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媚乱西夏 > 媚乱西夏第5部分阅读

媚乱西夏第5部分阅读

在用他自己在做赌注,与他李元昊做一场博弈!玉乞跪在他与那人儿之间,这明摆着在逼他做一个选择!如果还想要一直追问那人儿的身份,便势必要跨过他的身子,这是玉乞他在以他自己的性命作为一种无言的要挟!

    满座众人,不由得一片大惊!

    野利玉乞的叔父野利旺荣不由惊得一声大喝,“玉乞!你,你这又是何苦……”

    野利青环则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无声的泪水扑簌簌跌落……

    许多跟从野利氏一族多年的臣子们纷纷离座,屈膝跪满了元昊的眼前,“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就算玉乞的夫人有什么罪过,微臣们愿意一力为夫人作保!”

    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更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是想走近自己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却没想到,就在一步即可到达的距离,突然被这一群人生生隔离!

    元昊哑然失笑,混沌摇头,脚步踉跄着后退数步。

    眼前哪里是跪着几十个人啊,眼前跪着的分明是整个大夏国的朝堂,跪着的是大夏国啊!如果继续追问那人儿是不是心中的绯云,势必要得罪整个朝堂,甚至要为此而得罪整个大夏国的天下啊!

    可笑,真可笑……

    都说身为太子尊贵无比,可是自己却连想走近一个人都不可得,就连自己的梦想都要跟整个大夏国做一个博弈!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为什么这一直要成为生在帝王家的男子们所必须面对的考验?!

    天潢贵胄,就一定要离情别爱,对吗?

    手握天下,就必须要斩断情丝,是吗?

    元昊摇头望着眼前的一切,忽地一声大喝,“你们,都给我闪开!我只想问问她,我只想见见她!身为大夏国的太子,难道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吗?就连这件小事,都要你们这般苦苦拦着我吗?”

    野利玉乞面上异常平静,他依旧紧紧握着绯云的手,面色淡然地仰眸,双眸幽静如冷冷寒潭,深深凝望元昊,“太子殿下,无论这个女人是谁,也不论她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她都已经是臣的妻子,是西平王亲自颁旨赐婚给臣的妻子!她的一切都已经归在了臣的名下,无论是她的性命,还是她做过的一切……臣有保护她、爱惜她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臣愿意以己身代替她受罚!还请太子原谅臣,她从此再没有自己的名字,她从今天起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野利玉乞的妻子’……”

    跪在野利玉乞身后的众臣们又是一阵子互相交换了眼神,都想从别人的眼睛中查知一点端倪,都想要知道今儿太子他究竟是怎么了,玉乞又是怎么了……怎么素日交好的两个人,今天就明摆着要对着干,谁也不让谁了!

    不过,既然他们都已经跪在了元昊的眼前,既然他们都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么就算明知道玉乞这样做将会激怒太子,他们却也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众臣齐齐叩首,“请太子三思……”

    就在这万般紧张的一刻,忽然有一个身影宛如一道青烟一般,从愣怔住了的众人身后飘到了元昊的身侧。正是那青衣的男子,宝保吃多已。

    宝保吃多已仿佛丝毫没有被眼前的一切所影响,他轻轻伏在元昊的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元昊猛然抬头,深深用眸子望住了宝保吃多已,“你说的,当真?”

    宝保吃多已微微一笑,静静点头。青衣的身影在众人之间沁凉如冰,却又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元昊抬眸,隔着众人的身形,遥遥望向绯云。

    绯云即便藏身在帷帽长长垂下的轻纱背后,却依然感知得到那眸光的深邃与疼痛……

    这一刻,绯云忽地明白了一个词汇:咫尺天涯……

    纵然我就在你的面前,可是却不能直言出我心底的爱,这份距离才是天底下最远的距离,远过天涯……

    元昊再张口时,似乎疲惫苍老了下来,似乎就连张口说话对于他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沉重的负担,“你,真的不是绯云吗?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了人?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元昊忽地一笑,可是那笑意却全无喜色,更无半点温度。他的眸子怅惘地望住绯云,“就连名字,原来都那么相似吗?没藏黑云,你的名字,与没藏绯云,为什么明明听起来那么地相像,可是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红与黑?!”

    绯云的心,轰然一震!

    没藏黑云……是谁,兀卒他在说的,是谁?

    一抹青色的视线宛如青烟袅绕而来,绯云抬眸撞入宝保吃多已的眸子,心下霍地了然。

    纵然心底疼如刀搅,绯云却不得不轻轻扬声,“回禀太子殿下,没藏黑云正是小女之名……小女并不是殿下要找的什么没藏绯云……”

    “哎呀,原来是一场误会啊,真是虚惊一场,太子快消消气,回座吧!”卫慕宜兰清亮的嗓音适时响起,簌簌声响,卫慕宜兰袅娜的身影笃定地走向元昊,眸子似乎不经意地在青衣的宝保吃多已身上轻轻扫过。

    当着满堂众人的面,卫慕宜兰静静地笑着,不容置疑地公然握住了元昊的手。她的这个姿势是做给在座大夏国所有的朝臣看的,可是她的眼睛却是高高地飘向绯云的方向。

    “宜兰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但是今天西平王已经下了口谕。太子刚刚追问玉乞夫人的身份,其实是源于宜兰的一个愿望——我大夏国已经将佛教定为了国教,宜兰又是格外笃信我佛之人,所以太子一直想找到曾经带着他参观过敦煌千佛洞的那位姑娘,想要让我也能亲眼见见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敦煌千佛金光……”

    卫慕宜兰说着,款迈莲步,缓缓走到野利玉乞的身前,轻舒玉臂将野利玉乞扶起,“将军,受委屈了。都是宜兰的错,没有事先将这件事说给将军说,反倒让将军误会夫人曾经得罪过太子……这都是一场误会,还望玉乞将军原谅宜兰啊……”

    玉乞闻言,急忙又是俯身跪倒,“太子妃言重了……”

    “咯咯,咯咯……”卫慕宜兰掩口而笑,“将军你说早了,宜兰要被将军说得害羞了……”

    一场祸事这般被消弭于无形,正是在场之人都乐于见到的。

    跪在地上的众臣也在卫慕宜兰的示意下各自平身,纷纷替玉乞和元昊之间说着合拢的话。

    场中的气氛再次圆融起来,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绯云……

    手腕依然还在玉乞的掌中,可是纵然隔着众人的身影,纵然隔着长长的轻纱,她却一直感受得到元昊的眸光其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什么没藏黑云,什么相似的名字!

    她心下凛凛然有了确知:元昊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这句话,元昊他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要放了她!

    一股玄黑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元昊的目光几乎让绯云无法呼吸!

    绯云遥望着元昊浓黑不知情绪的双眸,心底暗自呐喊,“兀卒……我们的缘分已经了结了……我已经是玉乞的妻子,而你更有了卫慕宜兰……我们已经再不可能,再不可能了……”

    水墨·留白

    月如新眉,远山挥墨。

    大红的宫灯宛若丹砂,桔黄的灯花静静跳跃。绯云在灯下细细地临摹一副宋人的水墨山水,眼神不由得盯在那一处淡墨洇开的留白之处,定住了眼神……

    水墨丹青,向来最重留白。纵然画面之中总会有浓墨重笔,甚至会有粉彩加入,却都只是在给那留白渲染一份情境。所有所有的余韵、所有笔墨没有尽道的味道,都是靠着那无一笔水墨的留白点点诉说……

    绯云心下隐隐一痛。

    如果人生也能这般,如果人生也能留白,该有多好……便可忘记那宿命的邂逅,便可抹去生命中的印记,便可安于自己目下的身份,便可安心披上新婚的红装了,不是吗?

    订婚之夜距离拜堂之日,本有百日的时距,但是却没想到宋夏边境上战火又起,身为领兵将军,玉乞责无旁贷地带兵前往。

    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眼见着拜堂的日子步步走来。

    唯一欣慰的是,身为太子,元昊也在玉乞开拔的不久之后,代替西平王亲征前线。绯云就此再没见着过元昊,那夜曾有的担心便也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多心——甚至是,自作多情了吧……

    兀卒他,不再是自己印象中一袭白衣的少年;他是大夏国的太子,他是大夏国民崇为天神的骄子,在他的身边自然环绕着大夏国所有最美丽最优秀的女子,他又岂会真的为了她而空劳牵挂?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早已经是野利玉乞的妻子。无论是出于玉乞的战功,还是玉乞与元昊的私交,元昊他又岂会为了她一个女子而失去自己的股肱重臣与生命至交啊!

    心事荡漾,提在手中的毛笔便静静地滴下一滴墨来,在本可留白之处,洒下一片浓重的玄黑墨色。

    绯云的心,颤着微惊。就像那留白的韵味都被墨汁滴乱,自己的心虽然努力却也根本回不去了订婚之夜重见元昊之前的平静……

    心乱,画也乱了……

    绯云索性停笔,再不敢望那被墨汁滴乱了的画面。披上一件外褛,没有惊动蜜儿,独自一个人走进门外的夜色。

    今夜,月光清透,纵然花园里并无灯光,可是却也能隐隐看清花园中的种种景致。一步一景,柳暗花明,河西之地竟能见得到中原江南的情调,足见当初建这座园子时候,玉乞的良苦用心。

    夜色之中,借着银色的月光看来,这满园的景色竟然似足了一幅立体的水墨画卷。

    不由得,绯云的心再次想到了那一滴蓦地滴落的墨汁,想到了那被玄黑墨色扰乱了的留白画卷……

    不知怎地,心竟然就这般毫无预警地,潋滟一晃。

    就像是为了配合绯云的心境,她忽地感觉前方的花树丛中似有人影一晃!

    绯云本能一声惊叫,“谁?!”

    还没等这个“谁”字放开音量,一只从黑暗中猛然伸来的大手蓦地掩住了绯云的口!

    绯云的身子骤然跌入一具宽广的怀抱,有力箍紧的强健双臂、氤氲而来的阳刚气息,都让绯云几乎晕厥!

    在这样幽深的夜色中,自己独自一人被一个陌生男子挟持,绯云出于本能开始拼命地挣动四肢!

    身上的力道骤然增加,一个沙哑的嗓音急促地传入绯云的耳鼓,“绯云,是我!”

    声音,的确熟悉……

    可是这熟悉的声音非但没能让绯云安心地放松下来,反倒让绯云再度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声音,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此时应该远在宋夏边地的元昊!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野利氏府中?

    他以太子之尊偷偷在臣子府中,拥住臣子的妻子!

    绯云又是一阵急促的挣扎,她想要反驳元昊的称呼,她想说他认错了人,她想继续将谎言维持下去……

    可是元昊的嗓音低低地传来,温热的气息喷上她的耳垂,“绯云,别动,求你……我知道是你,不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我都知道那就是你!我不会伤害你,就让我这样拥着你一刻,我很累,为了见你我骑了整整三天的马……”

    宛如一把锋利的尖锥,毫无预警地直直刺进绯云的心窝!

    他说他为了见她,骑了整整三天的马……

    他说他只想这样拥着她一刻……

    骑了三天的马,与一刻,这样的对比又怎能让绯云再度狠下心来推开他!……

    夜,寂静无声。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花叶之间有清澈的夜风脉脉流过,阵阵暗香悄然盈袖。

    绯云一动不敢动,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尽力拉远与元昊胸膛之间的距离。

    那份从他胸膛之中氤氲而来的温暖,那份令人沉醉的气息,缓缓流溢在绯云的鼻息、心间,像一只无形的手,始终撩拨着绯云的心,让她想抛弃一切的顾虑,转身投入那梦魂缠绕着的胸膛!

    可是,却不能,却不能啊……

    良久,绯云惊觉背后的元昊竟然真的只是静静地拥着她,一动不动。

    绯云轻轻回眸,蓦然发现,元昊他竟然一边拥着她,一边靠在身后的廊柱上,睡着了!

    夜色深幽,月光迷蒙,绯云却依然看得到元昊面上掩不住的疲累之色。他的下颌和上唇,隐隐的青髭历历尽现。

    他是真的累了啊……

    绯云心下愀然一痛,轻轻地说,“太子,太子……此处更深露重,太子还是回宫去吧……”

    轻轻的一个呼唤,元昊猛地醒来。幽深的眸子在夜色之中恍若深潭,漾满了浓浓的情感。

    绯云急忙垂下头,不敢再望向元昊,身子趁势从元昊的臂弯逃脱。

    元昊无声地笑了。虽然绯云依然没有承认她的身份,但是她这次已经没有否认了……

    望着那在月光之下更显婀娜的背影,元昊忍不住趋上前来,将他的唇印在了绯云的发顶……袅袅青丝,缠缠情愫,纵有青丝三千,又如何抵得上长长的思念?

    感知到发顶印上来的唇吻,绯云愣怔住,挺直了脊背,不敢稍动。

    隐隐的笑声低低而来,元昊轻轻凑在绯云的耳畔,“绯云,你,好香……”

    绯云身子一颤,轻轻地说,“太子,请回宫吧……”

    元昊低笑,“我不能回宫。我是从前线当了逃兵偷偷跑回来的,如果回宫会被人发现的……别怕,我现在就走。我要连夜骑马再赶回去。三天后,我大夏军队与宋军将有一场激战我必须赶回去!”

    绯云忽地发现自己几乎无法移动!

    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要是从宋夏战斗的前线偷偷跑回来,只为了与她相拥这短短的一刻之后便又要连夜骑马赶回去?!

    绯云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只有这样尖锐的疼痛才能压制住她心底骤然升起的痛楚,才能压抑得住——她喉间轻轻溢出的哽咽……

    泪,就在这宛若水墨的景致里,潸然而下……

    身后衣袂破风声响,身畔温暖的双臂离去,清风吹进绯云衫裙的刹那,元昊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

    那一刻,月色如银,人如玉树,幽深的颜色仿佛被这两段玉白之色点亮,清光潋滟,正仿似一幅立体水墨山水之中的点点留白。

    绯云的心,轻轻颤抖,浑然之中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滴下那一滴乱了水墨画卷的墨汁下来……

    仿佛感知到绯云的遥望,元昊忽地站定身形,蓦然回首,目光幽深望来。

    那一刻月色星辉全都跳跃在他的眸子里,激起一片灼灼清光,“绯云,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那一年我在敦煌见着你,便是这个日子……”

    说完,那皎若月光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翩然而去,不久角门之外便传来了马蹄踏在青石板之上的得得清脆之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甘愿抛弃太子的职守,所以他甘愿千里跋涉,只为了当年今日的相见,仅为了与自己这片刻的相守……

    绯云告诉自己,不能哭,更——没有资格哭的。可是却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荡,无声地仆倒在地,任凭花影被月色筛成片片斑驳,柔柔罩上她的肩……

    终究是,错了吗?

    终究是,谁错了?

    是自己的错,还是上天的错?

    却定然不该是玉乞的错,更不该是元昊的错……

    绯云轻轻拥紧自己的肩膀,仿佛元昊刚刚的温暖还在,仿佛元昊的怀抱还在……

    心,却又在凛凛颤抖。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正式披上嫁衣,就要循着玉乞大红绸带的牵引进入洞房——就要真正成了他的妻,就要将自己的身子交付给了玉乞……

    自己哪里还有资格在这水墨夜色中为一段不再现实的感情哭泣?

    自己又哪里还有资格去冀望一位天潢贵胄的爱怜?!

    惟愿,大婚之日早点到来。惟愿,早一点将自己尽数交给玉乞。

    是不是那样,便会成为认命的女子,便会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抹去?

    就让他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处留白吧,成为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