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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17部分阅读

    凑,轻声细语道:“大姐,不知大姐的嫁妆备得如何了?母亲她——真的替大姐备好了吗?咱们娘亲留下的东西,可给大姐添上了?”

    想起那日挑首饰时的情形,姐妹俩相视一眼,心里都膈应的慌。自己娘亲的东西,被继母霸占了,还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显摆,换了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如今情形不同了,有云家撑腰,云家那边是有云氏当年初嫁的嫁妆单子的,云老太君是要稍微施加点压力,不怕马氏不把吞下去的通通都吐出来。

    况且,姚存嘉出嫁,用亲生母亲留下的东西添妆做陪嫁,天经地义!

    从云家回来姚存慧特意提起此事,姚存嘉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心中既温暖又感动,除了嫡亲的姐妹,谁会这么想呢?看着容妈是自己人,姚存嘉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我也正要找机会同你说这件事呢,”姚存嘉抬手理了理鬓角碎发,柔婉笑道:“好妹妹,你先听我细细的把话说完。嫁妆单子我都看过了,爹很重视这门亲事,谢家又是那样的人家必不能轻了叫他们看笑话,因此这嫁妆单子虽然算不上多出挑,可也够看得过眼了,也有好些母亲从前的东西。等近了日子,外祖母、舅母那边必定会添妆的,加上这些就更够了,因此这事,妹妹就不要再过问了!”

    “可是,这不是太便宜马氏了吗?娘亲留下的东西,本就是我们姐妹应得的,姐姐这样岂不是太委屈!”姚存慧心中闷闷。听姚存嘉的口气,嫁妆中就算有那么几件母亲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什么精品好货,马氏没准将好的都留着自己霸占或者给姚存美留着了。

    “所以啊,”姚存嘉由不得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再将东西一件件的都要回来,渣都不给她留下!”

    “大姐……”姚存慧愣住了,姚存嘉说话向来温婉柔顺,最是文雅端庄的,姚存慧还是头一回听她这么说,一时有点傻眼。容妈在一旁也不觉莞尔,弯了弯唇。

    姚存嘉笑叹道:“咱们回来之前,大舅母也问过我此事,我同她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慧儿,姐姐出嫁之后,这家里就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的保全自己,保全赞儿!如果这时候跟马氏起了不快,姐姐走了,你和赞儿怎么办?赞儿有爹爹怕还好些,可是你呢,若是在你的亲事上她怀恨在心生出什么坏心眼来,你让姐姐如何能安?”

    姚存慧顿时就愣住了,呆呆的瞧着姚存嘉。

    姚存嘉接着叹道:“娘亲留给咱们的东西可是不少呢,你以为马氏一个人就敢吞下?”姚存嘉说着瞟了一眼父亲书房位置的方向,“如果这时候跟她较真,连带连爹都得罪了,你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放心吧,如今有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在,父亲和马氏也不敢做的太过分的,姐姐到底不会吃亏叫人轻视!娘亲的东西将来能拿回来多少,可就看你的了!”

    姚存嘉说的不错,这口气现在还真只能忍了,等到姚存慧出嫁的时候一并算总账。到时候姚诗赞再大些不怕马氏报复,而且他是父亲的独子,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他,也就不存在后患之忧。

    况且,父亲拿去的那部分东西迟早是要给姚诗赞的,她倒也不甚在意,马氏手里的,却是无论如何要拿回来的。

    “还是大姐想的周到!只是,让我觉得惭愧。”姚存慧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就这么说了。

    这样一来,那些东西岂不是都是她的了吗?

    姚存嘉“扑哧”一笑,拧了她腮上一下,亲昵的好笑道:“谢家是什么人家,姐姐嫁过去了还少了好东西不成?你就安心吧!再说这话倒显得咱们姐妹生分了!”

    姚存慧脸上一红有些赫然,不好意思笑了笑

    。

    姐妹二人就此按下此事不提。

    用过晚饭回了落梅院,姚存慧早早的便打发了丫鬟们下去睡了,自己也照样熄了屋子里的灯只留了一盏罩着纱罩搁在屋角,半躺在榻上假寐,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便让容妈悄悄开门,将明霞带了进来。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见过二小姐!”明霞一上来就行大礼,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姚存慧磕起了头。

    “明霞姐姐这可使不得,快起来!”姚存慧笑着倾身抬了抬手,“你是夫人身边一等大丫头,怎能对我行此大礼呢!”

    姚存慧一面说一面打量明霞。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看之下,姚存慧才惊觉不过几日不见,明霞原本青春俏丽、容光焕发的容颜竟然布满了憔悴抑郁之神情,莹润的肌肤干巴巴的,柔和完美的鹅蛋脸也尖成了瓜子,双眼凹陷,眼眶浮肿,吊着大大的眼袋,穿着白绫裙子、青绸掐牙背心,素净得让人感到悲凉。

    容妈口内也笑着劝,亲自将明霞扶起来,不料明霞抵死夺手不肯,跪在姚存慧面前,眼泪簌簌而下,咬着唇强忍着哽咽低低求道:“奴婢求求二小姐救奴婢一命,求求二小姐指点奴婢一条生路!”说着连连磕起头来。许是生怕磕坏了额头第二天不好交差,双手交叠在地上,只磕在手背,一下一下,毫不含糊。

    姚存慧不由多望了她两眼:好细致的心思,倒是个值得栽培的!

    “你这是做什么!受了什么委屈你只管说,我能帮你的必定帮你!不能帮的也还能开导一二,快别这样了!容妈,快扶起来!”姚存慧吃了一惊,连忙吩咐容妈。

    容妈答应着,一边去扶明霞一边劝道:“明霞你这就不对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不是,怎么光是哭着磕头呢,这不是为难二小姐吗!”

    “是奴婢失礼,请二小姐恕罪!”明霞一僵不磕头了,仍是不肯起身,抽出袖中的帕子飞快的拭了拭泪,稳了稳情绪哽咽道:“二小姐是聪明和善人,奴婢除了求二小姐也没有别的人可求了!求二小姐指点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做牛做马报答二小姐大恩永不敢忘!”

    姚存慧盯着她久久不语,深邃清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明霞心里一顿一怯,知道自己是唐突了,可此时除了姚存慧,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相求!无论如何,这最后一根稻草,她是非要用尽全力去抓住的!

    “二小姐!”明霞咬着唇,语音哀哀,想要发誓表忠心自己也觉得太空太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素日是个稳重聪慧的,怎么今日说话竟这么不着调?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就算是为母亲分忧,我能帮的自然会帮你!”姚存慧好笑道。

    听见姚存慧提起邓氏,明霞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俯首道:“夫人,夫人要将奴婢嫁给温妈妈的儿子六子,奴婢不愿意,求二小姐帮帮奴婢!”

    想到自己的终身要跟那么个不着调没出息的男人连在一起,明霞心底骤然泛起一阵凉意,深深的恐惧席卷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事虽然还没有明着说出来,可是姚存慧前世就知道了的,而容妈呢,背地里从小道上也早知晓了两分影儿,此时听明霞说出来,主仆两个交汇了一个眼神,竟然都是不动声色,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二小姐,求求二小姐了,奴婢宁愿伺候二小姐一辈子不嫁,奴婢发誓,此生必定忠于二小姐,若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奴婢求求二小姐!”明霞见姚存慧和容妈都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顿时又急了。

    “你这是什么话!”容妈脸色微变,板着脸斥道:“这种话是能够在二小姐跟前说的!”

    姚存慧是尚未许配人家的闺阁千金,明霞跑来同她哭诉自己不肯嫁人,又说什么宁愿伺候终身不嫁之类的话,这是极为失礼的举动。

    明霞脸色蜡黄,自己也意识到了,当下又羞又愧,忍着泪道:“奴婢,奴婢知罪,可是奴婢实实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二小姐,奴婢不是存心冒犯!”

    “你这样的人品、模样、行事做派,嫁个小厮的确可惜了,也怨不得你委屈!心里着急慌乱口不择言,我也没小气到那份上同你计较!”姚存慧轻叹,眸光中尽是怜悯。

    “二小姐!”姚存慧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明霞抬起头,泪眼朦胧,眼中的景象支离破碎,眼窝一热,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第60章 点拨明霞(二)

    “可你想过没有,”姚存慧苦笑道:“母亲是姚府的女主人,别说你是她的人,即便是这府中任意一个丫头,她想要许配给谁就是谁,我做女儿的,还能驳她的回不成?退一步说,即便我真的想法子将你要了来,以母亲的性格,你以为她能轻易饶了你?这将来的日子,怕是比嫁了六子还要难过!”

    明霞脑子里“嗡”的一下响了个透彻,透心的绝望与冰凉,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瞪得大大的,直瞪瞪的瞪着前方,空洞洞丢了魂魄!

    “如此说来,奴婢——只有一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怕了!”明霞喃喃呓语,整个人傻呆了。

    容妈皱皱眉头,不满的瞪了明霞一眼,十分不喜她这番不吉利的话。正要说点什么被姚存慧一个眼神止住了。

    “命是你的,你要这么想,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姚存慧的声音冷冷清清,不带情绪。

    明霞却是眼中一亮,不禁又磕下头去:“奴婢求二小姐指点!奴婢知道此时奴婢说什么都是虚空不可靠的,奴婢的心意唯有天地鬼神、观音菩萨可知!只求将来再报答二小姐罢了!”

    好灵敏的心思,做丫头真的可惜了!姚存慧心中大叹,又有点惋惜,如果真的能够将她收在自己身边做个膀臂,真是再好不过!可惜,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也不要你什么报答,”姚存慧盯着她的眸子,一字字道:“我只要你时时刻刻谨记一件事,”

    “请二小姐明示,奴婢一定遵从!”明霞连忙直了直身子,敛容凝色。

    “记住你的身份,”姚存慧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隐含着不容忽视的风雷之厉,迫得人心神俱紧,“时时刻刻牢记你的身份,不该想的不要想,不是自己的更不要奢求,只要安分守己,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保你一世无忧、安居乐享!”

    明霞眸光闪了闪,一时有些愣住了,忙道:“奴婢如今只求活命足矣,再不敢奢望别的!”

    “哼!”姚存慧冷笑,淡淡道:“你也知道是‘如今’,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得陇望蜀、得寸进尺之人这世上多的去了,不差你一个!”

    明霞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存慧也不催她,只管闲闲坐着,暗暗打量明霞的神色。如果明霞一听她的话忙不迭的不管不顾立刻什么都答应下来,如此心浮气躁之人,那么后面的话她也没有必要说了,因为说了也没意思!

    “奴婢谨记二小姐今日的话,必当时时刻刻念在心上,永不敢忘!”明霞抬起头,一字字说的坚定。

    虽不敢十足十的保证完全,却也难得了!

    姚存慧微微一笑:“你若真这么想,就是造化了!”说毕又叹道:“母亲的事,我实在是不好插手的,可咱们家到底爹爹才是一家之主,不如,你去求求他兴许有用也说不定!”

    “老爷?”明霞愣住了,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愣愣的道:“可是老爷从不管后宅之事,奴婢是哪个名牌上的人,能求老爷替为说情!”

    怪道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聪明人也有不开窍的时候!姚存慧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两害相衡取其轻,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六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霞一怔,脑子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瞳孔骤然一缩,身心大震,惊讶的睁大眸子瞪了姚存慧半响,眸光一闪,垂首郑重的磕下头去,声音平静:“奴婢明白了,谢二小姐提点!二小姐方才一番教导,奴婢定当铭记于心!”

    “回去好好休息吧!”姚存慧抬了抬手轻柔笑道,命容妈仍旧悄悄的送明霞出去了。

    “二小姐,您这是要——”容妈看姚存慧的眼神就有些复杂,心里掀起了大大的波涛,她委实没有想到姚存慧会为明霞出这么个主意。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呀!

    “容妈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姚存慧自嘲一笑。大家闺秀?带着个空壳子的大家闺秀比木偶人还要悲惨可怜,要这名号来有什么用!

    “不敢!”容妈眉棱骨一跳,轻叹道:“老奴知道二小姐的难处,若是先夫人还在,断断不会——”容妈一声轻叹,暗暗为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愧疚,对姚存慧更添怜悯。

    第二天一早,姐妹姐弟去给马氏请安,将先前借戴的头面首饰原封不动的主动还给了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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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氏十分满意,神情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闲适模样,随口命明霞、彩霞将东西收了。

    明霞、彩霞口内陪笑着称“是”,却当着姚存慧姐妹的面站在一旁的桌子旁边将首饰盒子打开查看了一番,马氏见了便瞪着她们斥道:“你们两个好不晓事,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收回去!”

    姚存嘉便笑道:“母亲休要责怪她们,她们办事细心这很好,原就该检查一番的,若是有碰坏了好及时送去金银铺子里描补收拾,省得将来要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就不好了!”

    “嘉儿说的也有道理!”马氏呵呵一笑,转眼瞪着明霞、彩霞,明霞、彩霞忙陪着笑脸将东西收进去了。

    姚存慧暗自冷笑,马氏扮慈母,明霞、彩霞自然只有做恶人了。倒是好算计,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等她两个检查快完了才出言呵斥,面子里子她都有了,也不怕算计太过会短命!

    再想想这里头的东西还有自己娘亲留下的,姚存慧心里更加添堵。

    “有个事要同你们姐妹说一声,”马氏身子前倾后合微微摆了摆,笑道:“你们院子里伺候的人手少了点,这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前两天你们爹也提起来了,你们姐妹三人每人院子里便再添两个人吧,这样原有的丫头也松透些!你们住着也更称心!”

    姐妹相视,姚存慧便忙笑问道:“不知是按什么等级添的?”

    马氏瞧了姚存慧一眼,笑道:“就按二等吧,近身伺候的,不能太低了。”

    姚存嘉便笑道:“母亲给二妹、三妹那里添人就好了,我那里实在没有必要了!添来减去的,却也麻烦!”姚存嘉说着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

    她是就要出嫁的人,添人不添人的确没有什么必要,且她素来甚少拒绝什么,这一回拿着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了,马氏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也只好笑着同意了。

    姚存慧便也笑道:“多谢母亲好意,我那里也不必添了,有容妈和红蓼、红枝尽够了,若母亲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倒想求母亲一个恩典!”

    马氏脸上僵了僵,忍着耐性平和笑问:“什么恩典你且说来听听。”

    姚存慧笑道:“就是那两个小丫头小杏、小梨。女儿想着新添置的人倒不如原有的用着顺手,这俩丫头平日里瞧着也是伶俐的,不如就把她们提了二等岂不是好?也省了母亲的心了!”

    半响,马氏方点头笑道:“你想的也周到,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为了一件小事同女儿争执,马氏还真有点拉不下这个脸来,听她们一个个说出来的都有自己的道理,也只得同意。

    姚存嘉姐妹便笑着谢过,至于姚存美,琼林苑里伺候的人本来就比摇芳院、落梅院要多,再加人就住不下了,于是这次,所有的院子里都没有加人。真正得到实惠的还是落梅院,小杏、小梨喜不自禁,得到消息后便给姚存慧磕头谢了恩。

    午后,姚存嘉便带着丫环将分出来的礼物给姚存慧这里送过来了,连带着姚诗赞那一份也都送到了姚存慧这里,由她给姚诗赞安排。

    容妈便指挥着红蓼、红枝并小杏、小梨一起帮着收好,那两千两银票红蓼等人自是不知的,只有姚存慧姐妹两个知晓,早暗暗的藏了起来。

    “姐姐好快的动作,不过一昼夜功夫竟料理得如此明白,果然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姚存慧忍不住搂着姚存嘉的肩膀打趣。

    “贫嘴!敢开起姐姐的玩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