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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155部分阅读

    会选择。”

    “哦?”

    “考我是不是?”

    长孙无忌道:“养真你现在的情况,和那些外臣外戚不同。你是宗室,这本身就是一面保护伞。

    我听说,皇上和叔父情同手足。叔父薨时,皇上因大局之故,隐瞒了消息,对你定然心怀愧疚。你以清流之身份,挟赫赫战功,定会得到许多人的认可。同时皇上就算对你有所顾忌,也不可能逼迫太甚……据我推测,皇上让你去长安,其目的无非两个。其一,你在河洛根基太厚,他需要削弱你在河洛的根基,从而可以更牢固的掌控中原;其二,你失了根基,皇上会做出相应的补偿。如果能有人帮衬,甚至会让你执掌禁军……而你在长安,根基并不牢固,皇上无需太过担心,甚至你在长安做些出格的事情,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等情况下,以你的性子,怎可能做出选择?说不得又要左右逢源,而后谋取更多的好处。”

    如果是在李言庆刚重生的时候,他会嗤之以鼻。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下了牢固的根基,甚至进而可能在朝中自成一派的时候,李言庆的想法,自然会随之出现变化。李二,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大;李建成,也不似史书中所说的那么昏庸。这两个人,似乎都不值得自己依附。而且就算依附过去,他二人也会怀有猜忌之心。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表明立场呢?有时候,中庸也是王道。

    至少就目前而言,长安权势最盛者,是李渊,而非他的那些儿子……

    李言庆不由得笑了!

    长孙无忌这番话,正中他的心意。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犹豫,是否要依附李建成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前世宦海沉浮,令言庆拥有足够的经验。政治斗争,有时候并不是需要坚定的立场,更多时候,是不断的交换和妥协。往往在博弈中占据上风的人,绝不会轻易的表现出他的立场。

    特别是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平衡最为重要。

    “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我已经让人通知三哥,想必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罢,李言庆起身,走出房间。

    长孙无忌长出一口气,一头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养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甘为人臣的家伙……嘿嘿,如今局势,且看你如何翻云覆雨。”

    无论是李言庆还是李世民,好像都忘记了丰都市的那一场冲突。

    而后几天,他们见面时说说笑笑,更不会提起早先的龌龊。秦用也好,雄阔海也罢,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大体上来讲,李言庆并没有吃太大的亏。长孙无忌挨了打,梁老实断了胳膊,雄大虎破了相,以及天津桥那些老军户的子弟,或多或少都受了伤。除此之外,荥阳军差不多有四百多人参战,其中有百余人受伤,重伤者三人,但没有一人因斗殴而致死。

    关中方面,秦用被雄阔海砸断了鼻梁,一名游击将军被砸碎了肩骨。

    张亮和秦武通受轻伤,不过郑大彪也破了皮……关中军参战者,差不多近七百人,八十余人受伤,受伤人数比荥阳军少一些。不过重伤者十二人,更有一人当场致死,凶手无从追查。

    关中人,不太看得起洛阳人。

    八百里秦川自战国起,就以悍勇而著称,而河洛地区,相对柔弱一些。

    可通过这一场斗殴,关中子弟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荥阳军打起架来,凶狠无比。

    他们不动手也就罢了,动手就是往死里弄。

    有道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关中军即横且愣,可是荥阳军一个个,却是不要命。

    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些荥阳军的口号时:杀一个赚一个,打不死我,我就会要你老命。

    这是荥阳的体面!

    面对这样一群疯子,关中子弟也有些发毛。

    打架而已,如果为了这事儿丧命,可就划不来了……

    特别是在新年过后,双方零星又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关中军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荥阳军心齐的很。往往是一队吃亏,一旅助阵,一旅吃亏,一团助阵。以至于打到后来,关中军的那些将领不得不约束麾下兵马:如果见到荥阳军,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尽量避让。

    一队、一旅之间的冲突,尚且能控制住。

    可如果一团、一军冲突,就算答应了,也讨不得好去。大家都知道,那河南王是个极护犊子的人。此前敢当着秦王的面,打得刘文静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如此骄横的家伙……惹急了荥阳军,他们把事情闹到河南王的跟前,那河南王甚至有可能领人到营中直接拿人。

    可如此一来,关中军这心里的怨气,不免有些大。

    “殿下,这洛阳人实在是太排外了!”

    刘弘基忍不住在李世民面前牢马蚤道:“自从丰都市那次事情发生以后,洛阳人对咱们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许多商铺,拒绝贩卖物品给我们不说,连他娘的去勾栏里,一听老子口音,那些个小脿子们也敢使脸色。若非殿下严令不许生事,我昨天就砸了那家酒楼。”

    李世民脸色一沉,旋即苦笑摇头。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他得知秦用打得人是长孙无忌之后,就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妙。

    却不成想,事态会如此严重。许多洛阳本地缙绅,都或多或少的表达出了不满之意。甚至连一向和本家亲近的窦家,也非常不满。李世民入主洛阳后,本想启用窦家子弟。事情已经说好了的,可长孙无忌被打后,连窦抗的儿子窦师纶都拒绝了他的征辟。并隐晦 的告诉李世民,洛阳缙绅如今对李世民非常不满。特别是挑事的秦用安然无事,更让许多人不快。

    秦用,那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北齐一个官吏的后人,居然当街挑事,殴打长孙家的少子?

    这世胄的颜面何在?

    哪怕长孙家已经没落,可那毕竟曾是洛阳豪族的代表啊……而且,长孙晟声名响亮,李言庆一曲《出塞》,造就了长孙晟死后,依旧为许多人所尊敬。无忌被打了,令名将英灵如何安息?

    李世民偏偏,又处置不得秦用。

    尉迟恭被杀的事情,已经让许多人心生不快。

    秦用也是想为李世民找回颜面。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处罚秦用,岂不是寒了天策府将士的心?

    李世民不同于李建成,他只是一个皇子。

    想要获得世胄的支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投靠他的那些世胄子弟,也大都是家族中不受重视,或者远支亲眷。李世民的班底,是那些寒士,是那些起于草莽之中的好汉。

    他若处置秦用,弄不好就会乱了自家的根本……

    总之,李世民如今是左右为难,只能哑巴吃黄连,忍着。他希望时间,能够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冲淡,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殿下,如今洛阳战局已经平息,江南之战,也在紧锣密鼓。

    殿下实不宜再久居洛阳。当务之急,应向长安呈报,请求长安尽快派遣官员接收洛阳,而后收兵返回关中。”

    含嘉殿上,一名身穿白袍,长髯飘飘的男子,起身说话。

    看他的年纪,大约在五十上下。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显的沟壑,不过那双眸子中,却闪烁着咄咄精光。

    他的目光,深邃而睿智,透着几分苍凉。

    如果时光倒流二十年,此人定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李世民抬起头,轻声道:“就这么回去吗?可是孤……”

    他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扶手,咬牙切齿道:“可是孤真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李养真那家伙!”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150章 这只是开始

    洛阳两军殴斗的影响。远非止于洛阳。

    新年祭天大典过后,刑部尚书刘政会在朝堂上率先发难,弹劾李言庆肆意骄横,抗旨不尊。

    “河南王仪仗宗室身份,居功自傲。

    先有抗旨不临长安之罪,后更于荆紫山下,为一己之私击杀军中大将。洛阳平定之后,他更拥军自大,鼓动洛阳缙绅生事,甚至令洛阳商户罢市,以排挤秦王。此为大逆不道,非人臣所为,依律当斩。否则长久之后,人人效仿那河南王,陛下颜面何存,朝廷的威严何在?”

    刘政会是太原元从老臣,自李渊执掌太原以来,就忠心追随。

    同时,他也是河北唐县刘氏宗族子弟,据说其远祖,可追溯到唐尧时期的御龙氏刘累为先祖。

    虽然如今已经没落。然则也算是一个大族。

    刘政会在太原时,就颇喜爱李世民。在历史上,此人更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二十一位,犹在徐世绩之上。他在武德殿中,须发贲张,义愤填膺的咆哮,丝毫不惧李渊阴沉脸色。

    刘政会话音未落,从朝臣中走出一人,正是太原元从老臣之一,裴寂。

    “刘尚书开口大逆不道,闭口依律当斩。

    然陛下入长安所立十二律中,河南王又犯几何?抗旨不尊之说,裴寂不知道该如何论断,可我却知道,杀人偿命,这是为人子的本份。如果河南王真置之不理,恐怕你又要跳出来,弹劾河南王有悖人伦之道……而拥兵自大?若非河南王占居荥阳,为朝廷打开了中原通路,恐怕到现在中原战局,尚扑朔迷离。河南王少年心性,所做虽有些冲动,依我看却在情理之中。

    当初刘逆兴兵作乱时,刘大人如若坚守晋阳的话,令公子是不是当与杀父仇人把酒言欢呢?”

    宋金刚攻克介休时,刘政会曾被刘武周俘获。

    后柏壁之战。刘武周败北,刘政会与另一名元从老臣,前陕州司马,如今天策府长史唐俭,被尉迟恭释放。

    裴寂言语毒辣,直指刘政会的软肋。

    邕王尚能战死殉国,你刘政会身为元从老臣,居然到现在还活着……天晓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刘政会闻听,面孔涨得通红。

    手指裴寂道:“裴玄真,你休得血口喷人。”

    “我哪里血口喷人?只不过是在阐述一个假设而已。

    陛下,河南王功劳卓著,生父战死陕州,却不得报仇雪恨。河南王性情纯孝,乃世人所知。当年其养祖父故去,他能够辞去大好前程,在天陵山守孝三年。如今生父被杀,他要为父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其行为虽然有些莽撞,却非不可饶恕……不过,刘大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河南王违背圣意,可着其即刻前来长安。罚俸一年,令其闭门思考,也就是了。”

    裴寂巧妙的把抗旨不尊,偷换成违背圣意,其含意有天壤之别。

    抗旨不尊,那是死罪;违背圣意,可以说成是李言庆没有理解,或者错误的理解了李渊的意思。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渊当然清楚这两个词的区别,顺水推舟道:“玄真所言极是,正该如此。”

    刘政会虽然心有不满,却不敢再跳出来指责。那裴寂是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而且摆明了态度,要维护李言庆。是他擅作主张?亦或者是受了李渊的指示?刘政会不得而知。但他却清楚,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只怕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弄不好,这矛头就会指向自己。

    刘政会退下了,可长孙顺德却站了出来。

    只见他噗通一下子就跪在点上,双手呈递奏折,以头触地哭喊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薛国公,你这是怎地?”

    “老臣昨日收到洛阳家书,我那侄儿长孙无忌,与薛道衡之女薛瑛定下亲事。前些时日,无忌在街上置办彩礼时,遭遇天策府家将围攻,身受重伤,至今无法下榻,请陛下为长孙一门。讨回公道。”

    “无忌?”

    李渊一怔,“可是季晟后人?”

    “正是季晟少子。”

    “他与薛氏之女定亲了?”

    “正是!”

    朝堂上,本倾向于天策府的大臣,不禁眉头紧蹙。

    薛道衡的确是尸骨早寒,可他在士林中的声誉,依旧响亮。薛道衡生前对求学士子颇为关照,这朝堂上不少人,都受过薛道衡的指点。长孙顺德口称长孙一门,其实等同于是联合河东薛氏,向李渊求取公道。这两家,都非常人。但一个长孙氏就很让人头疼,再加上薛氏……

    李渊只得温言安抚,并保证会还长孙无忌一个公道。

    沉吟半晌,李渊突然问道:“太子以为,当如何处置此事?”

    李建成想了想,“二郎攻取洛阳,如今正需平稳局势。既然他与养真发生冲突,不如由父皇下诏,命养真即刻前来长安。刘大人说的不错,养真留在洛阳的话,只怕会与二郎冲突更深,倒不如让他回长安来,以稳定洛阳局势。如今萧杨在江南联合。洛阳实不宜再乱……”

    说完,李建成躬身退了回去。

    从目前洛阳的局势来看,李言庆和李世民,很难共存。

    两人之间存在的纠纷着实太大,如果继续留在洛阳的话,只怕会令事态更加严重。不过,是让李世民回来,还是让李言庆回来?李渊尚未下定决心。李建成建议李世民留守洛阳,可是李渊却担心,李世民镇不住局面……毕竟李世民如今得罪了洛阳世胄缙绅,留守洛阳的话。只怕会引发更多冲突。但李建成拳拳爱护兄弟的心意,李渊还是很非常高兴。相比之下,英气勃勃,却又是咄咄逼人的李世民,对李建成似乎缺乏足够的尊重,令李渊不快。

    “此事,容朕再考虑一下。”

    “陛下,秦王与河南王谁留守洛阳,可以暂不决断。

    不过现在洛阳局势已定,需尽快派遣官员前往。只要朝廷委派了官员,一应事情也就能有一个寰转。否则再拖延下去,秦王与河南王都是气盛的年纪,如果在发生矛盾,定会酿成大乱。”

    事实上,洛阳的平稳,对于关中也极其重要。

    中原的物资,若运往关中,必须由洛阳中转;而关中的财富输出中原,也必须从洛阳经过。

    两支兵马隔阂已深,聚在一处难保会生出动荡,需尽快平定下来。

    下一步,李唐的目标将放在江南。所以,洛阳的平静,也就是成了保证统一之战的关键。

    “诸公以为,何人可出任洛阳?”

    “兵部尚书屈突通,最为合适。”

    历史上,屈突通与李世民联手,平定了王世充。也就是在那一战中,屈突通和李世民结下了交情。然则如今,屈突通被留守河东,相较而言,他与李建成的交往更多。但他并非李建成一系,更多的是忠于李渊。所以,当李建成举荐屈突通的时候,李渊毫不犹豫的应下。

    “大哥,不是说要拉拢那李养真吗?为何在朝堂上,又要二哥留在洛阳?”

    朝会结束之后。李建成返回东宫。

    年十七岁的齐王李元吉追上李建成,并排行进。

    侍卫非常自觉的退后二十步,以方便兄弟两人的交谈。

    李建成笑道:“三胡,你以为养真离开洛阳,二郎就能在洛阳坐稳吗?”

    “难道……”

    “二郎现在的情况,不仅仅是和养真之间的冲突。他打了长孙无忌,等同于和洛阳世胄出现裂痕。他想要留在洛阳,就必须交出殴打长孙无忌的凶手,否则根本无法在洛阳站稳脚跟。

    以二郎的性子,你认为他会向那些缙绅低头吗?”

    李元吉抚摸着青嘘嘘的下巴,嘿嘿直笑,“二哥性子刚硬,恐怕是不会低头吧。”

    “他不低头,那麻烦就越大。

    即便是有屈突通协助,恐怕也难以立足。而且,我希望养真接手北衙,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等二郎在洛阳呆不下去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这长安大局已定,他难以折腾出什么风浪。再者说了,二郎是我亲兄弟,养真虽然也是我族中兄弟,可是和二郎相比,终究还是隔了层关系,对不对?”

    李建成话锋一转,李元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李建成这一手,非常漂亮。子曰兄友弟恭,他这个做兄长的偏向李世民,在外人看来无话可说。不但能让李世民陷入麻烦中,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获得李渊的赞赏,又何乐不为?

    李元吉片刻后醒悟过来,顿足抚掌。

    “大哥,果然高明!”

    他紧走几步,追上了李建成。

    两人一边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