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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仇恋曲第6部分阅读

    除了震撼,她再没有能力去容纳任何其余的感觉!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像个牙牙学语的幼童般,结巴又含糊的抖呓,“你……你说……谎……”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沈似峰做出来的事情,天下最会撒谎的人也编不出来!”邪犰清清楚楚地说道:“真相太残忍了,我们都希望能永远瞒着你,而且这是你生母临死前的交代!

    可惜,走到这一步,秘密已经没有办法再保守下去!“

    “你说谎……”尹汐池还是这句,脑际还是轰轰作响。

    “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你没有逃避的权利,因为它是真相!沈似峰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是一只丧心病狂的禽兽,更是害死你母亲的杀人凶手!”

    “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她剧颤的双唇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只能念出这三个字眼。

    浊滞的意识组织不出任何思维,花花茫茫的视线令她觉得自已快要晕过去了……房门打开。

    沈似峰走进来。温文俊雅的脸上,凝结着一层最沉着的凄色。

    尹沙池瞠瞪着他,惊惧的瞳孔愈加惊惧,仿佛从来未曾见过面前这个人!

    “汐池,对不起。”沈似峰梗塞的嗓音里,满溢痛苦。

    “爸爸说谎,骗了你。”

    她肩脊一震。说谎?说谎?……小邪的话是真的?是真的?……“我不是你的沈叔叔,也不是你干爹,我是你的父亲,亲生父亲!”沈似峰停顿一下,才能继续道:“原谅爸爸必须隐瞒真实身分,伪装成一个陌生人去找你!原谅爸爸不敢直接和你相认!你的成长岁月里,我没有机会去尽到一丝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要回你?人生有许多东西是永远不能弥补的,爸爸知道不管怎么做,也没有办法填补自己在你生命中完全消失的这二十二年,你要怪我、恨我、不认我,都可以,我只庆幸寻寻觅觅那么多年,最后真的能找到你!”

    熟悉的辞语,熟悉的口吻……尹汐池几近瘫痪的思维开始恢复运作,开始搜索出那似遥远又似亲近的记忆。

    ──在我养父母的认知里,最疼的儿子和女儿居然变成恋人,这就是罪无可恕的乱囵!

    ──我们跪下来,求他们成全!

    ──养父把我赶出家门,隔天,他们带着她彻底消失!我用尽各种方法都找不到!

    ──我甚至不敢奢望能再见到她!只要让我在合眼咽气以前,知道她和孩子的情况,这样就够了!

    真相!这才是真相!尹汐池内心疯狂呐喊。那日的情景:她上游艇找他……他诉说往事……两人勾指为盟……一切的一切,全部电光石火般烁进她脑海。

    “我不知道小邪跟你说过些什么,但我完全不会怪他。小邪有他的立场和用意,他希望你恨我,永远不再见我这个人,然后回到原来单纯快乐的生活。”沈似峰垂下头,恻叹一口气。

    邪犰双目怖红,握拳的手发抖。他咬得嘴唇快出血了,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狂扑向沈似峰!

    他深知,这时候任何的轻举妄动,必会将唯一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毁掉!

    “他们始终没有原谅我和你妈。或许,爸爸真的不该出现,不该扰乱你原来平静的世界,不该贪心妄想用认干女儿的方式,去享有从来不敢奢望能享有的父爱感觉。现在,眼看着你这样痛苦、为难……”

    “爸!”尹汐池哭喊着飞奔入父亲怀里。

    她终于作出──任谁在她这种处境下,都会作出的选择!

    对于简直不堪承受的事实,人类往往会不自觉地走上逃避一途!无论潜意识或明意识,她本就不准许自己采信邪犰的说辞,何况,沈似峰的每个布局皆是如此完美无瑕,她之前被邪犰吓坏的心神,此时当然像遇到救命的浮木般,紧抓不放!

    她紧紧抱住甫相认的生父,无助地嚎啕大哭。

    沈似峰揽着她,柔声安慰,慢慢离开房间。

    邪犰竟只能眼睁睁目送这对父女的背影消失!

    从刚才进来,演出一幕幕精采逼真的戏,到如今凯旋而去,沈似峰自始至终没瞄过邪犰一眼。

    但他却清楚明白的要邪犰承认一件事实,一件无可改变的事实──

    在这场完全由他沈似峰主控的游戏里,尹传雍夫妇及五煞注定是输家!彻头彻尾的输家!

    第九章

    门外那人递上小盒子后,就转身离去。

    饿豹捧着小盒子,关上门。

    “是……是什么?”尹夫人颤问。

    “他要跟我们连线。”饿豹平静回应,走向电视处,蔑忖:禽兽的把戏还真是层出不穷!

    一个“他”字,已足教尹夫人疲弱的心灵,仿佛又吃上狠狠一击!她肩脊开始痉抖……

    “没事的!”尹传雍与邪犰齐声安慰。

    尹传雍轻拥着她,邪犰紧握住她冰透的双掌,然而,这些都无法稍减她澎湃的惧意。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抒解她对“那个人”寒入骨髓的恐惧——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却又没人能预料他会做什么的“人”!

    饿豹打开小盒子,取出里面的方型仪器,放在电视顶上并调好位置。电视萤幕立即显现清晰的影像——

    沈似峰与尹汐池并肩伫立。

    她牢牢地挽着他的手臂,眼中充满对沈似峰的信任!依靠!敬爱!

    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一帧很温馨、很美丽的天伦图,虽然,单薄了些……“爹地!妈咪!”她喑哑地喊。沙哑的声音、樵悴的面容、红肿的双眼,透露出她曾经历过怎样的煎熬!

    尹传雍面无表情,眸中却是深邃的痛苦。二十多年前,他没有善尽保护的责任,才使得小霓受尽折磨而死;二十二年后的今天,难道历史竟还要重演?

    分分秒秒担忧着惦挂着的爱女,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尹夫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只能怔怔地盯着电视萤幕。

    “爹地!妈咪!”尹汐池再喊。“你们为什么总是不肯原谅爸爸?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的恨连一点点都不能消?而且,不管你们怎么恨他,也不该编出那种可怕的故事!妈妈在天之灵如果有知,一定会很伤心的!”

    她没有丝毫怨怼的意思,只是坦诚自己的痛心。

    对她来说,亲生父母忽然变成了养父母、干爹忽然又变成了生父——严格而言,她其实是尹传雍夫妇的孙女……这种复杂曲折的一切,带给她的冲击当然极大。

    然而,关系不重要,她也不会钻牛角尖想;尹汐池只知道,爹地、妈咪、爸爸,他们三个都是她最亲爱的父母!她希望他们能和好,再成为一家人!

    “汐池!”尹夫人乍回过神,立刻就失控的冲上前,仿佛要冲进电视里把爱女拉出来。

    尹传雍赶紧扶住踉跄欲跌的妻子。

    “妈咪!不要这样!”尹汐池悲痛自责。她明白自己逃家的行为有多伤母亲的心,也明白父母可能误会她是认了生父就抛开养育恩情!

    “我迟些就会回去!真的!汐池一定会回去的!”她只有拚命保证,热泪氾眶。天晓得她多想马上扑入母亲怀里啊!

    但,她不能!在这剑拔弩张的非常时期,如果她回去,肯定永远也见不着爸爸!

    “小蜂!”尹夫人却已经跪下来,哭求道:“你要什么都可以,你要回汐池也可以,可是你别伤害她!她是你的亲骨肉啊……”

    尹汐池吓慌了,也跪下来,“妈咪!你快起来呀!妈咪!”

    尹夫人只是哀望沈似峰,迷蒙晃乱的视线中,沈似峰的脸突然换成尹似霓临死前扭曲吐血的面容,尹夫人心一悸,立即昏了过去,倒入正要扶她起来的尹传雍的臂弯里。

    尹传雍接她回房。两日来,尹夫人心力已严重交瘁,此番一激动,自然也就不支了。

    客厅里遂只剩下五煞。他们一直冷冷的“观赏好戏”,接收着沈似峰透过这对悲情母女所传达出来的讯息:尹传雍夫妇二十二年的爱、养育、付出……全比不上他沈似峰的才出现几天!筹码既然在他手上,接下来他想怎么玩,当然就怎么玩啰!

    这边——

    “汐池,起来吧!”沈似峰扶起跪地呜咽的女儿。

    她哭倒在他怀里。为什么?为什么情况会越来越不可收拾?她依然坚信自己没有做错,可是母亲的下跪及昏厥却令她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孝!

    “别难过。你妈咪只是太担心你,一时过于激动才会晕倒,不会有事的。”他在她耳际柔声劝慰。“你先回房休息,爸爸想单独跟他们谈谈。”

    “可是……”她怕他遭到过分的责难与辱骂。

    他马上明白她的忧虑。“没关系,爸爸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你爹地他们的愤恨虽然强烈,但只要我们不断恳求,还是有可能化解,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

    尹汐池点头,顺从的离开会议室,愁黯的心底燃起一簇希望。是啊!只要父女俩共同努力,锲而不舍的恳求谅解,她的爹地妈咪最终必会心软、消恨……沈似峰坐下来,悠然写意,看着前方媲美一流电影院设备的立体大银幕。

    五煞亦正看着他。

    南极海的狂鲨、刚果的饿豹、东京的毒螫,都是一接获召集令就搁下手边的任务,十万火急赶来纽约会合。

    五煞各具所长,在本身的领域里往往独掌大局已绰绰有余,因此自出道以来便分据异地各奏其功,从不需联手出击。

    能令他们破天荒聚集共赴一战的,也惟有沈似峰!

    “大家好。我知道你们一定有满肚子的感想和感触。”沈似峰浅笑道。“不必客气,请尽管畅所欲言。”

    先开口的是毒螫。深沉诡谲却又英俊倜傥的毒螫。

    “沈似峰。你费这么多劲,无非只是要证明你比尹教主强。可惜,你永远没办法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

    “因为尹教主是人;你不是。你可以做到杀父弑母,尹教主却无法大义灭亲。

    面对亲手抚着长大的儿子,他终究狠不下心,才会处处受你限制。这不是他的弱点,而是因为他有人性。这次就算你能成功地干掉尹传雍夫妇,毁掉悉陀夜教,也只能证明一件事——慈父对禽兽儿子手下留情。“

    毒螫笑一笑,漫不经心继续道:“你永远比不上尹教主。其实你心里很明白这点,却死也不服输,偏要像小丑一样玩花样。”

    “毒螫不愧为毒螫,果然针针见血!”沈似峰鼓掌称赞。“接下来该轮到谁发表高见?”

    “别人都认为你可恶、可耻或可怕,”饿豹说,“我只觉得你可怜。”

    “哦?”沈似峰兴致勃勃,“愿闻其详!”

    “你要当沈似峰第一,不要当尹传雍第二,所以才要消灭属于尹教主的一切。

    他全力栽培你当接班人,你却告诉自己说你不屑要,因为你比他强,一定能够创出比他更辉煌的天下!事实上,你不是不屑继承,而是不敢!你知道自己无法青出于蓝!你心中早就高下分明,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越完美的父亲,你只是没有勇气承认,连对自己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你把尹教主当成敌人,无法忍受他的存在,因为他的存在总是提醒着一项事实——你不如他!你把自己的一生都放在他的阴影下,苦苦挣扎,永远摆脱不掉心魔的纠缠!这世上最可怜的是两种人,一种是必须靠自欺才能活下去的人,一种是﹃心﹄不由己的人。恭喜你,你恰好两种都是!”

    沈似峰哈哈大笑,依然不忘鼓掌称赞。“非常精辟入微的一篇演讲!实在精采!”

    饿豹,威凛粗犷且豪迈不羁的饿豹,却只是无所谓似的斜睨电视上那张得意笑脸,暗地思量:这只丧心病狂的禽兽,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饿豹与毒螫都深知,他们刚才的剖析并非准确无误。

    沈似峰太复杂了。举凡这类聪明绝顶的偏执天才,其人格特质必定复杂无比,甚至连自身亦无法真正掌握。因此饿豹与毒螫所言,或许仅切中沈似峰心理的某些层面而已。

    但,这已经够了!只要两人的话能扰起他心湖一丝涟漪,就有希望能乱他阵脚!

    到目前为止,沈似峰都是处于全稳的颠峰状态,像一座防卫严密滴水不入的城堡,惟有令他自己动摇,五煞才有趁隙突击的胜算!

    “鲨老大,换你了。”沈似峰笑道。

    “当年,我们四个都只有十岁左右,﹃天罗地网﹄也只是闹着玩的,却能够把一只疯狗赶跑。”狂鲨轻松道,立意与两位兄弟相同——扰乱敌心!

    “今天,我们已经不是十岁了,疯狗变成老狗跑回来,我们又怎会没办法对付呢?”

    没有人是毫无弱点、毫无破绽的!狂鲨臆度:沈似峰自认已天下无敌——这岂非正是他最大的弱点与破绽?

    “不管是十岁还是三十岁,在我眼中,你们永远只是四只小猴子。”

    任他恣意戏耍的心猴子!

    沈似峰表面上仍旧一派镇然,但,心底深层某处脆弱却隐隐被击中……老?

    古往今来,哪个强者敌得过岁月,逃得过凋零?

    “鹰老二,”他笑望着魔鹰,“你向来惜言如金,不过看在大家聊得这么起劲的份上,你就破例也贡献一篇演说,凑凑热闹吧!”

    冷酷的魔鹰始终冷酷。当然不会破例。

    从刚才一连线开始,他寒眸中两道厉芒便一直锁定在沈似峰身上,不曾稍离。

    沈似峰的功夫尽得尹传雍真传,融通各门各派,尤其最擅暗器。这些年来他精进苦练,伺机再起,一手独门暗器更臻出神入化之境。

    魔鹰本身是研制武器、机关方面的天才,因此对于沈似峰的暗器,自是苦思抵御破解的方法!

    一个连父亲也暗算的人,除了自己之外绝不信任世上任何人,而且时刻都严防别人暗算,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什么可能突袭得了他?……难道,沈似峰真的毫无破绽?

    世间没有不死的人,更没有不败的人!魔鹰坚信。

    “小邪!我的好女婿。”沈似峰转向邪犰,“你要不要来段总结?”

    邪犰走向电视。他的总结是用做的,不是用说的。

    只见他怒掌一劈,电视顶上的精密仪器立即飞摔落地。

    眼前大银幕顿呈一片漆黑,但沈似峰的脑海里依然留着五道慑人彪影。他愉笑,站起来,大步离开会议室,心下盘想:狂洋之鲨、魔界之鹰、饿林之豹、毒世之螫、邪域之犰……都是智勇双绝,能人所不能的奇才!

    可惜,不久后,这世上将不复再闻悉陀夜五煞的名号,也不会再有悉陀夜教这个神秘组织!取而代之的,将是他沈似峰创立的另一个更强大的教派,以及他秘密培训多年的菁英!

    邪犰再度来到海边的游艇,沈似峰亦很大方的让一对小情人见面。

    反正,房内布满监控电眼,邪犰的一言一行都无可遁形。

    乍见他,尹汐池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狂喜狂悲,心绪紊乱汹涌。好想放声大哭,好想扑入这熟悉的胸壑里,渲尽所有的痛苦、哀伤、委屈!

    重温那夜,两人相拥而眠的那种甜蜜温馨的感觉!她是他的;他是她的……他们有长长的不能分割的过往岁月,更有真心相守的未来……然而,一接触到邪犰肃容上两只怒眼,尹汐池刚抬起的脚立刻硬生生又钉回地面上,冲至喉头的嚎声也立刻梗住,全化作静静淌泪,她哽咽地问道:“我妈咪怎样了?不要紧吧?……”

    邪犰缄默。只是死死的盯着她。

    “我……”她垂下头,不敢迎视。觉得这一刻的小邪,好冷漠、好陌生!

    他终于开口了。“记不记得我说过的——如果哪天我要你相信我,你一定得相信!”

    怎么不记得?就是那夜,嬉骂打闹问他突然冒出这句严肃的话!尹汐池心想。

    紧咬下唇,头垂得更低,她没有办法作出任何回应。

    她很愿意信赖他!可是他为了达到令她憎恨生父的目的,竟恶劣地捏造如此丑陋的故事,要她如何能相信一个字?

    “你要怎么样才能醒悟?”邪犰握拳暴吼。

    尹汐池吓得一震,悲愤抬头。“你……你又是来找我吵架的?”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遭逢人生巨变,饱受折磨,最需要一副宽厚肩膀