轩心中欢喜,也绷不起脸来。刚说罢,便一笑嫣然。

    墨雨轩望着子衿的笑颜,心中一『荡』,随即黯然。若要救三弟和弑神帮中的武林人士,他便只有替弑神帮主顶罪这一条路可走。想着自己命不久矣,本来对子衿冷淡些。免得死后,让她跟着伤心。只可惜,他生『性』怜香惜玉,子衿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忍伤了她的心。

    子衿见墨雨轩脸『色』有变,以为他昨日为司空启明医伤,引得内伤又再发作,柔声道:“怎么?身子不舒服吗?”

    墨雨轩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你每日到这里,会不会太过引人注意?若被弑神帮主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子衿道:“不会的。帮主忙得连回总坛的工夫都很少,哪里有闲暇管我在做什么?这里本就是我清修之所,我每日按爹爹的吩咐行事,帮主断然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看着子衿那份自得的笑容,墨雨轩哪里忍心对她说出实情?只有暗自苦笑。

    窗外突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