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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44部分阅读

    来哗棱棱声响,链球随着他脚步移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滚动,发出一种沉闷令人窒息的声响。

    谢弘叔侄缓缓退后,手中拿着火把。

    而党家兄弟也退入了观音大殿,一个个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僧人弯腰,将郑言庆抱起来。

    伸出粗大的手掌,抹去言庆脸上的血污,猛然抬头,凝视两头蛇。“你要杀他?”

    “哦……”

    “我不同意。”

    说着话,他把言庆平放在香案之上,“此乃菩萨宝殿,岂能容尔等滥杀无辜?施主周身,尽是血腥之气。何不趁早放下屠刀,以免他日,堕入阿鼻地狱受苦。”

    僧人语音平和,链球滚动,与他的声音形成奇妙的韵律。

    双手握住了铁链,手臂一抖,一阵脆响,铁链陡然增长,大约有三丈长短,坠在地上。

    两头蛇脸色一变,细目微闭,眼角不听的抽动。

    他认得黑面僧人手中这条链球,其实就是一种奇门兵器,名为飞龙链锤,又名两头蛇。这是真正的两头蛇,比他这个假的两头蛇可厉害的多。但凡能以两头蛇做兵器的人,身手都不会太差。练习两头蛇。除了要身强力壮之外,还要眼疾手快,身体灵活。这种兵器难学难练,但练成之后,威力极其可怕。一旦舞动起来,寻常几十个壮汉都靠不过去。而且这种链球虽然沉重,但练得好了,其实比刀枪更为省力。

    刚才和黑面僧人交了一次手,两头蛇就有些犯嘀咕。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损失了近百人,好不容易要完成任务。这到了嘴边的肥肉,又岂能松口?

    环视周围,大殿里有几十个山贼。

    而郑言庆那边,似乎除了谢弘之外,已无人能够再战。

    谢科的腿,被扎了一枪,血流不止,靠在香案旁边;党家三兄弟更是遍体鳞伤,看上去连兵器都拿捏不住。就连尚勉强能战的谢弘,情况也不是很好。至于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一人能战。而两头蛇的手中,尚有两百多山贼可用。

    就算这僧人是个高手,也未必能拦住他。

    两头蛇想通了其中的原委,胆气陡然装起来。

    他冷笑一声,“大师,有道是君子不挡财路。我这些孩子们苦战这么久,死伤如此惨重,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手。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实话告诉你,这个郑言庆,我杀定了。识相的,就赶快让开。否则刀枪无眼,莫怪伤了性命。”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郑言庆’三字一出口,黑面僧人没由来微微一颤。

    只见他猛然转身,虎目圆睁,凝视那香案上的言庆,颤声道:“这孩子,叫言庆?”

    谢映登咳嗽一声,“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半缘君郑言庆。”

    僧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杀他了。”

    “你找死!”

    两头蛇自认放低了姿态,没想到黑面僧人全不理会。

    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细目张开,手中横刀一颤,“给你脸不要脸,秃驴找死。”

    垫步挥刀斩向了黑面僧人。

    哪知那僧人看也不看,手臂一抖。只听哗棱棱一阵响,链球拔地而起,呼的在僧人手中化作一柄长锤。软绵绵的锁链,陡然间笔直,呼的直冲向两头蛇胸前。

    与此同时,僧人大声喝道:“师弟们,今有妖魔横行,我当效怒目金刚。”

    门外的僧人笑道:“昙宗师兄即决意斩妖除魔,我等定当跟从。”

    刹那间,古庙庭院里传来一连串兵器撞击声,还有一声声的惨叫。从大殿外传来。

    谢弘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是哪儿来的和尚,居然如此凶狠?

    两头蛇手中的大横刀劈在了链球之上,发出一声脆响。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链球发出,只震得两头蛇连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化劲,大家并肩子上,这家伙是个高手。”

    只一个回合,他就知道自家不是黑面僧人的对手。几十个山贼蜂拥而上,手举刀枪。

    而黑面白衣僧人眼皮子一耷拉,另一只在地面上滚动的链球突然间窜起,呼的一记横扫千军,罡风阵阵,逼得山贼难以靠近。链球被两头蛇撞回来,僧人踏步腾空而起,锁链一下子全部伸展开来,两个铁球在空中错过,而后扑棱棱形成一条直线。

    僧人身体一个旋转,飞龙链锤以他为圆心而转动。

    叮当声息不绝于耳,铁球以绝猛之力,将一干山贼逼得连连后退。

    “恶贼,尔敢偷袭。”

    谢弘眼角余光见人影闪动,扭头看去,却是两头蛇扑向郑言庆。

    他手中一支火把,一杆长矛。长矛驻地,火把呼的砸向两头蛇,却见两头蛇挥刀将火把荡开,而后举刀就看向郑言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黑乎乎的铁球陡然砸向两头蛇。

    谁也没看清楚,那铁球是如何出现,势大力沉,挂着一股锐风。

    两头蛇吓了一大跳,回身一刀斩出。铁球似灵蛇吐信,一触即退。没等两头蛇反应过来,另一只铁球已呼的到了他跟前。

    “我说过,此乃菩萨宝殿。不得滥杀无辜。”

    黑面僧人的声音冰冷,毫无半点感情。

    十载苦练,飞龙链锤在他手中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神出鬼没,出神入化。两头蛇粹不及防,被链锤正中胸口。蓬的一声,沉重的铁球砸在他胸口,顿时胸骨尽碎。

    一股奇异的劲力,涌入体内。

    两头蛇被砸的飞起来,口喷鲜血,发出一声惨叫。

    观音雕像虽说残破,但脚下莲台莲花绽放。莲花里的泥胎龙骨探出,刺穿两头蛇的身体。

    尸体晃悠悠的挂在莲台上,鲜血顺着泥胎流淌,瞬间染红了莲台。

    众贼人见此情形,不由得啊的齐声呼喊。

    群龙无首,两头蛇这一死,令山贼们顿时失去了再战勇气。

    黑面僧人链锤飞舞,接连砸碎了两个山贼的脑袋。其余众人惊慌失措的跑出大殿,一边跑一边呼喊:“大头领死了,大头领死了……”

    庭院中,和僧人激斗的山贼,闻听也大惊失色。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扭头就跑。有一个人往外面跑,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几百个贼人一哄而散,甚至没有人去关注,那两头蛇的尸体。

    链锤落地,砰砰两声闷响。

    黑面僧人在观音雕像面前站立,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经文。

    一干僧人也走进来,在黑面僧人身后念经……谢弘在检查了谢科的伤势之后,看着昏迷不醒的郑言庆,心里也不禁有些慌张。

    “大师,郑公子没事吧。”

    黑面僧人扭头道:“志操,你与惠瑒带人查看一下伤者,若还有气息,好生照护。”

    而后他走到郑言庆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感觉了他的脉搏,随后浓眉扭在一处。

    “这位小公子的伤势怕有些麻烦。

    他伤了心脉,若不能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

    “啊?”

    党士杰一声惊呼,连忙上前,“大师,还请您救我家公子。”

    僧人挠挠光头,“贫僧杀人倒是在行,可是这救人……惠瑒,你医术精通,过来看看吧。”

    一名年轻僧人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郑言庆身体,也露出为难之色。

    “这位公子的伤势不轻……而且伤在心脉,恕贫僧也无能为力。”

    “那就是说……”

    “这位长者,切莫慌张。贫僧虽无能为力,但不代表他人也无能为力。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也许能治疗这位公子。就是那巢元方巢先生。他曾炼制过一种九九丹,想必能有奇效。只是巢先生如今在洛阳太医院就职,路途遥远,只怕难以及时赶到。”

    “巢元方吗?”

    谢弘连忙说:“我认识他,我可以想办法请他过来。”

    “但时间上……”

    惠瑒挠挠头,轻声道:“这一来一往,恐怕会来不及啊。”

    黑面僧人突然开口,“惠瑒,若是以咱们寺中大还丹,能否吊住他的性命?”

    “若是大还丹,应该可以吧。”

    惠瑒声音放低,“师兄,你不会是想要……”

    黑面僧人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粒鸽卵大小的丹药。丹药外面包裹一层石蜡。黑面僧人犹豫一下,捏碎石蜡,把丹药小心翼翼的放进郑言庆口中。然后双手把郑言庆扶起来,手掌极有韵律的,拍击言庆周身岤位,以激活那丹药的药力。

    只片刻功夫,黑面僧人满头大汗,把言庆平放香案之上。

    “他,真的叫做言庆?”

    谢弘一怔,轻轻点头,“天下人都知道,他叫郑言庆。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名字,恕在下不知。”

    惠瑒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这大还丹是我少林秘制丹药,能护住经络气血,想必能吊住他的性命。

    哦,这孩子,是荥阳郑家的子弟吗?”

    “正是!”

    黑面僧人用手抚过言庆的面颊,呢喃道:“像,真像啊……”

    猛然,他回过神来,对谢弘一拱手,“贫僧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了……这孩子的性命能否保住,也只能祈求佛祖保佑。我等途经此地,还要继续赶路,实在不易逗留过久。志操,和六师弟、七师弟让出三匹马,供施主们使用。”

    谢弘大喜,连忙躬身一礼,“多谢大师,但不知,大师在何方修行,他日我等也好登门拜谢。”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谈什么谢与不谢。

    既然碰上了,自当拔刀相助……诸公,我等还要赶路,就恕不奉陪了。”

    黑面僧人说完,将飞龙链球收好,带着六名僧人,匆匆离开了古庙。他们七个人,本来各有一匹坐骑。但由于让出三匹马,所以六名僧人,都是合乘一骑。

    “师兄,你认得那个孩子?”

    “不认得。”

    “那你为何……”

    黑面僧人轻声道:“我只是觉得,那孩子长得很像我出家前俗家小妹。我那小妹也有一个孩儿,出生时,我妹夫以言扬行举,庆云祥凤之意,而取名做言庆。”

    “啊,那不是和那孩子……”

    “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将大还丹给他。

    只是我那甥儿不是郑家的人,如今是生是死,还不清楚。”

    “那会不会……”

    黑面僧人知道惠瑒要说什么,摇摇头道:“郑家的娃儿看上去有十二三,我那甥儿今年,应该才十岁罢了。年纪不对,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

    惠瑒点点头,“那实在是可惜了。否则大师兄甥舅重逢,可是一桩美事啊!”

    “是啊!”

    黑面僧人叹了口气,“我不求我那甥儿如那孩子般功成名就,只要能好好的活着,我就心满意足。”

    他抬起头,仰望星空。

    但见繁星闪烁,璀璨动人。

    可他的心里,却越发感觉空虚,寂寥……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55章 女儿心思

    郑言庆首阳山遭遇山贼偷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河洛地区,并且以飞快的速度,更远方传递。

    “父亲!”

    一袭雪白襦衣的裴淑英闯进书房,心急火燎的问道:“听说言庆遭遇山贼袭击,生死不明?”

    裴世矩抬起头,瘦削的面颊,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默默点头,然后合上手中的书本,“刚传来消息,四天前郑言庆在首阳山下的白雀寺中遭遇袭击。似乎是首阳悍匪两头蛇领队出击,小郎君鏖战之中,身受重伤。幸好当时阳夏谢氏子弟,长安万年县兵曹谢弘在,连夜骑快马赶来洛阳,将巢元方接去偃师。根据巢元方回来时的说法,他是心脉受损,伤势颇为严重。”

    “首阳山,两头蛇?”

    裴淑英勃然大怒,“这首阳山乃洛阳东边门户。怎地有这么一股悍匪,却无人知晓?那河南尹房彦谦,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亏得言庆还赞叹粉身碎骨浑不怕……我这就去找他。”

    “淑英,你站住!”

    裴世矩沉喝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令裴淑英戛然止步。

    “你一区区小女子,凭什么职责房彦谦?再说了,房彦谦此刻也不在府衙,他得到消息之后,于昨日傍晚拜会了长孙大将军,并率领上洛、谷城、渑池三府官军,前往偃师。

    你以为他会坐得住吗?

    郑言庆身受重伤,他难辞其咎。仅今天一个晌午,就有二十二名洛阳清流名士前去拜访长孙晟,言辞间对房彦谦非常不满。还有,长孙大将军已下令点起麾下二十七所军府全部出动,要荡平首阳山盗匪……你看着吧,这件事情的影响才刚刚开始,你莫要擅自行动。弄不好,很可能会卷入漩涡之中,甚至连累大家。”

    裴淑英咬碎银牙,没有说话。

    “还有啊,这两天李德武怕就要回来了,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裴淑英心里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道:“父亲,那负心人莫要再提起。八年来我为他费尽了心思,却不想他在岭南逍遥快活,不但娶了新妇。还有了个儿子。

    这也倒罢了,我可以忍受。

    可他偏偏听说要回来,竟休妻弃子……父亲,此等薄情寡义之人,我还有什么留恋。我已下定决心,待他回来,就与他恩断义绝。可恨我当初,却瞎了眼睛。”

    说着话,裴淑英泪如雨下。

    一身素白衣裳,更显出梨花带雨之娇柔之色。

    裴世矩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裴淑英的身旁,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傻丫头,当初我就和你说过的,那李德武绝非佳偶,可是你不听。如今……不过断了也好,咱们再找个好人家。反正你还年轻,想必找个疼你的知心人,也不会太难。”

    “我不要再嫁人!”

    裴淑英听罢,从裴世矩怀中挣脱出来。

    “不嫁人,那怎么可以?难不成你这一辈子……”

    “父亲,女儿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再嫁人,父亲你莫要在为女儿的事情操心了。”

    裴淑英说完,扭头就走。

    裴世矩看着她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再去喊住她。

    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是何等强硬的性子。想当初,李德武发配岭南时,裴世矩就劝说过裴淑英,可是这孩子却以死相争,迫使裴世矩不得不放弃了打算。为了这件事,裴世矩承受了许多压力。奈何又劝说不得,眼睁睁看着她年华老去。

    而今,裴淑英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和那李德武分开。

    居然又动了独身一世的心思。裴世矩还真不敢逼迫过分,弄不好这丫头敢跑去做女冠。如果真出了这种事情,裴世矩的脸面,可真就是要被丢的一干二净了。

    还是慢慢来吧……等事情平定下来,再慢慢劝说。

    不过,裴世矩心里不免感觉古怪:淑英原先除了对李德武的事情很上心之外,对其他事情,很少过多关注。这一次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郑家童子,居然让她跑上门来询问?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头啊?还有,她此前以裴家之女的身份,跑去了荥阳。虽然只呆了一天,但这个时候跑去荥阳,未免有些莽撞。

    这可不是裴淑英的风格……

    最古怪的是,她居然把裴梓留在了荥阳。

    裴梓也算是跟随裴世矩的老人了,裴淑英平时对他也非常看重,这一次怎么……

    裴世矩回来洛阳的时候。就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些事情。

    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得太多,可是今天裴淑英反常的表现,让裴世矩心里有点嘀咕。

    “管家!”

    “老爷有何吩咐?”

    “上次小姐出去时,都带了什么人?回来以后反应如何?”

    老管家也是裴世矩的心腹老人,想了想说:“小姐上次离开洛阳,说是要返回河东。

    我记得她待的人不算多,除了裴梓之外,还有裴义他们几个。

    不过裴义回来时,听说受了伤。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敢问太多。老爷您也知道,大小姐那性子,最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事情。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和我翻脸……

    恩,说起来大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奇怪。

    大小姐的脾气发作起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她离开洛阳的时候,恨恨的说要回河东去。结果没有两天,她就回来了……而且看她的心情,似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