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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86部分阅读

    一兵一卒,夺取巩县后长驱直入,直抵洛阳。代大将军攻下洛阳,将军就是首功一件。何必为这小小巩县,而愁眉不展?”

    杨积善闻听大喜。

    虞柔的口才,他可是领教过,故而对他也颇有信心。

    “若能如斯,先生当记首功。”

    一旁韩世鄂面颊一抽搐,想要站出来说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虞柔能说会道,颇有苏秦张仪之能。韩世鄂本能的感觉,李言庆不会那么容易对付。只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解说。

    按照他的意思,天亮之后,集中兵力猛攻。

    大军汇合后,近五万人。只要杨积善全力攻击,也许伤亡会惨重,但攻破巩县,不过两三日间。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杨积善似乎,并不想在巩县花费太多精力。

    韩世鄂也只能闭嘴,心道:且看你虞柔,明日能如何?

    这一夜无事,双方都没有产生冲突。

    杨积善安营扎寨的同时,对守备也毫不放松。他也知道,李言庆善用奇兵,所以颇为留意。

    而苏烈方面,自离开巩县之后,再无半点音讯。

    李言庆心里相信,苏烈不会逃走。此时此刻,他一定正躲在某个暗处,耐心的等待,杨积善露出破绽。他对苏烈很有信心,就如同他对徐世绩一样信心十足。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应对,来日苦战。

    巩县人的士气很高,叛军人数虽多,却奈何他们不得。

    天亮后,李言庆再次登上城楼,带着雄阔海和阚棱,巡视城防。

    正当他们巡视之时,忽闻对面叛军营盘中,传来号角声息。紧跟着兵马出动,一队队,一行行,一列列,迅速拉开阵势。一座座望楼出现在敌阵当中,一架架云梯,横于阵前。牛皮覆盖的挡箭车,高大笨重的抛石机……这阵势一拉开,顿时显露出叛军极其雄壮的军姿士气。

    中军是一个圆阵,一面大纛下,隐隐可见一员大将,在无数战将簇拥下,立于战车上眺望。

    杨积善,亲自坐镇中军。

    城头上的乡勇,看着黑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叛军,也忍不住暗自吃惊。

    “杨积善要做什么?”

    言庆不禁诧异问道:“攻不似攻,守不似守,他这是向我展示,他的人比我多吗?”

    “公子,他们的人的确比咱们多啊。”沈光笑呵呵答话。

    言庆哑然失笑,“屁话,比人多的话。咱巩县人站在城头,一人一泡尿,就能把他们全都给淹死。”

    这种粗鄙的言语从李言庆口中说出,似乎颇不文雅。

    可是在城头那些军卒耳中听来,这样说却是极为入耳。不由得,所有人哄然大笑,先前的紧张气氛,随之一扫而光。

    就在这时,从中军驶出一队人马。

    虞柔在亲兵护卫下,来到巩县城外。不过他也听说了,那李言庆师承长孙晟,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昨天刚被他射杀了一人,虞柔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靠巩县太过于接近。

    可距离太远的话,扯着嗓子喊,不利于他儒雅之风。

    故而虞柔命亲兵在前,虽然位于言庆的射程之内,但也足够他做出反应。前面有肉盾阻挡,想必李言庆要射杀他,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某家虞柔,请半缘君,李公子出面讲话。”

    虞柔?鱼肉!

    言庆闻听,忍不住哑然失笑。

    “虞柔是什么人?”

    韩仲连忙上前,轻声道:“此乃秘书监虞世基次子,拜宣义郎。”

    虞世基?虞世南的哥哥?那个大j臣吗?

    言庆倒是听说过虞世基的名字,不过他对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可能更熟悉一些。这虞柔蹦出来,又有什么事情?

    他站出来,看着城下的略显紧张的虞柔。

    很显然,虞柔是真的害怕,李言庆射他……

    “虞公子,唤我何事?”

    “阁下就是半缘君?”

    “正是!”

    虞柔见言庆手中没有拿弓箭,多多少少放下了心。他在马上一拱手,“在下虞柔,大将军帐中司马。久闻公子大名,柔甚为仰慕。公子所创咏鹅体,家父亦是赞不绝口,称公子乃当世大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虞柔上来,就是好一番夸赞。

    言庆面带笑容,代虞柔说完,笑道:“虞公子今日唤我见面,恐怕不是为了夸赞我吧。不知有何见教?”

    “公子大才,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

    这肉戏来了……

    虞柔的口才果然不凡,与昨日被言庆射杀的人,全不相同。昨日言庆把对方射杀,是因为他动摇了军心。而虞柔全不讲什么水深火热,只说言庆才能不凡,立下功劳,却不得重用,诸如此类。

    言下之意就是:隋炀帝不公平,您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没有任何封赏。

    不如来帮杨玄感吧。杨大将军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了……以公子你的才能,一定能在杨将军麾下,如鱼得水。

    他所针对的,是言庆一个人。

    虞柔知道,巩县之安危,只系于言庆一身。

    李言庆始终面带笑容,静静的听虞柔,把话说完。

    “虞公子,你父亲是谁?”

    “啊?”

    言庆让人卷了个纸筒,权作扩音喇叭。

    他中气十足,声音本就洪亮。再使用这扩音喇叭,竟传遍了整个战场。

    杨积善心里一动,暗叫不好。

    可不等他召回虞柔,就听李言庆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你若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你父亲虞世基,乃今上秘书监,金紫光禄大夫,随行伴驾。虞柔,你可知,陛下如今正为我大隋江山,而与那高句丽蛮子浴血奋战。你有何德能?立下过什么功劳,竟窃据宣义郎之职?身受朝廷重恩,不思为国效力也就罢了,还襄助反贼,你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教?

    此为不忠。

    你父亲如今在陛下身边,而你却全然不顾你父亲之安危,协助乱党,起兵造反,此为不孝。

    杨玄感,国贼也!

    为一己之私,不识大局,不顾大体,兴兵造反。你熟读经典,亦应知是非大小。可你却为那国贼,搅动天下动荡,黎民涂炭,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论‘仁义’二字。虞柔,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也想效仿苏秦张仪,说项于我?李某年纪虽小,但也熟读经典,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似你这等人物,李某实不欲与你言语。杨玄感为国贼,而你,就是那国贼爪牙,走狗之流。”

    虞柔被言庆说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有心反驳,却觉得这胸中憋着一口气,硬是说不出话来。

    言庆道:“我若是虞世基,早知生子若斯,还不如把你射在墙上。

    虞柔,你这等不知羞耻之徒,还是赶快回去。休要脏了我的眼睛,污了我的耳朵……”

    虞柔本是信心满满,想要说降言庆。

    可是被言庆这一番恶毒的言语,硬是说得哑口无言。胸中憋着一口气,他手指巩县城楼。

    好半天,他颤颤巍巍道:“李言庆,尔敢辱我?”

    “见过下溅的,没见过你这么下溅的人。我本不想骂你,可你却跑来我面前让我骂。不过一猪狗不如的禽兽,我连骂你都感觉羞耻。来人啊,送这猪狗不如的宣义郎虞公子离开。”

    “请虞公子离开。”

    “就是就是,休要脏了某家的钢刀。”

    “猪狗不如之辈,就应随着那禽肉一起,怎跑来这人世间显眼?”

    言庆懒得骂了,可是那城头上,市井之徒众多。于是扯起嗓子咒骂起来,越骂越难听,越骂越起劲。

    甚至有人手舞刀枪,碰撞一起,合着节奏咒骂。

    “虞柔,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家公子乃当世大丈夫,而一畜生,又凭甚与我家公子说话。”

    虞柔气得,面色苍白。

    那咒骂嘲讽之声在耳边回响,渐渐汇聚成了一道洪流。

    “李言庆,你欺人太甚……”

    虞柔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出,旋即栽倒在马下。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85章 公子威武

    战场上,鸦雀无声。

    甚至包括言庆在内。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打击一下叛军的士气而已。既然人家要文比,那他也文比。想着能把这虞柔气得半死不活就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把这家伙气得直接吐血,从马上栽下去。

    不会是心脏病吧,抗打击能力实在太弱了……

    旋即,言庆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诸葛亮骂死王朗的情节,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可这淡淡的笑容,在城上众人眼里,却变得不太一样。即便是沈光,也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日后可千万别惹公子生气,说不定和这虞柔一样,被骂的吐血而死。

    灵机一动,沈光振臂高呼:“公子威武!”

    城头上的军卒立刻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公子威武,公子威武!”

    虞柔被诡异的骂死,巩县方面的士气,达到了一个极致。

    而叛军则士气低落到极致!

    杨积善这时候也不免气急败坏,一边在心里暗骂虞柔无用,一边拔出宝剑,厉声喝道:“攻城!”

    刹那间。战鼓轰鸣,响彻天际。

    叛军在鼓声的催动下,朝着巩县,发起了攻击。

    巩县城头,甚至无需言庆开口。就在叛军行动的一刹那,弓箭手,投石车纷纷准备妥当。一架架床弩张开,蓄势待发。随着叛军越来越近,谢安民大吼一声,城上箭矢如雨,射向苍穹。

    嗖,一支儿臂粗细的床弩随着绷簧一响,飞射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一辆挡箭车,被这床弩砸的直接翻转飞起,数名叛军,当场毙命。

    言庆也带上了假面,手持银鞭,立于城头。

    任凭叛军箭如雨落,却纹丝不动。有几支利矢眼见着射中言庆,却被沈光等人,先一步劈落。

    那沉静的仪容,让巩县人信心满满。

    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大业九年中一场本不应存在于历史的攻防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总体而言,叛军人数虽二十倍于守军,却并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

    本就是听从了谣言,才加入叛军的军卒们。原本只是流民而已。若非隋炀帝穷兵黩武,使得这些人无处安身,断然不会加入叛军。可是,本来以为会是摧枯拉朽的战事,却变成了一场艰难的攻坚战。

    叛军首日攻势极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的冲击巩县。

    然则守军却是众志成城,凭借巩县坚实厚重的城墙,一次次击退叛军的攻击。正午时分,叛军后营突然遭遇猛烈偷袭。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一支骑军,冲入后营中,疯狂杀戮,纵火焚烧。

    原本攻势凶猛的叛军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顿时无所适从。

    先前憋着的那股子火气,随着一次次攻击失利,损失惨重,已经快要熄灭。如今后营一把大火,使得叛军再也无心继续。

    杨积善也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攻击的最好时机。

    本来,虞柔若不是要跑出来逞能,杨积善即便不想强攻。也不得不集中兵力,发动进攻。可偏偏虞柔要逞三寸不烂之舌。没说降李言庆,还被李言庆连损带骂的,活活气死在城下。

    这对叛军的打击,无疑巨大。

    而后营遭遇偷袭之后,杨积善心里明白:再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

    铜锣声响,杨积善不得不鸣金收兵。

    他站在车上,恨恨的看了一眼那已经被填平了护城河,被鲜血染红的巩县城墙,咬牙切齿。

    李言庆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的站在门楼上。

    看着浓烟滚滚的叛军后营,他的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这只是一个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过他也清楚,巩县并不足以为屏障。能坚守多久,他也不太清楚。但多坚守一日,巩县就能多一分生机。至于这场战争中,会死多少人?他从未做过考虑。他要做的,就是坚守,坚守,再坚守……直到他无法再坚守下去。

    大业九年六月,杨玄感诈称来护儿造反,在黎阳起事。

    他对麾下民众说:皇帝无道,不管百姓死活。成千上万的人死在辽东。如今我不认你们送死,故而和你们一起起兵营救百姓,你们是否同意?

    百姓早已厌战,闻听自然欢喜踊跃。欣然相随。

    短短十数日,杨玄感麾下已召集五万余众。虽则唐帏告密,只是修武临清等城池关闭,杨玄感不得不绕道而行。但沿途下来,却又招揽了无数流民。当杨玄感在汲郡强渡河水时,其兵力已达十万之众。

    杨玄感这一造反,使得辽东战事,立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辽东战事虽则进展缓慢,但胜利已在眼前。杨广乍闻杨玄感造反的消息,犹自不太相信。随即他下令撤兵,还师洛阳。可在撤退时,又被乙支文德率部追击,损失格外惨重。不过比之第一次的惨败,此次征伐辽东,并未伤及隋军根本。在抵达高阳后,杨广下令,宇文述、来护儿为前锋,迅速回兵中原。与此同时,长安留守代王杨脩也接到了留守于洛阳的越王杨侗求援,命刑部尚书卫文升火速从长安出兵,东出函谷关,试图救援洛阳。

    而此时,言庆已在巩县。驻守五日。

    这五天对于巩县而言,无疑是血与火交织的五天。

    两千乡勇,有接近一半阵亡,重伤者,多达数百人。若非在开战之前,言庆就发动了征召令,五天下来,足以让巩县失守。好在巩县的青壮并不少,源源不断的向城上提供着兵员。

    这也使得巩县城头,始终保持着一千五百人的兵力,死死守住城门。

    叛军方面的损失同样巨大。五天下来,伤亡多达三千余人,已接近十分之一。杨积善真不想再打下去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就损失如此众多的兵马,显然已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

    然则战事一开启,又岂能容他罢手?

    五天下来,巩县依旧被言庆牢牢掌控在手里。

    可杨积善,却有些顾此失彼。首先,苏烈所带领的骑军,日夜马蚤扰大营,并不断袭击粮道。

    而荥阳方面,管城县令,荥阳郡司马房玄龄,业已稳住阵脚,不断袭扰荥阳县。

    同时,以县尉徐世绩为首的管城守军,兵分两路。徐世绩和谢科各领二百骑军,卡住了巩县至荥阳的粮道。原本有一个苏烈,已经让杨积善头疼不已。现在又多出两个家伙,似乎比苏烈,更难对付。

    徐世绩是从小学习兵法,谋略过人。

    谢科则随言庆征战过高句丽,对游击战的战法,可谓炉火纯青。

    杨积善也好,郑善愿也罢,派出大队人马围剿,这些人立刻就转入群山之中;若派小股兵马,他们会毫不客气的进行攻击。头几天还好,到第四天,第五天,三股骑军似乎产生了默契,开始不间断的进行袭扰。那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一次徐世绩甚至打到了虎牢关下,把镇守虎牢关的来渊,好一阵调戏,然后三支骑军出击,大败来渊之后,扬长而去。

    此时。洛阳留守杨积善派出五千人,试图在氓南拦截杨玄挺。

    却连战连败,退回洛阳。杨玄挺在越过氓南之后,恳请杨积善,火速与他在洛阳汇合一处。

    而杨积善,却是骑虎难下。

    好在巩县之战的第七天,杨玄感大军,终于抵达荥阳……

    和杨积善完全不同,杨玄感的性子,刚烈至极,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本来,杨玄感抵达荥阳后,房玄龄就意识到事态的恶化。

    于是立刻回收兵力,准备死守管城。只是没想到,杨玄感抵达荥阳后的第二天,就率部出击。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强攻管城县。和巩县不同,管城县的防御远没有达到那么强的地步。房玄龄只坚守了两天,管城告破。房玄龄在窦孝武和崔至仁长子崔善福的护卫下,连夜杀出重围。崔至仁拼死掩护,最终纵火焚烧崔氏族房,自刎于家中,管城再也无法对荥阳形成牵制。

    攻占了管城之后,杨玄感下令,不得扰民。

    对于被俘虏的崔氏族人和郑氏族人,也表示出极大的善意。

    愿意跟随他的人,他热烈欢迎。不愿意跟随者,也不会强求。甚至还派人重修了崔氏租屋,并且将崔至仁厚葬。

    其高妙的手段,以及超强的个人魅力,使得许多人为之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