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在齿尖瓦解，面香、油香、肉馅的醇香，白菜、大葱、姜的清香，迅速而层次分明地显露出来，充盈了口腔。
好东东，正宗，实在是太正宗不过了，家里的小家伙儿这回肯定得乐翻天了。他欣喜地想道。
饼子的香气在他身边逸散，几名行人受到吸引，停下脚步寻找气味儿来源。
“老板，再给来五，哦不，四份儿吧。”黑脸男子转回身，又对强子提出要求。这次倒是挺自觉地取了个吉利双数。
多买点儿，回家先搁在冰箱里存着，想吃的时候再用微波炉加热。
须臾，黑脸男子提着一只大塑料袋，满意地离开。
生意顺利开张，令强子也心情愉悦。看来口福多的名声早就传到北城区这边来了，当真是既省心又省力。
“哎，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世上别的啥药都有，可就是没地儿买后悔药去…正宗的口福多千层饼，刚出锅热乎乎的啊。上百年的老字号…秘制配方，传男不传女…千锤百炼传承至今…粼江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开启了小喇叭，加大宣传力度。
小赵听着这广告词，不由暗自咧了咧嘴，怎么感觉貌似和街边地摊上那些卖假药的一个档次。不过这好赖也是小胡老板的创意，自己显然不该多嘴。
几名中学生模样的人路过，听见吆喝声，驻足扭头朝店铺方向望过来。
“口福多？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其中一名高个儿男生率先开口说道。
“嗨，不就是千层饼吗，本地的土特产，身为粼江人连这都不知道？我上礼拜刚刚吃过。嗯，好香。”另一名胖男生抽抽鼻子，用见多识广的语气回应道。
“我还真不知道。电视上没见过啊。能比肯德基、麦当劳好吃吗？”另一个小平头的男生疑惑地问。
“切，你小子就知道个肯德基、麦当劳。麦辣鸡翅吃多了吧？真是井底的蛤蟆咕咚。”胖男生说罢，鄙夷地斜睨了小平头一眼。
“行，你能。别光耍嘴皮子，那你请客让我们见识见识。”
小平头男生见自己被鄙视，颇不服气，他才不相信这种街边小店的吃食能与肯、麦相比。
一直以来，两大主力洋快餐在其先进的营销管理体系以及媒体广告的大力推动下，知名度极高，已经达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做为学生，经济能力大多很有限，高级酒楼餐厅之类场所自然不大可能光顾，而路边小食摊又是突出的脏乱差，吃归吃，但肯定谈不上什么档次。
所以像那种店面干净整洁、品牌形象时尚的洋快餐，在粼江城大部分学生群体中就成为了高大上的食物，深入人心，粉丝如云。无论是过生日、还是同学聚会，到那里开上一顿，宾主都会觉得很有面子。
小平头也是肯、麦两家的粉丝，自然不容他人玷污。
“对对，胖子你最牛叉，请回客吧，让我们这些蛤蟆咕咚都长长见识。”
香气引诱之下，旁边另外两名学生也不计较当回蛤蟆咕咚了，赶紧顺势而上。话说这些人里面就属胖子的家境条件最好，不宰他宰谁。
胖男生略微迟疑了一下，算算钱包还能够承受。随后故作大气地挥了挥手。
“成，今天我请客，你们回头儿顺便帮我把作业给做了。”
居然还要附带条件。切，几名男生齐齐地将大拇指向下，摆出鄙视的姿态。
胖男生对此并不加理会，他大摇大摆走到店橱窗前，冲里面大声说道：
“老板，千层饼有啥馅的啊？”
“今天刚开张，就上了猪肉大葱白菜馅的。要几个？”强子回应道。
“来五个，要热乎的啊。”胖男生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钱包。
“好咧。热乎的。”
强子答应着，目光扫视了一下案板，刚才没切匀的大饼子还剩下一整张。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口福多新店的开张盛况
五里桥大街上，强子的小店刚刚开张，便接待了两拨顾客。
这后面一拨是以一名胖男生为首的中学生。
强子示意小赵将剩余的那张没切匀的千层饼装袋。然后自己掀开棉被，从竹簸箩中又提出两张饼子，撂在案板上。
这回用了点儿心，手也稳了些，大饼子被均匀地切成四份。
“一共三十块，今天打九折，给二十七块就成。哦，对了，这前面四个有大有小，加起来是一整张的，一点儿不差份量，我可先说清楚了啊。”
强子将纸袋递到柜台台面上，并做出解释，省得被人当成故意缺斤短两的j商。
胖男生付清钱款，接过五只纸袋，往袋口中瞧了瞧，做到心里有数，然后转身离开。
“喏，买来了，一人一个。”
回到同伴们身边，他将其中装着最大个头儿饼子的那只口袋自己留下，其它的分给大伙儿。
“闻着倒还真不赖，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儿？”高个头男生使劲儿嗅了嗅，随着将饼子拿到嘴边咬上一口。
“哇，好吃。”
外酥内暄、滋味儿醇厚的肉饼，轻而易举地征服他的味觉。
“哇塞，好香，啧啧。”
“真棒！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其它几名同伴也随之赞声连连。小平头则显示出墙头草的优秀品质，马上改口喷肯、麦两家洋快餐就是样子好看，实际上东西味道一般，卖得还挺贵，真心不咋地。还是粼江本地的土特产好。
并表示从今往后自己要洗心革面，转而支持国货家乡货，当口福多的光荣铁杆粉丝。
胖男生将饼子拿到嘴边。正要大口招呼，裤兜中的手机却不适时地响起，于是只得先接电话。
“哎。你们瞧，胖子耍滑头啊。他那块儿咋那么大？这是故意搞的，鄙视咱们的智商哪。”
小平头分到的恰巧是其中最小的一块饼子，几口下去就没了。正感叹东西太少意犹未尽之时，目光一扫，却突然发现胖子手中的那份儿明显要大一些，于是高声嚷嚷起来。
“哇靠，偷j耍滑。不老实。”同伴们愤怒地表示抗议，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老实的人自然是要付出惩罚代价的，于是胖男生手中的饼子被强行没收，大伙儿分食一空。然后将纸袋还给他。
胖男生拿着轻飘飘的空纸袋，哭丧着脸，这群狼一般的家伙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连一点儿饼渣子都没给自己留下。
空气中的香味儿越发地馥郁，勾人馋虫。附近另几名驻足观望的行人也忍不住了，纷纷拥到窗口前，掏腰包购买尝鲜。
“老板，多少钱啊？给来一份儿尝尝。”
“我要两份儿。”
“太贵了，便宜点儿成不？”
“能免费试吃吗？切半块就行。做生意别那么小气嘛。”
……
强子与小赵分工合作。切饼、装袋、收钱、交货，同时对某些顾客提出的非分要求一概不客气地摆手表示拒绝。
没过多长时间，售货窗口前的人开始越聚越多。
过路行人中有曾经光顾过口福多的，也有只听说过口福多的，还有不曾了解但被现场香气吸引的，这些人渐渐停下脚步。待看清形势之后，纷纷成为窗口前队伍中的一员。
在他们的带动下，羊群效应开始显现。另有一些路人见到这里排起了长队，按照过往经验，在当前商品相当丰富甚至有些过剩的社会大环境中，能被人排队抢购的肯定是紧俏的好东东。于是好奇之心大起，也凑过来想探个究竟。
一只只黄颜色的纸袋被流水般地售出，空气中四处飘散这馥郁的肉饼香味儿。
先前的那几名学生，五份儿饼子下肚，没过瘾。因囊中羞涩犹豫了一阵，最后终于下决心凑齐份子打算再买上几袋。
谁知就这么会儿功夫，刚才还挺清净的口福多窗口前就聚满了人。
“胖子，赶紧排队去。”
“都是你，扣扣索索的，耽误事儿。”
“啥事儿都赖我，你刚才咋不大方点儿啊？”
小伙伴们相互埋怨着，又不敢加塞，只得跑到队伍尾巴处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强子也找回了手感，动作越发熟练，下刀果断，刀路笔直。
与小赵的协作越来越默契，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到了中午一点半钟，一百张千层饼销售一空，但外面仍排着队。
“各位，对不住，没有了，明天请早儿。”强子开启小喇叭，发出通告。
“哎，真是的，也不多进点儿货。”
“这大热天的，排这么长的队。瞧我这一脑门子汗。”
“早点说啊，瞎耽误功夫。”
顾客们听见没货了，纷纷表示质疑不满。
强子见状继续用小喇叭向外面解释，说因为货源紧张，只能弄到这些。另外自己这儿的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口福多其它连锁店的货更少。
落空的顾客们抱怨了一阵，只得渐渐散去。
“呼，累死我了。”
强子活动了几下腰，又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持续一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机械劳动，要赶上身体差点儿的恐怕还真吃不消。
“老板，擦擦汗。哎，别人家就是想这么累恐怕还不成哪。说实话，我还真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做买卖的。”小赵发了声感叹，并体贴地递过一张湿毛巾。
近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跟着强子老板筹备这家小铺子。今天新店开张，居然连任何活动、仪式都没有准备，理由是没必要浪费资金。
本来他还以为如此冷清地开业，没几个人知晓，集聚人气估计得需要不短的时间。
谁知现实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开门没多大的功夫，店铺外竟然热闹得像过年，大批的顾客就像事先得到通知一样汇聚到这里。短短一个来小时，四百份千层饼就被卖了个精光。要不是亲眼所见，当真不敢相信。
“这有啥，就凭口福多这块金字招牌，别说这点儿货了，就是每天来个五、六百张我都松松快快地给招呼出去。可惜搞不到那么多，要不然早发了。”强子一边擦拭脑门脖子上的汗，一边用惋惜的口吻说道。
今天的火热销售场景，与他事前的预想没有多大出入。口福多上市一年多，在南城区虽说还未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至少也称得上声名鹊起，粉丝众多。
另外，口碑这玩意儿可是很厉害的东东，其效力远胜过广告。虽然头一回进入北城市场，但估计口福多的招牌在这边肯定不会是人们完全陌生的事物。结果事实也证明了这一判断。
“小赵，我回去了。你看着店吧，再把屋里、簸箩啥的收拾一下。”
强子擦完汗，换掉工作服，准备走人。
千层饼卖完，剩下的时间待在这里可没什么意思。先回家冲个澡，再舒舒服服地睡个下午觉，晚上还要陪阿芬看演唱会去。至于橱窗中那几瓶饮料，就让小赵看着吧。
小赵答应了一声，拿起抹布开始擦竹簸箩。
强子正准备出门，却接到了叔叔胡老板打来的电话。
“叔，嗯，对，东西卖完了，快着哪…呵呵，五里桥这儿我瞧着比宏光大街还热闹…那啥，我知道了……叔，我天天这么辛苦，都快累得腰间盘突出，哪儿游手好闲了…成，成，明天我就去买俩冰柜，再批点儿雪糕冰激凌啥的…嗯，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对对，我都拿它当整条火腿伺候着成不……”
小赵一边干活儿一边听在耳中，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根子。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位留着三绺鼠须的大老板在训话，至于小老板嘛，只有竖起耳朵乖乖听着的份儿。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和谐的插曲、联合会现状
与叔叔结束通话，强子把手机揣回裤兜，无奈地晃晃脑袋。
叔叔可真够唠叨的，生怕自己闲着身上长虱子捉不过来。
不过也没有法子。想当年自己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赶上工厂车间里出事故，老爹不幸因公殉职。事情发生后，老娘性情软弱只知道哭，顶不了啥事儿。结果只能由叔叔出面负责处理各种善后事宜，还顺便捎带手把他也给接管了。
这么些年下来习惯成了自然，直到今天都还没有脱离掉被监管的角色。
嗯，不想那些了。今天晚上这演唱会可不轻松，尤其是自己夸下海口，要帮阿芬找孙大猩猩签名，这事儿还得好好合计合计，先打听了解清楚情况，到时候可别出啥漏子。
正当他在琢磨事情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个声音：
“哎，谁是这家店的老板啊？”
强子抬眼透过玻璃窗一瞧，只见外面站着两名男子，为首的中等个头儿，估摸着将近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壮实，穿一件短袖花格衬衫，戴墨镜，嘴里叼着根香烟。裸露的前臂上纹着不知是豹子还是老虎图案，瞅模样不大像个好货。
旁边另一位个头儿较矮，岁数也年轻些，脑袋滚圆。
“我就是。二位，饼子卖完了，明儿早再来吧。”强子见状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仍语气平和地告知。
“谁买饼子啊。你就是老板？也这么大个儿的人了，懂不懂点儿规矩啊？想到这地界儿上来发财，咋连码头都不知道拜会一下？”花格衬衫男子低头瞅了瞅强子，语带不屑地说道。
“啥码头？我们又不是打渔的。”强子闻言皱皱眉头，但还是故意装作不明白。
“靠，装傻充愣是不？明告诉你们，五里桥这一圈儿都是归我们黑虎兄弟会罩着。这就是我们彪哥，为人最仗义。你们跟街坊四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旁边的矮个儿年轻人伸手一指彪哥，向强子介绍他的身份。
“啥黑虎白猫的。咱做小买卖的不懂这套儿。要买饼子明天请早儿，晚了可就没了。小赵。下帘子门，今天收摊儿不干了，歇了。”强子没心思跟这些无聊之人闲扯，扭头交代伙计关门。
“成，不识抬举，你小子有种儿。”
彪哥说罢，将嘴里抽了半截的香烟扔在地上。又狠狠地碾了两脚。然后手一挥，带着矮个儿小弟转身离开。
“那啥，胡老板，这俩瞅着不像善茬儿啊。”待俩人走后。伙计小赵伸长脖子探出售货窗口望了望背影，神情紧张地说道。
“怕个啥？就这种小痞子，咱见得多了。你越把这帮货当回事儿，他们越嚣张。呸，还想在老子头上讹一把。”强子鄙夷地冲外呸了一声。
要是单枪匹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新地界，恐怕还真免不了得遵循道儿上的规矩，拜码头上贡交点儿红包、保护费啥的，买个平安也就罢了。
但自己可是有组织归属的人，腰杆儿硬。还能怕了这帮臭地痞不成？
他招呼小赵下了卷帘门，收拾完屋子之后早点儿下班。
自己推门而出，从后院离开铺子，来到了一条名为丰谷巷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比较僻静，行人寥寥，与外面五里桥大街的喧哗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强子钻进停靠在路边的小面包车驾驶室，启动慢慢向小巷西边驶去。心思也随之转到了演唱会上，毕竟与阿芬的约会才是当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同一天，分布于北城区各处的十五家口福多经销商联合会成员，全部顺利渡过了开业首日的关口。
在口福多品牌以及现场感染力的影响之下，各家进货的千层饼在短时间内就被售罄，实现了开门红。
消息反馈到联合会高层，胡会长和孙、金两位副会长都倍感欣慰。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联合会终于成功地将步子踏入北城区，前景光明，发展势头良好。
而且根据现场情况销售来看，北城那边的大众消费能力似乎比南城这边更强，潜力巨大。即使口福多生产基地立刻在当前产量的基础上再提高个两三倍，也毫无任何问题。
当前的联合会，在各成员的共同利益驱使下，正处于从最初松散无序的组织向正规组织进化的过程中。小圈子范围大体已经固定，除非口福多管理层硬往里面塞入新成员这种特殊情况之外，圈外人士基本上已丧失机会，被谢绝进入。
联合会会员们自从傍上口福多这条船以来，生活水平大幅改善，许多家都新装修了房子，新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