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参议员先生,已经正面跟他接触上了……”联邦特工称呼着他昔日的顶头 上司,这个迟早要飞黄腾达的高大男人向来给人一种膜拜崇敬的感觉,”要不要采取行动?”

    这豪华公寓硕大客厅里站着两名特工,毕恭毕敬的,其中一个还略显局促。

    在阳光照耀下可以看出,地毯和家具都是新换过的。想到参议员先生背后的家族,他们讲话的声音就更是小声了,偶尔伸长脖子,就能瞥见远处的华盛顿纪念碑,细细尖尖,像枚导弹,映衬着淡蓝色的天空。

    乔治把手上的金色铅笔放在一叠文件上,合上用咖啡色的封面总结并放进抽屉里。”准备收网吧,不过必须等我的命令,明白吗?谁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可要负责任的。”乔治的脸色不好,暗淡的眼睛毫无表情。想起从前温馨欢乐的日子,他有些心疼,虽然自己在美国政坛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自己毕竟不是总统,就算是,也常常要受制于国会山的那些杂种们。

    工作台上又闪现了绿光,这时,传来一声:”乔治先生,1点45分您将同国务卿助理文森特午餐。””给我取消这次午餐,我马上要去拉斯维加斯。”乔治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对着那两个特工说:”中国来的那个小伙子呢,绝对不能让他单独行动,在这儿,他只能遵守我们的法律。对了,他叫什么?””参议员先生,他叫关化。我们目前把他安排在酒店里。”

    ***    ***    ***    ***

    在大理石的台阶旁,停着一辆小轿车,发动机开着,司机坐在方向盘后面。

    闻于斯上车坐到后面座位上,只见里面已经坐着秃顶男人,满脸笑容,看上去相当和善。

    闻于斯心中一紧,感觉有点不妙,正要有所反应。维特摩尔已从他的身后挤了进来,将他夹在两人当中,”罗伯特先生,请不要动。”

    闻于斯感到腰间有一根很硬的东西顶着,他放弃了抵抗。只见车窗的玻璃都遮着,汽车飞快驶过几条大街,在一个安静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欢迎,欢迎,闻,咱们又见面了。”

    闻于斯感到非常的意外,因为这声音好熟悉,他抬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就是他,当年把他送上了开往欧洲的船只,让他走上了一条艰险然而又是充满机会的路,成为了一名雇佣兵。”乔治,你好,你的气色不错。”闻于斯淡淡的笑了笑,他很了解乔治的性格,看来今日很难善了。”我专程从华盛顿赶来,就是为了要和你一叙。闻,很早以前,我就看出你必成大器。”乔治友好的拉着闻于斯走到餐桌前,”你看,这是西班牙的香瓜、南非的桔子和菠萝,法兰西的葡萄酒,这都是当年你和芭芭拉最喜欢吃的。”提及芭芭拉,乔治的眼睛里有些湿润。

    闻于斯不动声色,坐了下来,”很遗憾,我现在口味变了,相较而言,我觉得中国的桔子和菠萝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还有中国的茅台酒也是天下第一。”

    乔治凝视他良久,缓缓道:”闻,对不起,芭芭拉的死我很难过。没能好好的照顾好她,是我此生心中最大的痛。不过,活着的人终究要坚强的活着,只有懦夫才沉缅于过去的梦靥。””你跟芭芭拉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想事先你是知情的,是吧,参议员先生?””对不起,闻,关于这个,我无可奉告。”

    乔治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在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种淡雅高贵气韵的男人,曾经的稚嫩少年在这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中是怎么经历过来的?”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真不想为自己找点出路吗?你要知道,我是在救你。””你要我怎么样,说吧。””跟我们合作是你唯一的路,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这你心里清楚。”

    闻于斯看着他,这个每星期至少在新闻媒介中露两次面,常常对公众发表演讲的共和党中的翘楚,年纪刚过五十,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无疑具有超凡的魅力。难怪符载音会喜欢他。”我要是不呢,你要如何?””闻,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多次杀了我们的人,坏了多少我们的事,在这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乔治的宽大的前额下面那双犀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了闻于斯似的,”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如果想要你死,我们有许多的办法。比如,将你十年前杀死穆斯林原教旨主义组织‘真主只有一个兄弟’头目卡洛斯的真相说出来,你就永远要逃避他们那些手下的疯狂追杀。””我知道你的好意,乔治,要不是你,二十年前,我可能就不存在了。”闻于斯语带感激,毕竟不是他,自己不会走上这条路,虽然这条路不好走但总是一条生机,而不是死路。

    乔治突然打开电视机,只见屏幕上许多重装警察正荷枪实弹的对着一幢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欢歌莺舞,谁也不知道外面危机四伏。”里面有你在兵团的战友尼古拉斯,还有泽多,是吧?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谁也别想活命。””人谁无死?我不能为他们报仇,难道不会跟他们一块儿死吗?更何况,想要杀死他们,geogre,恐怕你们的死伤绝对不少。”

    乔治冷冷的看了他一会,点头道:”好吧,我再给你看样东西,如果你再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多言。”说罢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着土黄色军装的年轻女子,臃肿的军服掩不住天然的风姿绰约,可以清楚看见她所站的背景是北京圆明园遗址。

    闻于斯一看到那张照片,忍不住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好象站不住脚似的。

    他沉思半晌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你告诉我真相,我跟你们合作。不过有个条件。”

    ***    ***    ***    ***

    姬晓凤离开电脑,任自己在沙发上舒展四肢,跟他每天发一个e-mail的感觉真好,她知道此时yīn牝内濡湿一片,不用手指撩扣也能产生快感。她从桌子上迅速扯下一张面巾纸,按捺在牝户上吸水,闭目想着他那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还有那壮硕伟岸的身躯。

    分别是痛苦的,然而又是如此的无奈。她有些无神的眼睛瞪视着白白的天花板,一盏华丽的吊灯孤零零的悬在上边,闪烁着流丽的光芒。姬晓凤呷了口高脚杯里的红葡萄酒,自从爱上闻于斯后,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深红的液体,还有那浓醇并略带苦涩的滋味。

    她走到了穿衣镜前,审视着自己美丽的胴体,虽然已是三十几岁了,仍有着傲视群芳的本钱。她轻轻抚摸着依然硬挺的乳房,腰细如握,雪肤细腻,期待着男人的亲昵和爱抚,可亲爱的人儿在哪里呢?

    越是临近岁末,世纪饭店越是人潮如涌,姬晓凤特意选在较清幽的潮菜馆请关昭雄吃饭。虽然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关昭雄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文静优雅,端庄俊美,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楚楚丰韵。”很高兴能在江城遇见你,和你的先生,关昭雄。”姬晓凤微微笑着,趁着干杯之际,她仔细端详牟融,与自己大概相当的年纪,一张极具男人味的方脸,剑眉虎目里掩不住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心想,这男子不是常人。

    关昭雄笑了,”晓凤姐姐太客气了,不过人海茫茫,咱们素昧平生竟然能两度相遇,这种偶然就千载难得,小妹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她巧笑嫣然,唇边自然而然就旋起了一个深深圆圆的小酒窝,别是诱人。

    姬晓凤注视着关昭雄的瑶鼻丰盈,眼角浮浅着一种慵懒的蛊惑,突然感觉到好熟悉,她的心一动……”听说姬晓凤女士是个律师,而且还是江城第一律师,出道以来没有输过官司?”牟融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女子,在江城的几个月日子,他多多少少听说过有关姬晓凤的绯闻,但他一贯轻视各种蜚短流长,只重实际。

    此刻姬晓凤的每一个不经意的手势都不能逃过他锐利的眼睛,听到妻子说姬晓凤要邀请他们吃饭,他在讶异之余感到欣喜。只因为上级调他回北京,就是要他参与闻于斯的案子,而此人正是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绯闻男友。”哦,牟先生可能是听错了,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律师,大概是接的案子较少,所以成功率高一点罢了。”姬晓凤淡淡的笑了笑,流丽的目光中散发出柔和的光彩,”牟先生却是在哪里高就?”

    牟融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我是一个热水器推销员,这些日子都在江城,唉,很是惭愧,业绩不太好,老板已经要我赶回北京,可能是要另外派人来吧。”

    姬晓凤惊讶地”咦”了一声,”不会吧,以牟融先生这样的才华应该不只是个推销员呀?牟先生太谦虚了,也太客气了。”她虽然语气轻柔,却也有了些许愠怒之意。

    关昭雄在一旁见了有些着急,忙岔开话来,”姐姐经常来这间潮菜馆吗?”

    姬晓凤用手绢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要上个洗手间。请慢用。”

    她的嗓音柔和圆润,仍是风度优雅迷人。

    关昭雄看着姬晓凤苗条的身影在转角处隐没后,一脸严寒地转头,看着牟融,”你怎么这样,我不喜欢你骗人,没想到你骗起人来竟然这样神态自若,我,我以前真不知被你骗了多少次?”

    牟融在她逼视下习惯地紧张起来,于是他站起身,弯下腰在她那丰润生气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对不起,昭。不过我的工作真的不能对外人说,你要理解我的苦衷呀。”

    关昭雄”哼”了一声,”以前你不是瞒着我,怎么又对我说了?””是,是,我现在其实是可以说,可你不懂的。回去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牟融有点着急。虽然身份公开了,但姬晓凤是他以后开展工作的一条关键的线索,又怎么能轻易暴露呢?眼见爱妻不理解他,心下有些委屈。

    关昭雄见一脸着急的样子,点了点头,”好吧。现在我可要去找姐姐一下,你呀……”说罢站起身来,也往洗手间走去。

    牟融仔细地看着她婉约动人的背影和玲珑的臀部,一阵的心醉神迷,不禁再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莫名地感到有一种烦燥的情绪油然而生。

    ***    ***    ***    ***

    透过整容镜端详着自己,姬晓凤平息着起伏的呼吸,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自称是个推销员的牟融不简单。从牟融的眼眸中她能察觉到一种看似轻描淡写的企图。他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应该不会是美色,因为他拥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在意关昭雄。

    那么,又会是什么?姬晓凤从水龙头汲了些水洒在脸上,冰冷的感觉会恢复平日的睿智。她突然打了个寒噤,难道牟融跟她的三叔一样,想从自己身上获取闻于斯的音讯?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闻于斯对她来说,总是一个谜。而她已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了这个谜,无怨无悔的。

    姬晓凤笑了,连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们又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是谁,他的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能感到,他的身上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古怪的魔力,摄住了她的心魂,他早把她赤裸裸地控制在他的掌心里,再也不会丢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道,既然命中注定她与他要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接轨,那么就坦然接受吧。当纯洁的爱情像阳光一般飘洒在他们身上时,她犹如朝露般晶莹开放,陶然于他的赞美,在他全能的光辉下燃烧着内心的火焰,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里,她好象都能触摸到造物主勃勃的脉搏。”你爱她吗,闻?”她冒然地对着镜中的自己问道,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可思议,当然,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永远!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姐姐,对不起,刚才牟融有些不礼貌,妹妹在这儿给你道歉了。”进来的是满脸歉意的关昭雄,一张小脸儿红润润的,美丽不可方物。”妹妹,也没什么,刚才我有点失态了。走,咱们出去吧,等会儿我请你们去看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剧团的演出。”姬晓凤亲昵地拉着关昭雄的小手儿,心想,我要是个男人的话,也绝不放过她。

    关昭雄正想说话时,只听见”嘭”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进来了三个男子,长相凶恶,狰狞地看着她们。”两位美人儿,我们可是恭候多时了。”说话的那人肌肉发达,声音粗鲁,一双金鱼般鼓起的眼睛简直就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第三十章

    闻于斯把自己关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十几个小时了。如禅家一般打坐冥思。关在狭小的空间里,生命反而如海一样空阔起来。他的脑海里群山围绕,而魂魄悠游在山与山之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自己与不知名的神祗与精灵在做相互的对话。孤独侵蚀着他寂寞的心灵,究竟是孤独在拥抱着自己,还是自己在拥抱着孤独?只觉得彼此如胶似漆,间不容发。”想要我干什么?说吧。””闻,你知道,我们在去年曾经策反了一个大陆的高级军官,现在这人定居美国。””不错,这向来是你们的拿手好戏。怎么了,出问题了?””这人没有问题,是他的老婆出了问题。””哦,这倒是很有意思。””我们曾答应过他,会把他的老婆也接过来,可中间出了些纰漏,结果他的老婆没能到美国来。””嗯,所以现在这人不怎么配合你们,是吧?””闻,你很聪明。我们要你回大陆去,帮我们把他的老婆送到这儿。””然后呢?geogre。””然后,闻,你就能得到你所想要的。我说到做到。””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闻,中国已经派了特工要来抓你回去。不过,你放心做好你的事情,这方面由我来摆平。””嗯,geogre,办完事后,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被要挟的滋味并不好受,闻于斯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狮子一样,施展不开手脚,却是无可奈何。

    手提电脑发出了”嘀嘀”的响声,惊醒了闻于斯的思绪。他摆动数下自己的脖子,肯定是姬晓凤发来的电子邮件,想起她,闻于斯微感内疚。液晶屏幕上有两组地址,一个是姬晓凤的,另一个是陌生邮件,他感到非常奇怪。这世界上知道他的电子邮箱的活人只有一个人,就是姬晓凤,而她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封垃圾邮件。

    可出乎意料的是,触目便是一连串的sos!显然,这是一封求救信,用中文书写。接着,闻于斯惊讶地看见了一张相片,符载音和一个中年女子神情亲昵地站在佛罗里达州的沙滩上,可以想见,这个中年女子和符载音关系非同一般。

    闻于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肃穆了。他点上一根”三五”香烟,静静地坐在青藤椅子上,刚刚理清的思绪又有些儿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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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陈冲,你应该听说过我吧?joan是我的英文名字。”陈冲今天特意穿上一件米黄色大衣,衣领竖了起来,一绺黑发披散在额前,配上她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显得格外的迷人。她自己也自信满满,从闻于斯的眼中,她可以看到他不加避忌的欣赏眼神。她是连夜从旧金山飞过来的,在飞机上略微睡了睡,就赶到了闻于斯的公寓。”很遗憾,你很面熟,可我没有听说过你。芭芭拉也从来没跟我说起过。”闻于斯淡淡的笑了笑,眼前的女子已届中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成熟和自信,正是自己最为欣赏的类型。从她的眼中,依稀可以看见符载音身上所具有的风仪。”啊,是吗,这太遗憾了。”陈冲并不回避他火辣辣的眼神,也看出他没有说谎,心底竟很失望,”我以为,你应该看过我的影片。””我接到你的邮件,马上从侧面了解你一下,我知道你是好莱坞华裔女星,八十年代从大陆过来的知名影星。”闻于斯可以看出她的失落,他接过她脱下的大衣,自织的黑色毛线装勾勒出她玲珑窈窕的曲线,”我不太喜欢看电影,以前和芭芭拉在一起时偶尔看看。你在大陆出名的时候,我在美国。你到美国之后,我又去了欧洲。”为表示礼貌,他稍稍解释一下原因,尽管这不符合他的本性。

    “噢,原来是这样。”陈冲大感高兴,他的善解人意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想喝点什么?joan。”闻于斯让她坐在离火炉最近的那张座椅上,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衬托出她的白皙和妩媚。

    “你可以叫我陈冲,我大你几岁,要不你叫我冲姐。”寒意在温暖的房间里很快消褪,在炉火的熙光里,她的心底升腾起阵阵暖意。

    “我想喝茶,你这儿有吗?”

    “有呀。我这儿有福建安溪的铁观音,浙江千岛湖的雨前。”

    “啊,你也喜欢千岛玉叶?”陈冲感到惊讶,身处异国他乡,少见华人如此懂茶的。

    “嗯,还有鸠坑毛尖,我也很喜欢。”闻于斯微微地笑着,端出一副茶具,”这就是所谓的‘茶室四宝’,玉书(石畏)、潮汕炉、孟臣罐、若琛瓯。月色水容,茶烟树影,万象森罗,茗香暗度。”

    陈冲听到闻于斯念到这里时,暗暗心惊,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儒雅博学,风度翩翩,在他深邃的眼神中隐隐约约隐藏着什么?她的心中登时一亮,得此奇人,何患关山难渡?她刚想说话,却见闻于斯将手指在嘴唇边一竖。

    只听他说道:“酒类侠,茶类隐,当此良辰,焉能无韵?”闻于斯走到钢琴前,深深呼吸,右手食指轻搭于琴键上,很快的,他修长的手指轻快的舞动,盘旋起美妙的音符。

    陈冲紧抿着嘴,神情专注中带着些许迷惘和兴奋。她不擅器乐,却又容易入戏,在这婉转的琴曲中,她恍惚置身于澎湃的水声中,有许许多多的音符随着那节奏冒上来,如房前葡萄藤沿着树干扶摇直上。她闭上了眼睛。钢琴上清脆的琴音,凄凉哀怨,缠绵悱恻……或明或灭的风景,忽长忽短的河流,一片柔和的,暮霭苍茫的气氛暗香浮动。陈冲感动得全身心在颤抖……

    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年代,一个黄发垂髻的小姑娘,牵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带着好奇的目光在搜寻着,辽阔的平原,微风挟着野草与薄荷的香味,把芦苇与庄稼吹得如涟波荡漾。矢车菊,蒲公英,紫罗兰,到处都是花。啊,多美!空气好甜蜜!她与他躺在那些又软又厚的草上惬意舒服!刹那间,她泪流满面。

    琴音嘎然而止。情绪已经失控的陈冲接过闻于斯递过来的手巾,”谢谢,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

    境由心生,此情此境根本无需只言片语,闻于斯就能够充分感觉到她心底的悲哀与无奈。”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他轻啜手中的法兰西葡萄酒,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娇女无助,这份哀戚无可挑剔,是从骨子里妩媚得能滴出水来。

    ***    ***    ***    ***

    关昭雄惊呼一声,”啊,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她天性柔弱,哪曾见过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早就缩到姬晓凤的背后瑟瑟发抖。

    姬晓凤的内心一颤,心想:“他说的对,他们终于来了,只不过比预料中的来得还要早。”

    闻于斯临走时的那一夜,曾经跟她说过,他最害怕的就是他的对手会来找她报复。

    “你们是什么人,要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随时会有人进来的。”

    她的从容镇静让那三个男子有些惊讶,”好一个美人儿,果然出色,怪不得我们头儿对你是赞不绝口,说你是市里的第一朵玫瑰花,浑身长刺,但却艳冠江城。”

    说话的那人穿着一身的工作服,左胸前印着“江城第一机械制造厂”字样,满脸胡须渣子,整个一副车间工人打扮,没想到言语间却挺斯文。”请不要让我们动粗,这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吧。”

    “是吗,要是我不跟你们走呢?”姬晓凤优雅的笑了,她忽然从手提袋里抽出一把白朗宁手枪,对准那个络腮胡子,”请不要逼我开枪,现在慢慢向后退,听明白了吗?”

    那三个男子懵了半晌,本以为只是对付两个手无缚**之力的女人,从来没想过她们竟然会有枪。此刻,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们,凭多年的经验,他们知道这是一把真家伙,而不是仿真枪。

    “好,有话好好说,我们这就走。”眼见情势不妙,他们一向自命是不吃眼前亏的英雄,脚步不停,转眼间已是退了出去。

    “怎么不抓住他们,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关昭雄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经制住了敌人,也不把他们抓到公安局去?

    “好妹子,答应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要知道,我是不能持有枪支的,你明白吗?答应我!”姬晓凤把手枪收好,双手紧紧的按在关昭雄单薄的肩膀上,一双杏眼直盯着关昭雄吹弹得破的脸庞。

    “好,好吧。姐姐,你怎么有枪呀?刚才那些人是要干什么?”关昭雄向来心软,经不得人求,何况适才若非姬晓凤拔出枪来,自己难免受辱,感激还来不及呢。

    “谢谢。我也不知道这伙人要干什么,好象是有备而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姬晓凤大喜,伸右手揽着关昭雄的纤腰,”好妹子,你也别跟你老公说,好吗?”

    关昭雄抬起她汪汪欲水的凤眼,“好吧,我都听你的,姐姐。”

    她是感性的,相信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天定,眼前的这一切发生有如电光石火,来去若电,实令她目不暇接。以她的个性一时间也很难抚平,眼下身旁有这个镇定自若的大姐姐,其实让她心下颇安。

    当姬晓凤和关昭雄走回餐厅时,让她们感到惊讶的是牟融竟然不在!桌子上的餐巾纸写着三个字:我有事。笔迹潦草,大概是匆忙之中写的。

    姬晓凤笑着说,”好妹子,你家老公真是神出鬼没呀。”

    “对不起,他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对于丈夫的不辞而别,关昭雄觉得很没有礼貌。

    “没事,咱们回去吧。就先到我那儿,怎么样?”姬晓凤亲切的摸着关昭雄油亮光滑的头发,她实在很疼惜她。

    “好呀,姐姐,今晚我睡你那儿,不理他了。”关昭雄故意翘起嘴角,作生气状,娇美的样子叫人魂消。

    姬晓凤心中一动,造物主真是神奇,竟能造出如此完美无暇的女子,曹雪芹笔下大观园中的妩媚女儿也不过如此。

    车子风驰电掣般的驶得飞快,姬晓凤不时的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后面的车辆,这是闻于斯平时教的反跟踪术。确信没有人跟踪后,她把车子驶向了天水名居。

    “啊,姐姐,你的房子真是气派呀。我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套居室。”关昭雄的美眸如水,激荡出艳羡的目光,”这恐怕需要上百万吧,光是这套家具,啧啧啧……”

    “这是我男友的房子。他出国去了,交待我过来浇浇水,喂喂金鱼。”姬晓凤一进屋子,打开暖气,顺手接过关昭雄递过来的大衣。”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的这套房子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虽然我们相识相交已经十年。”

    “啊,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对你还有秘密吗?难道相爱的人之间不是要袒露心迹,全无隐私的吗?”关昭雄大感惊讶,在她心中,既然相爱就要对彼此知根知底,全无隐瞒的。

    “嘿嘿,妹子,你真是傻得可爱。难道你丈夫就什么都跟你说么?”姬晓凤捏捏她尖翘可爱的琼鼻,然后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是个好女人,跟他时还是有夫之妇。妹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姐姐。你说的也对,我那口子其实也对我瞒得紧,亏得我那么爱他。”关昭雄想起丈夫对她隐瞒工作的事也是耿耿在怀。她生性柔弱,见她敢爱敢恨,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姐姐,你真爱他吗?”

    “当然我爱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的家庭,我的事业。我爱他的特立独行,爱他的天马行空,爱他的忧郁和哀伤……妹子,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苦,却……却又是这般的快乐!?”姬晓凤脱下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肤,”妹子,我好看吗?”

    “姐姐,你真美!”关昭雄目眩于她晶莹的美丽和眼眸间淡淡的哀伤,有一种无法描述的魅力,这种魅力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那样的极具杀伤力。

    “来吧,我们一起洗,好不好,妹子?”姬晓凤微微笑着,拉着关昭雄小手,往沐浴室走去。

    第三十一章

    “我帮你调查一下那班人的背景,或许可以疏通,不过我应该坦诚告诉你, 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闻于斯听完她的遭遇,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可能 这些天就要回国,有些事务要处理。况且也快要过春节了,你不回去吗?”

    “本来也想回家的,我母亲也催我带女儿回上海过年。可出了这种事,我确实没啥心情。闻先生,你一定要帮我……我知道,你行的,芭芭拉以前也常常帮 我的,我相信她,也相信她推荐的人。”急切之下,陈冲拉住闻于斯的手,”特别是和你见面以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也一定有能力帮我!”

    听她提到芭芭拉,闻于斯的心中就感到一阵隐隐的痛,他按住陈冲的肩膀,然后把她揽入怀中,鼻中呼吸的是淡淡的法国雅兰妮香水味道。他心中一动,恍惚中拥抱的便是那风情万种娇柔妩媚的符载音。

    ……

    “我想你,你知道吗?”他俯下头轻吻着她鬓发的清香和尖巧的耳垂,他能感受到她胴体的颤抖。他轻抬举她的下巴,深情的注视她,她眼眸中轻漾的流波时常伴随着他的少年时代。陈冲被他抱在怀中,感受着他臂膀坚强的力量,本来想挣脱他,可她看到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是那样的忧郁和哀伤,是那样的深情款款,她的内心一颤,这是怎么的一个男人,竟能于瞬间轻易的捕获女人的心?

    很快,他就吸咂住了她的轻软香舌,两根舌头搅在一起,香津暗渡间都能感觉到彼此情欲的高涨。虽在酷寒中,陈冲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滚滚热情,在纠缠中她擒住了他的勃勃阳物。

    闻于斯一震,猛然惊醒,急忙推开陈冲,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失态了。对不起……”眼前的陈冲妩媚动人,娇腮抹红,实是静夜良伴。可自己又岂是那种趁人之危之徒?

    “没关系,只希望闻先生不要当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陈冲羞涩地一笑,虽处中年仍是风韵如昔。

    “不,怎么会,不是那个意思。冲姐,我不是那种男人,你放心,我答应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为你办的。”闻于斯的语气中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令人深信不疑。

    陈冲点了点头,道:“谢谢!其实刚才你不必介意。我,我很喜欢你,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闻于斯微微笑了,道:“谢谢你的称赞,joan,你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我知道芭芭拉从来不和无能之辈来往。这事你别急,放心去过你的新年。它不是个华人社团吗?那也要过春节的。你放心,在年末他们不会有所动作,一切等到春节过后吧。”

    他知道自己的微笑能给予她非常的抚慰,可自己回国后的命运却是难料的。

    举目前程,竟是一片荆棘辅地,他的脑海里恍惚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枪林弹雨中……

    ***    ***    ***    ***

    “你知道吗?妹子……我好孤独,有时候我常常想要不是有他,这日子真是不知如何打发才好。”姬晓凤赤足踏入按摩浴池里,温热的水从池底涌起,沐浴液在翻腾之间冒起了好多泡沫,”你也快进来吧。”

    “怎么会?姐姐你的家世比我好多了。我和弟弟从小就是孤儿,相依为命,一直就羡慕那些有天伦之乐的同学。何况姐姐是高干子女,又是名律师,事业有成,爱情巩固,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事呢?”关昭雄褪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件亵裤,是一条淡红色镶边蕾丝裤,露出了光洁的yīn牝,在寒夜孤灯下,竟恍如婴儿倦怠的眼。

    姬晓凤愕然凝视那绝世清光,纤细的葺毛顺着沟渠蜿蜒而上,披散在雪白的yīn阜上,有热气氤氤其间,如飘渺的轻烟。她轻轻叹道:“妹子你真美。只是,你不明白,孤独的心境并不取决于物质的豪华骄奢。要知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荣华富贵于我就是过眼浮云,实不足惜。”

    她把浴帽戴在关昭雄头上,见她右耳有打洞的痕迹,“妹子,怎么没戴耳环?我这儿有一对威妮华水晶耳环一直没用,就送你吧。”

    “这不行,这么名贵的耳环!姐姐,还是你自己用吧。”关昭雄见姬晓凤热情心中过意不去,她本质朴农家女子,虽然已经在北京工作多年,仍是不脱本色。况且平日里牟融常常要求她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

    “我这个耳洞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养父一直担心我养不大,后来有个算命的先生对我养父说要在右耳挂银环辟邪。养父去世时,家里没钱安葬就当了买副棺材…那时,只有我和弟弟……”她回忆当年的苦难日子,悲从中来,珠泪翻滚,媚如梨花露雨。

    “好妹子,是姐姐不对。姐姐是看你这样的容貌,才想起要送你耳环的。也正是因为不跟你生分才说的,你知道姐姐是从来不轻易送人东西的。其实妹子就算不施粉黛也是风华绝代。”姬晓凤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只觉着她的体香淡淡缕缕的,竟盖过浴池边博山炉袅袅的檀香。

    关昭雄全身一震,当光滑的肌肤相碰触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底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和澎湃,冲刷着她原本孱弱的神经底线。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阳光午后,她赤裸着身子在故乡的黑龙潭里,一个少年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姐……我好热……”她低低的微哦是清夜里的一道闪电,沉沉地击中了姬晓凤憔悴的梦想。灯光流泻在关昭雄的身上,那么炫丽,那么灼热,如窗台怒放的堇花,颜色鲜丽似天津的杨柳青。

    “妹子,他也像我这样摸你么?”姬晓凤的左手从她的腋下绕过,先是在她柔软的yīn阜上逗留片刻,然后滑入了那片草丰水美处。

    “啊,你说谁?”在情欲的迷惘中,关昭雄忘了身处何时何地,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坠落在那株婆娑的凤凰木下,娇小的山茶花覆盖,他的激情泛滥了她肥沃的土地。

    “呵,当然是你老公了,难道还有谁?”姬晓凤冰雪聪明,敏锐地抓住了她的语病。

    “嗯,讨厌的姐姐,别在这儿提他。”关昭雄被欲火烤得嫣红的粉靥低埋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