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25部分阅读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25部分阅读

    ,将牌子撂了下来,选了他他塔氏侍郎长叙两女,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均封贵嫔。德女自恨不能够入选,益弄得风流放荡,不受拘束。当初为着后妃的希望,一切起居服御,还是贵族的模样,这时长襦短袴,高髻圆鞋,既趁新奇,又求妖冶。诸伶却不敢遽肆轻薄,只当筵一曲,彼此都未免有情。晓峰从前是不曾禁止,到此是禁止他不住了,只得将他送到京中,叫宗人代为择配,德女还有什么顾忌?终日只在戏园里厮混。宗人受了晓峰的托,道撂牌子的女儿,高门华族,是相戒不敢娶的;中等人家,碍着晓峰面子,也未便下嫁;世家子弟,有点出息的,又是景况寒素,经不起德女的挥霍。好容易找着一个内务府郎中,名叫辉锦。他父亲做过侍郎,家中只有生母,也积聚着数万家财,若能够勤慎当差,照例放个关督织造,也很肥美了。

    德女同辉锦结了婚,这辉锦看得丈人官贵,夫人貌美,真敬重得天人一般。德女也觉得辉锦仪表不俗,虽然汉文有限,那皮簧却是行家。夫妇俩恩爱缠绵,把闺房里做了舞台,丝竹管弦,喧阗盈耳。辉锦连衙门都不到了,他母亲不免要规劝几句,德女便撒娇撒痴,母子间生出许多意见。不到一载,他母亲辞世而去,这夫妇俩在服内演剧,被上官知道了,奏参革职。

    辉锦渐渐结识一班伶人,出去客串,有人叫他下海。他还有点子田产,总觉难以为情。德女跟着辉锦,自然与伶人混在一起。

    这时晓峰又罢职家居了,他夫妇俩大家中落,靠着晓峰有点津贴。晓峰还想替辉锦运动开复,德女说:“丈夫不是做官的材料。”

    给了他几千银子,他便穿吓、吃吓,忙个不了。后来晓峰一殁,弟兄辈都看他不起。他想北京伶人每月包银,整千累百,出则高车驷马,入则玉食锦衣,何等惬意,先撺掇辉锦去干这营业。辉锦本领却还不济,德女便亲自出马,到女伶班里,充了一个旦角,抱定卖嘴不卖身的宗旨,同辉锦形影不离。可奈北京这班听戏的官僚,不是乃翁的同寅,便是乃父的故旧,衣冠之后降为皂隶,自问有点下不去,搭了班来到上海,觉得繁华富丽,比北京加上几倍。先在味莼园安垲第演唱博得彩声雷动,居然一日千里,算是女伶中超等名角。

    这味莼园本是张姓的别墅,楼台花木,邱壑特佳,中间仿着欧式的装潢,建筑一所厅事。梁栖玳瑁,窗拓玻璃,四围软草芊绵,映带着帽影鞭丝,别有一番风致,题名便叫“安垲第”,延宾宴客,咄嗟可办。每到亭午以后,游人如织,络绎而来,短几疏帘,从容品茗,那台上已十番锣鼓,准备出场了。

    有的是名妓偕来,藉延爽气;有的是可人相约,互诉情怀。至于退宦寓公,羁人旅客,总须在此中领略一过,才算不负此行。

    所以到得夕阳在山,华灯四敞,那钗光钏影,粉渍脂香,真是花国锦城,令人心醉。还有些虬髯碧眼的,携着卷发长裙的妇女,亦复往来蹀躞,嬉笑如常,宝马香车,排列的毫无隙地。

    若是晨初曦上,朝露犹浓。一班咿哑小儿,都有妇女带了前来游戏,大约西人占着多数。内中有个西装粤妇,每日总挈着一双娇嫩的女孩子在草地上闲步,有时夹着一中年男子,微裾轻履,时与笑语。管园的人却称这粤妇叫裕太太。那男子是裕朗西裕庚,曾经保过道员的。两个女孩,一叫龙菱,一叫德菱,都是朗西的女儿。朗西原系汉军旗人,幼年也食饩举优,就职州判,胜保统兵的时候,他便充当文案,奏报均经他手。胜既被议,又为巡抚乔松年所赏识。乔亦十分倚重,奏调入陕,保升知府。到得乔乞休时,荐与皖抚英翰,英抚尤其宠信。升督两广,竟以道员随节入粤,一举一动,言听计从,趋英者必先趋裕,大众都称为两督。英翰为着闱姓捐的事,遽遭弹劾,朗西联带去职,相率还都。这大刀阔斧的人才使他置散投闲,他自然无聊侘傺,况且家中又无大妇,只仗着妻婢凤儿,措持门户,虽也处分井井,终少几个后房佳丽。偏这凤儿不美而妒,不娇而悍,拨弄得朗西不越雷池一步。朗西瞒了凤儿,纳个京妓,早被凤儿得了消息,逼朗西携归同住,朝捶暮詈,生生迫到饮鸩而死。朗西从此与凤儿有了意见,只在胡同里闲逛,竟认识了这西装粤妇。论这粤妇的出身,却是夷父华母融合拢来的。飘零到了上海,在虹口地方学做咸水妹。这咸水妹本是外国水兵的娱乐品,先要学点外国语言文字,才好同他们交接。粤妇操这神女生涯,略有一点积蓄,进了什么学校,把跳舞、音乐,般般练习纯熟,出来嫁人,谁知所嫁的入京谋干去了。粤妇久待不至,只好追踪来访,迁延数月,音迹阒如,真是素手空空,进退维谷。自从同朗西邂逅相遇,一意注在朗西身上。朗西看得西装体面,或者别有异味,偷偷掩掩,寻到粤妇寓所。危楼矮坑,举目凄凉,粤妇放出勾魂摄魄的精神,将朗西驱入彀中,随你肮脏的地方,也觉得十分舒适。粤妇知道朗西,沆瀣一气,装着体贴的样子,情愿跟朗西回家居住。朗西谈起凤儿手辣,粤妇誓不与较。朗西带他来见凤儿,只是一味谦和,凤儿也使不出威势。

    他却巧肆险毒,设法使朗西绝断凤儿,慢慢的用工夫来凌虐,凤儿无门可告,涕泣自经,家里的人都说朗西无恩无义。到得凤儿殁后,粤妇大权在握,遍树党羽,同朗西约法三章:一不准再纳姬妾,二不准另有外遇,三要立他为继室。朗西无有不可,只恼了朗西的嫡子奎龄夫妇。粤妇逼着奎龄叫他做母,奎龄却远遁芜湖。奎龄妻是觉罗绩太守续庆的女儿,粤妇因奎龄的逃,仗朗西的宠,将奎妇日加鞭挞,斥为灶婢,亲戚邻里益发责备朗西。朗西为着北京清议不容,听了粤妇的话,径到上海租界赁了一所小小洋楼。朗西同粤妇以外,粤妇还有前夫的儿子羊哥,朗西取名勋龄。粤妇在上海,如同故乡一般,茶会呢,跳舞会呢,总有他的踪迹,结交了几个外国男友叽哩咕噜说的朗西一句不懂。粤妇替朗西寻几个外国女友,说握手接吻,都算敬礼的,朗西跟着他们看马戏、吃番菜,只是言语不通,便没有什么趣味。叫粤妇教他普通会话,从爱、皮、西、提读起,究竟朗西聪明,密司吓、密司忒吓,不到一礼拜,都已学会。

    从此,朗西言语以外还研究外国文字,北洋的李爵相,竟当朗西做外交人才。张香涛尤看得他重,在湖北飞檄叫他,先替他开复了知府,委他沙市、汉口的厘差,明保道员,送部引见。李爵相早有了密保,内转内阁侍读学士,特简出使法国大臣。粤妇又生一子,取名馨龄,听得使法的信,只等朗西过境,便好随同放洋。朗西陛辞出都,先谒见李爵相受了方略,所有参赞、随员、书记、武官等,乘着轮船,到得上海。朗西先回公馆,各员暂寓旅馆,朗西带着公使夫人,向各领事署辞行,领事同领事夫人,都来致送。参赞以下,晋谒公使夫人。粤妇革履花冠,出来招待,满嘴操着流利纯熟的英语,连翻译都暗暗称赞。朗西的朋友,在粤菜馆里替朗西饮饯,邀参赞随员作陪,叫了几个粤妓,算是一时盛会。朗西作了一首《珠娘曲》道:风柔日暖春江早,楼阁玲珑五云抱。浣花时节宴遨头,芳信未残莺未老。是谁垂暮绮怀多?东抹西涂笑阿婆。交错一时罗履舄,粉飞四座起笙歌。姗姗微步人如玉,援琴偷鼓求凰曲。

    上厅犹认故门楣,内家不改新妆束。大弦弹罢更幺弦,轻啭珠喉一串圆。螺黛画成眉样细,燕脂晕出颊涡妍。红衣窈窕来仙子,响遏行云声又起。漫天蝴蝶舞轻衫,贴地凤凰移利屣。徐娘将老御玄裳,响糜犹闻绕画廊。化作澹妆腰自媚,学成软语口先香。参军若个谙蛮语,锦簇花团此翘楚。乐天湓浦感羁愁,杜牧扬州忆豪举。我生曾上越王台,回首琵笆期不来。破浪乘风同一笑,预将心事托良媒。

    朗西定了轮船,迤逦到得法国,前任的李公使,交替回国复命。李公使是恭亲王的门下,从候补道赏了卿衔,弄着这个使差。有人说恭亲王儿子澄大爷,得了两万金的贽敬,陛见那一天,还替他捏着一把汗。果然敷衍三载,没有惹出笑话,归来赏了个二品京堂候补。

    这时澄大爷已经久锢高墙,一病垂绝了。闻说恭亲王深恶澄大爷,父子久不相见。澄大爷濒危的时候,有人报知恭王,恭王转了一念,走到澄大爷房门前,看见他穿着玄色绸衫,上绣白线百蛛,便叹道:“这种服饰,该死久了!”

    言罢匆匆退出。恭王为什么这样恨澄大爷呢?正是:后来嗣续悲豚犬,老去年华愧马牛。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七十二回 引雉媒预约澄大爷 图麀叙纷传潘观察

    上回说到澄大爷不为恭王所喜,将他奏禁高墙。这虽是恭王的不袒私亲,也为着澄大爷闹得太不像样。恭王在同治初年,算得有功国家了,澄大爷封了贝子,跟着同治读书,引着同治微服出游,以至少年崩逝。大众都归罪到恭王教子不严身上。

    恭王百口莫辩,也无暇来结束他。他自有一班爪牙,替他借纣助虐,良家妇女眼睁睁被他劫夺去的,不知凡几,恭王哪能知道。他偏以此为乐,仗着王府声势,打窑姐,闹相公,捻酸吃醋,真是一颗魔星。他还欢喜挤在人丛里厮混,对着妇女,评头品足,正是他的惯技。

    这日到了地安门外什刹海,红衣翠盖,四面香风,水边还遮着一行垂杨,沿堤排列十余茗座,青衫,履舄参差。他带着党羽坐下小憩,博士送过茶来,凭你凤饼龙团,他也不曾觉着,只是左右凝望。偏偏隔坐有个旗装少妇,也在那里流目送盼,他到此神魂飞越,却不便骤与交谈,暗里买了一束莲蓬,叫党羽送到隔座,告那少妇道:“这是大爷所赠,他要同你相会,好吗?”

    少妇道:“我家里人杂,不好屈驾的,任凭大爷拣一处便了。”

    他听了不禁狂喜,约会在什么酒楼一聚。

    这酒楼是北京著名的窟宅,外面崇楼杰阁,列座缤纷,海味山珍,咄嗟立办。里面却是深房邃室,曲折蜿蜒,锦帐牙床,镜奁衣椸,陈设得楚楚有致。而且沟通前后,一室两门,爨婢梳佣,随供使令。每到昏黄将近,自有痴男怨女,联袂而来。

    否则旅客无聊,亦可令侍役代呼姹女,春宵虽短,尽够销魂。

    还有鹤发鸡皮,九子母鸠盘茶的老妪,也叫个软棚小崽,替他伏侍一宵。真算得浊世秽墟,首都魔窟。澄大爷是住惯了,届时自去候着。那少妇坐着一辆街车,疲骡得得,倒也应候而至。

    几个做雉媒的党羽,揭起车幌,引上楼来,他却凝面一观,少妇是水佩风裳,宛似凌波仙子,只有两颊留点红晕,比那海棠雨后还要鲜艳;叫了一声“大爷”,羞答答坐在几畔,头也不肯抬起。他却问长问短,始终不曾答应,最后说:“大爷爱我,何必絮谈家世呢?”

    他还问道:“今夜可否不归?”

    回说:“姑性素严,只有两时耽搁。”

    他嘱撤去酒具,携手入房,一枕清风,飘飘然如入仙境。忙唤侍儿扶起,还是娇喘弗胜;盥面整鬟,上车迳去。从此朝欢暮乐,时相过从。少妇却认得澄大爷,澄大爷并不知妇住何处?妇适何人?两人情好渐深,总嫌片刻流连,不能尽兴。澄大爷对着少妇道:“我与你离多会少,又累你跋涉奔波,数月以来,曾无一宵团聚,将如之何?”

    少妇道:“我姑是严的,我夫也是京官,断不能背而归你。只有你中途劫我,我却故作不愿,狂呼拯救,姑与夫都好瞒过了。

    王府里劫个妇女,谁人敢来管帐?我夫亦只索罢休,好同那个去打官司呢?“

    澄大爷连呼:“妙计!”

    便叫党羽赁宅子,买家具,雇婢仆各样齐备,约妇仍在什刹海一条路上过去,那党羽蜂拥上前,将少妇抱到澄大爷车上,少妇大哭大喊,鬓乱钗横,车夫加上一鞭,电掣风驰的去远了,党羽跟在后面保护。沿途的人都说:“澄大爷旧病复发了!”

    少妇被劫以后,便有个年少京官,沿途哭诉。认得他的,知是浙江布政使的儿子,因为从前省会失陷,远遁为僧,家中却报了殉难,得了恤典,儿子便荫着一官,娶的确是宗室,比澄大爷还长一辈呢。外面沸沸扬扬的话,早经都老爷听得,要严词厉语的奏参恭王,又叫那失妇的京官向都察院控诉。恭王并不是一无瑕玷的人,光绪虽没有什么恶感,老佛爷的起用他,原有点子勉强。况且醇亲王是暗中的太上皇,又是老佛爷妹丈,恭王却怕他来夺政权。

    礼王、庆王,却都不在他心上,但都老爷是例得风闻言事的,如果被他实奏,保不定要为了儿子,连累下台。这被劫的少妇又是宗人,又是族姑,宗人府处分起来,照例要赶出玉牒,载澄是与军民一体治罪呢。不如先发制人,在老佛爷前痛哭流涕的,请辞各项差使,历述载澄的不肖,将遍结党羽、强劫民妇情形,略不少讳,情愿发交府里按律问拟,只瞒过宗室妇女一句话。老佛爷念恭王年老丁单,令送入高墙悔过,一面将所劫民妇交还,一面着五城严缉党羽,又对恭王安慰一番。都老爷看得恭王见机自首,也不肯过意吹求。这京官失马得马,并不知道预约途劫,亦便不愿多事。只澄大爷进了高墙,虽则衣食无亏,将一只不受衔辔的野马,紧紧缚在皂枥上,走又走不脱,逃又逃不来,愧悔交并,遂至奄奄成病。趁着恭王福晋治丧时候,还一度加恩释出,他又去劫一卖浆的女儿,将女父殴至垂毙,被一华服策马的少年瞥见,夜闯内室,曤其双目,还留着一束在几上,写下十六个字道:抉汝眸子,汝其猛省。刀光霍霍,已盘汝顶。

    恭王料定不可教诲,依旧送入高墙,到得病体濒危,方才回邸。恭王哀痛儿子,不免迁怒在党羽身上。这些党羽不是纨绔子弟,便是闲散京曹,中间有个潘姓部郎,同澄大爷时常酒肉征逐,知道恭王有意寻衅,怕得落在他手,功名不保,一溜烟逃到上海,寻他父亲潘观察潘学祖,号叫芸孙,原是江苏候补道,现充制造局总办。制造局在高昌庙左近,员司工役,实繁有徒,那气象的崇闳,规模的辽阔,在上海要首屈一指。潘部郎从码头上岸,带了家人行李,一迳赴局,司阍的说:“总办大人到四马路公干。”

    部郎又不敢冒昧进这办公重地,幸亏有个老仆,认识是大公子,邀到观察房里坐定,烹茶送饭,招呼周到。这夜观察并不返局,部郎即在观察榻上权宿一宵。等到次日清晨,才见观察便衣入房,部郎跪拜下去,观察便问他:“为什么这样仓猝,不先发个禀帖来?”

    部郎也敷衍一回。便见一起一起公事送进来,有的是画行,有的是核稿,忙了一阵,已是午饭。观察对部郎道:“我这局里公事多,帮手少,款项吓、工程吓,都是很重要的。偏这上海地方,南船北辙,算个总关键,中外文武这班大员,不能同他们不酬应,所以我反在租界上旅馆里住,早间抽个空儿,下半天又有什么饯行,什么过境,全要随班迎送。你来了,我多只臂膀,有些小事,好替我代折代行,我借此好偷点懒。你便住在我后房罢,文案上帐房里,都把你添上名字,将来开保,你从郎中好过班道员了。”部郎谨遵父命,在局里代他支应。

    有时观察竟日流连不返。部郎究竟风月场中混过的,不免动了疑心,暗地打听着老仆,才知观察眷一名妓,住在四马路西荟芳,名叫暖玉。观察局子相隔,虽有十余里,到得满街灯火,他便雕轮飞骑,疾骤而来,每日看竹流觞,曾无虚夕。

    观察局里这点脂润,都在暖玉销金锅里熔化尽了。观察非暖玉不乐,暖玉非观察不欢,观察以为这样蜜意柔情,自是佳人爱我。俗语说的好:“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如今姐儿,爱俏又爱钞了。暖玉捧着观察,赛过是个聚宝盆,弄得观察如同绞饴糖一般,片刻难离。部郎有点不舒服起来了。只是碍着老父,不便说破,总想设个法子,将他纸窗戳破。恰好两江制台来个急电,要在局里提取军火,迅解北洋,派委员在局里坐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