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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170部分阅读

    麦子仲对李言庆的手段,再清楚不过。此人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连环出击,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宁长真的确是悍勇无比,可他真的能够对付李言庆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冯家何去何从……

    麦子仲深吸一口气,“我欲攻打宣化,尔等可愿助我?”

    冯盎也许不会杀了麦子仲,甚至有可能会收留他。但麦子仲也可以保证,冯盎绝对不会帮助自己……与其寄人篱下,倒不如拼死一战。哪怕是战死疆场,也心安理得。

    也许,自己本就该是战死疆场的命运!

    当年高句丽之战,如果不是李言庆的话,自己也许已经死去多年。

    而今,全当是把这条命还给李言庆。

    想到这里,麦子仲已下定了决心。他目光扫视众人,道:“大丈夫当战死疆场,岂能苟且偷生。我们的妻儿老小还在宣化,即便是解救不出,也要奋力一战。

    若今日逃离,哪怕李贼善待我等妻儿,我等却无脸面,再见她们……”

    “愿随将军一战!”

    将士们齐声呼喊,麦子仲抄起马槊,厉声吼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杀回宣化。”

    他催马刚要走,却听左水上空传来一阵呜咽的号角声。

    紧跟着,战鼓声隆隆响起,只惊得麦子仲胯下坐骑,呈现出一丝慌乱。

    河湾处,一队人马如同神兵天降般杀将出来。人数并不算太多,大约有三四百人的模样。清一色轻装步兵,手持排镩,拦住了麦子仲的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

    黑黝黝的面庞,豹头环眼。颌下短髯,掌中一对大斧,目露凶光,虎视眈眈。

    “麦大人,暂且慢行!”

    那大汉身着一件皮甲,上面镶嵌泡钉。

    他咧开大嘴嘿嘿一笑,巨吼一声道:“雄阔海在此,恭候麦大人多时!”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039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完)

    麦子仲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李言庆的风格啊……

    不动则已,一动雷霆。这家伙果然是妖孽,每一步都算的清楚,甚至连伏兵出现的时机,也掌握的如此巧妙。

    己方刚振作起来,即遭遇迎面打击。

    雄阔海等人以逸待劳,而自己呢……早已成为疲惫之师!

    战,亦或者逃?

    麦子仲再次陷入两难。

    眼看着自己那些刚提起一点士气的军卒,在瞬息间又变回原来模样,心里这个纠结,实在是难以言述。

    “雄黑子,休得猖狂,某家与你一战!”

    当年在黑石关时,雄阔海是军中校尉,而麦子仲则是鹰击郎将,算是雄阔海的主官。

    两个人并不陌生。

    早在高句丽的时候,就曾并肩作战。

    麦子仲深知雄阔海的厉害,也清楚这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他不想和雄阔海纠缠,但却又不得不纠缠一下。眼下这局势,不进即退,别无选择。

    麦子仲是个直性子,而且有些执拗。

    既然已经决定杀回去,那么他绝不会轻易改变。主动邀战,至少能激发起本方士气。

    手中马槊低垂,麦子仲催马就要冲过去。

    哪知,雄阔海却举起斧子,在空中摇了摇,“麦大人,且慢!”

    “你欲何如?”

    “呵呵,雄某倒是希望和麦将军一战,只是我家王爷有令,请麦将军上前说话。”

    “你家王爷?”

    麦子仲一怔,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对方后军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麦子,事到如今,你还要战下去吗?”

    随着这清雅的声音响起,就见对方兵马突然向两边一分。

    一个青衫男子,跨乘一匹战马,从军中行了出来。河风掠过左水拂来,将那青衫衣袂拂动。那种飘然的风雅之气,令得两军阵前的气氛,陡然变得缓和下来。

    麦子仲看清楚那青衫男子之后,也不禁苦涩一笑。

    “李府君,别来无恙。”

    “麦子啊麦子,你真是让我费尽心思啊。”

    李言庆跨坐马上,怀抱银鞭,轻轻摇头:“每次见到你,总是会给我弄出一堆麻烦。

    从十五年前开始,咱们俩的缘分,可真是不浅……”

    不管之前对李言庆是何等咬牙切齿,乃至于口称‘李贼’。可真的见到李言庆的时候,麦子仲心里那股子恨意,却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耳听李言庆如同呢喃自语般的声音,麦子仲也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李府君,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为何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总是落在下风呢?”

    第一次和李言庆交集,是因为裴翠云。

    结果呢,击鞠惨败之后,自己是灰溜溜的离开了洛阳。

    第二次和李言庆见面,却是在高句丽。那时候,麦子仲沦为阶下之囚,而李言庆却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再后来,李言庆成了黑石府鹰扬郎将,麦子仲成了他的副手。独守九山寨,却中了李密的j计,甚至害得李言庆差点丢失了黑石关……

    算起来的话,麦子仲见到李言庆,似乎就没有顺畅过。

    李言庆也笑了,看着麦子仲,许久后沉声道:“麦子,放下兵器吧。

    你我相识十数载,也算是老朋友了……昔日袍泽,今日兵戈相向,实非我心愿。

    就算你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你那儿女。

    不过,你这家伙也真是,为何给自家孩儿起了个麦当劳的名字……还日当劳作,你可真是……”

    李言庆没有说什么大道理。

    事实上,他也清楚,麦子仲是个死心眼。

    他一家为隋朝尽忠,断无可能轻易投降。若逼迫太甚,反而会令他二人反目。

    这一番看似调笑的温和言语,所起到的效果,却非同凡响。

    至少,当李言庆提起麦子仲的儿子时,麦子仲心里那仅存的一点敌意,也似乎消失了。

    “麦当劳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实在是……”

    李言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他第一次听说麦当劳这三个字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这家伙,分明是抢人家叔叔的冠名权嘛。

    麦子仲一蹙眉,“实在是怎样?”

    李言庆噗嗤笑出声来,这一笑,可就有些收不住了。

    他在马上笑得是前仰后合,好半天才道:“这名字,很极品。”

    他这一笑,让两边的军士都不由得松懈下来。

    而麦子仲则看上去好像一只呆头鹅,怎么也想不明白,麦当劳这个名字挺好的,他李言庆笑个什么?

    “好啦,这件事以后再说。”

    李言庆笑了半天,终于止住了笑声,“麦子,我事情很忙,不和你废话了。

    放下兵器,随我回宣化。

    你若想帮我,就帮我一把;不想帮我,就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凤儿和小麦子都在家里等你……这时局状况我不再赘言,你是聪明人,想必看得出端倪。麦家一门忠烈,我不希望到了你这里,就断了血脉。听我的话,随我回去。这天下大局,非你一人可以挽回。若你将来实在是不想留下来,等江左战事有了结果,我送你一家过去……麦子,你若信我,就听我的话,我绝不令你难做。”

    只言片语,令麦子仲戛然无声。

    他静静看着李言庆,片刻后道:“你为什么要保李唐?”

    “我爹是李孝基,你说我该不该保李唐?”

    “……”

    麦子仲无言以对,半晌后又道:“难不成,隋室还有机会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

    李言庆摆手,沉声道:“我只说隋室在中原,没了机会。

    可你知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大?有张仲坚在,隋室不会消亡。但他们不会停留在中原,而是投身于更为广阔的天下,重整旗鼓。也许有朝一日,中原战乱再起,就是你隋室卷土重来的机会……委屈的活着,至少还有一份希望;壮烈的战死,将再也没有机会。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如果换做是我,我会选择活着……至少,我还能怀着希望,去默默的等待。”

    麦子仲神色复杂的看着李言庆,久久不语。

    好半天,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手中马槊砰的一下子倒插在地上,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且继续等待。”

    李言庆顿时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那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这,对于李言庆来说,也许才是最想要看到的一个结果……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040章 房玄龄的选择(一)

    武德四年二月,李言庆在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踌躇后。终于在粤西打开局面,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虽然夺取了邕州和钦州,但宁长真势力犹存。

    而岭南冯氏,依旧是摇摆不定,立场并不坚决。李言庆知道,要想使冯氏下定决心,只有一个办法:用雷霆手段击溃宁长真,收复交州。而后冯氏才可能做出决断。

    所以,在拿下宣化之后,李言庆立刻密令手下前往番禺,把言虎和李端召回。

    邕州如今是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需要梳理。

    麦子仲前期做的非常不错,给李言庆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但如果说到大治的程度,相距还非常远。毕竟这邕州有着先天的不足,无法和中原相比拟。首先,人口稀缺,邕州总体算下来,汉人不足五万,俚人则占据八万之多。汉俚的比例严重失调,在日后的治理中。定然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这方面,李言庆需要更多的帮手。

    李端虽是行伍出身,却拥有极为丰富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在他为官的时候,曾处理过对异族的事务。在这方面,他可以给予李言庆很多帮助,提供许多合适的意见。

    同时,李言庆又派人返回襄州,密令朵朵带人,准备出发。

    此时朵朵在襄州已经顺利的处理完了白衣弥勒法坛的事务,也是时候可以前来。

    徐世绩和苏定方,也进展顺利。

    李世民在一月出兵,兵抵宜都,将宜都团团包围。

    而徐世绩则攻破了义阳,杜伏威狼狈而逃,至京山投奔房玄龄;苏定方自罗山继续东进,势如破竹般,连克光州、庐州、濠州三地,兵临定远城下,忽视江都。

    徐世绩为配合苏定方的战略,也挥兵猛进。

    在连续攻破了黄州、寿州、蓟州、舒州之后,兵进庐州,陈兵于梁山镇,与苏定方成掎角之势,遥指扬州。

    一时间,江左两湖,战火弥漫。

    萧铣这时候也急了眼。一方面派兵救援宜都,另一方面向钱塘的萧太后求援。

    只是这个时候的萧太后,已经是自顾不暇。

    江左战局的糜烂,出乎萧太后的预料。哪怕她已经做好了战败的准备,依然未能想到,己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丢失了大半个淮南。唐军的强势,令萧太后惶恐不已。她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可毕竟是个女人,在这种状况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反,唐军攻势如潮,江都岌岌可危。

    萧太后身边,有两大辅臣。

    代表着江左本土利益的张仲坚,还有代表着外来势力的房彦谦。若论亲近和信任,萧太后对房彦谦更亲近一些,视为肱骨之臣。可没想到,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身为萧隋巩固之臣的房彦谦,突然一病不起。

    自开春以后,就昏迷不醒。

    哪怕是萧太后命太医巢元方出面救治。效果却并不显著。

    “太后,房老大人怕是不行了!”

    灵隐山下西芓宫中,巢元方脸色难看的回禀萧太后。

    “老大人身子骨本就不太爽利,他生于北方,却常驻于江左,不免有水土不服。

    加之老大人已过了六旬,身体越发衰弱。近来忙于政务,以至于身子骨越来越差……臣医术不高,难以救治。若是孙思邈孙圣婴在的话,也许能拖延一二。”

    已年过五旬的萧太后,美艳依旧。

    只是在那妩媚的眼眉之间,呈现出一丝老态。

    眼角的鱼尾纹,已变得非常清楚……她峨嵋紧蹙,许久后檀口轻启道:“敢问老大人还有几多时日?”

    “也就是在这几日的光景!”

    萧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都走了,都走了……留下我孤儿寡母,又当如何是好?莫不是这天意如此,我隋室终究是无法保全这祖宗社稷吗?”

    虽然巢元方说出了孙思邈,可萧太后也清楚,难以挽回。

    且不去说孙思邈如今踪迹全无,不晓得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也难以保住房彦谦的性命。

    沉默片刻后,萧太后突然起身。

    “备车,哀家和圣上这就去房府探望老大人。”

    “太后,天已经晚了……”

    “哀家知道,但哀家若见不得老大人,今晚恐怕也休息不得。”

    内侍们知道萧太后主意已定,也就不再阻拦。萧太后换上了一身便衣,带着略显困倦之意的小皇帝杨过。登上了宫门外的马车。房家的宅子,距离西芓宫并不算远。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房家的大宅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头上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摆,透出一股无名的悲怆之气。

    内侍上前叩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门开启。

    “这么晚了,谁啊!”

    “速通禀主人,就说太后和陛下前来探望。”

    那门子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目光越过了内侍的肩膀向外看去。

    不过当他看清楚了马车前的那面旗子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

    房家,是山东豪族。

    若是在中原地区,也算不得什么名门。

    可这是江左,说句不好听的话,萧隋朝廷能够立足江左,房家起了关键的作用。

    所以,房家的门子,又岂能看不明白那旗子的来历?

    连忙露出恭敬之色,一面派人通知内宅,一面跪伏在地,迎接萧太后祖孙。片刻功夫后。就见从内宅走来一个少年。看年纪倒也不大,十余岁的模样,却透着一派端庄老成之气。

    “臣房遗直,接驾来迟,请太后圣上恕罪。”

    “这是房老大人的长孙,也是房玄龄房大人的长子。”

    有认识少年的人,连忙为萧太后介绍。

    萧太后说:“卿家,平身吧。

    这不是在朝堂上,哀家今日前来,是想要探望一下老大人。”

    “啊,家祖晚饭时醒了过来。正在榻上吩咐事情。

    臣这就去通禀家祖……”

    房遗直年纪不大,却有爵位。

    就在两年前,萧太后定都钱塘之后,封赏众人。房家功勋卓著,故而房遗直被被封为云骑尉,是个武散官爵位。也正是这个原因,房遗直才可以以‘臣’而自称。

    萧太后摆手道:“莫要麻烦……老大人身体不好,刚醒来也不宜下地走动。

    还是哀家过去探望吧!小卿家,烦劳你在前面领路,哀家和皇上一同前去探视……”

    “臣代家祖,谢过太后圣上。”

    说完,房遗直站起身来,在前面引路。

    萧太后一行人则跟在后面,她看着前面领路的沉稳少年,忍不住对身边人说:“房家果然是人才辈出……这房遗直年纪不大,却颇有乃父之风,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如果,隋炀帝还活着,萧太后这一句话,就可以注定了房遗直日后的飞黄腾达。

    不过萧太后也清楚,自家的这个朝廷能坚持多久尚不好说,故而也只是感慨一句,再也没有表露任何意见。

    穿过中门夹道,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独立且僻静的小院。

    这里也是房彦谦休息的地方。

    他喜欢清静,而且作为一个病人,坐在院子里,可直接眺望美丽的西子湖,对身体也有好处。只是此刻,院子里显得很热闹。许多家仆进进出出,似乎非常忙碌。

    房遗直正准备进去,忽然间就听到房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恸哭。

    “老爷!”

    那声音尖锐而高亢,带着无尽的绝望之气。

    刹那间,整个院子都马蚤动起来。

    门口的家仆们,更是一个个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爷爷……”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房遗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只见他也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