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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5部分阅读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姚存嘉指着红枝笑道:“好丫头,果然是个伶俐的,难怪慧儿那么依赖你!难得你有这份心,明儿你闲了尽管来,本小姐必定教了你便是!好好伺候好你主子,将来的好处多着呢!”

    红枝心头没来由突的一跳,总觉得姚存嘉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一时又琢磨不出什么,慌忙陪笑着屈膝垂道:“那奴婢就先谢过大小姐了!”

    姚存嘉微微一笑,暗暗向绿荷使了个眼色,绿荷便笑着去拉红枝,说是请她帮忙描个花样子,将她带了开去。

    绿叶也会意退下,守着门口,留她们姐妹二人在屋里说话。

    “慧儿觉得红枝这丫头怎样?”姚存嘉为姚存慧添了茶,一边微笑着闲闲问道。

    当着自己的亲姐姐,同一阵线的队友,姚存慧当然不会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遂正色道:“此人眼空心大,见利忘义,连红蓼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真的这么想?”姚存嘉吃惊,不敢置信的瞪向姚存慧。

    对于红蓼、红枝这两个丫头,姚存慧一向来都是依赖重用红枝多些,可以说,红枝完全可以做的了落梅院的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姚存慧都有点怕她,不敢驳她的回。

    从前姚存嘉也恨铁不成钢的提点过姚存慧,无奈姚存慧每次一声不吭的听了,看似听进去了,可是转过背又是照旧。日子长了,姚存嘉也心灰意冷了懒怠再劝,由着她去。如果姚存慧不是她的亲妹妹,如果不是母亲临终前自己答应过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姚存嘉肯定不会再踏入落梅院一步!

    那个地方,她去一次生气一次!

    碍于马氏的滛威,生气还不能表露在外,只能回了自己的屋里,夜深人静之时暗暗叹息,常常午夜回眼眶不知不觉就潮了,尤其如今婚期临近,她的心中更加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终于就要离开这个牢笼,终于可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忧的是妹妹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弟弟虽然体弱,可是父亲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矜贵,她反而不需要牵挂太多!可是,这个妹妹——

    一直是横梗在姚存嘉心头的一根刺!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说得出这番话来,再联想到那日她醒来之后惩罚红枝的手段,姚存嘉心怀大慰,眼眶都有些热了,不觉暗想:这是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吗!

    “我当然是这么想,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啊!”姚存慧笑笑,柳眉轻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而且,红枝是马氏的人,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她!”

    姚存嘉心头一振,脱口问道:“既然你知道她是马氏的人,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姚存慧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胸有成竹:“马氏不在咱们姐妹身边安插人怎会放心?走了一个红枝还会有第二个红枝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这个知根知底的留下,姐姐觉得呢?”

    姚存嘉会心一笑,目露惊喜赞赏:“慧儿长大了,姐姐可以放心了!”她的身边照样有马氏安插的人,她的处理方法也如同姚存慧一样!而且,她也知道马氏前些日子花大价钱买回了四名绝色丫头,单独开辟了院子请人训练,不用说,这是她的陪嫁丫鬟!

    不过,她不在乎。

    出了姚家的门,到了谢家,马氏还妄想通过几个陪嫁丫鬟摆布遥控她吗?做梦!

    “大姐,”姚存慧终于忍不住开口:“马氏这人绝不简单,她不会让咱们姐妹好过的!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在大姐的亲事上动手脚,大姐要小心防范才是!”

    姚存嘉眉头一跳,忙问道:“你是不是——看到、听到了什么?”事关终生,不由得姚存嘉不重视。

    姚存慧摇头苦笑:“如果能够轻易让咱们知晓,马氏就不是马氏了!正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更要小心呢!”

    姚存嘉怔怔望着前方,默然不语。

    姚存慧所担忧的,她曾经也同样担忧过。可是,据她暗暗观察打听,马氏在这上边并没有半点儿举动,又加上父亲对这门亲事十分看重。所以,她也就解释为马氏不敢惹父亲动怒故而毫无举动,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可是如今听姚存慧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慧儿说的对,只是这事急也急不来,防范更是无从防起,唯有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慧儿放心,姐姐心中有数。”

    姚存嘉微笑着说道,不知是宽慰妹妹还是宽慰自己。马氏在明她在暗,马氏可以调动府内府外无数的力量关系来算计自己,而自己的天地只有这小小的摇芳院,能够任用的人除了贴身丫鬟再无别个,她能怎么办?

    第16章姚诗赞病情突变

    姚存慧看她的神情立刻就想到了这点,她微微有些懊恼不该在此时拿这么扫兴的话来影响姚存嘉的心情,于是忙笑道:“大姐放心,慧儿会帮大姐的!这门亲事可是父亲看重的,料想马氏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母亲在天上,也会保佑我们的!”

    姚存嘉心中一宽:“慧儿说的对!”

    姚存慧正欲告辞,姚存嘉起身笑道:“慧儿你且等等!”说着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捧了个一尺见方的嵌螺钿莲瓣纹红木匣子出来。(百书斋 bishuzhi)

    姚存嘉含笑将盒子打开,递在姚存慧面前。

    “这是?”姚存慧吃了一惊,诧异的望着姐姐。匣子中装满了各种珠宝饰,有玉镯、珍珠耳环、白玉钗、金镶宝石簪花、翡翠项链等,看去五色呈迷,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这些是母亲留下给咱们姐妹的,今天姐姐把你这一份交给你,还有一些别的,等过些日子姐姐收拾整理出来了一并给你。姐姐希望你能够将母亲的东西好好保存。”

    姚存嘉早就想把这些东西给了妹妹,又怕到了她的手里轻易被人拿了去是以一直存放在自己这里,如今看她心思细腻远不同以往,她便也放了大半的心,试着将这一匣子饰给她。

    这一匣子只是普通略好的货色,还有好些珍贵名贵饰,她还不敢一下子统统交给她,她得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与从前不同了,是不是真的保得住这些东西。

    “傻了呀?还不快收下!”姚存嘉笑道:“有了漂亮衣裳,当然要有漂亮饰才配的上,这是你应得的,难道还要跟姐姐客气不成?”

    “谢谢姐姐!”再推辞就矫情了,姚存慧知道姐姐是真心实意要送给自己的,于是忙起身双手恭敬接过。

    “这就对了!”姚存嘉欣慰一笑。

    “姐姐,明儿姐姐可是要出门买丝线?”姚存慧捧着饰匣子问道。

    姚存嘉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大周规矩,待嫁女儿绣嫁妆,丝线针头布料统统都要自己亲手选购,不可假手他人。

    “明儿我陪姐姐一起去吧,毕竟,今天都是因为我——”

    “也好!你也许久没有出过府了,正好散散心,好好逛逛!”姚存嘉想也没想就笑着答应。

    “谢谢姐姐,明天姐姐别忘了叫我!”姚存慧十分高兴,惹得姚存嘉包容直笑。

    次日,姚存嘉果然派人来叫了姚存慧,姐妹两人高高兴兴的出府。

    这是姚存慧来到这个异界头一回出门,街道笔直宽阔,两旁商铺云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让姚存慧惊讶的是,不但逛街买东西的女子甚多,就连店铺中做生意的女子也很多,有盘起了髻的媳妇大娘,也有梳着未婚髻的妙龄少女。

    无论逛街的还是做生意的女子们,无不大大方方,除了少数极个别的,大多数人连帏帽面纱都免了,令姚存慧叹为观止,更是暗暗庆幸,庆幸来到这个对女子格外宽容的时代。

    日子如常过着,姚存慧每日里从马氏那里请了安,偶尔往鸣凤轩和摇芳院去坐坐,剩下的时间大多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过了三日,姚存慧吃过早饭想起姚诗赞头天晚上嚷嚷着有点儿不舒服,放心不下便带着红蓼过去看看。

    姚诗赞正盼着她来呢,一见之下喜出望外。

    不料,姐弟两个还没说上几句话,姚诗赞突然痛苦的大叫一声,抱着头在软榻上打起滚来,将姚存慧和香梨、香芹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姚存慧一边揽着姚诗赞颤声呼唤安慰,一边忙命红蓼和香梨去请老爷夫人。

    姚老爷和马氏过来看到如此,也是慌得神魂出窍。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马氏还不忘记挑拨几句,明里暗里责怪姚存慧没有小心照顾弟弟。

    姚老爷正在气头上,看到儿子这么痛苦早已失了理智,一肚子的气正没法泄,听了马氏的话立刻就黑沉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姚存慧朝她咆哮喝骂,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下,姚存慧尖叫着大哭道:“爹,快,快请大夫呀,快请最好的大夫给弟弟看病呀!”

    马氏不酸不凉道:“二小姐你就别添乱了,这还用说嘛,大夫早就派人去请了!”

    不一会,毛氏、姚存嘉也来了,忙忙上前探问何故?姚存嘉看到妹妹掌印分明的脸颊一片通红,心中大痛,脸色顿时一白。

    “不省事的狗奴才,怎么大夫还不来!快,再派人去请,快去,快去!”姚老爷急躁的咆哮,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儿子的呻吟呼痛声像一把钝刀在一点一点的割他的肉。

    “老爷稍安勿躁!”马氏一边抚慰姚老爷一边忙又命乔妈妈传话,命外院得用小厮再去一趟。

    不料,先前去那小厮回禀:张大夫不在,有事出城去了!

    姚诗赞的病一直是这位张大夫在跟进,姚诗赞的情况也一直很稳定,这种意外是头一回生,马氏一下子也懵住了,不知所措。

    “老爷,那就——等等吧!”

    “胡说!难不成全京城的大夫都死绝了!”姚老爷听了这话气得一口气差点儿转不过来,想了想,忙道:“去,去燕子胡同刘太医家看看他在不在,将刘太医好生请来,求他救救我儿子一命,就说姚某定当厚报!让管家去,马上就去!”

    下人们不敢怠慢,慌忙一溜烟出去传话。

    “刘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医那个刘太医?大伯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的交情了!”毛氏吃惊问道。

    刘太医脾气古怪,虽然没有当上太医院的院判,但是医术却是整个太医院最好的,曾经治好了众人束手无策的太后的恶疾,太后凤心大悦,封了他“医”的称号,准其不拘小节,便宜行事。

    好在他对医学的钻研近乎痴狂,除了钻研药方和各种疑难杂症,对别事一概不感兴趣,对谁也不会造成威胁,因此整个太医院无论敬仰他的还是厌恶他的,没有一个敢招惹得罪他,就是院判、副院判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姚老爷竟然能够请得动他,的确是一件很令人吃惊的事,如果毛氏不问,马氏也会忍不住开口问的。

    姚老爷面上不禁显出两分得意,淡淡道:“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也不敢肯定能不能请到他!”

    姚老爷情不自禁想起两天前自己和刘太医在茶馆的偶遇,更没想到以脾气古怪著称的他竟然会主动同自己搭话,明显对自己颇有好感!这还真是——人和人之间,还得讲缘分啊!

    毛氏、马氏包括姚存嘉听了这话都露出两分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们都很了解姚老爷,姚老爷不是一个喜欢吹牛、说空话的人,他敢这么做、这么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九。

    果然,管家真的将刘太医请了来了。

    马氏微微一愣,情不自禁有点儿心慌,姚老爷早已满脸是笑亲自迎了出去,迫不及待将刘太医请了进来。

    刘太医也不含糊,当即就坐在榻前替姚诗赞诊治,先是施针令他安静镇定了下来,随后望闻问切细细的替他诊治,又叫将原药方拿来。

    马氏稍有犹豫,被姚老爷一瞪,只得硬着头皮命人将药方递了过去。

    刘太医看完之后,也不顾有没有不该在场的人在场,开口就骂:“庸医!混蛋!混蛋透顶的糊涂蛋!”

    马氏和姚老爷齐齐变了脸色,姚存慧姐妹相视一眼面色白,毛氏则是眼睛一亮,众丫环们齐齐吃了一惊。

    马氏变色是另有心病,姚老爷则是担心害怕,余者亦是各有各的心肠。

    “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家丑不可外扬,姚老爷岂肯让毛氏和下人丫环们看了热闹去。

    众丫环们唯恐殃及池鱼巴不得这一声,毛氏却是十分的不情愿,脚下的步子怎么挪也挪不动。

    试想啊,刘太医一开口就是这么有料的话,天知道后边还会爆出什么重磅来呢,期待,太令人期待了!

    “二婶,咱们出去候着吧!”姚存慧轻轻挽住毛氏的胳膊,柔声相劝。

    毛氏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想离开,可也知道有姚老爷在这里自己的心愿是不可能得逞的。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叹一声,由着姚存慧拉了出去。

    姚老爷瞥向二女儿的目光就多了一丝赞赏,目光移过她红肿的脸颊时,暗暗的起了些许内疚。

    “刘太医,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请刘太医告知。”屋子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姚老爷忙忙相问。

    “是啊刘太医,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可得同我们说实话啊!”马氏也在一旁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尤其将“实话”两个字咬得重重。

    如果换了是别的太医,听了马氏这话,再对上她斜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没准心里就要“咯噔”一下,然后在肚子里好好的斟酌斟酌该怎么说。

    可是,刘太医是谁呀?除了医术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细心琢磨的,自然也辜负了马氏一番提示。

    第17章真话

    “哼!”刘太医瞪了姚老爷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嚷道:“小少爷身子虚弱而已,根本就没病!”他抖了抖手中那张药方:“照你们这种治法,迟早要把他的小命折腾玩完!”

    “刘太医,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马氏脸色唰的变得惨白,声音颤,顿时觉得欲哭无泪。[百书斋 bishuzhi]

    “现”姚诗赞生病的是她,请大夫的也是她,如果刘太医所言坐实,她如何能够逃过这一劫!

    姚老爷锐利而冰冷的目光蓦然扫过马氏,马氏眼前一黑双膝一软差点儿晕了过去。

    “刘太医,此言当真?”姚老爷手心下意识攥得紧紧,紧绷着身子问道。

    “怎么?”刘太医不悦的瞪着姚老爷质问:“你怀疑我老头子的医术?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刘太医说着,指着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的同姚老爷说了起来,这一种如何如何,有何功效,那一种又怎样怎样,这两种或者这三种混在一起又会产生什么作用,一边说着药方一边又陈述着姚诗赞身体上表现出来的各种现象。

    只说了一小半,姚老爷就抬手止住了他,心下一片冰凉的喃喃道:“刘太医,您别说了,我,我信您,我信您!求求您救救犬子!大恩大德姚某没齿难忘,定当重谢!”

    “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我可不贪图你的谢礼!”何况,我要的东西你也没有!刘太医心想。

    “这孩子五脏肌理已然受损,不过他命大,遇上了我老人家,你就放心吧,只要按照我的方子调理,不出半年保准还你一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少爷!我说姚老爷啊,不是我说你,你呢,财大气粗是不错,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孩子明明无病,一味的虚补狠补,你也不管他受得了受不了?”刘太医不管三七二十一满口的教训着,姚老爷不敢顶嘴,垂称是领受,恭恭敬敬的请他到外厅重新开了药方,随后又恭恭敬敬的送亲自送他到门口。

    “大伯,怎么样、怎么样?赞儿没事吧?”姚老爷回到凤鸣轩,毛氏立刻围上来问。

    姚存慧姐妹也紧张急切的盯着姚老爷。

    姚老爷脸色缓了缓,淡淡笑道:“没事了。赞儿的病情有变,先前的药方不管用了,刘太医给开了新的药方,还说啊,要不了多久赞儿就会康复了!”

    “真的吗?爹!”姚存嘉顿时双手合十展颜笑道:“这真是太好了!”

    姚存慧提起的心也暗暗放下,悄悄的舒了口气,手心里一片湿冷的汗意。

    马氏也勉强笑了笑,故作镇定,脑子里正飞快的转动着等会儿该如何跟姚老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