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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逸江湖第29部分阅读

    洁。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分别后所发生之事简要说了。几次死里逃生,在他口中说来,语气十分平和,便似说得并非什么惊险之事,而是些寻常的家常。

    墨逸霄边听边源源不断将内息输入二弟体内,替他打通淤塞的经脉。待墨雨轩说完,他已是精疲力竭。加之毒气攻心,气息未回入丹田,身子便倒了下去。

    墨雨轩乌血毒掌的掌毒未全解,便中了弑神帮主摧心断脉的一掌。掌伤还未完全复原,又因子衿之死心火骤起,口吐鲜血。之后他强行以内力替尹红衣『逼』毒,再为魏阔天开碑裂石的十成掌力所伤,全凭墨逸霄以内气相助,才捡回了一条『性』命。他心中知道,大哥以内力相助,体内蛇毒发作得便更快。可无奈自身内息流散于各处经脉,无力制止墨逸霄相助。直到墨逸霄收功撤掌,墨雨轩才能稍微动弹。

    墨逸霄半躺半倚,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中。他心知墨雨轩的『性』命已算救回来了,心中释然,安心躺在水里,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已麻木,倒也不觉得疼痛。睁开眼睛,墨逸霄便能看到洞顶的洞口。这时,洞口照进来的阳光也甚为灿烂——夏天,天总是亮得特别早。

    墨逸霄突然笑了笑,只是半边脸孔也已觉得麻痹,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笑了出来。接着,他说道:“雨轩,你可还记得小时候读书时,总是读到英雄将死,天地动容?今日才知,那些……都是骗人的。”他的声音虽轻,在山洞中回响,却显得极其响亮。

    墨雨轩摇头道:“不是骗人的。是大哥还不会死。”说着,突然回身伸手,向墨逸霄的右腕扣去。

    墨逸霄半身麻木,一半耳力却也十分灵敏。听到耳畔的动静,便知道墨雨轩的心意,翻身向一旁滚出一丈,后背倚在洞壁之上,才道:“事到如今,你我兄弟只得一人活命。我若不死,你总要动心替我吸毒……不若,我便先走一步。”说着,左手一晃,从已取出寒月影匕,反手一剑向心口刺了下去。

    墨雨轩一声惊呼,用尽全力跃起身,立掌成刀,向墨逸霄手腕斩去。只是重伤之下,可这一掌又如何能使出应有的威势?

    眼看这一剑便要穿胸而过,突听洞顶一声大喝:“撒手!”接着,一道银光飞『射』,正击在墨逸霄手中的寒月影比之上。“铛”一声清响,寒月影匕应声脱手而出,坠入水中。银光去势未尽,“哧”一声『插』入水池之中,竟是一柄长剑。

    若是平时,墨逸霄绝不至于被人飞剑震脱手中兵刃。只是,此时他内息散『乱』,半身麻木,手上也就没了力气。兵器脱手,墨逸霄心中一惊,定睛望去,见水池中『插』着的那把长剑银光流转,竟是欧阳太白赠给自己的那把秋水剑。心下不由得奇怪:动身到弑神总坛之时,自己明明已将此剑留在少林寺,怎得会出现在此?还未来得及抬头朝秋水剑飞来之处仰望,便听墨雨轩惊叫道:“爹!大伯!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话音还未落下,两道白影已先后飘落到了洞中。一人袍袖一抖,卷起了钉在地上的秋水剑。另一人,则弯腰拾起了落入说中的寒月影匕,微微笑道:“霄儿,这定情信物怎可如此『乱』丢?”

    第一百九四章:一行归雁闹云天——决断设计

    墨云飞教训了儿子几句,便转入正题:“轩儿,眼下这弑神帮之事,你要如何处理?”

    墨雨轩低头沉『吟』半晌,双眉微蹙,黯然道:“孩儿曾答应弑神帮主代他顶罪,若不遵誓言,便是不义。但代替弑神帮主领罪,难免妄送了『性』命,无法在二老床前尽孝,视为不孝……今日之事,不论如何决断,总是孝义难以两全。”

    墨云飞凝望儿子半晌,心中暗自叹息,有些哭笑不得。回想起自己逍遥半生,遇事总是当机立断,从未如此前思后量,左右为难。妻子的『性』子更是直爽,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未有犹豫不决之时。却不知儿子的『性』子随了谁,如此举步间左顾右盼,进退中前后辗转,仿佛是想求个完全之策。 可这世上那里有事情能令天下人全都赞同的?

    其实,墨雨轩做事一向考虑周全,也算得上果断利落。只是每每到了父亲面前,就失了分寸。正因为父亲在江湖上的名声太过响亮,墨雨轩才不愿活在父亲的名头之下。自小墨雨轩便立志超过自己的父亲,在父亲面前,也就总是想表现得尽善尽美。可是越是这样想,反而越『乱』了阵脚。何况,半日之内,自己至亲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墨雨轩只觉心『乱』如麻,千头万绪,真可说是剪不断,理还『乱』。

    墨云飞见儿子依然低头不语,轻轻摇了摇头,道:“有言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眼前之事,终要有个取舍。不如早些了断了便了。轩儿,你年纪还轻。许多事情大可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不必如从瞻前顾后。就算做错了,留下个教训也是好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留得命在,日后总有机会补救。”

    有生以来,墨雨轩从未听过父亲对自己如此长篇大论地教导。他心思敏锐,早已明白父亲话的意思,表面上是催自己早下决定;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劝自己别再执『迷』不悟,早些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洗清罪名。墨雨轩细一思量,自己当初答应为弑神帮主顶罪,一则是为了保全弑神总坛所关押之人的『性』命,二则是怕群雄攻入弑神总坛时,中了机关埋伏。如今众人已平安脱险,自己再无忌惮,理应澄清真相,免得累了父母和众位兄弟。

    墨雨轩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坚持为弑神帮主顶罪实是出于心底的惺惺相惜之情,对弑神帮主的武功才华也是由衷佩服。只是,这弑神帮主虽是一代枭雄,可到如今墨雨轩也不知道弑神帮主的真名『性』命。对方既然不以诚相待,也不值得墨雨轩为他妄送了『性』命。思量再三,墨雨轩不得不违背与弑神帮主的誓言,对父亲道:“爹爹说得不错,孩儿定会洗脱自己的清白。”

    墨云飞听了这句话,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儿子犹疑的『性』子虽不随自己,心中那份执拗却是与自己一般不二。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很难回转。一阵欣慰过后,墨云飞面『色』有些凝重:“攻打弑神帮的武林同道应该还在这附近搜索。他们既认为你是弑神帮主,不搜到你的行踪,是不会散去的。想必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肯罢休。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分成数队,四处搜捕。轩儿,你虽重伤,有你伯父和我在旁相互,也不用太过担心。”

    墨雨轩点头沉思道:“如今,孩儿只有一事不明。丐帮前任帮主魏阔天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又是启明的师父,为何不惜自落身份对我偷施暗算痛下杀手……似是要将我当作弑神帮主除了,才觉得快活。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墨云飞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启明是魏帮主的低传弟子,不敢言师父的不是。但事情的始末,丝丝已对我说了。依我看,这魏帮主与弑神帮主恐怕是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只是,其中内情甚为隐秘,旁人不得而知。除非……除非想方设法,让他自己亲口说出实情。”

    墨逸霄在一旁静静听着叔父和二弟的对话,一言不发。听到此处,摇头道:“二弟是见过弑神帮主的,若非受伤,当可扮作弑神帮主去找魏阔天。”魏阔天本是墨逸霄的长辈,按岁数已可算是墨逸霄的祖父。墨逸霄却对其直呼其名,显然对魏阔天暗算墨雨轩之事依然心存愤恨。

    墨云飞听了侄儿的话,淡淡一笑,道:“此言甚合我意。这弑神帮主不用轩儿扮也未尝不可。霄儿,你莫要忘记了。丝丝和轩儿的易容之术本是我教的。”

    第一百九五章:巧行妙计真言去——去往玉泉

    墨云飞精通易容之术,身上总是带着易容的物品。但弑神帮主的衣物却是不可或缺的。弑神总坛现下定已有人把守,前去取衣衫。何况,弑神帮主一向来去无踪,墨雨轩也不能肯定他在总坛是否备有衣衫。就算有,也不知放在何处。万般无奈之下,墨雨轩才决定去往玉泉谷茅舍中,去取子衿留下的衣衫。

    墨逸霄心知二弟未将喜怒流于颜『色』,但心中必已还在为子衿姑娘之死伤心欲绝,若非别无他法,绝不会提起去伤心之地。怕墨雨轩伤心之下,再起轻生之念,未等爹爹和叔父说话,墨逸霄便对墨雨轩道:“你伤势严重,不宜随便走动。画出地图,我替你去取便是。”

    墨雨轩心思敏锐,听了墨逸霄的话,便已知道了他的心意。苦笑道:“去往玉泉谷往返也要半个多时辰,三言两语又怎么说得清?何况,茅屋的所在甚为偏僻,定要我亲自引路才妥当。大哥不必担心。我已好了许多。”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明说伤势已好了许多,暗指心伤不会碍事。

    墨云飞目光轻瞥,已看出儿子面『色』有异。但他并未点透,只是淡淡对墨云风道:“此处出谷还有一里地。若是四人同去,不免惹眼。再说,霄儿和轩儿都受了伤,就更容易暴『露』行踪。大哥,你我兵分两路。我随轩儿去玉泉谷,你和霄儿留在此处,顺便探查魏阔天的所在,你看如何?”

    墨云风点了点头,道:“好!云飞,你一路小心。”

    墨云飞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大哥不必担心。待我和轩儿回来,我们在此碰头。”说着,查看了一下四下的动静,见无人经过,便飞身跃出下了瀑布。

    墨雨轩回身朝伯父和大哥长揖一拜作别,跟在父亲身后,跃下石崖。可身形刚一落地,足上吃劲,墨雨轩立时便觉得胸中气息不畅,五脏一阵翻腾,险些便要晕过去。但身子随后一轻,侧头一看,原来是父亲伸手托在了自己左臂腋下。

    墨云飞微笑道:“伤得这么重,还逞什么强?我背你,反而快些。”说着,右手一带,左手一领,矮身将墨雨轩背在了背上。

    墨雨轩心中大感窘迫,只觉一阵热血冲上顶梁,吱唔道:“爹……爹,这……这怎么行?”

    墨云飞并不停留,一个起落,已飘出了三丈开外,身形虽急,口中却气定神闲道:“又何不可?你小时候,爹爹还不是常常如此背你玩耍?”

    墨雨轩想要说话,刚一张嘴,就觉得劲风迎面,封住了口鼻,硬生生将他要说的话『逼』得吞了回去。随之,心中不由得叹息,父亲的轻功之高,天下也便只有伯父能位居其上了。大哥勤修苦练,修为仍是只有父亲的七八成。相比之下,自己更是连父亲的一般都赶不上。若不是自己耽于琴棋书画用心不专,何至于将武功练得半斤八两,在弑神帮主面前一招都走不过去?又何至于眼睁睁看着子衿代自己而死,而束手无策?想到此处,更觉心痛。

    墨云飞背负着墨雨轩闪展腾挪,飞掠过草间,穿梭于树间。奔了两盏茶的时间,突然跃起,在空中转身,然后猛得停住了身形,望着身后道:“了尘师侄,一路跟踪至此,可是有什么见教之处?”

    白影一闪,一名白衣僧人跃到近前,停住了身,双手合十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小僧失礼,未及参见。请墨师叔赎罪。墨师叔好高的轻功,身负一人,小僧仍是追赶不上。”僧人秀眉朗目,一袭僧衣洁白如雪,一尘不染,正是了尘。其实,了尘是少林方丈智济大师的关门弟子,年岁虽轻,辈分却高。若真按武林辈分排将下来,他和墨云飞本是同辈。只是,了尘与墨雨轩年岁相仿,又交情深厚,便随着墨雨轩,尊墨云飞一声师叔。

    “师侄过谦了,谁人不知师侄的轻功造诣在少林,除智济方丈外无人能及。” 说着,墨云飞轻轻将墨雨轩放了下来,又淡淡对了尘笑道,“师侄一路追赶,可是要拦截我们父子二人?”

    了尘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怎敢阻拦墨师叔?只是,小僧心中疑『惑』,仍自不解。是以此来,只求墨师弟一句真话而已。”出家之人六根清净,了尘本是以墨施主称呼墨雨轩。可如今墨云飞也在面前,只有改了称呼,换墨雨轩作墨师弟。

    墨雨轩听了了尘之言,站直身子眉头微蹙道:“了尘师兄,是否想问我可真的是弑神帮主?”

    了尘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墨雨轩侧头望了望父亲,又回头直视了尘,一字一句道:“了尘师兄放心,我并非弑神帮主。”

    第一百九六章:巧行妙计真言去——睹物思人

    只听了墨雨轩一句话,了尘便微微一笑,合十道:“自此处往西南方向,一路无人把守。两位从那边绕过去,当可脱险。恕小僧有事在身,无法陪同护送。”

    墨雨轩见了尘只听自己一言便放自己离开,显然是对自己极为信任。回想起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是弑神帮主之时,了尘也是一力像护,墨雨轩心中的感激之情,一时难以言喻。但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说,只有抱了抱拳,道:“多谢!”转身随父亲向西南放直奔而下。

    了尘所说的不错,西北方地势较为凶险。想来,群豪觉得墨逸霄和墨雨轩重伤之下,无法爬上如此遥远的陡崖,便没有布置人在这里把守搜寻。墨云飞背着墨雨轩腾跃于峭崖陡壁之上,身法之快,并不亚于在平地之上。二人沿着西北峭壁,绕出了谷口,墨云飞这才将墨雨轩放了下来,问道:“此处离玉泉谷还有多少路程?”

    墨雨轩抬头辨了一下方位,向西方微一眺望道:“此处向西三里,便是玉泉谷。”

    墨云飞向西方的群山微一眺望,只见西方的山势虽不高,却是连绵起伏,确是藏身隐居的好去处。当下点了点头,背起墨雨轩一矮身,向西方山群飞掠而去。三里路程,在墨云飞脚下一晃即到。不多时,墨云飞已在墨雨轩的指引之下,来到了玉泉谷的茅舍院外。

    停住身形,墨云飞抬头望去,只见溪畔,青竹围栏绕着两间小屋。屋子是以竹片和茅草所搭,外形甚为古朴。院内,各『色』花卉,竞相斗艳。院角几棵槐树参天,撑起了绿荫。花丛间彩蝶纷飞,枝头黄雀鸣飞。整个茅舍笼罩在恬静安逸的气息之中。槐花最是淡雅芳香。槐花盛开之时,枝头必是白珠满挂,飘得满院幽香。这茅舍虽不及飞云庄景『色』秀雅,却别有一番浑然天成之美。

    迈步进入屋中,墨云飞目光流转于四下的物饰之上,一向平和冷静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惋惜之意。人云:凭其所好,可窥其人。便是说从一个人所喜好的东西,便可看出此人的德行如何。茅舍中的物饰,多一件便显得繁杂,少一件便显得冷清。可见其主人的品行也是如此,简洁精致而又恰到好处。想到这样的一名少女,红颜薄命,夭折于花雨之季,墨云飞也不由得为之惋惜。

    墨雨轩先父亲一步,走到茅舍屋中,抬头望见庭院四壁如旧,伊人却已香消玉损,睹物思人顿觉心如刀割。不禁低声『吟』道:“窈窕难追,不禄于世。玉泣珠融,殒然破碎。柔仪俊德,孤映鲜双,纤秾挺秀,婉娈开扬。艳不至冶,慧或无伤。盘绅奚戒,慎肃惟常。环佩爰节,造次有章。会颦发笑,擢秀腾芳。鬓云留鉴,眼彩飞光。情漾春媚,爱语风香。瑰姿禀异,金冶昭祥。婉容无犯,均教多方。茫茫独逝。舍我何乡?”

    墨云飞看到墙上挂着一幅挂画,绘这一名身形婀娜少的女,于溪畔石上奏琴,便看出此画是出自己的儿子之手。再见床榻上锦被双枕,猜到儿子与这位子衿姑娘必已有了肌肤之亲。子衿姑娘去世,于儿子无异于丧妻之痛。听得耳畔,儿子『吟』诵李后主为哀悼亡妻所作的《昭惠周后诔》,显然是在强自压着心中的伤痛之情。饶得如此,语声之悲,也令闻者落泪。

    墨云飞心中一阵酸楚,不忍见儿子如此心痛,转身出了茅舍。站在屋门外,抬头看着院前的溪流,不禁想起,妻子曾说,若是自己死了,她也便随他而去。若是妻子先自己而去,自己又是否还能独活与世上?一时间,从与妻子相遇,到如今的种种往事,一起浮上了心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墨雨轩听到父亲转身出门的声音,心下一松,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在弑神总坛未曾为子衿之死落泪,只因他那时已打定了主意去地下寻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