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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9部分阅读

    的声音重重的响彻心扉,击溃了姚存慧柔软的心房,支离破碎。

    心,骤然冰冷,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的哀凉,绝望。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低呼一声,眼前金星直冒,脑袋身不由己歪向一旁,牵动腿部的伤口大动,钻心的刺痛如电流击遍全身,痛得冷汗直冒,胸口紧缩成一团几乎不能呼吸。

    “爹!”姚存慧泪水簌簌而落,因剧痛胸膛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努力的抬起泪水朦胧的双眸,紧抿着唇,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望着姚老爷,眼神凄楚而哀婉。

    她也是人,她也会受伤,她也渴望关心、爱护,她也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她不是铁打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失望了,迷蒙的泪眼中,她看不到眼前男子有半分半毫的动容和怜悯,他的目光依旧冷得像冰,她的眼泪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冰。

    这一刻,痛彻心扉!

    “爹,慧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咬咬牙,硬是将眼泪生生的逼回去,将尽数的呜咽吞咽下去。

    “你满意了!”姚老爷的声音沉痛而凄凉:“我原以为你是个细心的,我将赞儿托付给你,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竟然将他从那么高的假山上推下来,你怎么忍心!”

    姚老爷脸颊肌肉抽搐着,恨恨的瞪向姚存慧。

    姚存慧大吃一惊,情知自己是遭人冤枉了。

    “爹,”她抬起眼,努力的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凝向她,眸底一片宁静和清明:“赞儿是我亲弟弟,如果有必要,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平安,我怎么会害他呢?爹相信吗?爹,除非,这话是赞儿亲口说出来!”

    姚老爷眉棱骨微微一跳,瞧着女儿凄楚哀婉的神情和嘴角那一抹殷红的血丝,心头竟是一颤,滔天的愤怒和火气瞬间熄灭了大半。

    关心则乱,原是他一时急火攻心乱了方寸!

    姚老爷眸中一黯,长叹道:“赞儿亲口说?我也很想听赞儿亲口说说是怎么回事!可是,赞儿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让我问谁去!”

    姚老爷心痛如刀绞,脸色灰败得近乎绝望。这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啊!

    他才刚刚恢复了健康,小脸上刚刚多了几丝笑容,见了他会撒着欢的奔过来抱着他的腿叫着“爹!爹!”,他心里是多么的欢喜,正琢磨着过些时候要聘请先生教他读书,不想偏偏又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软绵绵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双眸闭合,一动不动,头上、胳膊上是绕了一圈一圈的纱布,白得瘆人,白得心惊胆战,让他多看一眼心痛就骤然加重一分!他怎能不恨、不怒?

    “怎么会这样!”姚存慧脸色骤然惨白,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眸中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死死的攫住她的神经,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赞儿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姚存慧咬着唇哽咽,心头骤然一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湖绿碎花的薄被上渐渐染开了一朵血花,有缕缕血丝从嘴角流落,凄艳的红。

    姚老爷终于动容,长长的叹了一声,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摇摇晃晃的身形无声诉说着无尽的凄凉和落寞。

    泪水,夺眶而出,姚存慧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的小姐主子,这是怎么了!”容妈急惶心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姚存慧吃力的抬起眼,鼻子一酸,哽咽着唤了一声“容妈”紧紧揪着她的衣襟扑过去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容妈轻轻的拍拂着她轻颤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小姐,别哭,别哭,容妈在,有容妈在,别哭!”

    姚存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呜咽咽的怎么也停不下来。容妈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背,没有人知道姚存慧有多么贪恋这样的温情和踏实!这一刻,她才活生生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关心她、在意她,给她温暖和依靠!

    “小姐!”容妈长叹着,不再劝她,只是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拂着她,温柔的给她以她想要的温暖和眷恋。

    直到她发泄够了,容妈才轻轻的放开了她,温柔的扶着她靠坐在床头,一边吩咐红蓼打水进来给她洗脸,一边温和的笑道:“刚才老爷同老奴说,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让大夫给小姐好好瞧瞧,开几副药,要不了多久就好了,小姐不要难过!”

    姚存慧微怔,心中不知该

    做何感受。对于这个父亲,她的感觉是最复杂的。

    一时红蓼打了水来,姚存慧不及洗脸,忙忙问道:“赞儿呢?他怎么样了?”

    容妈和红蓼相视一眼,二人俱是黯然。

    “大少爷还没醒来,”容妈叹着气,忙又宽慰姚存慧道:“小姐别担心,刘太医已经替大少爷诊治过了,说就看明儿一早了。想是明儿一早,大少爷必定醒来的!”

    姚存慧心头一凉,在前世,姚诗赞就是如此,沉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难道历史真的要重演吗?

    “谁在照顾赞儿?谁在那里?”姚存慧眼皮一跳,急急问道。

    容妈唬了一跳,忙说道:“夫人守了一会儿走开了,是大小姐在呢!大小姐已经命人回摇芳院取铺盖去了,说是要在鸣凤轩守着大少爷醒来!”

    “那就好,那就好!”姚存慧长长的吐了口气,有蕙质兰心的大姐在,她相信没有谁能够动得了什么手脚。

    不多时大夫前来诊治,开了药方,留了外敷的药膏、药粉,简单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她当然用不起刘太医那样级别的,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姚存慧拿过药方瞧了瞧,指着其中几味药改过,又添了几味药,让容妈亲自将药抓回来,且吩咐她要去长春堂抓药。

    容妈照办去了。

    腿上伤口发起热来,烧得她整个人有点儿昏昏欲睡,正欲躺下,马氏忽然来了。

    姚存慧忙打起精神,挣扎着命红蓼将自己扶了起来,堆起笑脸叫“母亲!”

    “快好好躺着!”马氏三步两步上前,在红枝搬来放置床前的春凳上坐下,慈眉善目道:“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姚存慧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的摇摇头:“好些了,多谢母亲。”

    马氏怜悯疼惜的目光落在她肿起的左边脸颊上,嘴角的一抹淤紫格外显眼。马氏不禁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柔声道:“你爹也不知闹的那样,竟下得了这样的手!慧儿,他也是太着急了,你别怨他,啊。”

    如果是前世的姚存慧,听到这样的话语,受着这样的举动,一定会感动的死心塌地、一塌糊涂吧?

    姚存慧强忍着拨开她手的冲动,轻轻一笑,低声道:“我知道,爹爹这是爱之深责之切,我怎么会怪他呢!”

    马氏的手微微一僵,“呵呵”轻笑着收回了手:“你能这么想,母亲便放心了!”马氏说着,示意乔妈妈上前,从乔妈妈手中接过一个三寸来高印着宝蓝图案的大肚方颈圆口瓷瓶,举着向姚存慧含笑道:“这个药对伤口痊愈有极好的疗效,是从你爹书房里拿的,等会儿让红枝、红蓼替你抹上。”

    “谢谢爹爹、母亲,慧儿怎么敢当!”姚存慧感激的接了过来,宝贝似的握在手中,指尖冰凉。马氏送来的东西,除非她脑子坏掉了才会去用!想必前世的姚存慧,就是用了马氏的药才把腿用坏的吧?不但瘸了,还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疤痕。

    “母亲还有事忙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做去!”马氏笑着起身。

    倒是提醒了姚存慧,等会儿得让容妈去一趟鸣凤轩悄悄给姚存嘉知会一声,提防马氏在饮食上做什么手脚。

    “慧儿知道了,母亲去忙吧!恕慧儿不能起身相送!”

    “自家母女,客气什么!”马氏笑笑,抬手扶了扶鬓角的梅花米珠步摇,款款的去了。

    马氏去了之后,姚存嘉亦打发了绿荷过来看了一回,见她无大碍便回去复命。姚存慧心中温暖且又酸涩:她们姐妹活得都步步维艰啊!

    姚存慧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火烧火燎的疼痛中醒来,身上一片濡湿,竟是出了浑身的汗。

    她努力的支撑着坐了起来,先是命人替自己换了干净衣裳,撤换了床上的褥子被套,而后强迫自己聚集起脑子里剩下不多的清明意识,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容妈和红蓼、红枝三人煎药、捣药,替自己将药抹上。

    蓦地,姚存慧身子徒然一僵,心底不禁哀嚎:不知是那大夫果然庸医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吩咐,她左腿小腿部分明明有一处骨头错了位,可是竟然,他没有替她正骨!

    这不是致命伤,却是致残伤。没有正骨,伤口痊愈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正式成为瘸子的那一天!这不是她姚存慧想要的!绝不!

    “嘶~~”姚存慧龇牙咧嘴倒抽了一口凉气,痛得五官皱成一团,慌得容妈三人手足无措。

    第31章她的救星

    “笨手笨脚的,让开吧!”姚存慧无奈的轻叹一声,吩咐红蓼、红枝:“这里有容妈一个人就好,你们俩去一趟厨房,给我做一碗清清静静的丝瓜鸡蛋汤和细粥来!用干净的锅,少搁些油,清水做汤,粥要慢慢的熬出味儿来,去吧!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麻烦厨房的人了,你们俩自己动手吧!”

    红枝、红蓼相视一眼,忙答应着去了。

    “二小姐……”红枝红蓼走了之后,容妈便抬眸望向姚存慧。人精似的她已然猜到了姚存慧是有意要调开红枝,想是有要紧话要同自己说。

    姚存慧眼眸半眯,苍白的脸色中泛着两抹不正常的红晕,额上火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腿上的伤口发炎了,温度灼热得可怕,引动血脉剧烈的跳动,一下一下似乎要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出来,相比之下,背部、手臂、腰间等各处的刮伤、擦伤反而感觉不到疼痛了。

    “二小姐,您可是要说什么?您慢慢说,容妈听着呢!”容妈暗叹,眸底一片心疼,将摇摇欲坠的姚存慧扶了扶。

    容妈猜错了,姚存慧不是要说什么,而是要做什么。

    “容妈,”姚存慧喘息着,淡淡瞥了容妈一眼:“照我吩咐的做,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问为什么,不要迟疑,因为,我没有力气,说第二遍!”

    姚存慧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两分,喘做一团。

    容妈心头一紧,忙替她轻轻的拍抚揉搓着胸背,口内一连声的答应着:“好好好,二小姐,您尽管吩咐,容妈听着,都听着呢!”

    容妈心疼得无以复加,二小姐就算要她的命她都会给,她的吩咐,她怎么会不听呢!只要她没事,只要她快点好起来,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姚存慧苍白干涩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无力的点点头,随后吩咐容妈准备烧酒、温水、干净的纱布、毛巾、药膏等物,命她洗干净手。

    容妈照做了。

    “现在,照我说的做。”姚存慧上身微微前倾,吃力的将薄被掀开,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凝向容妈,一句句的吩咐着接下来要容妈做的事,抬手吃力比划着。

    “二小姐!”容妈呆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姚存慧竟是要她接骨!她哪儿会这个!尽管姚存慧大略的指点了她该如何如何,可是,她怎么下得了手去!

    “二小姐,老奴,老奴去请大夫,这就去请大夫!”容妈脸色苍白,手心一阵冰凉。

    “天都黑了,你出的去吗?”姚存慧冷笑。

    姚府的规矩,内宅天黑落匙,任何人不准出入。要请大夫可以,但是必须经过马氏!容妈和姚存慧都知道,经过马氏,只有更糟糕,绝不会有用!

    “明儿天一亮——”

    “来不及了。”姚存慧摇摇头,等到明天早上,便是请了最好的接骨大夫,错过了时机,她的腿一样要废!就是现在,也已经不是最好的处理时机了,可是,还有希望!

    “如果你不想你的二小姐从今以后变成一个人人嘲笑的瘸子,不想她嫁不出去,你大可不必听我的!”姚存慧眸中一片清冷,语气也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容妈张了张嘴,咬牙道:“好,二小姐,老奴听二小姐的!”二小姐怎么可以变成瘸子呢?二小姐怎么可以嫁不出去?不,绝对不能!

    “要是痛的话,二小姐您叫出来。”容妈瞟了姚存慧一眼,颤抖的手轻轻摸上了姚存慧的腿骨。

    这得多痛啊!容妈连想都不忍去想,她连碰一下伤口都怕碰疼了她,叫她怎么下得去手去!

    容妈整个人空空的,仿佛全身被抽空了力气,眼眶中情不自禁溢满了泪水。

    容妈宽厚的大手轻轻落在姚存慧错位的小腿骨上,一阵钻心的刺痛立刻传遍了全身,姚存慧眼前骤然一旋一黑,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吓着容妈,可是那徒然紧绷的身体仍然出卖了她的痛楚!容妈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容妈,疼痛死不了人,疼痛只是暂时的!”姚存慧喘着气,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着,瞪着容妈道:“快点,我怕我要撑不住了!”如果她又昏睡了过去,那才是什么都完了!

    容妈精神振了振,亦知其中的利害,咬牙道:“小姐您忍忍!”说着心一狠,大手按了上去,按照姚存慧所教的动作起来。

    “啊!”姚存慧死死的咬着被角,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钻心的痛

    仿佛一下子抽空了肺里的空气,有一刹那令她无法呼吸。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荒唐得可以,竟然让容妈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来替她接骨!

    是她果然胆子太大吗?有以身试验的胆量!

    “不对……再来!”缓过了疼痛,姚存慧轻启唇畔,有气无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又稍微指点点拨了容妈几句。

    有了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甚至第四下就变得不那么难了,容妈打起精神,又试了一下、两下。

    “……”姚存慧痛得整个心尖抖成一团,汗水汇聚而成,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凌乱的头发濡湿一片黏在脸上、脖子上,身下的衣裳早又湿成了一片。

    她从来不知道,痛,可以痛到这种程度!仿佛灵魂和身体的剥离,仿佛置身冰与火之间煎熬。

    “二小姐……”容妈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恨着自己!

    “再来……”姚存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喘息着:“我,受得住!”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声音是多么孱弱,她的神情是多么痛楚和狼狈!

    “咱们别试了,二小姐,二小姐!瘸了就瘸了吧,老奴会照顾二小姐一辈子,老奴会照顾二小姐!”容妈忍不住哭道:“是老奴没用,是老奴没用啊!”

    她下不了手了,她真的下不了手了!不要说看着她痛成这样,单是看着那伤口,她也已经下不了手了!

    “容妈!”姚存慧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凤目圆睁厉声道:“你,你想让我——自己动手吗!”

    她都没有放弃,她怎么可以放弃?如果她废了,父亲绝不会再看重她——尽管他现在也没有看重她,可是她相信,她有把握会让他看重她,并且将她当成左右手一样的依赖!只有得到了他的认可,她才有机会一步步走出牢笼,脱离禁锢,反客为主把握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道坎,如果她连这么一道坎都迈步过去,她还有什么资格掌控命运,又谈何做命运的强者!

    “好,好,老奴来,老奴来!”容妈既心痛难过又愧疚不忍,见了姚存慧这样越发的五内俱焚,忙不迭连连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蓦然响起,姚存慧和容妈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玄色夜行衣的男子身形一晃便逼上前来,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中骤然划过惊讶和心疼。

    “慧儿!”容妈和姚存慧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沈佺已经站在了床前,目光落在沾满血渍的床褥和姚存慧那被容妈折腾得惨不忍睹的腿上,他呼吸一滞,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凌厉怒意的目光瞪向容妈,慑人的寒意生生散发出来。

    “你、你——”容妈同时也吃惊瞪向他,本想问他是何人,竟生生的被他气场所震慑,魔魇了般,到了嘴边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大哥!”姚存慧灰暗近乎绝望的心中蓦地升起了无尽的光明和希望,虽然神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