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18部分阅读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18部分阅读

    叫朱玉顶了陈必胜的名罢!”

    宗棠亦以为然,檄传朱玉来营问话。

    朱玉一个营记,如何配见钦差?陈必胜有点胆寒,陪了朱玉同走。朱玉虽则是穷途末路,勉强佣书,他却面目绝妍,有玉树亭亭的丰致;近来得侍统领,丰衣足食,脱尽酸寒,见了宗棠,照例唱名叩首。宗棠问他颠末,他道:“文童朱玉,是安徽婺源县人。幼年应试数次,未曾入学,才从军充当书记。去年随度关陇,辗转入浙,改隶统领陈必胜部下。荷蒙陈统领倚重,凡遇重要函件,都由书记发稿。这晚统领召书记夜饮,并留同宿,书记以关系军纪,不敢应允。统领拔刀相向,书记胆怯,只能勉从。不意解履登床,统领竟是女体。相处一载,有孕数月,统领以腹大难掩,又不便轻易堕胎,书记嘱其据实禀闻,静候处分。那禀稿还是书记拟的。”

    宗棠道:“你文学还过得去。你会骑射吗?”

    朱玉道:“书记跟着统领操练久了。”

    宗棠叫他试骑、试射,都能合格,连打靶还瞄准不差呢!宗棠不好自己发表,暗叫幕僚通知陈必胜,准由朱玉顶那官职。只因病撤了统领,慢慢再替朱玉设法。陈必胜自然易弁而钗,等待分娩了。

    朱玉不知是什么运气,从书记擢到提督,妻也有了,子也有了。偏是良心不知足,嫌这女统领色黑面瘢,另外纳了两妾。

    宗棠着实抬举他,复浙复阅,又换了清字勇号,赏了骑都尉世职;征回的时候,依旧还他胜宇营统领。朱玉志得意满,把从前得官的缘由,全不记得了,要想复姓归宗。女统领听了,大不答应,同朱玉反目几次,问他怎样从征?怎样得保?怎样杀敌?怎样带兵?只要对付得出,不但你不姓陈也得,便是我不姓陈也得。况且我们同伍的弟兄,提镇副参游,一概都有。他们还认得我,还认得你,只怕你改了姓朱,“这胜”字营都带不住了。朱玉道:“我不希罕这武官,情愿再求大帅,从文童开保、州、县、府。道,并不难的。你再出来当统领罢!”

    两面闹得厉害。宗棠总说朱玉不该私自纳妾,以至愈弄愈糟。先将朱玉委署普洱镇总兵,叫他迅速赴任;更遣幕僚去见女统领,劝他收拾细软辎重,暂回甘肃本籍,成家教子,不必与朱玉为难了。女统领遵了钦差的命,在兰州买所大厦,将一身本领,传授长子,后来也点到二等侍卫。

    那朱玉镇守普洱,虽然夷汉悦服,毕竟为着强娶民女,被人告发,连钦差都无法庇护,照例革去“勇”号世职,以都司在军前效力。朱玉曾有感事诗道:虮虫得失苦相争,又出重关第一程。张禄几曾猜姓氏,灌婴何事急功名?十年旧梦谈投笔,两字虚声盗请缨。沿路乱山应笑我,剑花蘦落马蹄轻。

    记曾决策换雌雄,赢得天颜一笑中。龙舞大旗酣落日,鲸翻列舰驭长风。烟硝雨弹沙场外,花鸟蛮花瀚海东。我为红颜应洒泪,胭脂是否者般红?

    朱玉跟着钦差,总算在肃清案内,开复原官原街。他也无意宦游了,几个姬妾,陪他在普洱住着,同女统领罕通闻问。

    还是他长子点了侍卫,到普洱去寻着父亲,两面都不肯迁就,两面终不曾晤见。这般巧姻缘变做恶姻缘了。那朱玉在左营袭职的时候,却是撤去了统领,派他在文案上学习,与这班幕僚分庭抗礼,朱玉已出意料。到得浙江十复八九,那保案都带着一笔,自然不次升赏了。宗棠定了浙江,李鸿章又定了江苏,只剩得江宁一城。偏是捻军、回军,鸱张日甚。僧郡王竭力的抵御,也不过东平西窜,并没有肃清的希望。那敌首任住张总愚,何等厉害,便是回首杜文秀,也连陷二十余城,直犯省会。

    僧郡王以外,又特简钦差大臣胜保,由豫入皖,由皖趋陕。胜保专信皖人苗沛霖,这沛霖却结怨寿州巨绅孙家泰,仗着团练的势力,将家泰一门老幼良贱,概行屠戮,并放火尽毁房屋,竟捏称家泰通敌。家泰受了这个惨劫,胜保并不曾加罪沛霖,还将沛霖保到布政使衔四川川北道。沛霖靠着胜保,渐渐无所不为。胜保却解了颍州的围,格外骄横无比。沛霖还打听家泰有一遗姬,寄身别墅,撺掇胜保劫纳为妾,未识胜保能否从他?

    正是:人说破巢完卵少,世知借刃杀人多。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十一回 费恭人义陈清白书 赵个姐情贻红绿佩

    上回说到苗沛霖撺掇胜保,逼纳孙家泰遗姬。这遗姬是河南费氏,父亲系拳师出身,豫、鲁、湘、鄂一路,薄薄有点声名。费氏家传武勇,十九岁归到孙家。他却疏服练裙,不争华丽。孙家原有小小别墅,杂莳花木,分布亭池,费氏酷爱清闲,便在此间居住。所以苗沛霖在孙家,杀得天翻地倒,费氏却不曾波及,自顾年轻貌美,在这乱世里面,恐怕受人欺侮。后来为着有点膂力,倒也孑身郊外,视死如归。沛霖起初报了家泰的仇,鸡犬不留,何等爽快!偏有人告诉他别墅里有这费氏,他如今已受胜保节制,不便再蹈故辙,所以迎合胜保的心理,劝他遣人往劫。胜保虽则是侍郎放了钦差,天性是个好色的,听得沛霖称赞费氏,知道他人亡家破,独处茕茕,他若俯首屈从,不失那后房宠爱;倘要左推右让,只消个戈什,已经簇拥他来了。

    胜保计划已定,便暗遣仆从往告费氏,叫他轻舆深夜,悄悄入营。那费氏不待人来,早经有了消息,暗想:沛霖如此凶狠,茶毒全家,还不肯将我放过,我倒有死所了。若胜保来意和善,也不犯着得罪他;如其强劫硬夺,我与胜保拼个你死我活,也算给孙氏泄一口气。自朝至暮,倚剑而待。果然胜仆到了别墅,进见费氏,说明钦差传谕相请,叫他晚间到营相见,替他孙家复仇雪恨。费氏道:“我有一书,托你回复钦差。”

    胜仆逡巡不走。费氏道:“钦差看了书,自有话说。你且去罢!”胜仆回到营中,将书呈上,胜保展开一望,淋漓悲壮,却是一片血书。写道:苗贼之于孙氏,一跳睚怨耳!杀人放火,万目睽睽。国有常刑,似无待未亡人陈请也。伻来相告,谓欲为孙氏涤冤,孙氏仅剩未亡人,敢不九顿以谢。惟念公庭对簿,须在白日青天,昏夜乞怜,窃所不取。大营何地?费氏何人?心即无他,如舆论何?况大帅左右,岂少姬侍?何欲辱未亡人清白耶!苗贼万恶,隳未亡人之节,即以损大帅之名,请三思之。果不能免,未亡人当挟刃至前,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未亡人尚有此力也!大帅慎旃,毋为苗贼笑。此上大帅纛下。未亡人费氏沥血书。

    胜保看罢,又可怜,又可骇,说道:“算了罢!”

    便将书递把沛霖。沛霖道:“大帅不要堕他的计,他又软又硬,多可恶呢!”

    胜保道:“那里没有美妇人?希罕他什么!”

    费氏知道胜保已经歇手,这苗贼总想没法摆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将别墅私下售去,做了盘费,进京寻那燮臣翰林去了。燮臣本来慨想家难,看见费氏来依,还带着一个嗣子,替他延师课读,也中过顺天举人,考取中书,洊升侍读。费氏还请了四品封典。大众便称他费恭人。到得燮臣入阁,费恭人已是七十多岁了。侍读另立一支,算是家泰的嫡脉。沛霖在寿州已寻不着费氏,只索罢休。

    这时正值曾国荃攻破安庆,太平军陈玉成到凤阳迳投沛霖,沛霖缚献胜保,胜保杀了玉成,将其妇纳入后房,回报沛霖道:“陈妇比费氏强多了。”

    陈妇虽是杨花水性,却知道玉成的死,都是沛霖主持,靠着胜保宠爱时候,说沛霖怎样跋扈,怎样负恩,胜保自然相信。所以胜保入陕,不曾带得沛霖。胜保有了这个陈妇,还要沿路猎土妓,掳捻女,丑声四播。那各省督抚,纷纷的飞章参奏了。胜保总不服气,说什么“先皇帝曾奖臣以忠勇性成,赤心报国”;又说什么,古语有云:“阃以外将军治之,非朝廷所能遥制。”

    廷臣本嫌他骄蹇,经不得河南巡抚严树森一疏,说回、捻是癣疥的疾,粤寇是肢体的患,惟胜保为腹心大患。观其平日奏章,不臣的心,以可概见。至其冒功侵饷,渔色害民,犹其余事等语,朝廷更加震怒。河南、陕西两巡抚,密奏胜保擅用朱笔札文,谬称钦差大臣,视前大将军同。与督抚例用札,请查办。陕西驻防副部统高福,密奏胜保不受商议,擅杖大员,请查办。帮办陕西军务副都统德楞额,密奏胜保无罪妄劾,遽降参领,请查办。朝廷还怕胜保中变,暗叫多隆阿赍旨赴陕,代胜为钦差大臣。这却是燮臣翰林的运动,想乘此机会打倒胜保,沛霖可一网尽绝。谁知沛霖却同胜保相隔,多隆阿到得陕西,先在灞桥以南,筑营数十,然后来叫胜保接旨。胜保跪听宣毕,多便问道:“胜保遵旨否?”胜对道:“遵旨。”

    多令取出关防,交从弁捧着,即行逐一查抄。胜保再三哀恳,才允他八驼行李,随身只剩了老仆三人,圉夫二人。胜保仓猝就道,用铁索缠绕舆杠,刚刚渡过黄河,德楞额戴其侍妾,说是陈玉成之妇,不得随行。苗沛霖想路劫胜保,又被德楞额监住。沛霖便在皖北复叛,宋景诗又渡河大掠,一总罪孽,尽在胜保身上。胜保奉着严旨,交刑部详讯。

    胜保那里肯服,承审大员周祖培一干人,复奏上去,定了赐帛的罪名。那苗沛霖虽则投了秀全,封了秦王,不久也被扑灭。

    孙氏的一门血案,算是从此结束。

    胜保濒死的时候,却是刑部尚书赵光监刑。赵光号叫蓉肪,籍隶云南昆明。他从刑部主事,直到尚书,于案卷最为精核。

    胜保临刑呼冤,求赵转奏。赵说:“圣意难回。”

    竟将胜保绞死了。大众都说赵尚书严于执法,不肯徇情。其实六蓼不祀。

    皋陶早有先例。所以赵尚书也只有三女,长次两个,都是早嫁、早配了。长女嫁的是桐城光稷甫侍御。当时有这赵光之女光赵氏的绝对,在赵尚书也并不算十分刻酷。不过刑官肃杀,把这三十余万的宦囊,一概归了第三女掌管。赵尚书钟爱幼女,苛于择婿。三小姐也矜才炫貌,不肯轻下镜台。

    赵尚书临终托孤,将三小姐交与万藕龄相国。相国同尚书同年同官,自然一口承诺。不料三小姐却提出三种条件:第一是要元配,第二是要少年翰林,第三是要家世闻名海内的。相国无可报命,不免一再蹉舵。这三小姐已经三十余岁,又去催着相国。相国寻了一个仪征门生,姓胡名隆洵,却是寒儒联捷,点了吏部主事,家中并无妻室,年龄亦复相仿。相国便对三小姐道:“这胡主事是仪征大族,他不过家境寒素,乾嘉时代,科甲是不少呢!难得又系元配,又系少年,只有主事比不过翰林。论品级还是主事较大,分在吏部里一样好挂珠的。你的三件,已过其半,你将就些罢,天下哪有如意郎君?你再不愿,我从此也不能越俎了。”

    三小姐无可奈何,将胡主事赘在家里。

    胡主事原是断齑画粥的人,遇着这样香温玉软,纸醉金迷,不特自己如在九霄。便是同官同年,也都羡慕他,妒忌他。三小姐本来看不起酸丁,又不是玉堂金马出来,益发供他鱼肉。

    胡主事寄人篱下,敢不低头。况且三小姐趾高气扬,使人不可逼视。成婚未久,三小姐检出两种佩件,说是泰出弥留的纪念,叫胡主事郑重收拾。胡主事接来一看,一块是红的,一块是绿的,约莫手掌大小。红的像是桃红碧玺,绿的像是水玻璃翠。胡主事也不晓得来历,居然佩在身上,早被这班羡慕的、妒忌的看见说:“这是赵尚书遗物,如今转到他身上去了。不在家里藏着,还到同年同官前来摆架子。谁不知道你是赵尚书女婿呢?明日调侃他一番,看他敢不敢再佩。”

    胡主事料不到有人暗算,果然仍佩了入署。只见一个蓝顶的司员,对着半跪请安道:“大人一向好!”

    胡主事陡然一惊,赶忙回礼说:“我是主事胡隆洵,怕认错了。”

    那司员忽昂其首,道:“我适见红绿双佩,以为赵大人未死,那知道是你呢?”

    署中一唱百和,哄堂大笑。胡主事面红耳赤,不置一辞,悄悄的解了下来,藏在衣袋里了。自此到署,不复再佩。三小姐问他:“什么缘故?”

    他说同年、同官,叫他赵大人。三小姐道:“这又不是顶子,要分颜色的,什么赵大人不赵大人。你们当部曹的,毕竟眼孔小,器量小,若是翰林,什么南书房呀,上书房呀,每日同王公大臣做淘,那有工夫来管这一两块佩呢!”

    胡主事听这三小姐,左也是抱怨,右也是交滴。有时同万相国谈谈,万相国总劝他不要同妇人女子一般学识。赵尚书门生故旧多,这些穷翰林,你也世嫂,他也世妹,叫家眷常来探望。暗中都要借贷一点,偶然有一两个放了试差,放了学差,三小姐又要到丈夫面前叽哩咕嗜。好容易胡主事巴到补缺,一体考差,三小姐才有点兴头,替他布置考具,整顿考食。胡主事一诗、一赋,写作都极斟酌。出场回寓,先将诗片送把万相国。那诗题是:赋得膏环,得金字五言人韵饼饵始饬外,如膏味可寻。转成环似玉,压扁别为金。鼎染香斟雉,箱衔梦报禽。雨滋三尺润,虹绕一规深,腻讶轮敷泽,轻随佩协音。借来前席著,谱入大刀吟。雅韵倾杯勺,新芬溢登骛。茶经兼食谱,相与洗尘襟。

    万相国次日派了阅卷,拟好等第,进呈钦定。这考差是不发榜的,试差放毕,偏没有胡主事的希望。万相国叫他静候学差。三小姐已等得急如星火,却好胡主事升了员外郎,算是小小的喜信。这日各省学差的上谕下来,安徽学政,着胡隆询去。

    三小姐得到这信,兴兜兜去见万相国,说道。“

    门生的侥幸得差,一半是皇上的恩典,一半还是老师的栽培。总要的老师训诲训诲。“

    胡隆询听了三小姐的话,也去谢过万相国。自有同年、同官替他集份子,开会馆,饯行的饯行,荐仆的荐仆。因为安徽才得克复,须要从旱道出京,沿途怕有什么余匪,同三小姐约定,明年春间接眷到任。这晚三小姐备了别筵,殷勤劝酒。对着丈夫道:“从前纪念这红绿两佩,此去你好带在身上了。我父亲放过十余任试差、学差,这两块佩总是挂着,一直官至尚书。你如今发动伊始,但愿你传受父亲的衣钵。他们嘲笑你‘赵大人’,你居然做到胡大人了。难为你能够争气。”

    这一席话,弄得胡隆询又快活,又感激。

    次日马龙车水,滔滔的出了崇文门,从安徽一路进发。那安徽是一座小小省城。从前多隆阿围攻庐州,李续宜派援颖州,鲍超出击宁国,张运兰趋剿徽州,也算得四面包裹,绝无破绽。

    不遭败的败,殉的殉,单靠着曾国基将安庆收回。曾钦差创巨痛深,幸得国整有此大捷,暂驻在安庆调度,国整另外围攻南京去了。曾钦差已拜两江总督的朝命,暂住安庆。胡隆询本是钦差后辈,痛病仆马,好容易到了安徽。这时朝廷右武左文,一个员外郎的学政,并不十分注重。曾钦差究是翰林出身,不肯蹈那武营积习。胡部郎虽则非由翰苑,究是当今专使,所有供张敷设,俱令照例施行。后来谈到交情。、知道是赵尚书东床,与曾钦差亦属旧侣。曾钦差雅意保护,胡学政算考过几府,正在省城停顿。赵三小姐早已由京赴皖了。曾钦差是官至总督,那夫人同少夫人,还不改湘乡旧俗。这是三小姐从学署里传出来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夫人没一个不敬畏他的。正是:手挽鹿车怀旧事,眉齐鸿案播清徽。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十二回 姑媳纺车节楼灯火 弟兄金榜绣闼文章

    上回说到曾总督驻节安庆,曾夫人同少夫人随在节楼。这曾夫人复姓欧阳,是沧溟明经的女儿,牧云茂才的胞妹。曾总督本是起家畎畝,到得对翁,才算入伴。曾夫人是个冢妇,守着“早扫考宝蔬猪鱼书”八个字的家训,终究不敢改变。什么叫做“早扫考宝”呢?家中起身要早,屋子要扫。这是“小学”的工夫。“

    考“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