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 >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33部分阅读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33部分阅读

    忌。不过汤都督的诡谲神秘,没有蔡都督这样光明磊落。这汤都督便是从前张曾扬幕里主谋杀秋瑾的大军师,为什么叫他做都督呢?世凯为什么要猜忌他呢?正是:酬功最怕同文种,遣兴无妨学信陵。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九十七回 近妇饮醇故都督晦迹 捐金投璧旧女伶下堂

    上回说到汤都督是饮醇近妇,晦迹杭州,大众都说他怕世凯的疑忌。他实在是得着二十万沪杭铁路总理的酬劳,面团团做了富家翁,想享受后十年的艳福。只是不好讨姨娘,纳婢女,丧失他清名雅操,所以只到私门里走走,众口一词的叫他汤大人。因为他做过浙江的都督,不知他在前清时候,虽只从翰林放出来,补了一任青阳县。后来却盐运使、提学使,连升三级,结末还派他做浙江宣慰使。究竟他对着清朝,不知道有什么恶感,下一谕总是辞,补一缺总是辞,还说什么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大有父母在不远游的意思。有人说他全是假话,实是不肯把铁路总办放手。但他做总办的时候,的确钉鞋雨伞,步行渡江,一点看不出架子。为着邮传部要借款筑路,他替商民竭力争辩,骂得盛宣怀、汪大燮是卖国卖路,激出在籍大学士王文韶来领衔具奏。工程师姓汤的,铁路学堂学生姓邬的,死在这个机会,硬派他算殉路,开追悼会,募抚恤金,哪个不说汤先生正派公道。清廷为他把持的利害,革了他的职,不准他与闻路事。这班铁路的股东,铁路的办事人员,只知道有汤先生,不知道有大清皇帝。他趁此联络革命党人,将杭州城站,做了军事机关。诸暨的尹氏两姐妹,专来管理药弹,增抚台毫无觉察,再料不到在汤先生身上。到得衙门被毁,身子被囚,才看见上海迎回来的浙江都督,便是汤先生汤寿潜。他盐运使提学使不做,来做都督,谅已是弃文就武了。孙师郑赞他的诗,有两句道:“子孝臣忠今已矣,儒门腐语莫重陈。”

    这话却不错呢。

    汤都督在职时候,枪毙了旗员贵林,还用刀剁死了旗人盛俊斋。这俊斋同一个团长陈姓的,不过有点风流罪过,居然不俟审讯,结果性命。从此睚眦必报,人人自危。幸亏来了蒋伯器继任都督,将军纪重行修整,让这汤都督去婆娑风月,啸傲烟霞罢。不道老运亨通,捞到这项意外进款,便在杭州彩霞岭住下了。那时杭州私门子鳞次栉比,最著的几家,载在柔冰原著的《瓜山艳缀》。记得有几则道:钱素兰,由火药局弄迁黄衙弄,徐班侯侍御力加提倡,其门如市。警察厅虽近在咫尺,未敢过问也。素兰有妪有婢,陈设与官家相埒,部下义女以数十计,环肥燕瘦,装为百美图,随客自择。飞舆一去,姗姗其来,曲室洞房,椒兰四溢。尤联络机关中人,故多年未曾破案,嗣因与某督察员有隙。不动声色,一网打尽,素兰乃树帜于上海之清和坊。

    九花娘本胡姓,初居兴忠巷,未之寄也。因与某律师相稔,始稍稍知其名。盛鬋丰容,极善修饰,而一场雀戏,即许真个销魂。商界中人,咸趋之若鹜。会有警厅某科长,出入其门,乃屏律师而昵科长,科长被警士所弋,卒因是去位。始摒挡来沪,设碰和台于牯岭路。旋更名情静,隶民和里某寮。

    莲英与阿毛,并旗产。莲英父为文佑卿协领厩卒,阿毛父则马甲也。国变后贫无聊赖,迫而为此。阿毛貌不甚飏,而冶荡性成,善伺人意,遂见赏于伟人许某,纳为簉室。莲英蠲脂除粉,朴素无华,虽辱在泥涂,尚思作莲花自拔,无如风尘憔悴,知己难逢。至沪后一变方针,腾越而为花国总理,又坠入阿芙蓉劫。貌乃渐瘠,只以金珠自炫而已。阿毛嫁未期年,许遂中殒。现在新市场一汤大人结识了钱素兰,不怕没有姐妹花前来承值,他带,为“四美泰酒肆”当垆云。

    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时带个人渡过西湖,到什么别墅里一宿。有时邀几个人坐了汽车,到上海旅馆里来一住。大众认得汤大人,靠他做护花,并不愿同他计较。后来被九花娘搅去了。九花娘曾经沧海,事事都体贴入微,只要汤大人肯踏进门来,凭你公子、王孙挥金如土,也情愿红颜白发,双宿双飞。

    汤大人却不过情,往往打个电话,拿张名片,替九花娘的姐妹们,到警察厅里讨个保。这班粉白黛绿的千恩万谢,汤大人乐得做个广大教主。况且精神又足,腰脚又健,汽车到了南星站,尽可走到花牌楼。到了拱宸站,又可走到福海里。起初这些后生小子,出来吃台酒,叫个局,遮遮掩掩,要瞒着汤大人。不道汤大人比他们兴高采烈,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哪个不来趋奉?汤大人倚老卖老,喜欢约些中年妇女,吃吃谈谈。妇女们有什么见识,或是为着丈夫要谋事,或是为着父母要借钱,汤大人的声光,自然有求必应。人人相信他耆年硕德,还要避什么嫌疑?所以汤大人到处欢迎,不过有人说他先后不同,贫富各异罢了。

    袁世凯既不曾难为汤大人,他自己依旧保不住。黎元洪碰了张勋,张勋碰了段祺瑞。一幕变一幕,弄得张勋房子也毁不,家财也散了,弟兄们也死的死逃的逃了。他索性连永康胡同这大宅子,也卖掉了,带了家眷,到奉天去找张作霖。作霖不好不收留他。这时姨太太队里,小毛子是失宠了,顶呱呱的叫做王克琴。克琴是天津人,从幼学的青女女伶,着实有几出拿手好戏,生成这副嘴脸,又英爽,又美丽,嗓子又好,台步又稳,没有一日不卖满座。段祺瑞非常赏识他,不知怎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把张勋生吞活剥攫夺去了。张勋是爱博而情不专。

    后房里多少姨太太,也有妍的,也有媸的,也有老的,也有少的。进来的时候,没一个不眼皮上供养,心坎上温存。妇女的性情,不宠便妒,宠了便骄,撒娇撒痴的索衣饰讨金钱,张勋倒也应酬的。只怕惹得他性起,他杀呀打呀,赶出去呀,没有什么好收场。克琴套了这个圈儿,却也有点害怕,但是跳不出,避不过,在他兴致头上,不但千依百顺,还褒奖他语言隽快,体格温柔。张勋虽则是个武夫,倒长得白面颀身,没什么赳赳的气派。克琴渐渐相安了,不愁吃,不愁穿,总比天天按板登台,觉得舒服。一年里有了喜信,张勋格外宠爱他。倒是克琴说什么胎教不胎教,让他去买了个奉天妓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每要同姐妹们争夕。张勋算得着瑰宝,各姨太太房里都不进去。大众喷有烦言,来告诉克琴。克琴一面分解,一面劝张勋须要公平。张勋为着克琴帮了大众,未免怏怏,却不曾怨到克琴。克琴届期分娩,产了一个男孩。张勋虽有几个儿子,难得克琴是一索得男,岂不快活?弥月这日,张作霖率同眷属亲来贺喜,取名叫做“梦范”。张勋究有什么意思呢?这晚梦范尚未出世,张勋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古衣冠的一大夫,踏进外室。张勋也不认识他,向他作了个揖。那人回礼坐下,自称春秋时越国范蠡,说道:“从前勾践为吴所辱,经我的谋画,为臣为妾,归到旧地,居然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仗着美女西施,使吴君夫差,贤j倒置,勾践才灭了吴国。我知道越国无恙,对得住勾践,一舸船去了。这是并非我的功,亦非勾践的福,实是越国气运未绝,才能恢复转来。你的对待清朝,何尝不同我一样?只是清朝历数已尽,你不必强回天命,反添出许多危险。”

    ,说完飘然离走去了。张勋醒来,克琴已报坐蓐,才取这个名字。张勋想到清室旧君,已是没有指望,世凯旧友,又是没法帮忙。追溯那复辟情形,皇帝原不知道什么,这些王公大臣,哪个不想做中兴人物?最怪的是革命时候的督、抚、司、道,从前逃得快,此时也赶得快。有几个穿了行装,宫门来请安了,有几个没有靴子、鞋子,也上殿了。到得马厂炮响,他们都不知所之,才把我逼出关来。如今这范大夫警告我,我也好看破一点。张勋存了这个念头,只能够坐观成败。

    北京又冯国璋、徐世昌、曹锟的乱闹,终究不成个局面。

    梦范过了一周两岁,克琴抚育儿子,并不向张勋淘气。不过他是弦索歌管里出身,喜欢热闹,不喜欢清静。日间还有姐姐妹妹,互相谈笑,借这儿子做戏球儿,等到各自归寝,灯残烛炮,枕冷衾空,未免增几分感触。便是张勋偶尔光降,比不得从前的浓情蜜意。克琴百无聊赖,用着鸦片烟来消磨岁月。张勋本来并不知道,都是这奉天妓女,暗中掇说,什么克琴的衣饰,都在鸦片枪里,化为乌有了。张勋却不十分相信,有日走到克琴房里,果然在那里吞云吐雾。张勋想一虚百虚,气吼吼对着奉天妓女道:“克琴可恶得很,非手刃他不可!”

    这是一句游戏的话,他赶来告诉克琴,说:“大帅为你吸食鸦片,衣饰罄尽,要杀你了,你还是走得好!”

    克琴听了这话,知道又是他弄诡,但自顾年未三十,如何耐得过下半世?况且有这副唱戏的本领,哪里不好吃饭?何苦搅在这是非门里呢?又想张勋从前何等相爱,这点点小孩子,离开了生母,哪个肯热心管理他?左一个念头,右一个念头,委决不下。最后狠一狠心,叫婢女去请大帅进来。张勋果然到了,克琴侃侃地道:“大帅,我要回天津去。大帅赏我的衣饰,都在这几只箱子里,大帅不论叫哪位姐妹们来检点检点。我带来的金器,决计兑价助赈了。一匣的珠子钻石,分赠姐妹们做个纪念。只剩三百元银币做盘费。

    我却来清去白,省得大帅动手。“

    张勋倒吓呆了,说:“你儿子呢?”

    克琴道:“儿子姓张不姓王,譬如我死了,也带去吗?”张勋知他意决,说:“你回去,还是唱戏呢,还是嫁人呢?”克琴道:“嫁人的滋味,已经领略,不如唱我的戏!”

    张勋道:“好好,有志气!”

    大踏步出来。克琴还说道:“我去的时候,恕不面别了。”

    克琴出了张勋的门,正是“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无拘无束,仍然做他的坤角大王。从天津到了上海,从上海又到汉口。上海的名流,往往收克琴做弟子。刘山农曾题他小像一律道:镜中色相水中神,月府霓裳第一人。雨溅海棠红粉泪,霜欺篱菊白衣身。病因情重扶难起,颦为愁多画不真。记否上元灯火夜,相携同听玉堂春。

    这克琴的小像上,全身玉立,御着丝织长袍。便履低环,迎人欲笑。陈琳《神女赋》里说的“玉质苕华,艳姿舜荣”,曹植《洛神赋》里说的“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确有此种光景。但是他下堂这件事,原是有激而成,后来重上歌台,哪有少年的意兴?从汉口再回上海,触着一股疫气,竟至溘如朝露。

    女伶界上,此后又弱一个了。我尝论到近十年的女伶,前有刘喜奎,后有福芝芳,算得色艺双绝,却不过与克琴伯仲,便那龙阳才子易哭庵所捧的鲜灵芝,虽是他遇人不淑,演成家庭的惨剧,然有这哭庵痴情呆气,不避艰险,真是第一等的捧角家了。究竟鲜灵芝嫁的什么人,遇的什么事,要易哭庵这样多情呢?正是:细数芍兰谈郑卫,颇闻蕉萃惜姬姜。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九十八回 下笔千言多情护芝草 借刀一杀有意死莲英

    上回说到龙阳才子易哭庵,捧这女伶鲜灵芝。其实鲜灵芝并不属意哭庵,只是在台上望见他,无论朔雪炎风,总是按时入座,却有点可怜可笑。往往对着他秋波一转,哭庵以为佳人爱我,竭力替他揄扬。哭庵的诗词,本算是樊山第二。他名叫顺鼎,号叫实甫,虽则从进士出身,到民国才署过印铸局长。

    年纪固然老了,光景也并不充裕,无如入了鲜灵芝的魔,凭你唱工做工,怎样高妙,他说总及不来鲜灵芝。

    鲜灵芝不满二十岁,他丈夫丁灵芝,从前也是唱戏的,约莫有四十左右。有人还说是鲜灵芝的继父,因为他父亲早故,他母亲带了鲜灵芝,嫁到了丁家。鲜灵芝是个黄毛丫头,不道身材渐长,面目渐俊,丁灵芝教他学戏,真是歌衫舞扇,倾动一时。他母亲想他赚几个钱,替他慢慢择配,等不及母亲竟殁了。丁灵芝对着到口馒头,哪肯放过?老着脸调戏过几次,鲜灵芝大喊大嚷,才算勉强逃过。不知怎样醉里梦里入了他的彀,从此便陆续来嬲,做他母亲的填房。鲜灵芝看得木已成舟,虽则心里不愿意,只得权且忍耐。丁灵芝放出手段来,始而不过骂几句,继而动手要打了。鲜灵芝不胜虐待,眉痕眼角,难免露出忧怨的颜色。北京的达官贵客,早替鲜灵芝抱着不平。无如鲜灵芝下午入园,跟包的便是丁灵芝。一出唱完,如同解差押犯人一般,不许稍微停顿,不要说同他讲话了。哭庵眼睁睁看他来,眼睁睁看他去。回到寓里,做首诗,填阕词,发发牢马蚤,总说是鸾枭并栖,薰莸同器,难为鲜灵芝处这苦境。丁灵芝并不防鲜灵芝结识人,只怕他有了外心,或是跟人脱逃,或是遭人攫夺。他到底有点心虚病,说不话响的,这衣食饭碗,不是打破了吗?哪里能够提鸟笼,坐茶店,这样舒服呢?所以钉进钉出,不肯放松一步,丁灵芝真实做“钉灵芝”了。

    这日哭庵又到园里,忽然挂出鲜灵芝临时请假的牌来,大众疑他有病,都向园主探问,园主道:“同丁老板拦嘴,吞了生烟,才救活呢。”

    哭庵禁不住流下泪来,说:“岂有此理?

    丁灵芝混帐东西,竟敢逼死人命,我却饶他不过!“

    大众随声附和,群推哭庵起草,驰檄公讨丁灵芝,替鲜灵芝吐气。原来丁灵芝为了鲜灵芝在台上同人飞眼,回去大施责备。鲜灵芝不肯认帐,丁灵芝伸出巨灵大掌,在鲜灵芝粉头上扑扑两下,才演出这个惨剧。鲜灵芝醒是醒过来,说此后不再上台,吃粥吃饭,要叫丁灵芝养赡他,省得拈酸吃醋。次日还不曾解决,哭庵的檄稿,已告成了。大众展开看道:盖闻娲皇已渺,谁人问未补之情天?精卫不来,何处识可填之恨海?既妓鸾而囚凤,势已难堪,况叱燕以嗔莺,心何太忍!彼伧丁灵芝者,优伶下驷,市井强驵,惮暑日以如焚,肆终风而为暴。窃妻自喜,竟咏狐绥;傍母而飞,本同蜾负。为妇者甘心再醮,因丧所天;为女者忍辱随行,谓他人父。方意解推衣食,分等于尊亲;岂期拂拭衾稠,情侔乎伉俪?韩娥入市,已先鬻引吭之歌;商妇归舟,偏滥夺缠头之锦。璧经遭玷,莫可湔除;钱不飞还,但供挥霍。犹复行监坐守,妄用其狐疑;幕击朝棰,预防其虿谤。致令女伶官鲜灵芝生机顿绝,乐趣难求,愿投苶毒于蓉城,免叹仳离于蓷谷。诚可悯矣!孰为拯之?

    某等前席借筹,代庖越俎,敢备缨冠之救,先为鸣鼓之攻。或付诸棘庭,惩其余罪;或播诸菊部,听彼公评。务使丁灵芝悔悟知非,负荆特进先生之酒;尤愿鲜灵芝居游得所,护花常为处士之旛。此檄。

    大众道:“好好!就此印发罢。”

    丁灵芝知道犯了众怒,怕人送他到警署里去,不得已叫园主出来调停,请诸位放开手,不要计较,他情愿置酒谢罪。一面仍劝鲜灵芝登台演戏,平一平诸位的气。鲜灵芝牮了上风,从此恢复自由,比不得从前的束缚。鲜灵芝着实感激哭庵,有的说拜做弟子,有说拜做义女,好在鲜灵芝葳蕤自守,哭庵又鬚发(髟参髟参),用不着丁灵芝防范了。大众读过檄文的,诗词歌咏,一概来做应声虫。哭庵编辑拢来,汇成一卷《焚芝吟》。鲜灵芝的大名,果然流传南北了。北京大开伶榜,分为色、艺两部,鲜灵芝选了艺部的内阁总理。

    这消息传到上海,有人要照样办理,只因上海女伶不多,决计先行花国选举。第一任总统叫冠芳,嫁的是江西人陶家瑶,第二任内阁总理,便是莲英。莲英本系杭州旗人。借这“总理”两个字,轰动起来,捧场的果然极盛。灯光焰焰,牌声隆隆,酒气重重,歌喉缓缓,一到夕阳西下,门口的马龙车水,连数都数不清楚。莲英只有母亲,后来又添出假父,两枝老枪,终日略不停歇,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