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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难渡:公子当心【完】第76部分阅读


    于是,这红花就留了下来。

    呵呵……原来当日她买药,竟是留了给自己用……讽刺啊。

    苏谨心踉跄地跌坐在床榻下,笑着笑着,却流了泪。

    一路乘船北上,她与他在船上共度了两个月,估计着,这孩子就是途经信安县怀上的。那一晚,是她太大意,也被乍见他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与他欢爱过后,竟没有及时服用浣花草,便昏昏睡去。

    造成今日不可回转局面的,是她。

    若她那晚拒绝了他,若她没有贪婪他怀中的温暖,若她只将他当做一辈子的堂兄,恪守着本分,不越雷池一步,那她就不用亲手去扼杀一条尚未出世的小生命。

    苏谨心,是你的报应!

    三纲五常,礼法天理,这就是你不遵循的下场,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苏谨心颤抖得打开药,那红花碾成的药粉,她一闻就腹中翻滚,难受地吐了起来。

    或许,腹中的孩子,也在做垂死挣扎吧。

    苏谨心小心地将药包好,放入袖口中,用丝帕抹了抹眼泪,故作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屋子。

    若是往日,这等煎药的事,她会找巧兰,但红花这味药,偏偏巧兰是认的,一旦这小丫头知道了她怀了孩子,岂不又要哭哭啼啼,哭得她头疼。

    小院子的厨房内烟雾缭绕,苏天华原本苏大爷家的一个贵公子,哪会做什么菜,但自从他被赶出了苏家,其妻甄氏又体弱多病,他也就放弃了他苏公子的身份,开始学着做菜,照顾妻儿。

    这样憨厚老实的男子,又怎会如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样呢?

    苏谨心走了进去,被烟呛到,咳了两声。

    “二小姐,您先出去,这里脏。”苏天华看到苏谨心进来,惊了下,“菜很快就好了,您就等着吃吧。”

    “天华堂兄客气了,如今,我也不是什么二小姐了。”苏谨心看了眼一旁刚做好的西湖醋鱼,便道,“我把菜先端出去吧。”

    “怎敢劳烦二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苏天华急了,却被苏谨心用眼神制止,“端个菜而已,天华堂兄莫非以为谨心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

    苏谨心来厨房,本来是想煎药的,但见这炉子上都烧了水,她暗忖着也不急于这一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也免得苏天华起疑。

    西湖醋鱼的鱼腥味是很重的,苏谨心一端到手中,就心中暗道不妙,可帮忙端菜的话她已出口,又如何收得回来。

    苏谨心极力压下那股喉间的恶心,端着这西湖醋鱼,只能慢慢地走着。

    砰……脚下一滑,玉瓷盘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而盘中的醋鱼,也洒了苏谨心一身。

    苏谨心的整个人就这么朝着灶台磕去。

    孩子……

    在那一刻,苏谨心的素手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小腹,紧紧的。

    这一撞,后果是什么,苏谨心想到了,但也却突然间舍不得了,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盼了两世的孩子,就这么将他消失在人世间,确实太残忍了。

    孩子,对不起。

    娘要不了你,也不敢要你。

    苏谨心绝望地闭了上眼。

    那瞬间,在苏谨心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有一双冰冷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这个扶着她的人,即使苏谨心不睁开眼看,苏谨心也感觉到了,这世上有如此淡漠疏离的气息的男子,除了那俯瞰众生的谪仙,还有谁。

    “你来了。”苏谨心是怕他的,但再怕,她也会倔强地睁开眼,与他对视。

    云公子白衣玉带,不染纤尘。

    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是讥讽与轻蔑,还有苏谨心一直看不透的怨恨与隐怒。

    “倒真是个好地方。”云公子放开她,冷漠道,“苏谨心,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知道这院子真正的主人,也敢住进来。”

    苏谨心脸色一白,“不可能。”梁孟臣不是这样的人。

    “这世上,没有本侯不知道的事,即便是这院子,只要本侯也想要,那就是本侯的。”云公子像看穿了苏谨心心中所想,“别指望文彦会来帮你,他现在自顾不暇。”

    “你把梁孟臣怎么了,他可是你表弟。”

    这处的院子是梁孟臣暗中送给她的,若梁孟臣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但云澈却对她身边的所有事一清二楚,就连她的行踪,他也了如指掌。怎么会这样,那两个暗探不是被丢到大江里去了吗。苏谨心越想越惊恐,及至对上了一旁苏天华憨厚老实的脸,难道真是天华堂兄背叛了她投靠了云澈。

    刚刚,她是猜到了。

    只是,她依然不敢相信,怎么连天华堂兄也背叛了她。

    “他近日染了风寒,本侯就让他在府中好好静养。”云公子说得云淡风轻,但苏谨心却越听越害怕,明明她今日还看到梁孟臣那个j商策马在街上,哪有病恹恹的样子,怎么说病就病了。

    “梁谦烨,你究竟要做什么!”梁孟臣那个j商一向对他最忠心,他竟然也会囚禁他。

    “放肆!”云公子震怒,拂袖,一阵袖风席卷,将苏天华刚做好的菜肴皆打落到了地上。

    苏天华吓得战战兢兢,跪在了云公子面前,“侯爷,请息怒。二小姐她年少不懂事,她无心冒犯您。”

    “别求他!”看苏天华这么怕云澈,又喊他侯爷,苏谨心哪能不明白云澈留在她身边的暗探,除了那被丢到大江上的两个,还有就是她最信任的天华堂兄。

    所以,她走到哪里,他都知道。

    所以,刚刚,苏天华并不是去买菜,而是借着买菜的时机,去见了云澈,向他禀报。

    “天华堂兄,他答应了你什么,连你都……都……”苏谨心气道说不出话,以苏天华的忠厚性子,他不可能会背叛她,唯一的解释就是,云澈肯定是拿什么再威逼他。

    是小侄女珊珊,还是他们苏家?

    应该是他们苏家吧。

    苏谨心暗叹了口气。

    “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苏天华一脸愧疚,除了向苏谨心磕头,没有解释。

    苏谨心心下了然,厉道,“他是不是用我们苏家人的安危威胁你!”

    不是疑问,是肯定。

    苏天华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能令他乖乖就范的,也就是那被关在临安府牢中的苏家人。

    “我……我……”苏天华支吾地仍不敢说,不过也算是默认了苏谨心的猜测。这偌大的临安城内,能救他们苏家的,就是这位位高权重的侯爷了。爹年事已高,又知道了天耀的死,受不住打击下,这身子是越来越差。三叔也是,久病未愈,牢中日子艰苦,他还能撑几日。还有六姑母,她一向对他最好,在他被赶出苏家后,更是时常的接济他,他不能见死不救啊。只是他对不起的,是这个谨心堂妹。

    “天华堂兄,你糊涂。将我们苏家人关到牢中的就是这位梁侯爷,他怎么可能会放我们苏家人出来!”苏谨心气极,狠狠地骂了苏天华,这个天华堂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虽是好的,但总给她拖后腿。

    若她藏得好,没让云澈发现,她总可以想到法子救苏家人。

    可现在,她的一切行踪全在云澈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是那笼中鸟,怎么飞,都飞不出他的掌心,还怎么谋划,怎么逃过这一劫!

    第四百四十八章 手上拿的是什么

    苏谨心平日是不骂人的,更不会出口伤人,这回,她却狠狠地骂了苏天华,一直以来,她对苏天华这个堂兄是信任加敬重的,可谁知,他也背叛了她。她骂他,并不是怪他为了救苏家而陷她于险地,而是他太愚蠢了,居然会相信云澈的话,她想把他骂醒,但她再怎么骂,那苏天华仍卑微地跪在云公子的面前,诚惶诚恐地磕头,毫无骨气。

    “天华堂兄,你……”苏谨心见此,满心失望。淳安侯又如何,只要他们苏家找到法子将今年的贡茶交上去,到时朝廷都不怪罪了,淳安侯还能再拿这个罪名逼迫他们苏家不成?

    “你先出去。”云公子淡淡地下令。

    “是。”苏天华磕了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好像是云公子手下一个听话的奴仆。

    苏谨心恨铁不成钢,抿了唇,戒备地看着云公子,素手看似交叠垂下,但却是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她有孩子这件事,是决不能让云澈知道,否则,云澈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孩子的爹。

    “听说你近日对一个叫张贵的家丁言听计从,宠爱有加。”厨房内烟雾未散,云公子置身于朦朦胧胧的烟雾中,一袭白衣,彷如九霄之上的仙人,明明近在眼前,却远不可及。

    苏谨心听云公子提到张贵,心下一惊,但又想到顾六公子易容成张贵,这件事也就她和展让、展鹏兄弟两知道,而云公子会得知此事,必然是苏天华告诉他的,这么一想,苏谨心又暗松了口气,云澈似乎还不知道张贵的真实身份,幸好,幸好她刚刚将顾小六打发去了城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若碰到云澈,他就凶多吉少了。

    苏谨心故意不说话,这个时候,她说得越多,就只会错得越多。

    “苏家能有如此一个忠心不二的下人,你看重他倒也没错,不过,你身为苏家的小姐,与一个下人整日走得这么近,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当日云一、云二将张贵的事禀告了云公子之后,云公子确实是震怒,但冷静下来,云公子也想通了,一则张贵只是个貌丑的下人,以苏谨心这么倨傲的女子,会看上一个下人吗;二则苏家遭逢大难,苏谨心难得遇到一个忠心的下人,平日多倚重些也是人之常情。

    云公子虽是震怒,但他克制地很好,而且,他对苏谨心也不是没有情,只是一直以来的谪仙之尊,让他不屑于去讨好一个女子,在他看来,一个男子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而苏谨心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却一次次地藐视他男子的威严,这点是他对苏谨心最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他恨苏谨心,恨不得杀了她,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令他这个高高在上的淳安侯颜面扫地,还令他不止一次地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女子聪慧是件好事,可一个恃宠而骄的,自作聪明的女子,着实教人又爱又恨。

    苏谨心面上极力保持着平静,但心里却万分着急,时间紧迫,她得想个法子引开云澈,否则等会儿顾小六回来,岂不要遇上。

    “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了我们苏家?”苏谨心抬眼,眼中满是疲惫。

    云公子一愣,似乎未料到苏谨心会这么快妥协,“查封你们苏家的是临安府的刘知府,再说你们苏家身为皇商,却无法按时上交西湖龙井的贡茶,这条大罪,即使是本侯出面为你们苏家求情,朝廷的律法也容不得本侯徇私。”

    苏谨心嘴角讥笑,“你无须拿着朝廷的律法来敷衍我,我虽只是个闺中女子,不懂朝廷之事,但上贡御茶,我也是略知一二的。按照往年的惯例,贡茶都是在采了新茶之后才上交,但这回,苏家几个月前就早早地被查封了,那时候根本还不是采新茶的时节,又何谈上交不了新茶。临安府的刘知府,一向为官清正,若非你这个梁侯爷出面,以权压人,我想刘知府也不会将我们苏家查封。我猜,你不惜用你侯爷的身份这般对我们苏家步步紧逼,无非是想找到我们苏家那笔巨额的银子,是与不是。”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他话中想要说的是什么,云公子眼中赞许,但面上仍是一片愠怒,“当日你不在苏家祠堂内做手脚,本侯也不会出此下策,将你们苏家人关入牢中。”

    “这么说,真正令我们苏家毁于一旦的,是我了。”苏谨心想到几个月前有一晚云公子与她一同进入苏家的祠堂,在祠堂里,她发现了端倪却没有告诉云澈,只怕那时候,云澈就对她存了戒心了吧。

    苏谨心呵呵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越笑越讽刺。

    她的容貌沿袭了年轻时的林氏,故而恢复容貌后,整个人看起来也跟林氏一样,端庄而又清高,有几分令人难以亲近,而骨子里,苏谨心的性子更是与云澈一般,都是不服输的人,谁也不会先低头。要她真正臣服于云澈脚下,那是绝不可能的。

    “苏,谨,心。”云公子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她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他事事谋划,从未出过差错,惟独面对她,与她几番暗中较量,都是落了下风,铩羽而归。

    别的不说,就说苏家的祠堂,眼看着他就要取得当年的罪证,为爹在青史正名时,她却将计就计,一招李代桃僵,就让他白忙了一场。可恨的是,他明知道那罪证就在苏家,确切的说,是在苏家的祠堂,但她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起了真正的线索,只让他找到了一本《孝经》。可笑,他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居然抢到手的,只是一本最常见的《孝经》。

    “只要你把证物交给本侯,本侯可以保证你们苏家人死罪可免。”云公子眼中泛着寒光,似乎被苏谨心气得没有了耐性。

    苏谨心又不是傻子,若她把那大笔的银子交给云澈,那他们苏家人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巨额的银子是他们苏家人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拱手送上。而且,她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她那个老j巨猾的祖父到底把银子藏哪里了。

    然而,与云公子交涉,苏谨心必须谨慎再谨慎,坦白交代是不行的,当然,哪怕她现在说了不知道那一大笔银子的下落,云澈也未必会相信她。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吧。”苏谨心一语道破云公子话中隐藏的陷阱,云公子冷哼了声,却也没有否认。

    淡蓝色的罗裙沾上点点的西湖醋鱼汤汁,令苏谨心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拿丝帕慢慢地擦着,仿佛丝毫未将眼前这个世人传言中身份尊贵的梁侯爷放在眼里,时间在流逝,苏谨心额上也冒出了些细细的汗珠,因为她面对的人,不是寻常的男子,他是谪仙,是位高权重的梁侯爷,现在她要想法子让这个男子放弃对这个小院子的监视,放弃对她身边人的暗查,这比登天都难。可她,必须要赶在顾小六之前,解决这件事,这也是她唯一能为顾小六做的了。

    丝帕染了鱼腥味,苏谨心不敢拿近,便顺手仍在了地上。

    “远之。”

    随后,苏谨心忽然喊了云公子的表字,而‘远之’二字苏谨心喊出来之后,云公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想到昔日与苏谨心的种种,想到她扑入他怀中的依赖,云公子带着怒意的脸上也稍稍变得柔和了些。

    “三日之后,我便迎你入门。”云公子打断了苏谨心欲要往下说的话,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八成又在谋划什么。

    苏谨心猝不及防,“为何?”她已非清白之身,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她,他依然还要娶她。

    “不是妻,是妾。”云公子冷漠道,“苏谨心,机会本侯已给过你了,你不珍惜,现在,你不配当本侯的妻,本侯肯纳你为妾还是高抬你了。”他梁氏一族,前朝皇裔,血统高贵,纳一个被别的男子碰过的女子,就已经给他脸上抹了黑,怎可再自降身份,去娶她为正妻。若真是这样,他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梁家的列祖列宗。

    “原来是妾啊。”

    苏谨心笑得从容,也没有半分的不甘与怒火,好像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

    但云公子却气得整张脸都青了,他纳苏谨心为妾,本意就是要羞辱她,让她后悔,让她哭着来求他,可她竟然没有,还笑着这么淡然,这么平静,这样的苏谨心,不该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子。

    云公子心中失望,恨恨道,“莹儿进门比你早,你见了她,也需对她行礼。”

    苏谨心与郑雪莹向来水火不容,当初她们二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让云公子很是受用,觉得苏谨心还是在乎他的,因此,他故意将苏谨心的名分放在了郑雪莹之下,但苏谨心依然没有动怒,她哦了声,“郑姐姐比我年长,我对她行礼,也是应该的。”

    这一下,云公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纳她为妾,她没跳起来骂他;让她屈居莹儿之下,她也顺从的应允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要的,是一个温柔顺从的女子,是,她现在做到了,没有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